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夜袭(上)
(昌宁八年八月暮晴)
匆匆半月,恍若白驹。
白天在校场练习雁字方阵的阵列和长枪的基本招式,晚上还要沿着偌大军营寻岗。虽说是七天轮一回,但疲惫着还要强打起精神守到丑时,这对于还没彻底适应军队生活的新兵,着实有点不太友好。
“大家打起点精神啊,喂,别打哈欠了,要是叫上头看见可是要挨批的!”
陆回塘提着个灯笼,扭头对身后那几个懒洋洋的士兵嚷道。
“什长,我们的上头不就是你嘛。怕什么啊,这么晚了谁还有那个精力管我们打哈欠。”
一个黑瘦的精明汉子笑嘻嘻的回道。陆回塘指了指他,一副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逗得大家都笑起来,倒是精神了不少。
“好啦,再从粮场那边转回来就换人了,大家再坚持坚持哈。”
提着灯别着剑的一众士兵应了声,拖沓着步子走在没人瞧见的黑暗里。
“总算快结束了。这夜巡头回有趣,这第二回可就无聊的很了。”
队伍末尾,姬莫小声嚷嚷着,把手里的灯转了一圈又一圈。
“都是本职,有趣无趣总归都要做。认真点。”
东方杰偏过头,拨正他手里的灯。
“你说这怎么这么安逸呢?不是说在打仗吗,这么久了也没见敌军和我们打起来啊。”
“你什么毛病,还盼着打仗不成。”
最后面走着的士兵插进话来,一脸匪夷所思。
“那也没有。”
姬莫不是很想和他多聊,过去扯了扯东方杰的衣袖;“说起来这塔那人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啊,好像都还没见过。”
“没什么不一样的。你在这里总归会见到。”
东方杰一边埋头走着,一边应付着缠在他身后絮絮叨叨的家伙。困是不困了,就是有点烦躁,巡逻时讲话本就违纪,总归像个包袱让说了话的人不安心
“见什么啊,最好一辈子别见。”
那后面的士兵嘟着嘴,小声念叨。
“哎哎哎,你们后面叨叨什么呢。掉队了,快跟上,巡逻不许讲话!”
是前面的陆回塘在气急败坏。、
于是姬莫吐吐舌头,三人一起快步跟上。
“前面是最南的地方了,过了那就是云卢。你们等下注意看看附近有没有异常,检查一下没问题就可以走了。”
大家都说“是”。
“你们仔细着点啊,去吧去分开检查一下,等下在这集合列队。”
队伍直走到这片崖滩上,前边场地两旁搭的木架子下摆的一袋袋碎石,应该是驻防用的。不远处是一个守兵帐篷。现在夜深人寂,也就黑灯瞎火的,藏在那片朦胧黑夜中。
“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一个士兵突然道。
众人看去,见那黑暗中窸窣着一队没有提灯的人,纷纷按上手中的剑。
“站住!干什么的?”照例的问话。
那队人惊慌了一下,熙攘片刻后,走上前两个民工模样的人。
“军爷,我们是民工,听说这边的篱障坏了,过来修一下。”
那两民工的声音哆嗦着起来。
陆回塘点点头,带着小队往前走,东方杰瞥了一眼头低到到衣领里的民工,慢下了步子。
身后姬莫看过来,指了下那两人:“头低那么狠干什么?抬起来。”
这一问,前面的人也都停了步子,向这边看来。
似乎很窘迫紧张似的,那两人怯生生的说着什么“军爷威武,小人惶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强抢过来的。
陆回塘走过来,低头看了看,伸手挑着一个的下巴把他的头抬起来。
一张朴素无华还带着麻子的脸。
黄皮肤,倒垂眼,大鼻头,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倒是被吓到似的,不停喊什么“恕罪息怒”,又不是在朝堂,惹得一众士兵疑心自己在做什么杀人诛九族的事。
“边界重地,不是应该有队伍专门值守的吗?”
东方杰在那边沉默了许久,这会儿试探着问道。
“对啊,怎么就看到你们几个?”
姬莫追问道。
另一个民工低声道:“军爷不知,平日守在这的军爷们,觉得这里有天险优势,又在军营后方,还有我们很多民工驻扎边上,便认为这里很安全……所以,就常常会在没人巡查的时候休息一会。这会儿,可能在后头的帐篷里吧。”
“荒唐。”陆回塘一甩手,“怎么可儿戏对待。我们进去把他们拉出来!若真如此,定上报将军!”说着要走。
“等等。”
东方杰拉过陆回塘。
“上回巡查到此,分明有军队在这里彻夜值守。我们也只是走个形式,监督一下。”他轻声凑到陆回塘耳边,“什长……”
陆回塘也同样悄声凑去:“我知道,不傻。但是不知道什么个情况,先稳稳,我有点慌。”
东方杰有些一言难尽的看向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往后缩的什长。
“里面可能有变,要有人去通知军营里其他人。”
“那是,可是怎么办,你挑个接借口溜?”
陆回塘瞄他一眼,“你就说你突然不舒服,我叫你去休息?”
东方杰张张嘴还没说什么,前面已经嚷道:“什长,走不走啊?”
“等下,马上。”
陆回塘招呼一声。往边上一看,觉得里面有变后看那民工愈发阴恻恻,直觉得汗毛倒立。
“你们在说什么呢。”
姬莫凑过来:“怎么了?”
“嘘。”陆回塘悄悄比了个食指。“我不想打草惊蛇。”
这么说着姬莫倒是也一瞬间领会到了什么:“那就我们几个进去看看情况,什长你找个人回去。”
“对对,我就这么想着。你们俩年纪小,就装个病溜吧。叫将军派人来看看。没事大不了挨批抓人,万一…”
“什长,我留下。别多说了,他们该警觉了。”
东方杰往外迈一步,看了看那边的士兵,笑着挥手:“来了来了,我们不了解那个当值的队伍是什么样的,找什长问问。”
“这有什么好问的,快点吧。”
前面的道。
“哎我也留下我也留下。”
姬莫也忙着退开一步。
“你们这些孩子怎么回事,你快找借口溜,里面说不定危险!”
陆回塘着急的挑眉毛。
“其他人现在也没弄清状况,来不及说!”
“什长!”
就见那少年打断他。亮闪闪的眼睛突然换上了浓浓的担忧之情,眉毛皱着,一把拽过之前就在后面的那个士兵。
陆回塘一愣。
“什长不好了!我看这位兄弟脸色惨白,一定是不舒服却忍者不说。这不,我刚转头就发现他要晕倒了!”姬莫说着晃晃那个状况外的士兵。
“哎呀,我想起了,他有眩晕症的,一定是晚上吃的少了,熬不住这么久的寻岗。什长,能不能请您通融一下,让他休息会,去医疗处看看?”
陆回塘是了解了他的意图,只能拧着眉头点头。
姬莫飞快的凑到那士兵边上说了个大概情况,那士兵恍然大悟,死里逃生般的涌上感激的泪水,当机立断一声“哎呦”,缓缓靠着他往下倒。
“兄弟,你还能自己走吗?”
见他太浮夸,姬莫连忙一把扶住,瞥他一眼。
“咳…没事,什长,对不住,我是不太舒服。”
那士兵背对民工,仗着别看不到,一边装模作样说着一边眨着一只眼,看起来滑稽的很,偏偏这孩子觉得自己很聪明,肩负了重任,想要疯狂表示对现状的了解。
“你不舒服就早说,我是那种让手下兄弟带病寻岗的人吗?哎,罢了,反正也快换岗了,自己赶紧回去休息去!”
那士兵如蒙大赦,忙不迭装着步履虚浮的样子离开。
“怎么回事?病了?”
红头巾汉子在前面问。
“别管他了,我们走吧。”
东方杰叹口气,等陆回塘过来带队。
“那我们去里面看看。大家跟上。”
陆回塘一手悄悄按上间,一手招呼大家往前。
队伍悠悠的晃进黑漆漆的粮场。
“哇,那个民工在往我们这看,脸色好可怕。”
姬莫小声的跟着东方杰念叨。
“你害怕?”
“不是,我挺兴奋的。感觉挺有意思。”
东方杰回头看了看,他的确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吧,战场凶险,眼下的场景又充溢着不对劲的味道,再加上之前他们一堆人在一起讨论了许久,最后还弄了那么夸张的一出。如果民工真有问题,只怕早就提起警惕与杀心了。方才他一直注意着民工那边,倒是没看到有什么不对的举动,但本身那种默默无声、低头颔首的样子,也就有些不正常了。
按理说军营戒备森严,但若真的有敌人潜入粮场……
东方杰一皱眉,这仗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东方?你看什么呢,发呆吗?”
姬莫伸手在他面前招了招,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的愣了神,忙把头偏回去。
“没事,小心些注意边上。”
“等等。”
前面的陆回塘在帐篷前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什长?”
白面书生探出头,只看到黑黑的几堆麻袋。
“大家注意安全。把剑拿好。”
“啊?怎么了。”士兵惊慌起来,“不是去叫人吗,怎么还要打架?”
“太安静了。哪怕睡觉,那么多人,也不该连重一点的呼吸声都没有。”
东方杰也注意到了。
这里的民工少说也有四十几,更何况还有士兵。眼下,月色朦胧,凉风微微,虫鸣渐渐,但全没有一点人声。四下环顾,灯笼的光芒照不亮太大的地方,只能虚虚看出杂草与影子。
“什长,别吓我们啊。”一个士兵往后瑟缩了一下,“要不我们出去吧,别看了。这里怪渗人的。”
“你可是军人,怕什么,管他是人是鬼,在这装神弄鬼,老子我见一个杀一个!”
红头巾汉子提起剑,马步一跨,警惕的对着前面的帐门。
陆回塘深吸一口气,对着前面大声道;“有人吗?守粮场的兄弟们在吗?”
大家屏息等待。
大约是风又吹过一轮,里面居然有人应了:“哎,谁呀,半夜的吵什么。”
陆回塘脸色沉了沉,然后笑起来:“巡逻来的第九小队,怎么今天歇的这么早啊。”
“天天守这个破地方,反正又没什么事,我们歇一会怎么了?!”
里面声音含糊道。
“哦哦,那行,但还是要注意点,别叫将军们发现了啊。”陆回塘一面答应着,一面招手示意士兵们围上前。
“队,什长,真的要开门吗?”
那小个子的士兵小声问道,一副害怕的样子。
“不管怎么样,如果里面的是敌人,我们必须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必须阻止他们。”
陆回塘也手心都是汗,脸色却还挂着笑容。
“上。”
于是身先士卒,准备一剑把帘子挑开。
同一瞬间,一阵劲风从左边袭来。
凌冽的清凉气味,带着一丝狠毒的杀意,让陆回塘大惊之下忙不迭的往后一仰,堪堪避开什么擦着他过去的东西。
“边上有敌人,大家小心!”
随着他一声爆呵,其他人也急忙摆好迎战姿势。
随即两边粮垛后飞来几支暗箭,东方杰眼疾手快,将所见到的尽数打落。姬莫打下一支,飞身往面前的粮垛而去。
“回来,危险!”
东方杰没拉住,只能见着那个莽撞的少年就这么迎着未知的敌人过去,心里也是一着急,于是索性也急忙跟着过去。
身后一个士兵被一支暗器擦伤,惨叫一声。其他人也明显的慌了神,挤作一团,拼命往陆回塘那靠。陆回塘自己都自顾不暇,还要帮着他们规避危险,也是神经绷紧,这时看见那两人就这么冒失的往敌人里闯,只觉得一口气都差点没上来。但分身乏术,也只能喊喊他们的名字。还没把那两个喊回来,红头巾汉子就往另一边的粮垛飞去了。这些新人可真是自视甚高,这种情境下还敢去抓敌人。陆回塘也不知该欣慰还是该苦恼。
他还没忘了,帐篷里多半也是敌人。
故而一边迎着暗器,一边往出口退。
匆匆半月,恍若白驹。
白天在校场练习雁字方阵的阵列和长枪的基本招式,晚上还要沿着偌大军营寻岗。虽说是七天轮一回,但疲惫着还要强打起精神守到丑时,这对于还没彻底适应军队生活的新兵,着实有点不太友好。
“大家打起点精神啊,喂,别打哈欠了,要是叫上头看见可是要挨批的!”
陆回塘提着个灯笼,扭头对身后那几个懒洋洋的士兵嚷道。
“什长,我们的上头不就是你嘛。怕什么啊,这么晚了谁还有那个精力管我们打哈欠。”
一个黑瘦的精明汉子笑嘻嘻的回道。陆回塘指了指他,一副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逗得大家都笑起来,倒是精神了不少。
“好啦,再从粮场那边转回来就换人了,大家再坚持坚持哈。”
提着灯别着剑的一众士兵应了声,拖沓着步子走在没人瞧见的黑暗里。
“总算快结束了。这夜巡头回有趣,这第二回可就无聊的很了。”
队伍末尾,姬莫小声嚷嚷着,把手里的灯转了一圈又一圈。
“都是本职,有趣无趣总归都要做。认真点。”
东方杰偏过头,拨正他手里的灯。
“你说这怎么这么安逸呢?不是说在打仗吗,这么久了也没见敌军和我们打起来啊。”
“你什么毛病,还盼着打仗不成。”
最后面走着的士兵插进话来,一脸匪夷所思。
“那也没有。”
姬莫不是很想和他多聊,过去扯了扯东方杰的衣袖;“说起来这塔那人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啊,好像都还没见过。”
“没什么不一样的。你在这里总归会见到。”
东方杰一边埋头走着,一边应付着缠在他身后絮絮叨叨的家伙。困是不困了,就是有点烦躁,巡逻时讲话本就违纪,总归像个包袱让说了话的人不安心
“见什么啊,最好一辈子别见。”
那后面的士兵嘟着嘴,小声念叨。
“哎哎哎,你们后面叨叨什么呢。掉队了,快跟上,巡逻不许讲话!”
是前面的陆回塘在气急败坏。、
于是姬莫吐吐舌头,三人一起快步跟上。
“前面是最南的地方了,过了那就是云卢。你们等下注意看看附近有没有异常,检查一下没问题就可以走了。”
大家都说“是”。
“你们仔细着点啊,去吧去分开检查一下,等下在这集合列队。”
队伍直走到这片崖滩上,前边场地两旁搭的木架子下摆的一袋袋碎石,应该是驻防用的。不远处是一个守兵帐篷。现在夜深人寂,也就黑灯瞎火的,藏在那片朦胧黑夜中。
“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一个士兵突然道。
众人看去,见那黑暗中窸窣着一队没有提灯的人,纷纷按上手中的剑。
“站住!干什么的?”照例的问话。
那队人惊慌了一下,熙攘片刻后,走上前两个民工模样的人。
“军爷,我们是民工,听说这边的篱障坏了,过来修一下。”
那两民工的声音哆嗦着起来。
陆回塘点点头,带着小队往前走,东方杰瞥了一眼头低到到衣领里的民工,慢下了步子。
身后姬莫看过来,指了下那两人:“头低那么狠干什么?抬起来。”
这一问,前面的人也都停了步子,向这边看来。
似乎很窘迫紧张似的,那两人怯生生的说着什么“军爷威武,小人惶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强抢过来的。
陆回塘走过来,低头看了看,伸手挑着一个的下巴把他的头抬起来。
一张朴素无华还带着麻子的脸。
黄皮肤,倒垂眼,大鼻头,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倒是被吓到似的,不停喊什么“恕罪息怒”,又不是在朝堂,惹得一众士兵疑心自己在做什么杀人诛九族的事。
“边界重地,不是应该有队伍专门值守的吗?”
东方杰在那边沉默了许久,这会儿试探着问道。
“对啊,怎么就看到你们几个?”
姬莫追问道。
另一个民工低声道:“军爷不知,平日守在这的军爷们,觉得这里有天险优势,又在军营后方,还有我们很多民工驻扎边上,便认为这里很安全……所以,就常常会在没人巡查的时候休息一会。这会儿,可能在后头的帐篷里吧。”
“荒唐。”陆回塘一甩手,“怎么可儿戏对待。我们进去把他们拉出来!若真如此,定上报将军!”说着要走。
“等等。”
东方杰拉过陆回塘。
“上回巡查到此,分明有军队在这里彻夜值守。我们也只是走个形式,监督一下。”他轻声凑到陆回塘耳边,“什长……”
陆回塘也同样悄声凑去:“我知道,不傻。但是不知道什么个情况,先稳稳,我有点慌。”
东方杰有些一言难尽的看向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往后缩的什长。
“里面可能有变,要有人去通知军营里其他人。”
“那是,可是怎么办,你挑个接借口溜?”
陆回塘瞄他一眼,“你就说你突然不舒服,我叫你去休息?”
东方杰张张嘴还没说什么,前面已经嚷道:“什长,走不走啊?”
“等下,马上。”
陆回塘招呼一声。往边上一看,觉得里面有变后看那民工愈发阴恻恻,直觉得汗毛倒立。
“你们在说什么呢。”
姬莫凑过来:“怎么了?”
“嘘。”陆回塘悄悄比了个食指。“我不想打草惊蛇。”
这么说着姬莫倒是也一瞬间领会到了什么:“那就我们几个进去看看情况,什长你找个人回去。”
“对对,我就这么想着。你们俩年纪小,就装个病溜吧。叫将军派人来看看。没事大不了挨批抓人,万一…”
“什长,我留下。别多说了,他们该警觉了。”
东方杰往外迈一步,看了看那边的士兵,笑着挥手:“来了来了,我们不了解那个当值的队伍是什么样的,找什长问问。”
“这有什么好问的,快点吧。”
前面的道。
“哎我也留下我也留下。”
姬莫也忙着退开一步。
“你们这些孩子怎么回事,你快找借口溜,里面说不定危险!”
陆回塘着急的挑眉毛。
“其他人现在也没弄清状况,来不及说!”
“什长!”
就见那少年打断他。亮闪闪的眼睛突然换上了浓浓的担忧之情,眉毛皱着,一把拽过之前就在后面的那个士兵。
陆回塘一愣。
“什长不好了!我看这位兄弟脸色惨白,一定是不舒服却忍者不说。这不,我刚转头就发现他要晕倒了!”姬莫说着晃晃那个状况外的士兵。
“哎呀,我想起了,他有眩晕症的,一定是晚上吃的少了,熬不住这么久的寻岗。什长,能不能请您通融一下,让他休息会,去医疗处看看?”
陆回塘是了解了他的意图,只能拧着眉头点头。
姬莫飞快的凑到那士兵边上说了个大概情况,那士兵恍然大悟,死里逃生般的涌上感激的泪水,当机立断一声“哎呦”,缓缓靠着他往下倒。
“兄弟,你还能自己走吗?”
见他太浮夸,姬莫连忙一把扶住,瞥他一眼。
“咳…没事,什长,对不住,我是不太舒服。”
那士兵背对民工,仗着别看不到,一边装模作样说着一边眨着一只眼,看起来滑稽的很,偏偏这孩子觉得自己很聪明,肩负了重任,想要疯狂表示对现状的了解。
“你不舒服就早说,我是那种让手下兄弟带病寻岗的人吗?哎,罢了,反正也快换岗了,自己赶紧回去休息去!”
那士兵如蒙大赦,忙不迭装着步履虚浮的样子离开。
“怎么回事?病了?”
红头巾汉子在前面问。
“别管他了,我们走吧。”
东方杰叹口气,等陆回塘过来带队。
“那我们去里面看看。大家跟上。”
陆回塘一手悄悄按上间,一手招呼大家往前。
队伍悠悠的晃进黑漆漆的粮场。
“哇,那个民工在往我们这看,脸色好可怕。”
姬莫小声的跟着东方杰念叨。
“你害怕?”
“不是,我挺兴奋的。感觉挺有意思。”
东方杰回头看了看,他的确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吧,战场凶险,眼下的场景又充溢着不对劲的味道,再加上之前他们一堆人在一起讨论了许久,最后还弄了那么夸张的一出。如果民工真有问题,只怕早就提起警惕与杀心了。方才他一直注意着民工那边,倒是没看到有什么不对的举动,但本身那种默默无声、低头颔首的样子,也就有些不正常了。
按理说军营戒备森严,但若真的有敌人潜入粮场……
东方杰一皱眉,这仗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东方?你看什么呢,发呆吗?”
姬莫伸手在他面前招了招,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的愣了神,忙把头偏回去。
“没事,小心些注意边上。”
“等等。”
前面的陆回塘在帐篷前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什长?”
白面书生探出头,只看到黑黑的几堆麻袋。
“大家注意安全。把剑拿好。”
“啊?怎么了。”士兵惊慌起来,“不是去叫人吗,怎么还要打架?”
“太安静了。哪怕睡觉,那么多人,也不该连重一点的呼吸声都没有。”
东方杰也注意到了。
这里的民工少说也有四十几,更何况还有士兵。眼下,月色朦胧,凉风微微,虫鸣渐渐,但全没有一点人声。四下环顾,灯笼的光芒照不亮太大的地方,只能虚虚看出杂草与影子。
“什长,别吓我们啊。”一个士兵往后瑟缩了一下,“要不我们出去吧,别看了。这里怪渗人的。”
“你可是军人,怕什么,管他是人是鬼,在这装神弄鬼,老子我见一个杀一个!”
红头巾汉子提起剑,马步一跨,警惕的对着前面的帐门。
陆回塘深吸一口气,对着前面大声道;“有人吗?守粮场的兄弟们在吗?”
大家屏息等待。
大约是风又吹过一轮,里面居然有人应了:“哎,谁呀,半夜的吵什么。”
陆回塘脸色沉了沉,然后笑起来:“巡逻来的第九小队,怎么今天歇的这么早啊。”
“天天守这个破地方,反正又没什么事,我们歇一会怎么了?!”
里面声音含糊道。
“哦哦,那行,但还是要注意点,别叫将军们发现了啊。”陆回塘一面答应着,一面招手示意士兵们围上前。
“队,什长,真的要开门吗?”
那小个子的士兵小声问道,一副害怕的样子。
“不管怎么样,如果里面的是敌人,我们必须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必须阻止他们。”
陆回塘也手心都是汗,脸色却还挂着笑容。
“上。”
于是身先士卒,准备一剑把帘子挑开。
同一瞬间,一阵劲风从左边袭来。
凌冽的清凉气味,带着一丝狠毒的杀意,让陆回塘大惊之下忙不迭的往后一仰,堪堪避开什么擦着他过去的东西。
“边上有敌人,大家小心!”
随着他一声爆呵,其他人也急忙摆好迎战姿势。
随即两边粮垛后飞来几支暗箭,东方杰眼疾手快,将所见到的尽数打落。姬莫打下一支,飞身往面前的粮垛而去。
“回来,危险!”
东方杰没拉住,只能见着那个莽撞的少年就这么迎着未知的敌人过去,心里也是一着急,于是索性也急忙跟着过去。
身后一个士兵被一支暗器擦伤,惨叫一声。其他人也明显的慌了神,挤作一团,拼命往陆回塘那靠。陆回塘自己都自顾不暇,还要帮着他们规避危险,也是神经绷紧,这时看见那两人就这么冒失的往敌人里闯,只觉得一口气都差点没上来。但分身乏术,也只能喊喊他们的名字。还没把那两个喊回来,红头巾汉子就往另一边的粮垛飞去了。这些新人可真是自视甚高,这种情境下还敢去抓敌人。陆回塘也不知该欣慰还是该苦恼。
他还没忘了,帐篷里多半也是敌人。
故而一边迎着暗器,一边往出口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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