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叠衣
“呃——”
江南临迷蒙蒙睁开眼睛，腿上的疼痛令他不由得哼出了声，但是注意到眼前这陌生的木屋顶，他立即压住声音。
“我还活着……但是，这是哪？”他艰难地缓缓扭头打量起这个房间，这个房间并不小，摆了有几张单人床，但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张木桌，一把椅子和一个人……
“嗯？人？！”江南临瞳孔猛地收缩，只见一个少女，额不，女娃……总之是个年纪不算大的女孩坐在靠近门的椅子上不断整理着摊在膝上的那件白色衣衫。
她穿的是灰色的粗布衣裳，下着的是条裤子，长得倒是可爱非常，粉嘟嘟的鹅蛋脸，水灵灵的桃花眼，乌黑的头发扎两个总角。
江南临吓得屏住了呼吸，直到确认她没有注意自己这边才放松下来，不过接着他就不由得疑惑：“她在干什么？那件衣服怎么了？怎么她看起来好像很开心一样？”
他脑袋本就混乱，盯着这女娃可能得有五分钟，直到忽然觉得身上好生刺挠，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被人换了，是从没穿过的布料：“那件好像是我衬里的衣服？”
说是白色，其实他内穿的衣服上都被喜儿在下摆绣有一大一小巴掌见方的并蒂莲，很好认。
这下江南临终于集中了思绪：“我记得，我杀了那人，然后呢，我是被人救了吗？还是被抓起来囚禁了？……应该是被救了吧，我也没被绑起来，这里也就一个小女孩，总不能是看守，虽然现在这小女孩也能制服我就是了。而且，这味道，好浓的药草味，是被送去就医了？”
而想到味道，江南临突然回想起来昏迷前闻到的那个香味，熟悉是真的很熟悉，但也没熟悉到一闻就知道是啥的地步，或者说，他能闻出来的可能只有酒味。
“总归是我认识的人吧？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要死早死了，哪怕真不是被人救了，而是被抓住了，那也得摸清状况才行。”
想到这，江南临唤出了声：“姑娘……”
然而没有动静，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女孩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江南临加大了声音：“那位姑娘……
“那边那位美丽的姑娘……
“那边坐着的正在叠衣服的美丽的姑娘……”
一连叫了好几声，那女娃还是没听见。
“不对，好像不是没听见，是听不见吗？耳朵有疾？”想到这，江南临原本有些焦躁的目光顿时软了下来，变得平和温柔。或是因为自小患病的缘故，对于那些身体有疾的人，他总能抱以感同身受般的同情。甚至这个年龄，或许还是天缺，江南临不由得更加怜惜这女孩。
他使劲撑起身子想要下床，但刚撑起胳膊挪到床边就浑身一软，整个人侧翻到了地下。
这下动静不小，终于惊动了程岁芳，她望向这边，发现那男人从躺在床上变成了趴在地上，她大大的眼里是满满的疑惑。
她起身小跑着将怀里的衣服放到桌上，然后赶到江南临这，歪了歪头，思考着发生了什么，又怎么把人挪回到床上。
江南临使劲翻了个身，正巧和紧盯着自己的程岁芳对上了眼神，江南临尴尬地挤出笑容：“你好。”
说完他才意识到这女娃听不见，谁知下一刻却听到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你……好……”
“你听得见？”江南临诧异道。
而这话一出就轮到程岁芳奇怪了，但她既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问，也不知道该答些什么，只是点点头。
“这是哪里？你是谁？你知道是谁救了我吗？”
程岁芳沉默，江南临这才发现哪怕听得见，这女娃和正常人还是有些不同。她的眼神清澈，但是除去第一眼的对视，她始终没有聚焦在自己的脸上。在这个问题问出后，能发现她眼中很明显的懵懂，过了几秒，她的脸上露出那种尽力思考、想要解释却无所得的艰难。
“我……”
或者简单点说，她的表情十分委屈。
比起被封了口或者是真的无知，或许是之前就认为她是天缺从而心里起了同情的缘故，他忍不住把这女娃带入是身患疾病的情况。
久病成医，因为自己脑子有问题，江南临打小看了不少医书，虽然谈不上能治病，但多少能看出些问题。而经一联想，便发现她这样子就像是书里说的孤癖独症，并且是十分严重的那种，可能已经在理解和思考方面产生了巨大障碍。
江南临换了个问法，并且说的特别缓慢：“是谁，把我，带，到这的？”
好在这下她终于理解了：“姐姐。”
“你姐姐是？”
“程……”程岁芳刚要回答，忽地想起了姐姐说不能和陌生人说话的嘱托，程岁芳知道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遂又重复道：“……姐姐。”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这下程岁芳彻底不说话了，江南临不知道此中缘由，他只知道这病绝不能强求，急不得。她既然不回答，那自己也就不能再追问了。
他看到程岁芳温柔地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问了。”
“那能扶我一把吗？地上怪硬的。”说罢程岁芳还是没有动静，但江南临不急也不恼，慢慢地撑起身子扒住床沿，见了这，程岁芳才忽地走来扶着。
费了一番功夫，江南临终于上了床。他躺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不由得问道：“你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他本没指望得到答复，然而，“三天后……”程岁芳刚说完就立刻伸出小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见了这可爱模样，江南临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说名字虽是没事，但是总得有个称呼，嗯……”江南临说话间想起了刚才她不断叠理衣服的场景，“那我叫你叠衣可以吗？”
程岁芳歪了歪头，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自己起新名字。
江南临见她没有不悦，遂笑着指着她道：“叠衣。”然后指着自己道：“江南临。”
“江……南……临……”
“嗯，没错，我就叫江南临。”
程岁芳见这人始终乐呵呵的，听自己叫了他的名字后更是肉眼可见的喜悦，不禁越看越奇怪。且这人的眼神也和她历来见到的不同，她自小见着的那些向自己投来的视线都让人很不舒服，且随着年纪长大，见着的更是千奇百怪，其中尤以男人们的眼神最让人害怕，使得她从来不敢和人对视。但是这个江南临的目光柔柔的，和她刚才一直在叠的衣服一样，除去姐姐，她从来没有见过。
“你……好……”程岁芳突然开口，但她其实是想说你是个好人，却没想只说出了你好二字。
“嗯？你好。”江南临惊讶过后笑着答复。
“江南临……”
“你好，叠衣。”
下一刻，江南临又一次见到了“叠衣”的笑，如阳春三月，如莺飞草长，如雪霁花开。
江南临迷蒙蒙睁开眼睛，腿上的疼痛令他不由得哼出了声，但是注意到眼前这陌生的木屋顶，他立即压住声音。
“我还活着……但是，这是哪？”他艰难地缓缓扭头打量起这个房间，这个房间并不小，摆了有几张单人床，但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张木桌，一把椅子和一个人……
“嗯？人？！”江南临瞳孔猛地收缩，只见一个少女，额不，女娃……总之是个年纪不算大的女孩坐在靠近门的椅子上不断整理着摊在膝上的那件白色衣衫。
她穿的是灰色的粗布衣裳，下着的是条裤子，长得倒是可爱非常，粉嘟嘟的鹅蛋脸，水灵灵的桃花眼，乌黑的头发扎两个总角。
江南临吓得屏住了呼吸，直到确认她没有注意自己这边才放松下来，不过接着他就不由得疑惑：“她在干什么？那件衣服怎么了？怎么她看起来好像很开心一样？”
他脑袋本就混乱，盯着这女娃可能得有五分钟，直到忽然觉得身上好生刺挠，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被人换了，是从没穿过的布料：“那件好像是我衬里的衣服？”
说是白色，其实他内穿的衣服上都被喜儿在下摆绣有一大一小巴掌见方的并蒂莲，很好认。
这下江南临终于集中了思绪：“我记得，我杀了那人，然后呢，我是被人救了吗？还是被抓起来囚禁了？……应该是被救了吧，我也没被绑起来，这里也就一个小女孩，总不能是看守，虽然现在这小女孩也能制服我就是了。而且，这味道，好浓的药草味，是被送去就医了？”
而想到味道，江南临突然回想起来昏迷前闻到的那个香味，熟悉是真的很熟悉，但也没熟悉到一闻就知道是啥的地步，或者说，他能闻出来的可能只有酒味。
“总归是我认识的人吧？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要死早死了，哪怕真不是被人救了，而是被抓住了，那也得摸清状况才行。”
想到这，江南临唤出了声：“姑娘……”
然而没有动静，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女孩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江南临加大了声音：“那位姑娘……
“那边那位美丽的姑娘……
“那边坐着的正在叠衣服的美丽的姑娘……”
一连叫了好几声，那女娃还是没听见。
“不对，好像不是没听见，是听不见吗？耳朵有疾？”想到这，江南临原本有些焦躁的目光顿时软了下来，变得平和温柔。或是因为自小患病的缘故，对于那些身体有疾的人，他总能抱以感同身受般的同情。甚至这个年龄，或许还是天缺，江南临不由得更加怜惜这女孩。
他使劲撑起身子想要下床，但刚撑起胳膊挪到床边就浑身一软，整个人侧翻到了地下。
这下动静不小，终于惊动了程岁芳，她望向这边，发现那男人从躺在床上变成了趴在地上，她大大的眼里是满满的疑惑。
她起身小跑着将怀里的衣服放到桌上，然后赶到江南临这，歪了歪头，思考着发生了什么，又怎么把人挪回到床上。
江南临使劲翻了个身，正巧和紧盯着自己的程岁芳对上了眼神，江南临尴尬地挤出笑容：“你好。”
说完他才意识到这女娃听不见，谁知下一刻却听到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你……好……”
“你听得见？”江南临诧异道。
而这话一出就轮到程岁芳奇怪了，但她既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问，也不知道该答些什么，只是点点头。
“这是哪里？你是谁？你知道是谁救了我吗？”
程岁芳沉默，江南临这才发现哪怕听得见，这女娃和正常人还是有些不同。她的眼神清澈，但是除去第一眼的对视，她始终没有聚焦在自己的脸上。在这个问题问出后，能发现她眼中很明显的懵懂，过了几秒，她的脸上露出那种尽力思考、想要解释却无所得的艰难。
“我……”
或者简单点说，她的表情十分委屈。
比起被封了口或者是真的无知，或许是之前就认为她是天缺从而心里起了同情的缘故，他忍不住把这女娃带入是身患疾病的情况。
久病成医，因为自己脑子有问题，江南临打小看了不少医书，虽然谈不上能治病，但多少能看出些问题。而经一联想，便发现她这样子就像是书里说的孤癖独症，并且是十分严重的那种，可能已经在理解和思考方面产生了巨大障碍。
江南临换了个问法，并且说的特别缓慢：“是谁，把我，带，到这的？”
好在这下她终于理解了：“姐姐。”
“你姐姐是？”
“程……”程岁芳刚要回答，忽地想起了姐姐说不能和陌生人说话的嘱托，程岁芳知道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遂又重复道：“……姐姐。”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这下程岁芳彻底不说话了，江南临不知道此中缘由，他只知道这病绝不能强求，急不得。她既然不回答，那自己也就不能再追问了。
他看到程岁芳温柔地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问了。”
“那能扶我一把吗？地上怪硬的。”说罢程岁芳还是没有动静，但江南临不急也不恼，慢慢地撑起身子扒住床沿，见了这，程岁芳才忽地走来扶着。
费了一番功夫，江南临终于上了床。他躺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不由得问道：“你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他本没指望得到答复，然而，“三天后……”程岁芳刚说完就立刻伸出小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见了这可爱模样，江南临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说名字虽是没事，但是总得有个称呼，嗯……”江南临说话间想起了刚才她不断叠理衣服的场景，“那我叫你叠衣可以吗？”
程岁芳歪了歪头，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自己起新名字。
江南临见她没有不悦，遂笑着指着她道：“叠衣。”然后指着自己道：“江南临。”
“江……南……临……”
“嗯，没错，我就叫江南临。”
程岁芳见这人始终乐呵呵的，听自己叫了他的名字后更是肉眼可见的喜悦，不禁越看越奇怪。且这人的眼神也和她历来见到的不同，她自小见着的那些向自己投来的视线都让人很不舒服，且随着年纪长大，见着的更是千奇百怪，其中尤以男人们的眼神最让人害怕，使得她从来不敢和人对视。但是这个江南临的目光柔柔的，和她刚才一直在叠的衣服一样，除去姐姐，她从来没有见过。
“你……好……”程岁芳突然开口，但她其实是想说你是个好人，却没想只说出了你好二字。
“嗯？你好。”江南临惊讶过后笑着答复。
“江南临……”
“你好，叠衣。”
下一刻，江南临又一次见到了“叠衣”的笑，如阳春三月，如莺飞草长，如雪霁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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