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何谓离别
撤退的选择快速下达到了每个小队。
林浪不敢置信地望着传令兵的背影，他的第一感觉是这是对方来骗自己的，但是传令兵那不耐烦的话语和焦急的神色，还有快速跑开的身影仍旧在不停地提醒他：这是真的！
其他各处传来了骚动——其他人同样接收到了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
林浪在短暂的震惊过后，随即转变为一股强烈的兴奋：自己可以回家了！可以回去见娘亲了！
伸手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林浪转过身高兴地叫道：“你们听见了没！我们可以回去了！”
但是，想象中的欢呼雀跃的场景却并没有出现。
林浪发现，小队中的其他人只是抬起头，丝毫没有高兴和欢喜，只有沉默。
“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没有反应？”
林浪惊疑。
霍镇枯槁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林浪哥，我......就不回去了。”
“为什么？现在留在这里肯定会死的！会死的！你弟弟只有你这样一个亲人了？！你不回去怎么办！”
林浪瞪大了双眼，他没有想到是霍镇说出来这样的话。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回去。”
霍镇目光低垂，声音低沉：“我不敢回去，我要怎样带着我爹我娘的死讯回去见老二？甚至他们的尸首我都找不到。”
霍镇抿着嘴唇，颤抖道：“到了今天，林浪哥，我才发现，我就是一个懦夫，我不敢回去面对这一切，我不敢看见老二的脸，我不敢，对不起......”
霍镇嗫嚅着嘴唇，说到最后，抑制不住地开始啜泣。
他的眼睛中写满了愧疚与恐惧。
林浪踉跄退后一步，他没有想到：战前活泼开朗，无法无天的霍老大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老天啊！这场战争到底为我们带来了什么？！
林浪只觉得痛苦，深入骨髓的痛苦！
“你呢？”
林浪不敢面对这一切，他将近乎哀求的目光投向了霍镇旁边的边扬。
边扬抱着哭泣的霍镇的后背，回过头，微笑地回视着林浪希冀的目光，“林浪哥，我是一个孤儿，这些年，多亏了你们的照顾，现在，就让我陪霍老大这最后一程吧，不然他一个人会孤单的。”
“傻老柱！傻老柱！你回去！回去！”
霍镇张大了通红的眼睛，死命地推着边扬的胳膊。
“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我做啥你没资格管我！好好给我打起精神！只不过提前说好！这次我陪你，以后再不能喊我傻老柱了嗷！”
边扬拥紧了不停动弹的霍镇，表情稍显尴尬，但是眼神仍然坚定无比地看着林浪。
林浪深吸一口气，他了解边扬，做了决定的傻老柱一万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他深深地看着两个儿时的伙伴，仿佛要将他们俩的脸永久地刻进自己的脑海里。
“我也不回去了。”
“灵武大哥？”林浪看向孤零零地坐在地上的孔灵武。
“我的父亲，是孔德辅将军，你们应该也知道的，我们兄弟二人上战场是他逼着来的，三弟阵前逃跑，扰乱军心，被杀是应该的，我无话可说。但是，带着这样的结果回去，我们家老爷子绝对会打死我的。”
孔灵武停顿了一下，神情唏嘘，他空望着远处的荒野，眼神追忆，继续说道：“他肯定会说‘混账东西！孔家没有这样的人！逃兵！弟弟逃兵死了！你也是逃兵！还能活着回来！耻辱！孔家的耻辱！’”
“呵呵......他一直将荣耀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这几天，与你们在一起，我倒是明白了他一些。”
“战争面前，我这个孔家二少的身份到底在高贵什么呢？活了三十多年，我发现还没有你们活的通透，如果我不是孔家的少爷，我有什么资格过着比你们好无数倍的生活呢？”
孔灵武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回头看着林浪：“孔德辅的荣耀与威望，是他的，但不是他的孩子的，我要在这里挣回属于孔灵武的尊严！连带我弟弟的！”
林浪看着这个同样在短短几天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的人，心情惆怅。
他们对孔家兄弟的初印象极差无比，那写在脸上的高傲和偷奸耍滑，不做事，让他们一直心存不满，只是心中对孔老将军的尊敬让他们没有爆发。
之后，则是那次孔家兄弟的临阵脱逃，更是让他们对孔灵武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谁知道，经历弟弟被杀之后的孔灵武像换了一个人，在后面的训练和战斗中表现出了超过他们的素养和精神。
逐渐地，在相互的帮助和并肩作战中，他们也初步接纳了孔灵武。
豪门大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林浪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让他觉得可笑的疑问。
旋即，他就将这个疑问抛之脑后。
他点点头，尊重了孔灵武的选择。
他看向最后一个没有出声的，正照顾虞海的文北，苦笑道：“你不会告诉我你也要留下来吧？”
“你猜对了，唉......”
文北丢下沾着血的止血布，抬头叹息一声道：“我也是一个孤儿，你们也知道的。”
“可是，你没有想回去见的人吗？”
林浪没有放弃，尝试说服文北。
但是文北摇摇头，低声道：“唯一与我有联系的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此话一出，林浪瞬间明白了，文北说的是范方阳！想到那个被一瞬间夺走性命的年轻的战友，他的眼神也灰暗了下去。
“范方阳的家里人呢？你应该回去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林浪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仍旧试图打动文北。
“范方阳他们家......他家里父母前几年因病去世了，剩下了他和他姐姐两人，但是他的姐姐也被征召了，现在很可能已经死了，估计也没有什么用了......”
文北摇摇头，拒绝了林浪。
“可是......”
林浪还要再劝，却被一声呼唤打断了。
他看向声音的来源——是文北的身后！是虞海队长！
“队长！”
“队长！你醒了！”
其他人全都聚了起来，望向虞海。
虞海微微张开疲惫的双眼，试图坐起来。
文北见状，赶紧将他搀扶住。
虞海坐定身子，苍白的嘴唇轻轻出声：“是呀......我刚刚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他的声音极其微弱，一张脸也毫无血色，看上去十分不妙。
“队长！你怎么样了！”
边扬忍不住问道。
虞海：“不必管我，说说撤退的事情吧。”
林浪马上道：“队长，他们都想要留下来！但是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你帮我说说他们！我们小队应该全都撤回去！”
林浪越说越起劲，他已经听到传令兵的催促的叫喊声了，再不决定可就来不及了！必须让他们撤退！
“我走不掉的，我现在的身体，已经没有几天好活的了，就算撤退，也是拖你们的后腿，绝对会被追上的。”
谁知，虞海只是轻轻摇头，回了林浪这样的话。
“可是！”
林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顿在了当场。
“有时候，活下去比死更需要勇气。”
“我和他们几个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而你还有，你还有老母在家中等你，你还有可以背负的东西，你的父亲当年战死沙场，你不能让你的母亲再一次面临失去至亲的痛苦，所以，你必须回去！”
“咳咳！”虞海一提高音量，立马就咳嗽了起来，揪动着小队成员们的心神。
“队长......”林浪的脸上写满了忧虑与挣扎。
“对，林浪哥，就麻烦你了，回去给老二说一下，就说我们三个人为整个人类的和平战死了，让他不要悲伤，要振作起来！只有你可以让老二不那么意志消沉，就拜托你了！林浪哥！”
霍镇手搭上林浪的肩膀，表情真挚，眼带愧疚，他不敢让自己接受现实的拷问，只能拜托林浪替他回去承受亲人的泪水。
“霍老大......”林浪眼眶泛红，望着儿时的伙伴，他不想这一别就是永别。
“那个......林浪，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帮我去孔家一趟，就告诉我的父亲说‘我兄弟二人没有埋没孔家的家风’，这就够了，谢谢你，如果没有机会的话，就不必了。”
林浪止不住自己的泪水，从自己的脸颊上滑落，他点点头，郑重地：“嗯！我一定会带到的！”
“还有我。”虞海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我家里不需要我做什么，我也早已与他们没有关系了，就是老冯家里，是腹地的农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人在哪也不好说，但是我给你提供一个他们家的住址，有时间的话去看一眼吧，有力所能及的就帮一帮，我这些年攒下来的俸禄，我也给你信息，你去天机城的议会军政办事处下辖的后勤银号取就行了。”
说着，虞海颤颤巍巍地拿起几个石头交给林浪，然后口述，让林浪用石片在石头上刻下信息。
林浪一边哭泣，一边刻字，手颤抖地几次划错。
终于，一切结束，他将石头郑重地收进了自己的兜里。
“还有冷杉教官呢？”林浪想到了那个惨死的冷脸教官，他的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的就是冷杉浴血奋战的身影。
那个平日冷漠的人却将他紧紧地保护着，最后以一敌众，壮烈地牺牲在这片大地上。
林浪相信，自己以后无论多久，都还会记起那个沐浴着鲜血的冷漠脸庞，忆起那个堪比模糊印象中的父亲的伟岸的身躯。
“他的来历，我也不知道，如果有机会，去找一找吧。”
虞海也无能为力，只能一切再说。
“快走吧，你的身上，寄托着我们小队所有的希望，一定要活下来，不管为了活着的还是死去的人，你一定要活下去！咳......咳咳！”
虞海双眼死死地盯着林浪，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咳嗽。
“别忘记我们，林浪哥。”
霍镇哭着笑着。
林浪环顾四周：霍镇，边扬，文北，孔灵武。
战友们......
林浪噙满了泪水的眼睛一一望着他们，一遍又一遍，这一刻，他多么希望，是永恒。
但是，一切的故事总要有结束的时候。
呼啸着的传令兵与负责撤退的军团副官带着准备撤退的人群逐渐开始远行。
林浪慢慢地牵着战马，跟着人群，不舍地回头望向那或站或坐的几个人。
他看见：队长噙着笑容，温和地望着自己；霍老大和边扬挥着双手，大声地在向自己告别；孔灵武与文北的身影仿佛闪着晶莹的泪光。
此一别，他们互相都知道，就是永别了。
逐渐的，那几道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中。
林浪擦干眼泪，骑上战马，跟着人潮向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他的背后，远方的战场。
荒凉的号角声响起，荒原泰坦迈着沉重的脚步逐渐开始集结，殭兽骑兵举着长刀长啸，战争机器响着死亡的声音开始前进。
肃杀与鲜血再次笼罩了那片天空。
少年骑着马，没有回头，泪如泉涌。
林浪不敢置信地望着传令兵的背影，他的第一感觉是这是对方来骗自己的，但是传令兵那不耐烦的话语和焦急的神色，还有快速跑开的身影仍旧在不停地提醒他：这是真的！
其他各处传来了骚动——其他人同样接收到了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
林浪在短暂的震惊过后，随即转变为一股强烈的兴奋：自己可以回家了！可以回去见娘亲了！
伸手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林浪转过身高兴地叫道：“你们听见了没！我们可以回去了！”
但是，想象中的欢呼雀跃的场景却并没有出现。
林浪发现，小队中的其他人只是抬起头，丝毫没有高兴和欢喜，只有沉默。
“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没有反应？”
林浪惊疑。
霍镇枯槁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林浪哥，我......就不回去了。”
“为什么？现在留在这里肯定会死的！会死的！你弟弟只有你这样一个亲人了？！你不回去怎么办！”
林浪瞪大了双眼，他没有想到是霍镇说出来这样的话。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回去。”
霍镇目光低垂，声音低沉：“我不敢回去，我要怎样带着我爹我娘的死讯回去见老二？甚至他们的尸首我都找不到。”
霍镇抿着嘴唇，颤抖道：“到了今天，林浪哥，我才发现，我就是一个懦夫，我不敢回去面对这一切，我不敢看见老二的脸，我不敢，对不起......”
霍镇嗫嚅着嘴唇，说到最后，抑制不住地开始啜泣。
他的眼睛中写满了愧疚与恐惧。
林浪踉跄退后一步，他没有想到：战前活泼开朗，无法无天的霍老大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老天啊！这场战争到底为我们带来了什么？！
林浪只觉得痛苦，深入骨髓的痛苦！
“你呢？”
林浪不敢面对这一切，他将近乎哀求的目光投向了霍镇旁边的边扬。
边扬抱着哭泣的霍镇的后背，回过头，微笑地回视着林浪希冀的目光，“林浪哥，我是一个孤儿，这些年，多亏了你们的照顾，现在，就让我陪霍老大这最后一程吧，不然他一个人会孤单的。”
“傻老柱！傻老柱！你回去！回去！”
霍镇张大了通红的眼睛，死命地推着边扬的胳膊。
“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我做啥你没资格管我！好好给我打起精神！只不过提前说好！这次我陪你，以后再不能喊我傻老柱了嗷！”
边扬拥紧了不停动弹的霍镇，表情稍显尴尬，但是眼神仍然坚定无比地看着林浪。
林浪深吸一口气，他了解边扬，做了决定的傻老柱一万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他深深地看着两个儿时的伙伴，仿佛要将他们俩的脸永久地刻进自己的脑海里。
“我也不回去了。”
“灵武大哥？”林浪看向孤零零地坐在地上的孔灵武。
“我的父亲，是孔德辅将军，你们应该也知道的，我们兄弟二人上战场是他逼着来的，三弟阵前逃跑，扰乱军心，被杀是应该的，我无话可说。但是，带着这样的结果回去，我们家老爷子绝对会打死我的。”
孔灵武停顿了一下，神情唏嘘，他空望着远处的荒野，眼神追忆，继续说道：“他肯定会说‘混账东西！孔家没有这样的人！逃兵！弟弟逃兵死了！你也是逃兵！还能活着回来！耻辱！孔家的耻辱！’”
“呵呵......他一直将荣耀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这几天，与你们在一起，我倒是明白了他一些。”
“战争面前，我这个孔家二少的身份到底在高贵什么呢？活了三十多年，我发现还没有你们活的通透，如果我不是孔家的少爷，我有什么资格过着比你们好无数倍的生活呢？”
孔灵武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回头看着林浪：“孔德辅的荣耀与威望，是他的，但不是他的孩子的，我要在这里挣回属于孔灵武的尊严！连带我弟弟的！”
林浪看着这个同样在短短几天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的人，心情惆怅。
他们对孔家兄弟的初印象极差无比，那写在脸上的高傲和偷奸耍滑，不做事，让他们一直心存不满，只是心中对孔老将军的尊敬让他们没有爆发。
之后，则是那次孔家兄弟的临阵脱逃，更是让他们对孔灵武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谁知道，经历弟弟被杀之后的孔灵武像换了一个人，在后面的训练和战斗中表现出了超过他们的素养和精神。
逐渐地，在相互的帮助和并肩作战中，他们也初步接纳了孔灵武。
豪门大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林浪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让他觉得可笑的疑问。
旋即，他就将这个疑问抛之脑后。
他点点头，尊重了孔灵武的选择。
他看向最后一个没有出声的，正照顾虞海的文北，苦笑道：“你不会告诉我你也要留下来吧？”
“你猜对了，唉......”
文北丢下沾着血的止血布，抬头叹息一声道：“我也是一个孤儿，你们也知道的。”
“可是，你没有想回去见的人吗？”
林浪没有放弃，尝试说服文北。
但是文北摇摇头，低声道：“唯一与我有联系的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此话一出，林浪瞬间明白了，文北说的是范方阳！想到那个被一瞬间夺走性命的年轻的战友，他的眼神也灰暗了下去。
“范方阳的家里人呢？你应该回去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林浪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仍旧试图打动文北。
“范方阳他们家......他家里父母前几年因病去世了，剩下了他和他姐姐两人，但是他的姐姐也被征召了，现在很可能已经死了，估计也没有什么用了......”
文北摇摇头，拒绝了林浪。
“可是......”
林浪还要再劝，却被一声呼唤打断了。
他看向声音的来源——是文北的身后！是虞海队长！
“队长！”
“队长！你醒了！”
其他人全都聚了起来，望向虞海。
虞海微微张开疲惫的双眼，试图坐起来。
文北见状，赶紧将他搀扶住。
虞海坐定身子，苍白的嘴唇轻轻出声：“是呀......我刚刚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他的声音极其微弱，一张脸也毫无血色，看上去十分不妙。
“队长！你怎么样了！”
边扬忍不住问道。
虞海：“不必管我，说说撤退的事情吧。”
林浪马上道：“队长，他们都想要留下来！但是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你帮我说说他们！我们小队应该全都撤回去！”
林浪越说越起劲，他已经听到传令兵的催促的叫喊声了，再不决定可就来不及了！必须让他们撤退！
“我走不掉的，我现在的身体，已经没有几天好活的了，就算撤退，也是拖你们的后腿，绝对会被追上的。”
谁知，虞海只是轻轻摇头，回了林浪这样的话。
“可是！”
林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顿在了当场。
“有时候，活下去比死更需要勇气。”
“我和他们几个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而你还有，你还有老母在家中等你，你还有可以背负的东西，你的父亲当年战死沙场，你不能让你的母亲再一次面临失去至亲的痛苦，所以，你必须回去！”
“咳咳！”虞海一提高音量，立马就咳嗽了起来，揪动着小队成员们的心神。
“队长......”林浪的脸上写满了忧虑与挣扎。
“对，林浪哥，就麻烦你了，回去给老二说一下，就说我们三个人为整个人类的和平战死了，让他不要悲伤，要振作起来！只有你可以让老二不那么意志消沉，就拜托你了！林浪哥！”
霍镇手搭上林浪的肩膀，表情真挚，眼带愧疚，他不敢让自己接受现实的拷问，只能拜托林浪替他回去承受亲人的泪水。
“霍老大......”林浪眼眶泛红，望着儿时的伙伴，他不想这一别就是永别。
“那个......林浪，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帮我去孔家一趟，就告诉我的父亲说‘我兄弟二人没有埋没孔家的家风’，这就够了，谢谢你，如果没有机会的话，就不必了。”
林浪止不住自己的泪水，从自己的脸颊上滑落，他点点头，郑重地：“嗯！我一定会带到的！”
“还有我。”虞海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我家里不需要我做什么，我也早已与他们没有关系了，就是老冯家里，是腹地的农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人在哪也不好说，但是我给你提供一个他们家的住址，有时间的话去看一眼吧，有力所能及的就帮一帮，我这些年攒下来的俸禄，我也给你信息，你去天机城的议会军政办事处下辖的后勤银号取就行了。”
说着，虞海颤颤巍巍地拿起几个石头交给林浪，然后口述，让林浪用石片在石头上刻下信息。
林浪一边哭泣，一边刻字，手颤抖地几次划错。
终于，一切结束，他将石头郑重地收进了自己的兜里。
“还有冷杉教官呢？”林浪想到了那个惨死的冷脸教官，他的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的就是冷杉浴血奋战的身影。
那个平日冷漠的人却将他紧紧地保护着，最后以一敌众，壮烈地牺牲在这片大地上。
林浪相信，自己以后无论多久，都还会记起那个沐浴着鲜血的冷漠脸庞，忆起那个堪比模糊印象中的父亲的伟岸的身躯。
“他的来历，我也不知道，如果有机会，去找一找吧。”
虞海也无能为力，只能一切再说。
“快走吧，你的身上，寄托着我们小队所有的希望，一定要活下来，不管为了活着的还是死去的人，你一定要活下去！咳......咳咳！”
虞海双眼死死地盯着林浪，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咳嗽。
“别忘记我们，林浪哥。”
霍镇哭着笑着。
林浪环顾四周：霍镇，边扬，文北，孔灵武。
战友们......
林浪噙满了泪水的眼睛一一望着他们，一遍又一遍，这一刻，他多么希望，是永恒。
但是，一切的故事总要有结束的时候。
呼啸着的传令兵与负责撤退的军团副官带着准备撤退的人群逐渐开始远行。
林浪慢慢地牵着战马，跟着人群，不舍地回头望向那或站或坐的几个人。
他看见：队长噙着笑容，温和地望着自己；霍老大和边扬挥着双手，大声地在向自己告别；孔灵武与文北的身影仿佛闪着晶莹的泪光。
此一别，他们互相都知道，就是永别了。
逐渐的，那几道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中。
林浪擦干眼泪，骑上战马，跟着人潮向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他的背后，远方的战场。
荒凉的号角声响起，荒原泰坦迈着沉重的脚步逐渐开始集结，殭兽骑兵举着长刀长啸，战争机器响着死亡的声音开始前进。
肃杀与鲜血再次笼罩了那片天空。
少年骑着马，没有回头，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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