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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五年前尘

    五年前……

    开学那天天气特别好,阳光普洒在楼墙上,温和称心,风亦是随自轻拂,无序而有意。

    “嗨!你好你好,你是第二个到的,输给我了哦!我叫林予阳,叫我小林就好,你要是非要叫我林哥,我也不介意,呵呵!”一位短发,面容俊俏、干净的少年立在我面前。他是我入学后进入宿舍见到的第一个人,这样说话也是挺逗的,不过接下来四年,我们就是同学加室友了啊。世事就是这样随意安排了人之间的会面,却被称之为缘分。

    “我叫柳易,可能比你大,叫哥不太合适,哈哈,就叫你小林吧!”我回答。

    我们相互打量着,他短衣短裤,自然里有一份浑然的潇洒。他开口说道:“随便你吧,哎兄弟!会打篮球吗?这么好的天气,待会要不要一起打个球?哥带你称霸学校!”

    “会是会一点,但我待会要去帮我妹妹搬东西,下次再一起吧!”说完后,我开始心想,这四年应是会非常有意思了。

    “哟,你还有个妹妹啊,需要帮忙吗?”林予阳眯起双眼,露下邪魅的笑容。这表情告诉我,他不是去帮忙的。但这一见面,他的洒脱让我也没顾及什么友好礼仪心态,直接就麻烦他了一起去了。

    我们径直往女生楼走去,妹妹在楼门口等我们。她远处见到我后对着我连忙招手,然后似乎是有些着急的样子走了过来。

    “哥哥,我问了宿管阿姨,她说今天办理入住,男生可以进来帮忙搬东西,你能帮我把行李搬上去吗?”小芸对着我说,眼神却在我身后闪过了一下,难道是看了一眼林予阳?

    这时林予阳从后一个跳步站到我身前,说:“我来帮忙,你好你好,我叫林予阳,是柳哥的室友。很高兴认识你。请问怎么称呼?”

    妹妹她嘴唇微微张开,却迟迟没吐出一个字。原本白如新霜的面上蔓出一层胭粉,随后转过头望着我。我笑道:“别闹,她叫柳芸,就是我妹妹。小芸你在前面带路吧,东西我们两个足够拿了。”她点了点头,迅速得转过身去,往宿舍楼里走了。我与林予阳拾起她的行李箱和包裹跟了上去。

    东西搬完后,在回宿舍的路上,林予阳回头望了望小芸的宿舍楼,又转头对我笑道:“想不到啊,我柳哥长得如此一般,妹妹却是如此出众,她学什么的啊?跟不跟我们一个班?”我尴尬地回应一笑,说道:“你别打我妹的主意啊,她可是文静派,你这样闹腾,她肯定嫌烦!还有,她是文学院的,喜欢诗歌,你个爱打篮球的莽夫,不合适不合适!”

    其实我与林予阳认识也不到2小时,感觉说话却已经是大熟人了。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都耽误在相互认识的过程中了,他这样直爽的性子,倒也挺好。

    “呵呵,还好还好,商学院隔文学院也就几栋楼,不远不远!以后你家庭聚会请务必稍上兄弟,为了报答,我带你称霸篮球场!”我们就这样一路往回走去。

    第二天。

    大学的第一节课是语文课,铃响了,一位戴着无框方形眼镜的中年男子走上讲台,他上身白衣交领颇有一番古韵,右手轻握拳与腹前,左手勾于背后,步履款款,器宇不凡,最后昂然威立于台前。

    “诸位早安!吾乃诸位的语文授课先生。”然后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贺林山,这三个字气韵在笔画之里,深沉于黑板之上,同时也印刻于我心底之间,想必大家也是。贺老师一声气场如正,却是别有一番意思,一堂课下来,他的言语中都掺带一道古味儿,却不是古呛,刚刚好能听懂。

    下课后,贺老师直身踏出教师,林予阳忽然起身,冲了出去。我好奇的跟了上去,只见他叫住了贺老师:“贺叔,你在文学院有带班吗?”我在一旁听到“叔”这个称呼优点诧异。

    “带也,三个,小林是为何事?”贺老师微笑着缓缓而道。

    “那你认识一位叫柳芸的同学吗?”林予阳的语速却显得急切仓促。

    贺老师面部微微一动,说:“当然,昨夜会面,柳芸同学在自我介绍时吟诵了一首自创的诗歌,精彩至极!如何?消息已经传到小林的耳里了?”林予阳低头憨笑起来,挠了挠后脑说:“那就好那就好,请贺叔帮忙多多留意下,回去后告诉我她的故事哇!”,贺老师再次微微一笑,说道:“小林休要胡闹。”随后便转身离去。

    原来,贺老师其实是林予阳的后爸,他亲父早逝,与母亲一起长大。而这位母亲也在学校里,只听说是心理学教授。这也难怪林予阳为什么这么闹腾,原来身后有两座靠山。

    他除开闹腾,有时候也挺不靠谱,所以即便是看出他喜欢小芸,我也没有怎么帮忙。为什么不靠谱?因为在新生杯篮球赛上,我们输的一败涂地!万万没想到林予阳之前海口夸得那么大,可是球技却如此一般。比赛时他看见场边被我请来观看的小芸,突然就各种炫他的蹩脚球技,奈何实力有限,并不能把球炫进篮筐里。输了后,林予阳第一时间走到小芸的身边抱怨自己手感欠佳、场地太滑、风挺大……小芸的表情有些尴尬,但又时而保持着微笑。我对妹妹很有信心,她就是一个文静少言的女生,不会理睬林予阳的追逐。

    但事情的发展却似笔墨,在纸难息。一个月后,林予阳竟然写了一首诗歌送给了小芸,小芸微信发给了我,看上去却有些蹩脚。文字内容是这样的:

    哥,你的室友发了首诗歌给我,是这样写的:倒影你的风景真是难忘/这景象/撑住时间不放。林予阳他……是不是,喜欢我啊?

    我在回宿舍的路上,没有急着回复小芸。一回宿舍,却看到林予阳拿着手机在那傻笑。他位置上整桌散满了卷成一团的草纸,我走过去随意掰开一张,上面写着一句:有你的风景很难忘/这景色让时间停留/让我痴狂。

    真想不到,这样一位三句不离球的“粗人”,竟然玩起了细腻的笔墨。他一直在一个劲地嘿嘿傻笑,全然不管我在这里瞎翻弄,似完全当我不存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是小芸第二条的微信:哥,我这么回复他的:谢谢你的诗,喜欢诗歌的人都很棒!你看看可不可以。

    我又朝傻笑的林予阳望去。其实他虽然一直如此闹腾,但人却一点也不讨厌,毕竟也是认识的第一面就帮我忙的人。所以我在小芸的事情上虽然没有帮他,但也没有阻止。也跟小芸说的是感情的事情哥哥不管,她自己做主就好。

    在接下来的日子,林予阳也开始和小芸频繁地聊上了,从诗词歌赋到篮球、美食。两人相约了很多活动,当然也叫上了我。但最终我还按起初那样算准,林予阳一天上午跟小芸表白了,结果被小芸拒绝,似乎也没有理由。

    被拒绝后的几天里,林予阳整个人异常颓废,表情无论何时都是塌着的,说话也是气息不均,心不在焉。没有去打过一次篮球,也不一起吃饭,就连睡觉也是一副不堪之状。

    于是那天我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拽着他就说:“振作点,小芸只是说想看到你拿到篮球赛冠军!”说完后我也冒了一丝冷汗,毕竟小芸根本不关心篮球。但听到这句话的林予阳瞬间复活一般,二话不说,换上球衣,带起球就冲出了宿舍。

    这届球赛临近开幕,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可以用来训练。但在这些天里,林予阳似乎是发狂了,除了语文课外,其余的课通通翘掉用于训练。整个人过上了宿舍、球场、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可是看到他这样,我略有一丝愧疚,毕竟欺骗了他,但他这样总比成天憋在被子里要好。

    这些天林予阳身子消瘦了不少,也确实结实了一些,但篮球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技术性的飞跃。比赛开始后,林予阳除了体力好了一点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但是念在他这些天玩命式训练的份上,我还是请了小芸来观战。林予阳在场上一看到小芸,就会异常亢奋,身子莫明充斥了一股力量,没有停息的念头。也正因如此,跌跌撞撞,我们竟然闯进了半决赛。

    在半决赛的下半场,我们和对手的比分一直胶着。那天小芸有事情没有来,林予阳似乎完全找不到北了。整个人在场上失了魂魄,失了信念,除了来回“梦游”,完全没有一丝进攻和防守的欲望。

    在一个关键球时间,他“游”到空位,我趁机把球传给他,结果他就像被枪口指着一般,把飞过来的球当做子弹,在那里默默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球最终砸在他的脸上,弹出界外。

    “你再不专心,我们就输了!”我向他吼到。

    林予阳只是默然地转过身望着我,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也许他只是想简单地问一个问题,她去哪了?但人事亦如此,周围的环境可能让人连一个简单的问题也说不出口。结果也就在这个踌躇间隙,对手趁他不注意又进了一个球。教练怒了,把他换了下去。

    最终比赛还是输了,林予阳又是懊恼,又是无奈。洗完澡后,他约我到夜宵摊吃饭散心,我叫上了小芸一起。

    “哥,抱歉了,下午实在是没时间来看你比赛,贺老师让我帮他弄文言注释。”小芸跟我说道。我看了看林予阳,果然眉头紧锁。原来是贺老师阻碍了,这下林予阳周末回家应是会说难听的话了。

    “柳芸,对不起了,我没拿到冠军……”林予阳微醺着脸说道。

    “没关系的,拿不拿冠军无所谓啦!”小芸回答。

    听到这一句话,林予阳眉毛和眼睛同时一瞪,表情瞬间凝固,将周围的空气也凝息下来。随后他望向了我,右眉微抬。可我完全忘了该怎么回答。

    “哟,这不是商学院那个什么林什么的嘛!今天在场上还真是够傻逼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在此时有一队人从我们边上路过,带头的看见林予阳后大声嘲笑。然后再打量了我和小芸。“哎呀!混得不错嘛,林哥,我们院花都约得到!怪不得前一阵子我们大张哥约不到她,原来是被你这小子耽误了。”

    林予阳直接起身,走过去瞪着那个人,说:“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吵架,说话不要太冲!”

    那人望了望周围的人,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吵架?爷今天可没这功夫,柳芸,要不要来我们这边,我们开了个包间,一起来唱歌啊!”

    小芸皱着眉头说:“不要。”

    那人依然是笑着,但言语却冷下来,说道:“不要不给面子,大张哥晚点就到,难道要我们亲自请你?”说罢就叫两个人去小芸的身边准备扯她。

    我也站起身子,小芸吓得躲到我身后,二个混混围了过来。就在此时,林予阳突然一盘子砸到那人的头上,那人抱着头喊了句“打”,旁边的人便一拥而上对着林予阳。

    “你们快跑!不要管我!”林予阳对我吼道。

    但怎么可能不管他,我也抡起一个水壶就冲进了人堆,硬是把林予阳拉了出来,再顺手扔了几个酒瓶子把他们吓得躲开。我们三人径直往学校里跑去,身后一群人喊叫追赶着。

    “不行,这样太慢了”因为小芸跑不快,后面人很快就要追上了,此时林予阳突然抱起小芸飞奔,小芸“啊”得叫了一声,却也没有反抗,在林予阳怀里死死拽住他。就这样我们和混混们渐渐地拉开了一点距离。

    我们从后门跑进了学校,但是因为下午打了球赛,我和林予阳的体力已经明显不够。临时决定不往宿舍楼方向跑,而是右拐躲进了一片杂乱的竹林。

    “这地方看起来就知道平时应该没什么人来,我们在这躲一会,休息下。”林予阳轻声道。不久后,后门传来叫喊声,声音没有朝着竹林方向而来,可我们也不敢弄出多余的声响。

    深夜,青竹林,一片寂静。

    我们三人瘫坐在落叶堆里,等待着远方声音的消散。

    “谢谢你刚刚替我站出来,你没有事吧?”小芸第一个说话了,朝着林予阳。

    “我当然没事,你没事情就好。”林予阳接话道,他紧接着又开了口:“对了,柳芸,既然这里也没有外人了,我可不可以认真地问你一个问题?”

    小芸沉默了一会,望向了我。夜太黑,看不见她的脸色。

    “问吧……”小芸还是轻声开了口。

    可林予阳却又沉默了,转头朝没人的地方望了一眼,他捡起一片完整地像是刚落的竹叶,仔细打量着。过了一阵子后开了口。

    “那我问了,你……”林予阳停顿了一番。

    “你是不是喜欢淡黄色?我看你很多衣服都是这个颜色。”林予阳竟然是问这种问题。

    小芸也是定了一定,回答道:“对呀,还有白色。我喜欢李清照,她的诗黄昏与月亮出现的次数很多,一黄一白都是安宁的模样,所以我觉得淡黄色很安静。她有句诗,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哎!哎!林哥!你怎么了?”

    林予阳忽然间双眼闭上,身躯一软,倒在了小芸的身上。我靠过去,把他扶坐起来,发现他昏过去了。我把手放在他鼻尖,感到了较为均匀的气息,稍稍缓了缓紧张的心。

    “哎,下午打了很激烈的球赛,体力用完了,刚刚在混战里应该被人打了几重拳,又抱着你跑了几百米……所以体力撑不上,昏过去了吧。”我看到小芸挺着急的,于是安慰道。

    小芸默默地看着林予阳的脸,然后回过头望着我说:“那我们怎么办?”我只好回答:“等一会吧,等外头彻底安全了,我送他去医院,你回宿舍好好休息。”

    小芸沉默了许久后跟我说:“其实上回林哥说喜欢我,但那时我被学院的混混缠着,我怕连累他,就犹豫了。但他见我不说话,可能以为我不好意思说,就直接走了。”

    “那你喜欢林予阳吗?”我反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人很好,除了哥你以外,在学校里感觉像第二个哥哥一样。那时候我很犹豫,但可能他不走,五分钟后,我也许会接受……”小芸一般在只有我的时候,说话也会有些放开。

    “我觉得他挺懂我的,因为我并没有几件鹅黄色衣服,其他颜色挺多的。”小芸拿着右手食指抵着下嘴唇。“上回他那句诗挺有意境的,如果换成古体诗我可能会更喜欢,嘿嘿!”

    等小芸念叨完,我把骗林予阳说小芸想看他拿篮球赛第一名的事情告诉了她。顺带说了他这十几天以来怎么发疯训练的。说着说着,我哥妹俩笑了起来。

    正在此时,竹林里传来了亮光,一队脚步声走来,让我们瞬间感到不安。

    “小林!小林!”是个女人的声音。

    “小林!”是贺老师!

    “贺老师!我们在这。”我朝着光亮的地方喊去。

    原来是林予阳昏倒前发了求救短信,林老师带着贺老师和几位保安来竹林寻人。看见昏倒的林予阳,贺老师冲过来一把抱起他就往外走。林老师走了过来,望着我和小芸,虽然深夜天黑,但能感觉到林老师目色如锋,如刀,正在解刨着我们。

    “先回宿舍休息吧!事情明天再说!”林老师说道。

    于是我们一行人,离开了这错乱无绪的竹林。

    第二天得知林予阳住院了,我和小芸打听到地址后去看他。打开病房的门,先是看到林老师的背影,此人背面传来了一股寒意。我看到林予阳躺在床上,眼睛仍是闭着的,面部有些浮肿。听到声响的林老师转过身来,先看了看眼我,再把眼睛瞟过去望着小芸。

    “你就是柳芸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文学院的?”林老师的话很轻,但是字字清晰。

    “是的,林老师好。”小芸答到。

    “你们贺老师刚离开半小时左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正要上他的课的?”林老师用相同的语气说道。

    “是的,林老师,可是我担心林予阳有没有事情……”小芸答到。

    “他需要你担心吗?你这是要当着我的面旷课?”林老师提高了音量。

    小芸瞬间低下来头,双手捏在了一起。我看着情况马上答道:“不是的林老师,是我拉着小芸过来的,我不清楚她有课。小芸你快回去上课吧,稍微跑一下能赶到。”小芸望了望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急忙又说:“哎你快回去吧,我在这边就好,你快回去上课!”

    小芸“哦”了一声,跟林老师道歉了一句,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林老师又把目光投向了我,说道:“你就是柳易?”

    “是的”,我立马接话。

    “小林还需要休息会,你跟我来”。林老师随机走出病房,没有回头,料定我会跟上。她把我带进了隔壁一间没人的休息室,让我关上了门。先是询问了昨夜的事情,我一五一十全部告知,不过没有说林予阳认识小芸,只表达她是我的妹妹。

    “柳易,你在学校应该听过我林芯一些所谓的传闻吧!所以你最好跟我老实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刚说了三句‘小芸是我的妹妹’,你认为我听不懂?一个关系需要你强调多遍吗?因此,你是想转移什么,对吧?”林老师说话的声音更大了。

    可能与林予阳走得近,我还真没怎么听说林芯老师的传闻,只知道她是心理学教授。可今日见面,她身上那股寒意已经浸透整个房间,如锋目色足以剖析人心。我被这气场镇得除了呼吸,其余的动作都不敢乱为。

    “你不说话了是吧,那我告诉你你在转移什么。林予阳!和!柳芸!互相喜欢!”林老师的话音达到了最高的响度,直击我心最底层。我眼睛猛地一瞪,马上又低头探了探地板,然后想到了什么,迅速让自己平缓下来,回到了只有呼吸起伏的状态。

    “你在逃避我,说明我判断是对的。小林是基本不动笔墨的人,文字只在电脑上输入,最近在家里的桌面上却多了很多草稿纸。而且这些天他竟然跟贺林山谈起了诗词歌赋!第二,他虽然口头说打球打球,但人很懒,这几天旷课练球全被我看在眼里。所以我猜测一定是有谁让他把精力全部放了过去。我不反对他恋爱,但我也要知道到底是谁!所以昨晚在医院里,我问了贺林山竹林里的女孩他是否认识,林山告诉我她叫柳芸,是他学生中文学天赋很高的学生,这一下我全就明白了。”林老师的推理,让我除了惊怕,还有一丝叹服。

    “林老师,我之前不是有意瞒您这些,我是觉得林予阳人非常非常不错,所以没有阻止他喜欢我妹妹,想顺其自然。我、我以为您不知道这些事,也是担心您知道后……”我终于提起胆子说话,但完全没有逻辑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担心什么?我知道会怎么样?”林老师打断了我,然后又紧接着说:“小林人当然不错,不用你说,他是我的儿子。但是你妹妹呢?我可是听老贺说,她经常和文学院那帮混混在一块,昨晚也是这群人把!”

    “不是的林老师,您误会了!我妹妹不是……”我急忙解释到。

    可就在此时,门开了,“林芯女士,你的儿子醒过来了。”一位医生在门口说话。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林老师答到,然后转头看着我,说:“你不用过去了,回去告诉你妹妹,不要再和小林有联系!”

    我还真不敢过去林予阳的病房了,脑海里全是林老师的话……

    回学校后,小芸下课了,我们一起吃午饭。我只告诉他林予阳醒来了,没有把林老师的话告诉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四处张望来掩饰内心的翻涌,小芸却一直平静着低着头,我们两个一顿饭下来都没怎么说话。

    回宿舍后,一开门我竟然看见了林予阳,惊道:“你就好了?不用回去多休息一下吗?”

    “我就是脑壳被人锤了一下,多睡了一会而已,现在还有点痛,其实也没什么的,不想在家里呆着!”林予阳语速很快,我木讷了一下,大概猜到或许是因为林老师。

    “所以,你这反应……就知道我妈跟你说了什么吧!哎,她就是喜欢这样抓着人不放,也不知道到底再死磕什么!”林予阳语气很重,带有一丝愤懑。

    可就在这时候,宿舍大门被敲响,门打开竟然是贺老师站在那。他走进来,对我点了点头,跟林予阳说道:“小林,莫要同汝母亲相恨,汝亦知晓,其无非是嘴硬心软罢!”

    林予阳从位子上迅速站起,反驳道:“不可能!她何曾心软过,我都已经大学生了,凭什么干预我的情感?我喜欢谁关她什么事?”

    贺老师摇摇头,说:“呜呼!无非是不了解罢,柳芸丫头,吾就喜欢至极!丫头如此甚好,成吾闺女,岂不快哉!”

    林予阳和我都把双眼瞪了起来,他又马上收起眉目,笑起来说道:“哈哈哈,贺叔早说嘛,高人果然高见!”然后抬起双手作了个辑。

    “不敢当,不敢当之,汝放心去也,吾在你母亲面前多多美言,换言之,打掩护也!吾还有课,先行告辞。”贺老师笑了,然后离开。此时的林予阳激动不已,在宿舍连做了几个投篮的姿势。

    时间总是看起来很长,其实短暂无息。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年有余,一切都有条不紊,稳得容易让人迷失,忘记现实还是有不少冷酷。林予阳和小芸打交道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我不在,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也越来越多了。

    他们一起去看了演唱会,一起去城市的各个角落玩耍。不过最打眼的还属冬天的时候,林予阳身上那件鹅黄色羽绒服,跟小芸的颜色一摸一样。冬天的操场铺满白雪,一对身着鹅黄色大衣的人在绕着圈,这景象羡煞旁人。很多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是情侣了。

    我一个做兄弟做哥哥的人,自然在这时候也不会经常去打扰他们了。我去得最少的地方就是那片青竹林,因为我知道他们经常会约着去那里散步。渐渐的,周围议论的人也就多了。“学校最好看的两个人在一起了”,“最美情侣”,这些字眼时时传到我耳里。但我始终不自在,因为总感觉到林老师会在某个时候突然出现,她给我的印象太刻骨!可是“灾星”却迟迟没有降临,虽然日子过得提心吊胆,却显得些许完美。

    其实我也不应该过于担心,因为我知道,小芸和林予阳还没有在一起。青春里最美的时光大概就是纸被捅破之前的日子。但是时间流逝,“美”终将会有尽头,关键是后续是什么结果。

    那天下午,他们又撂下我约出去见面,我独自在寝室里看视频。突然寝室门“咚咚咚”大响了几声,在里面听得出是用脚在踹门。我站起身,正了正身子,走去把门打开了。只见五个人二话不说冲进来,带头的那个人很瘦,也很高,刺猬头。站他边上的那个人我见过,就是夜宵摊那次带头的人。

    “大张哥,就是这里。这个人就是那晚在柳姐身边的人,应该是他哥哥。”边上那人对着刺猬头说道。

    “你是柳芸她哥?”刺猬头抬着头却低下眼珠对我说。

    “是,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虽然对面有五个人,我却没有退让的想法。

    “很好,那我也可以叫你一声哥了,来你们几个,叫声哥!”刺猬头对着其他几个人说道。

    周围这几个人,竟然跟着,滑稽地一人喊了我一声哥,这场面让我差点没禁得住。

    “很好,既然是哥了,那就很好说话。柳哥,是这样子的……”刺猬头走过来顺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把我带出寝室门,我暂时决定顺着他跟过去。

    “我叫张信,不过这名字你可能没听过。你听得多的应该是‘大张’,虽然我不喜欢这名字,但大家都这么叫,没办法,得给兄弟们面子嘛。你懂的,整个文学院,哦不,整个学校应该没人敢惹我吧。”说到这,他一眼不眨地望着我。

    “然后呢?”我明知故问。

    “兄弟,别跟我装啊,我来这里什么事你清楚的吧。老子今天本来想废了林予阳,但那小子不在,很好,躲过一劫。但兄弟你在啊,你在更好。”他也是快言快语。

    “我在又怎样?”我感到不妙,但还是继续说道。

    “兄弟,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吧。我都叫你哥了,里面几个小弟也叫你哥了。这么不给面子的?既然你这么装,那我就说透。呃……这样吧,给兄弟你两个选择。一,让林予阳离开你妹妹;二,让你妹妹离开林予阳!”他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这两个有区别吗?”我问到。

    “当然有啊!第一个做到了,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有。第二个做到了,我就不好意思地废了林予阳咯,要是都做不到,那兄弟我可是更不好意思了咯。”说罢,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叫里面几个人出来离去了。走到楼梯口,他又回过头看着我,笑了笑,说:“哦,对了,我是超级没有耐心,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望着他们一干人完全离去,我陷入了沉思。这种事情的发生,任何隐瞒都不利于问题的解决,因为真正的信任一定是共同面对。所以我决定先找到林予阳和小芸,打电话询问后,他们在校外不远的甜品店坐着,我便径直地赶了过去。

    我到了后,坐下来直接一口气把事情说完。林予阳先开了口:“这帮混蛋,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强夺?完全不管柳芸的感受,不知道她怎么看他们的?如果是我被这样嫌弃,早就羞愧得躲起来!”

    “哎,现在不是评论他们的时候,得想想问题怎么解决。”我打断了林予阳。却看见柳芸微微皱着眉,低下头。

    “还能怎么解决,大不了打一架呗。”林予阳直接接话道。

    “不行……不能打架,要不跟学校里反映一下吧?”柳芸听到林予阳要打架,连忙摇着头说起来。

    “那不行,这事学校管解决吗,还不是意思意思就没了,暗地里还是防不了。”老林也摇起头来。但我知道他真实的意思,这事反映给学校,也是交给林芯老师来管,这无疑又是点了另一颗雷。

    没有找到好的解决办法,我们三人陷入了沉默。可此时小芸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林予阳说道:“要不我们就不见面了,我不想看见你出事,都怪我,我还是考虑欠周连累你了……”说着说着她忽然眼睛红了起来,往外跑去。我和林予阳反应过来冲了出去,只见小芸坐上正好来的一辆的士就走了。接下来无论我们怎么打电话,她都是不接,再往后面打电话,她便关机了。

    林予阳回头锤了两下墙壁,怒道:“真的烦人!最不该出现的结果出现了,要怎么办吧!干脆我去找张信说清楚!”

    我摇了摇头,说:“你现在去,无疑是往枪口上撞,小芸是我妹妹我肯定不会看他被混混欺负的,这样,我们先去找贺老师吧。”

    “对哦!找贺叔!”他立马接话道。

    于是我们急急忙忙来到了学校文学院办公室,贺老师端坐在座位上,手里握着一盏茶壶,头微微一转看到了我们,说道:“是小林与小柳啊,所谓何事竟而如此慌忙?”

    我们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贺老师,只见他点了点头,思虑了一番后开口说道:“吾已知晓,但其一,此事不宜闹大,否则暗下小林不便收拾。其二,此事应速解之,吾自当说教张信,他应是明事理之人,不会更加妄为,此期间,切莫再发生冲突。”

    我们同时点了点头,随后离去了,心底悬着的石头微微一放。林予阳拿出手机,给小芸微信留了句语音:“柳芸啊,你在哪呢?我找了贺叔帮忙,你不要担心了,我们先见一下吧。”

    走出文学院的路上,意外得撞见了张信一等人。他看到林予阳一脸愁苦之像,眉毛一瞪,点了点头,索性大笑起来,然后对着我竖起了大拇指,又对着身边的人说道:“我柳哥办事还是给力,你们要学着点哦。”然后他看了看林予阳,低笑了几声,说道:“也算你识相!小子,以后懂事点知道吗?”

    林予阳呼吸变得急促,身体微微倾斜与往前走去,我见势立马拉住了他,他瞪着眼睛望着我,我只是摇了摇头,硬扯着他离开了。身后传来了“哈哈哈,柳哥,下次一起吃饭啊!”

    听到这句我又是叹了口气摇摇头,只见林予阳望着我,我说道:“你需要冷静下来,我们先等贺老师处理吧。”然后林予阳便撒开手,加速往回走了。

    小芸并没有回复林予阳那条微信,后面无论是林予阳怎么短信电话,她都是不回不接,也没有见过他,就连我也是很少见面,很明显在刻意回避我们这边。林予阳几次去文学院课堂守着她下课,但也是无果而终,回来也是默默的叹息道:“为什么不见我,就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期间我们几次找了贺老师,但他一直是这句话:“切莫心急,时机未到。”林予阳几乎疯狂起来,在寝室砸杯子、砸盆子,喊叫。我见状也是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他每次闹完后又会平静一段时间,发呆一段时间,有时候会问我“什么是时机?”这种古怪的问题,但我能理解他的心情。

    一个半月过去了,事情仍是如一,没有丝毫进展。小芸依然是躲着林予阳,就连几次单独约我吃饭也是闭口不谈他,我感觉得到她脸上微露的痛苦之色,至少是没有再笑过。我那次忍不住开口问她了:“小芸啊,你打算一直不理林予阳了吗?”她也只是说:“我不知道,但那群混混一直缠着我,我好烦。”

    作为哥哥,我已经是不能忍受了,开始打算叫上儿时几个玩伴来学校跟张信一干人等干一场架,也打算叫上林予阳一起。但我还没来得及叫他,他便叫上了我,直接来到女生宿舍楼下,小芸寝室的窗下。

    “柳芸!柳芸!柳芸!”只听见林予阳一声声喊着名字,可窗子却丝毫没有动静。

    “我们在这第一次见面你还记得吗!如果你真不想见我了,我只希望最后一次见面也在这里!”林予阳继续喊道。

    许久之后,也没见到小芸的身影,倒是很多人都围了过来,很多窗户都打开了,朝这边呐喊起来,有的是助威,有的是憨笑。林予阳也不顾周围的环境,继续叫喊道:“好的!你没出现就是告诉我还想见我!那你能不能理我一次?好歹我们也算好朋友吧!有什么困难不能一起面对呢?你这样子我真的很难受!真的很难受!真的!很难受!”说着说着林予阳的眼角划出了一道眼泪,但他面色却是镇定,死盯着那间窗户,周围的嬉笑与嘈杂声逐渐降低。

    小芸依然没有出现,林予阳闭了下眼睛,随后睁开,喊道:“这回我不走了!别说等你五分钟,五十分钟、五百分钟我都等!”

    听到这话,我脑海里泛起了什么,却又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小芸还是出现了,哭着从宿舍楼大门出走了出来,林予阳冲上去抱紧了她。周围又掀起了欢呼,然后林予阳拉住小芸朝人群外走了,我看了看方向,应该是是青竹林。目送他们离去,我也独自回了宿舍。

    下午没有课,我在宿舍收到了小芸的信息:哥,我和林予阳在一起了……这些天我想了想你说的话,是对的,不管困难再怎么大,也应该一起面对。我决定跟他一起去面对,因为相信他,我喜欢他。

    我看到信息后,陷入了一阵惆怅,不过也没感到什么不安,倒是觉得妹妹找到了一个很好的陪伴,所以心底还是舒畅的。也就在这时,宿舍门忽然开了,林予阳跳着走了进来,兴奋地说:“柳芸接受我咯!哈哈哈哈,她上课去了。晚上我们请你吃饭,开心!”

    “你们请我吃饭?给你算个见家长吧,哈哈!那下午你打算干嘛?打个球去吗?”我大笑着回答。

    “不打不打,下午啊,你可别吵我,我要写首古体诗。我偷偷告诉你,那天晚上在竹林里,虽然我闭眼倒下去了,但有听到你们说话哦!我听见她说如果把我之前送给她的诗换成古体诗她会更喜欢,那我就给她这个惊喜!”

    我听到后笑的更大声了,全然把张信那帮混混的事放在一边,不过也就这样吧!如果真的闹起来,我还是把儿时几个朋友叫过来拼一次,到时候还真不知谁怕谁。

    可是一切都是那么的激变,那么短暂,傍晚得知学校里死人了。

    死的人竟然是小芸!竟然是小芸……听到的经过是,林老师下午把小芸抓到我们院的心理辅导室里,整整数说了2小时,最后把门窗都锁上,让小芸在里头反省。结果再次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断了气的小芸。

    我们家父母闹到了学校,但是法医鉴定结果死因就是窒息,初断是因为排气孔老化,小芸因缺氧诱发了休克,没有及时得到救治而死亡。属于意外性死亡,林老师被判了三年。

    记得那天,林予阳对着林芯老师疯狂得嘶叫,贺老师一边拉着他,一边摇着头。而我,也是眼睛发红死盯着林芯老师,这种恨,来得又无可奈何……

    小芸下葬了,林予阳把自己关了起来,没有去她的葬礼。大概往后有半个月了,他才找到了我,与我一起去看小芸。

    墓地,天色阴暗,但未有雨迹。我与林予阳来到了小芸的墓前。

    “我最后一次见到柳芸,还是那天中午在竹林里,她接受了我的表白……但后来我们只聊了五分钟,她就上课去了。我认识她快两年了,真正在一起却只有五分钟。上天给我了一位仙美如画的女孩,最后又把画卷化为一座石碑插在我眼前。”我在一旁看见林予阳的身躯在发颤,默默听他诉说着。

    “可是啊,转念一想,人不都终将归于尘土吗?那些几十近百年的情与爱放眼于千万年的世间里,跟我这五分钟又有什么区别?我们只不过是幸福得没有那么长久而已。而且我们至少互相拥有过,也该释然了。但人还是贪啊,希望在一起的时间能长一些,更长些……最好永远,呵呵。”

    说到这里,林予阳没有绷住,直接跪地把头埋在地上。可我没听见哭声,或许他想哭,可眼泪早已哭干了吧。但我哭了,一起长大的妹妹,就这样离我而去,小芸20年的身影在我脑海里一遍一遍的过,我闭上双眼,也没止住涌出的眼泪。她的美好已经到了,却烙上了一层宿命的悲印。

    林予阳一直府着身子,我不愿久待,跟他说句“我先走了”,可他突然抬起头表情震惊得望着我,又望了望四周,又望了望我,然后又把头埋了下去。他应该是悲伤过度的反应吧,我没有多想就直接离开了。

    我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去青竹林里散心,想起被混混追逐的那晚,小芸在这里,在我身边不停的念叨林予阳。此时此刻除了叹息,没有什么值得做的了。

    最后我回到宿舍,林予阳竟然坐在了凳子上,整个人像是一尊石像,在从窗间透出的青光下,一动不动,与尘埃混为一物。可能,他仍在追忆中徘徊吧。

    后来,林予阳性子变得时而焦躁,时而怪异起来。头发也不打理了,任由生长和变向,胡子也经常不刮,整个人在岁月里苍老了不少。再后来开玩笑让我不要叫他小林了,要改口叫老林。虽然能开玩笑了,但不知,他心底这块伤疤,还能否好全。

    在学校里,彻底消失了一位“活泼份子”,就连那帮混混也销声匿迹。老林成天在宿舍被窝里躺着,课也少上,球也不打,却也没人来打搅他这份堕落。

    直到两年后,毕业前夕,学校组织的毕业生篮球赛,由于很多学生都外出实习了,我们院凑不齐一支队伍。队长明知老林不会答应,却还是无奈之下找到了他。

    出人意料的是,老林答应了!

    由于各个队伍都是临时硬凑,实力基本平均下来,我们也意外进了决赛。可是对手还是强出不少,前三节比赛下来,我们落后了20多分。这个分数在学生的比赛上已经是一道天险,基本上无法逾越。所有人都知道结果了,但也仍在大家客套的欢呼声中等待着已知的结局。

    但真正的结局能让在场所有的人记住很长一段时间,也许多年后都能成为茶饭时的谈资。到了第四节最后的五分钟,老林突然换了一个人一般,虽然控球技艺还是一如既往地蹩脚,但却如先知附体,看穿所有对手的动作反应,几乎每一段走位,都是先人一步。对手也根本传不出球来,因为老林总是提前伸手去断他们根本还没出手的球。此时的我在场上,却与场下的观众并无两样,都是瞪着眼、张着嘴,欣赏着老林的表演。球赛最后的时段,已经属于老林一个人,他独拿了26分扳平了比分。在最后20秒时,他控球在场中央,准备着所有人都预感会成功的绝杀,对手五人虽然都在自己的防守位,却都面向了老林,可老林一直原地不动,迟迟不出击。

    就在此时,老林将身子直了起来,目光从对手五个人身上转向了观众席,眼珠急动,四周扫望,似乎在寻找什么。观众却误以为老林的目光是希望他们加大欢呼声,纷纷“意会”而响应着,场面气氛一时间达到了鼎沸。可我却读出他目光里的无奈与痛楚,老林其实知道,他寻找的终是缥缈,却依然在寻觅。在这一刻,似乎我的时间也停止了,根本无心关乎比赛结局。

    人啊,还是贪!甚至有时候明明知道自己所追逐的只是虚无,却仍是毅然决然地欺骗自己,终其一生,不过是为了满足最初的那一念。

    最后5秒,老林突然起身,左右快步穿过了对手五人。他没有靠速度取胜,而是对手完全没料到他的路线一样,皆被老林甩到身后。球随着哨声一响,轻声入网。比赛结束,全场沸腾,声穿云霄。观众涌入场内,队员们涌向老林,可就在这一瞬,大家涌来的脚步似乎慢了下来,时间似乎被拉长了一般。身前的老林回过头来,双目凝痴,眼白上勾出几条清晰的血丝。这一刻,仿佛整个场地,只有我们两个人,哪怕是涌来的呼叫再猛烈,也都被阻隔千里之外,甚至声量越高却显得越安静。此时的老林面朝晴空,嘴唇轻抖。最后望向了我,张口欲言却忽而收住,嘴唇裂出一弯微笑,眼睛默然轻闭,缝间逃出一颗泪珠。这一幕,如宿命写碑文,刻在我的眼里。我心中念头一闪,恍然明了他收住的话是什么。他想说的是,“柳易,小芸想看到我拿到篮球赛冠军对吧?”

    这一念,已将万籁俱灭,场面堕入绝对的寂静。我低头轻叹,一霎而过,声响涌入我的耳蜗,将我从思绪深渊硬拽出来。面对现场的沸腾场面,我才反应起老林刚刚犹如天神降临的表现。这表现……不是老林的技术!可明明又是亲眼所见,很多时候人们更愿意选择将亲眼所见判定为所谓的现实。所以大家都来为他庆祝,但老林却突然不见了人影。

    这算是学生时代最后的记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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