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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节开膛剖肚见五脏

    醒了,看看窗外天还黑着,离天亮还有些时间,可睡不着了。脑海中浮起了昨天从早到晚的经历,看了陈站长2场阉割手术示范;在新升大队与明嘉线交界处的公路边上,我、张正华和徐晓明三人互摸小腿肚,体会手法的手感;在潘伯家南瓜地里觅到了外型像极小苗猪的人吃瓜。一想到人吃瓜,我就兴奋起来了,寻思着今天早晨从屠宰场收工回来时,要向陈站长借一把报废的手术刀,如果上午没有学习任务,就在学校教室里练习;如有任务,中午饭后再练。我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今日下午如有阉割手术,我要申请为小母猪做手术。小公猪的手术,看着手术过程有些血腥残忍,但手术难度不大,手法比较单一,做手术时只要不“手软”,人人能做。小母猪的手术,由于受诸多因素影响,有偶然性。要想提高手术质量,只能从自身的角度去寻找发掘主观能动性,认真摸索手术中的每一个细节,力争做到手术动作规范到位。

    思考到手术中的手法细节,徐晓明的一句话提醒了我,我们昨天三人相互摸捏小腿肚,都有相同的手感:坐在地上,伸直小腿,小腿肚子摸不摸,肌肉都处于紧张状态,硬硬的。小苗猪的腹部肯定不会这样硬,那么,按捏小苗猪的腹部到底是什么手感呢?

    我原来平躺在床上想问题,想到小腿肚子就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向下肢,但手没有那么长,够不到。我把双膝收起,抬起右小腿,让脚跟搁在左腿膝盖上,伸左手再按捏小腿的腿肚子。嘿,不对啊。昨天坐在公路边上练习时,感觉“小腿肚”是硬的,现在的腿肚子软软的,而且再怎么发力捏,小腿肚子肌肉也不收缩、紧张、发硬。这个身体现象有趣,怎么会是这样的,我懒得去思考,因为我知道,想也白想,我不是医生,不懂身体的生理原理,关键是这个手感应该和按捏小母猪腹部的感觉大该是一样的吧,虽然还没有按捏过小母猪的腹部,但我已认定这个手感是一样的。

    我不管现在是凌晨几点,睡意全无,轻轻起身,拿了昨晚准备好的挎包,来到外间,刷了牙,洗把脸就出门了。

    半个小时过后,我已在潘伯家的南瓜地里了。瓜地里瓜叶上的露水把我的一双胶鞋和裤腿都打湿了。我的“人吃瓜”还在那里躺着,我拧断靠近瓜尾处的藤蔓,不顾瓜体潮湿,抱在胸前走出了瓜地。

    我在土桥车站的站牌下没等多久,张正华、徐晓明前后脚的过来了。借着晨曦的霞光,他俩都看到了我胸前抱着的暗青色的“人吃瓜”。

    嘴快的徐晓明说:“你抱个南瓜干什么?”

    “你俩下车,快过来。”我把南瓜放在地下,一屁股坐在南瓜前面。左脚踩在南瓜的瓜头上,右脚踩住瓜尾;左手按捏住瓜体下半部处,右手作手术刀状刺向瓜体。

    这次张正华的说话声先于徐晓明在我耳边响起:“真像。”

    “嘿,易一文你这个姿势与陈站长阉割小母猎的姿势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你坐在地下,陈站长坐在小矮凳上。你这个瓜是从哪里弄来的,我家里也种着。”

    我把昨天傍晚路过潘伯家南瓜地,发现瓜地中卧着的“人吃瓜”与小母猪外形神似,且能重复多次模拟小母猪阉割手术全过程告诉了他俩。

    “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昨晚我在自留地里摘香瓜,路过南瓜地,还特意去看看瓜的长势。我这个人啊,只会耍小聪明,大事、正事一件也想不到、办不成。”这个徐晓明作起了自我检讨。

    说着话,徐晓明让我起身他要试—下。

    张正华也说,他也要体验体验。

    时间来不及了,再晚一点儿我们要迟到的,屠宰场现场教学结束后再找地方练习。我把“人吃瓜”装进车把上的布口袋中,三人二车迎着东方的早霞沿明嘉线向燕王镇骑去。

    清晨5时不到,刚过燕王东街口,人就多起来了,徐晓明只能从车上跳下,步行跟着。西街已开始热闹起来,各类品种的早点铺开始开火、备料、制作迎客了;茶馆里老茶客们桌上的茶杯,已不知加过几次水了?茶味儿没有了,该准备吃口早点了。

    一路上,碰到了其他大队的赤脚兽医们,相互打着招呼。三尺弄弄口的路灯还亮着,正准备拐入三尺弄,转头一看,徐晓明不在后面,我问:“张正华,他人呢?”

    “没看见。”

    我转身朝后面眺望,只见徐晓明从人堆里冒出来,连走带跑从后面赶了上来。

    “做啥事,上厕所?”

    “上什么厕所,看热闹。”徐晓明笑嘻嘻地回答我。

    “大清早的,有什么热闹好看的。”

    “一个老太与一个老头在吵架。”

    “老头,老太吵架,起因是什么?”

    “能有什么事,俩老人都是卖菜的,在抢摊位。老头先到,已占有了现在的摊位,老太晚来,但老太说昨天她就在这个摊位上卖菜,今天还要在这个摊位上做卖买,让老头让开。老头不愿意,老太就动手挪老头的菜框,老头不敢动手,只得双手端起菜框换地方。”

    “老头、老太吵架,好玩吧?”

    “还好,两人没有打起来。”徐晓明余兴未尽。

    我知道,徐晓明的性格喜欢凑热闹,这小子,事无大小,只要有热闹看,就要瞧个明白。

    “快走,他们都进去了。”

    “弄堂里两侧高高的山墙,又是南北走向,挡住了晨曦从东面方向投射过来的霞光,长长的弄堂中段还处于朦胧的阴影中,末端处已透亮,那个门梁上安有一盏照明灯的就是公社屠宰场大门。望着幽暗的弄堂,远端的亮光处,就是猪猡在人间的绝命之处,心跳加快,内心不免有些惊悸。

    右手拐弯推车进了屠宰场大门,向里望去,白天紧闭的五通间二扇大门洞开,门上方也悬吊上一盏照明灯,灯后面的门内啥也看不清,浓浓的水雾气向着大门外溢出,有人影在晃动,也传来了说话声。听话声,陈站长比我们先来到了屠宰场。

    我们一帮学员走近五通间大门,首先看到的是大门口两旁地下各放着三个钵头,里面盛放的是已完成制作工序的熟猪血块。猪血是集体食堂、饭店主要菜品的原料之一。当地社员,也包括我们知青,上街后,中午在饭店吃饭,要一碗大米饭,点一个猪血咸菜粉丝汤或是猪血豆腐咸菜汤,已是一种生活的享受了,因为吃到猪血也算是沾了荤腥味啊。当一碗米饭,大碗的猪血咸菜粉丝汤下肚,打着饱嗝儿走出饭店大门时,感觉今天上一趟街,值了。

    刚进大门,水雾气漂浮在空间,空气中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五间通房,每一间都有一个一百瓦的大灯泡在空中吊着。稍站一会儿,当眼睛慢慢适应环境后,陈站长、王场长和几位光着膀子干活的师傅们的身影容貌清晰起来了。站长要求潘大哥清点人数。

    “都齐了。”

    “各位学员,我们欢迎王场长给我们说说屠宰场的设施情况,大家欢迎。”陈站长带头鼓起了掌。

    王场长指着进门右手房间靠近北墙壁下的一个灶台,灶台上有一口直径约80公分左右的大铁锅,大铁锅内还有在冒着热气的半锅水,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暗褐色的泡沫说:“这口锅刚把生鲜猪血加工烧煮成熟猪血,就是大门口两旁边地上各有3个钵头的猪血,一个钵头内的猪血就是一头生猪的出血量。6个钵头,说明今天宰杀了6头猪。”

    王场长转身面向西,指着西墙壁前左右长约2米、宽约1米的案台说:“这个案台是为客户切割鲜猪肉供应的地方,案台上有一小型磅称,案台旁还有落地磅称。”

    王场长特意指着案台上躺卧在那里的一头白条猪,白条猪就是已宰杀刮毛,但没有去头、剖膛、取五脏的猪说:“这头猪宰杀后,还没有进一步完成后续加工,你们站长说让留着,给1小时时间,在你们学习时作实物标本用。”

    王场长再次转身走向五通间的南房间,指着南墙壁下一个灶台,灶台上有一口直径超过1米以上的大铁锅说:“这口锅是烫褪猪毛用的。”锅里的水面上飘着一层猪毛,热气还在向上散发着。

    “这是长条凳,用作宰杀活猪的,这边大小不等的盆、桶是装盛猪血、猪内脏、猪头用的。”

    指着房屋正梁上悬挂着的十几条铁链、铁钩说:“这是把已褪毛白条猪吊起,开膛、取五脏、割猪头、把猪身劈成两爿鲜猪肉用的。”

    “好,就这些了,陈站长你们动作快一点儿,6时一过,就有客户来取货了。”

    “王场长,谢谢了,你忙吧。”

    2个小时前,6头活蹦乱跳、嗷嗷直叫的大肥猪,现在已在王场长的口中变成了“货”,等着客户来取。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它们完成了它们肩负的使命:人类繁衍至今,它们始终陪伴左右,不离不弃。

    陈站长把学员们都招呼到中间房屋西墙壁的案台前,站长从地下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小矮凳,爬上了案台,叫上潘大哥等人,把白条猪向案台外侧挪动一下,在白条猪与西墙壁前腾出一块空间,把小矮凳放在空出的案台面上,站长面向大家坐下。

    “名位学员,今日上课,要讲解并示范的内容是老母猪阉割的手术方法。”

    “手术实施第一步:消毒。老母猪阉割,在寻找右下部的卵巢时,要把腹内一部分肠子捋出腹部切口,盘堆在腹部外,所以手术前,老母猪腹部要去毛、消毒一遍,以避免肠子被细菌感染。”站长边解释,边示范刮毛、消毒的手术方法。

    “手术实施步骤二:选择切口位置及开口尺寸。”

    陈站长在猪的腹部处比划着,边讲解、边示范操作步骤。

    在肋骨后部,后腿大腿根部(髋关节处)下方腹壁上,用手术刀竖向切开皮肤、脂肪层、腹肌、腹膜。没有阉割老母猪经验的手术者,在切开腹肌后,应选择用手指戳破腹膜,以避免下刀时,把握不住深线,误伤腹腔内肠子。有经验的手术者用手术刀真接切开腹膜为好。因为在手术结束后,切口齐整的腹膜容易缝合,戳破的腹膜边缘不齐整,缝合时增大难度。切口长度应该有5-6公分。

    “手术实施步骤三:探摸寻找卵巢切除和盘肠法。”

    站长指着白条猪说:“这头猪是假设需阉割的老母猪,它腹内虽然没有老母猪的相关生殖器官,但在我示范讲解时,是按阉割老母猪的手术步骤实施进行的。”

    “学员们请看仔细了。右手中指食指垂直伸入腹腔,沿脊柱、腹壁,由前向后触摸左侧卵巢,当手指探摸到卵巢后,用双指夹住,慢慢地向切口处移动。”

    “各为学员,我现在做手术的手法动作,表示双指已夹住卵巢,移送至切口处。这里我要向大家特别讲明一个要点,手指触摸到卵巢的感觉及卵巢的大小。成熟的卵巢是一颗长扁猪肾形状的,有一定硬度、弹性,表面有凹凸不平的小颗粒状,颜色呈粉红色,老蚕豆大小的脏器。”

    当左侧卵巢被移出切口后,进行结扎、摘除。

    “什么叫盘肠法?”站长自问自答:“盘肠法是指把老母猪腹部内挡压住右侧卵巢上面的肠子拖拽出切口,按先后顺序排盘在预先已消毒过的腹部表面,使老母猪腹部形或空腹。右手指伸入腹部,寻找右侧卵巢,并将卵巢夹住,在手术刀把柄头协助下,钩出切口,进行结扎、摘除。再把肠依先后顺序通过切口放入腹腔复原。”站长现场演示解释了盘肠法。

    “手术实施步骤四:预防腹腔感染及缝合。”

    陈站长说:“当双侧卵巢都已切除,肠子已通过盘肠法复原后,用160万青霉素注入腹腔内,预防感染。”站长示范着把预先准备好的药水通过切口灌入腹腔。

    “缝合最好采用三层缝合法,即腹膜缝合,腹肌缝合,表层皮肤缝合。今日因室内雾气重、光线暗,里边两层缝合有难度,我就把皮肤缝合一下。”站长说着给我们示范了表层皮肤的缝合方法。

    当缝合结束,站长问大家:“今天的手术示范都看清楚了吗?”

    实话实说,今天室内湿气重,光线暗,给视觉效果带来一些影响,观看效果不是最理想,但大家还是说看清楚了。

    陈站长笑笑:“真看清楚了吗?”

    没等大家回话,站长拿起一把手术剪刀,把切口刚缝合的线剪断,使切口再次显露:“潘佰勤,从你开始,学员们依次上来,把右手中指、食指伸入腹腔体会一下手感。”

    当轮到我体会时,手指伸入腹腔内探摸,脊柱、腹壁、肠子清晰可辩;腹腔内还有一点儿暖意,因为是夏季,生猪虽已宰杀半天了,可能没有去内脏,体温尚存吧。

    大伏天,6时不到,太阳已有半天高了,热辣辣的阳光透过屠宰场二扇大门晒了进来。雾腾腾的水气已消失,五间通房内进出人员多了起来,王场长对着记录本在给客户们发货,门口6个钵头里的猪血已被人取走,三个钵头一叠,放在门边。陈站长与王场长打个招呼,带着学员们退出了五间房,在停车场,陈站长宣布:“各位学员,现在各自去吃早饭,饭后到学校,大家相互交流这几天跟我和李医生学习的心得体会,也可顺便休息一下,趴在课桌上睡一会儿,补一补觉。有什么事,我再过来通知大家。”

    我走到陈站长身边:“站长,你那里有没有已报废的手术刀借一把,我们等一会儿在教室交流学习时,体会一下拿手术刀的感觉。”

    “好啊!你等一会儿路过兽医站向配药间小张拿,我把手术刀放她那儿。易一文,练习拿手术刀体会手感时,注意安全,即使是旧刀,还是很锋利的。”站长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

    “你放心,我们会当心的。”我满心喜悦地向站长作了安全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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