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雪中送炭
当天晚上，部队走到了离狮头城大约六里的地方，在那里安营扎寨准备过夜。将士们劳累了一天，基本都是用过晚饭后就早早地睡下了。
夜渐渐深了，除了守夜的人，大部分的将士都进入了梦乡。但是，在某个隐隐透出油灯光亮的军帐里外，有一些人还醒着。
在军帐的最里头，少女抱着双膝一个人坐在那边的地上，把额头贴在膝盖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在另外两边分别坐着奈特跟哈代，都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心情复杂。迈斯特跟工兵则倚坐在军帐外面的门口附近，抽着烟沉默不语。
现在正在外面休息、二队另外三名知识分子跟狙击手是挺幸运的，他们只在傍晚听取了一下行动总结，而没有在那个军帐里呼吸了一整个晚上令人窒息的空气。同时，他们也没有亲历白天在监狱发生的事情，对这个事情的感触没那么深。所以，他们在有所了解之后，只是为护卫怀了一晚上的沉重心情，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军帐里那几个人所负担的比他们多得多了。
少女一晚上过来，已经哭干了眼泪，现在疲惫的大脑也难以继续思考，所以只是脑子一片空白、像个被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呆呆地坐在那里。迈斯特思考了一晚上当前的形势跟下一步的行动，脑子也已经被各种信息搅成了一团，现在只能靠烟草来稍稍缓解一下暂时没法通过睡觉缓解的疲劳。
工兵和奈特现在的情况跟队长差不多，不过奈特心里添上了一层其他人所没有的沉重感。而哈代原本是不会待在这里的，但他今晚时机正好地进了来想通知他们，说士兵们后来在整个狮头城里都没再见到她哥哥，但是话没能说出来，人也像陷入了沼泽一般再也没能出去。
在二队刚遇见少女的那几天，迈斯特为了保险，指挥护卫跟工兵偷偷“借”了一点奈特的口服镇静药；那是阿卡考虑到队员们可能出现焦虑、失眠等情况而给奈特的，但那时被他们拿来混在了少女喝的水里。在少女因为药力作用熟睡的时候，他们悄悄地把一颗指甲盖大小、生物兼容性良好的一次性微型遥控电击装置植入了少女的肩膀后部。如果她做出什么不利于他们的举动，迈斯特、工兵跟护卫三个人都可以用手里的遥控器，控制那个装置在一瞬间释放出足以把少女这种低级感染体一击电晕的强大电流，在一两秒内把她制服。
迈斯特现在倚靠着军帐坐在雪地上，抬头看了看漫天稀稀落落的雪花，不禁思考起来，这个装置的意义到底超出“保险”二字超出了多少。事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步步发展成现在这种结果的？
更要命的是，不满足于他们种种借口的少女在穷追猛打般的厉声追问中，从工兵嘴里翘出来了这件事情。最直接的后果，是迈斯特跟工兵两个人被少女声泪俱下地赶了出去。
两人已经在雪地里坐了一个钟头。现在这个结果甚至比合作破裂还糟糕，二队众人的目标达成了，但少女的目标在最后一刻因为她的合作伙伴而失之交臂。为了防患未然装上去的装置已经远远超出了它的该有的本分，一想到这个，工兵就显出了一副颓唐不安的神情；用少女的再次骨肉分离换来如今他们几个安然坐在这里的迈斯特也怀疑起了自己曾经做出的决定到底有没有意义。
想到这儿，奈特忽然从军帐的门里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队长抬头看了看他。
“将官让我先出去，他试着开导一下她。”奈特叹了口气，坐在了两人旁边。
“你也应该去帮他忙的，”队长把头转了回去，“又不像我们，刚才一句话都没法说回去。她又不知道你......”
“别说了，别说了。”奈特捂着头上的伤口，不知道是哪里疼。
军帐里面，哈代坐在了少女旁边，试图让她回过神来。
“嘿，听我说，”哈代在她耳边小声地说，开门见山地打出了王牌，“我们还有办法找到你哥。”
少女慢慢抬起头，蔚蓝色的双眼像风掠过湖面一样荡漾着波纹，下面的脸上满是清晰可见的泪痕。
哈代赶忙扭过头，递给她一块手绢：“擦擦吧，不然不够漂亮了。”
少女接过了手绢，随意地在脸上抹了抹，抽了几口气。
“线索全断了，联盟这么大，是要去哪里找？”良久，少女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自言自语般问道。
“不是自己去找，而是回玫瑰城等他。”哈代也不打算废话，决定把他的想法直接全部抖出来。
“那哈代你不如现在杀了我来得方便。”少女苦笑一声，用一副万念俱灰的表情看了看哈代腰间的剑，“这样我对不起你和医生，但我这种会被哥哥笑话的小丑，死掉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别乱说话，你哥哥不可能会怪你。”哈代赶紧抓住她的肩膀摇了摇，让她清醒一点，“都要活上千年了哪有说算了就算了的？”
“但是......”少女又准备把头埋进双膝间了。
“你先听我说完，早上你跟哥哥说了要回玫瑰城是吧？”哈代努力尝试着打断她的动作，“而且刚刚听你们说了当时的情况，虽说不是很了解，但我估计那个袭击的人是想把你们兄妹俩从那些新人类手里救出来的同胞，所以你哥哥现在肯定还好好的，想着要找到你。”
“哈代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少女有点惊讶。
“看他们带的东西、之前的一举一动、以及早上发生的事，再结合一些传闻就可以确认了，你不要说出去。”哈代看见自己的话吸引到她了，便决定乘胜追击，“不光是我，厄索也知道，统帅也知道。”
“你们......”少女一时半会儿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应。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所以听我说。”哈代小声地继续说着，“我们先回到玫瑰城，你哥哥知道你会去那儿，肯定会找机会过去那边找你，到时候要找到你哥就容易多了。况且这次他也不用像你之前那样要闯监狱，只要我安排一些手下在城门附近守着，发现你哥后把他带来跟你见面很容易。”
“那迈斯特他们会答应吗？他们估计会想尽快把我带回他们的避难所。”少女沉思了一会儿，又问。
“他们一个月以来也了解了你的处境，如果他们还有点儿人的良知，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大卸八块。”哈代虽然自己都觉得这是在拿命赌博，但还是以此去安慰了一下少女，“而且厄索会处理他们的。虽然他不是为了你这么干，但他希望达到的结果对我们也有利。”
“你们会把他们全部杀掉吗，包括奈特医生？”少女看着哈代的眼睛。
步兵将官没有说话，也回答不上来；这个该问射手将官，虽然他未必会理睬。
“这个世界真是让人受不了啊。”少女放平双腿，低头喃喃地说。
“你跟他们一开始就是合作关系，就算这次一切顺利，不很快也要各奔东西了吗？”哈代听着自己的话，觉得有点像在挑拨离间，但这又是不争的事实，“也许你有私人感情在里面，但是......”
“我们之间也是这样吧？”少女又看向他，打断了他的话，“一开始我们商量个事还要通过决斗来决定，而且我为了赢你差点把命都丢了；现在咱们之间，总不能单单是决斗的结果吧？将官你自己都没绕过去呢。”
“你是我的朋友，照顾你是应该的。况且我们都相处好一段时间了，嗯......虽然你跟他们也是这样。”哈代想了想，暂时没找出更好的回答。
“不要投入私人感情，我们总有一天是要分开的。”少女的微笑中塞满了苦涩，颇有样子地搬出了一句听起来很酷的话。
“但我答应过你，分开之前要把你们兄妹俩照顾好。”哈代郑重地说。
少女忽然抱住了他，又开始抽起了气。
哈代心里一咯噔，想着这下麻烦了，对这种情况毫无处理经验的他像大脑宕机了一样，一下子不知道要干什么好。
“我们拉过勾的，不许反悔。”良久，少女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我不会的。”哈代用宽慰的语气慢慢说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夜渐渐深了，除了守夜的人，大部分的将士都进入了梦乡。但是，在某个隐隐透出油灯光亮的军帐里外，有一些人还醒着。
在军帐的最里头，少女抱着双膝一个人坐在那边的地上，把额头贴在膝盖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在另外两边分别坐着奈特跟哈代，都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心情复杂。迈斯特跟工兵则倚坐在军帐外面的门口附近，抽着烟沉默不语。
现在正在外面休息、二队另外三名知识分子跟狙击手是挺幸运的，他们只在傍晚听取了一下行动总结，而没有在那个军帐里呼吸了一整个晚上令人窒息的空气。同时，他们也没有亲历白天在监狱发生的事情，对这个事情的感触没那么深。所以，他们在有所了解之后，只是为护卫怀了一晚上的沉重心情，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军帐里那几个人所负担的比他们多得多了。
少女一晚上过来，已经哭干了眼泪，现在疲惫的大脑也难以继续思考，所以只是脑子一片空白、像个被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呆呆地坐在那里。迈斯特思考了一晚上当前的形势跟下一步的行动，脑子也已经被各种信息搅成了一团，现在只能靠烟草来稍稍缓解一下暂时没法通过睡觉缓解的疲劳。
工兵和奈特现在的情况跟队长差不多，不过奈特心里添上了一层其他人所没有的沉重感。而哈代原本是不会待在这里的，但他今晚时机正好地进了来想通知他们，说士兵们后来在整个狮头城里都没再见到她哥哥，但是话没能说出来，人也像陷入了沼泽一般再也没能出去。
在二队刚遇见少女的那几天，迈斯特为了保险，指挥护卫跟工兵偷偷“借”了一点奈特的口服镇静药；那是阿卡考虑到队员们可能出现焦虑、失眠等情况而给奈特的，但那时被他们拿来混在了少女喝的水里。在少女因为药力作用熟睡的时候，他们悄悄地把一颗指甲盖大小、生物兼容性良好的一次性微型遥控电击装置植入了少女的肩膀后部。如果她做出什么不利于他们的举动，迈斯特、工兵跟护卫三个人都可以用手里的遥控器，控制那个装置在一瞬间释放出足以把少女这种低级感染体一击电晕的强大电流，在一两秒内把她制服。
迈斯特现在倚靠着军帐坐在雪地上，抬头看了看漫天稀稀落落的雪花，不禁思考起来，这个装置的意义到底超出“保险”二字超出了多少。事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步步发展成现在这种结果的？
更要命的是，不满足于他们种种借口的少女在穷追猛打般的厉声追问中，从工兵嘴里翘出来了这件事情。最直接的后果，是迈斯特跟工兵两个人被少女声泪俱下地赶了出去。
两人已经在雪地里坐了一个钟头。现在这个结果甚至比合作破裂还糟糕，二队众人的目标达成了，但少女的目标在最后一刻因为她的合作伙伴而失之交臂。为了防患未然装上去的装置已经远远超出了它的该有的本分，一想到这个，工兵就显出了一副颓唐不安的神情；用少女的再次骨肉分离换来如今他们几个安然坐在这里的迈斯特也怀疑起了自己曾经做出的决定到底有没有意义。
想到这儿，奈特忽然从军帐的门里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队长抬头看了看他。
“将官让我先出去，他试着开导一下她。”奈特叹了口气，坐在了两人旁边。
“你也应该去帮他忙的，”队长把头转了回去，“又不像我们，刚才一句话都没法说回去。她又不知道你......”
“别说了，别说了。”奈特捂着头上的伤口，不知道是哪里疼。
军帐里面，哈代坐在了少女旁边，试图让她回过神来。
“嘿，听我说，”哈代在她耳边小声地说，开门见山地打出了王牌，“我们还有办法找到你哥。”
少女慢慢抬起头，蔚蓝色的双眼像风掠过湖面一样荡漾着波纹，下面的脸上满是清晰可见的泪痕。
哈代赶忙扭过头，递给她一块手绢：“擦擦吧，不然不够漂亮了。”
少女接过了手绢，随意地在脸上抹了抹，抽了几口气。
“线索全断了，联盟这么大，是要去哪里找？”良久，少女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自言自语般问道。
“不是自己去找，而是回玫瑰城等他。”哈代也不打算废话，决定把他的想法直接全部抖出来。
“那哈代你不如现在杀了我来得方便。”少女苦笑一声，用一副万念俱灰的表情看了看哈代腰间的剑，“这样我对不起你和医生，但我这种会被哥哥笑话的小丑，死掉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别乱说话，你哥哥不可能会怪你。”哈代赶紧抓住她的肩膀摇了摇，让她清醒一点，“都要活上千年了哪有说算了就算了的？”
“但是......”少女又准备把头埋进双膝间了。
“你先听我说完，早上你跟哥哥说了要回玫瑰城是吧？”哈代努力尝试着打断她的动作，“而且刚刚听你们说了当时的情况，虽说不是很了解，但我估计那个袭击的人是想把你们兄妹俩从那些新人类手里救出来的同胞，所以你哥哥现在肯定还好好的，想着要找到你。”
“哈代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少女有点惊讶。
“看他们带的东西、之前的一举一动、以及早上发生的事，再结合一些传闻就可以确认了，你不要说出去。”哈代看见自己的话吸引到她了，便决定乘胜追击，“不光是我，厄索也知道，统帅也知道。”
“你们......”少女一时半会儿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应。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所以听我说。”哈代小声地继续说着，“我们先回到玫瑰城，你哥哥知道你会去那儿，肯定会找机会过去那边找你，到时候要找到你哥就容易多了。况且这次他也不用像你之前那样要闯监狱，只要我安排一些手下在城门附近守着，发现你哥后把他带来跟你见面很容易。”
“那迈斯特他们会答应吗？他们估计会想尽快把我带回他们的避难所。”少女沉思了一会儿，又问。
“他们一个月以来也了解了你的处境，如果他们还有点儿人的良知，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大卸八块。”哈代虽然自己都觉得这是在拿命赌博，但还是以此去安慰了一下少女，“而且厄索会处理他们的。虽然他不是为了你这么干，但他希望达到的结果对我们也有利。”
“你们会把他们全部杀掉吗，包括奈特医生？”少女看着哈代的眼睛。
步兵将官没有说话，也回答不上来；这个该问射手将官，虽然他未必会理睬。
“这个世界真是让人受不了啊。”少女放平双腿，低头喃喃地说。
“你跟他们一开始就是合作关系，就算这次一切顺利，不很快也要各奔东西了吗？”哈代听着自己的话，觉得有点像在挑拨离间，但这又是不争的事实，“也许你有私人感情在里面，但是......”
“我们之间也是这样吧？”少女又看向他，打断了他的话，“一开始我们商量个事还要通过决斗来决定，而且我为了赢你差点把命都丢了；现在咱们之间，总不能单单是决斗的结果吧？将官你自己都没绕过去呢。”
“你是我的朋友，照顾你是应该的。况且我们都相处好一段时间了，嗯......虽然你跟他们也是这样。”哈代想了想，暂时没找出更好的回答。
“不要投入私人感情，我们总有一天是要分开的。”少女的微笑中塞满了苦涩，颇有样子地搬出了一句听起来很酷的话。
“但我答应过你，分开之前要把你们兄妹俩照顾好。”哈代郑重地说。
少女忽然抱住了他，又开始抽起了气。
哈代心里一咯噔，想着这下麻烦了，对这种情况毫无处理经验的他像大脑宕机了一样，一下子不知道要干什么好。
“我们拉过勾的，不许反悔。”良久，少女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我不会的。”哈代用宽慰的语气慢慢说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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