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药剂

    心里有了事情,人大概都不易睡的踏实。早上五点钟韦氏清就醒了过来,再想入睡怎么也无法如愿。

    睁着眼睛看着灰白色的天花板发呆,脑子里不停的闪过昨夜的交易,看见过的亲密情侣,孤独的人生。各种思绪翻涌如潮,纷至沓来,纷纷扰扰一时间也理不清头绪,任由它们轮番登场,彼此错乱纠结在一处。

    挣扎了好一会,才爬起身来。打开灯,眯着眼一边适应灯光一边打量周遭的一切。

    床很大,是个双人床,两侧留有一人宽的通道,一边床头放着小桌子,一边是简易的组合柜,供租户们存放被褥之类的。

    这些基本上就占据了三分之二的面积。床对面最显眼就是涂上了紫檀木颜色的书桌。在满是廉价气息的房屋里散发着高贵的气息。

    桌子有个一米二三的长度,六十厘米宽,凌乱的摆放着一台封皮已经破旧的二手的带着键盘的平板电脑,几瓶空荡荡的止痛药空瓶,几本书籍,一卷卫生纸;还有一字排开的七瓶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有暗红色的液体流动。旁边摆着一个廉价的电扇,算是这个公寓里空调的代替品,最起码比那个聊胜于无的中央空调要强不少。桌面下有一排铁管组成的架子,四只细长的支架支撑四角。

    只有一个窗户冲着屋外透气,对面就是高高的物业楼,阳光每次都要偷偷默默的趁着缝隙过来瞅一眼,早上十点到下午三点是它最亮眼的时间,也是卧室里唯一不需要开灯的时间。

    客厅与卧室用一扇玻璃的推拉门隔开,其实很多时候韦氏清都怀疑,这户人家买的不是什么房子,而只是单纯的买了一间客厅隔断开来,一半卧室一半客厅。躺在卧室就能感受到这间房子的风风雨雨。

    厕所勉强放了一个马桶,坐在那里就是紧紧贴着墙壁,真正的面壁思过。说是可以做饭,在那个厕所旁边凹进去的一角,连洗衣机的下水管都要和那个小小的只能一个人动作的开放性厨房公用。只是尝试了几次,韦氏清就放弃了在这里做饭的念头。

    胸口又在隐隐作痛,环顾四周又是这么凄惨悲凉的模样,一股悲凉感油然而生。

    “太惨啦。呵,唉。”韦氏清捂着脸哀叹了一声。

    拍了拍脸,“醒醒,醒醒,别他妈瞎想了。一定可以的,病一定可以治好的,到时找个合租或者找个带宿舍的工作,每天吃吃喝喝玩玩游戏也可以很快乐。”

    他的目光透过指缝看向桌前的那几瓶暗红色的药剂,愣愣出神。

    “难道我的未来就是在小屋子默默死去,或者成为实验室的一片一片的切片吗?”

    坐在桌前,韦氏清慢慢摩挲着小小的药剂瓶,看着里面一道道暗红在轻微的摇动下,扭曲摆动,在狭窄的空间中上下挣扎,左右摇晃,全不知命运全操之人手。

    房间里飘荡起音乐声,韦氏清闭上了眼睛,静静等着命运的安排。

    “十七八岁的年纪没有深沉。”

    “开始成熟的生命梦想缤纷。”

    “打开宁静的天空当做画布。”

    “涂上最美的颜色展示青春。”

    歌声在小小的房屋内流淌开来,像是青春的悸动在黑暗里复苏。

    “唔”

    像是一声低鸣,身体的反应走在了闹钟之前。

    “叮铃铃。”

    闹钟打乱了歌曲的节奏。

    让天真的思绪

    铃铃铃

    让遥远的希望

    铃铃铃

    青春被打断了。

    韦氏清用左手关上了闹钟,企图让歌声继续下去,却早已开始下一首歌曲。

    右手不自觉颤抖了起来,手臂上纤细的肌肉颤动着,肿胀着,像是被人泼了一盆热油一样快速扭曲着,纤细的血管像似窜出洞口的青蛇一样,慢慢的显现它们的真身,互相纠缠蜿蜒盘绕,争先恐后的顺着手掌,手臂一路向上。

    他伸出变形的右手食指试图变换一下歌曲,却怎么也点不到。微一用力,屏幕上就是一道道彩色绚丽,他再也不敢按动。这是唯一有效和外界沟通的工具了。

    痛,

    胸口的疼痛总是这样,明明做好的准备,那被无数虫子破茧而出,撕咬血肉的感觉连接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痛苦越发猛烈起来。

    韦氏清伏在桌子上,既然又蹲到地上,浑身上下汗水淋漓。

    总是这样。

    韦氏清好不甘心。时不时的疼痛使他几乎找不到固定的工作,虽然他很努力的表现,尽力很听话。但再好的老板,看到了这付鬼样子也不敢收留他。没有保险,没有固定的收入,也谈不上有朋友,孤孤单单的走到了现在。

    “草”

    再也忍不住的骂出一声,韦氏清只能用右拳狠狠的锤击自己的胸膛。变形的右手力气大的出奇,猛烈的锤击下,心脏都停掉了一拍,大脑一片空白。

    虽然还是能感到撕咬的感觉,但是头脑昏昏沉沉的已经不在意了,头一歪晕倒在了地上。

    阳光斜斜地从从高楼的缝隙里挤了进来,照进了公寓的一角。

    韦氏清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卧室虽然还是昏暗暗的,客厅确实明媚了很多。

    “完,完蛋了、”

    看着这副光景,心里一惊,头脑越发清醒了过来。

    手机又响了起来。

    长吸一口气,伸手从桌子上拿过手机。

    上面清清楚楚显示着:人美心善韦姐姐。

    一边思考着怎么回答,一边接了电话。

    “韦氏清?”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亮冷淡的女声。

    “啊啊,姐,不好意思……”

    他赶忙回答着,正想着用什么借口搪塞过去,对方一下子打断了他。

    “你知道你这个月迟到了多少次吗?”

    “啊……”

    韦氏清张了张嘴,迟到多少次了呢,他已经记不清了。以前靠着止痛药还勉强坚持的去了店里在找个借口去个厕所,熬过一阵。这段时间一来,身体明显有了抗药性,十片八片的吃都没了效果。已经超过了他能负担的上限,才冒着被骗的风险联系网友。

    “对不起,姐。我可以十二点去,干到晚上。对不起。”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明显停顿了一下。

    “如果你有事可以先休息几天,我们这很多工作都需要提前安排。”

    ……

    他是真的很想挂掉电话,或者告诉她,爱怎么办怎么办吧。每天生活在疼痛和忧俱的生活里,有时候觉得是不是死亡是一种更好的方式呢。

    他知道这不怪女老板,又怎么怪得了人家?哪里的老板容得下这样的员工?又不是养儿养女。

    “姐,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我这几天有些难受,医生开了些药,睡的有些死。我保证我不会在迟到了。”

    韦氏清咬咬牙,努力使自己的语气里带上一丝哭腔。

    “……嗯,好吧。不要怪姐姐,小家小业的养不起闲人的。你今天先休息一天,如果明天一早你能来就继续干,不可以的话……连今天的工资我也会给你算上的。”

    “……谢谢姐。”

    “嗯,那好好休息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韦氏清把电话扔到桌子上。

    如果明天不能去的话?

    他看看窗外,向上仰望。对面的高楼在阳光下披上了一层光晕格外神圣,高高的窗户阳台上有男有女嬉戏打闹。楼底下一片嘈杂,儿童的欢笑吵闹声,大人的呵斥声,情侣的打闹声,老年人下棋声一一传来,自己就向洞中的老鼠一般在窥伺人间的繁荣。

    上网搜索输入暗红色的药剂,出来一大堆诸如清开灵,丹参,双黄连之类的名字。但跟自己要求的完全不符。他只能尝试的询问一些视频博主,但大都没有回复消息。有的则说需要查询一下,有的就完全开始推销起自己的药物来。

    他决定再联系一下小方,一是要确认药物的真实有效,最好是有来源说明书之类的佐证。二是确认他的地址。

    韦氏清发了狠,如果药是真药,没用是自己倒霉!自己被人研究也好,默默消失也好,不怪他。要是假药的话,说不得就黄泉路上找个作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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