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速之客

    出了集市,郭孝在前带路,众人在后跟随。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飞鹰赌坊。

    走过陌生又熟悉的道路,林飞语沉寂的记忆在复苏。

    平安县不大,飞鹰赌坊接近县城边缘,距离中心的集市还有一点距离,算是县城最大的赌坊,秩序还不错。

    毕竟地方大了,也就有规矩了,即便官府县衙不管,赌场也不会坐看客人流失。

    偶尔也会起一些冲突,但只要不闹出命案,警务司是懒得管的。

    在这方游戏世界的设定里,警务司主掌民事间的刑罚和冲突。

    里面任职的便是捕快差役,从没有品级的普通差役,到最高级别的金衣捕快。

    先前死的两个捕快,胸口绣着铜色的小剑,便代表了他们品级。

    除此之外,还有务农司,督查司,兵刑司,商货司和户籍司等,职责各不相同。

    几大部门联合,处理基本的民生问题也就够了,他之前改名字就是去户籍司改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最后的屏障基本就是审判组。

    其他的超凡部门,如监天司,普通人等闲是接触不到的。

    想到这里,林飞语扭了扭脖子,面色有些古怪。

    部门叫作警务司,里面的人却被称为捕快,让他有种时空错乱一般的违和感。

    上辈子玩游戏只顾着过主线剧情,又是玩家视角,相对狭隘,不觉得哪里奇怪,

    现在自己在游戏里面,这种奇怪的违和感就扑面而来。

    古典和现代交融,却整出来一个四不像。

    林飞语想到这里,脑袋再次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关于这里的记忆愈发模糊。

    既然如此,他也不再多想,

    一路沉默前行,林飞语凭借武师的力气分开众人,走到了前面,和郭孝并排走着。

    二狗想要阻拦,被一巴掌推到了后面,晕头转向,不敢多言。

    林飞语装做看风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郭孝几眼——穿的富贵,长袖飘飘。

    脸上始终一副表情:(●—●)

    除了华丽的衣着,倒是真不像县太爷家的儿子。

    不骄纵不迁怒,待人随和,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好说话的过分。

    莫非郭知县之前说的是真的,这个命苦的儿子真的撞坏了脑子,从而变得痴傻几分?

    林飞语略微斟酌,放弃了出言试探的想法,咳嗽了几声发问:

    “郭少爷,这飞鹰赌坊是什么啊,哪家开的?”

    郭孝乐呵呵的扭头,还没开口,就被手下人打断了。

    “这都不知道,真是没见过世面,还是赶紧回去吧!”

    林飞语也不觉得尴尬,本就不是一路人,别人的看法碍不着他。

    他风轻云淡,不说话装高手,等着郭孝的解释。

    郭孝倒是大怒,略有些肥肉的脸庞在抖动,斥责起不懂事的手下人。

    “你,怎么能和好人这么说话?”

    “林……什么来着,他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林飞语捧了一句:“郭少爷仗义。”

    跟班扭头哼了一声,满是不情愿的开口。

    “飞鹰赌坊就是飞鹰帮开的。”

    “飞鹰帮总知道吧,飞鹰赌坊和飞鹰镖局都是他们的东西。”

    “帮主张鹰可是咱们这里数一数二的强者,堂堂三品武师。”

    跟班扬了扬拳头,努力做出凶恶的模样:“一拳能打十个你。”

    林飞语若有所思的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他现在已经确定了,镖局也有问题。

    狗腿子见郭少爷没有制止,继续补充道:

    “不过最近,听说生意不太好,赌坊因为有人闹事伤了人,被警务司查过几次,连镖局前几天也死了几个镖师。”

    二狗在一旁插了一句:“人犯好像叫林……林什么来着?”

    林飞语咳嗽两声,连忙转移了话题。

    这里大街上的,他可不想再被当成人犯抓进去。

    “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郭少爷和那张秀才的恩怨。”

    “那是怎么回事?”

    “害,别提了。”

    跟班说到兴头上,语气多了几分愤懑,也不再排斥林飞语,开始主动吐露更多的消息。

    “张秀才是张帮主的儿子,平日里算得上跋扈。”

    “为人自大,自觉自己念过书就高人一等。”

    “仗着赌坊是他们家开了,做事不怎么规矩。”

    “上次和少爷赌还作弊出千,对吧少爷。”

    “好像是吧。”郭孝迷迷瞪瞪点头,不太确定的样子。

    这小郭,居然还能发现对方作弊?

    林飞语有些讶然郭孝的聪慧,平时里傻不愣登,到了赌坊上就聪明了?

    跟班继续竹筒倒豆子一般的交代事情始末。

    “张秀才拒不承认,还说我们少爷污蔑他。”

    “双方不欢而散,加上他以前做事也不怎么规矩,就结下了一点梁子。”

    原来如此。

    林飞语若有所思地点头,看了一眼面容平和的郭孝,又想起了看似很无辜的郭奉。

    他忽的冒出一个猜想。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一切全都是郭孝做的。

    而他老爹是真的不知情。

    所以才会尽力帮助我们?

    林飞语被自己突如其来的猜测吓到了,身体一颤,有些僵住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郭孝的心机就有点吓人了。

    这样的话,今天遇到郭孝真的是巧合吗?

    要不要联系唐凤元,不对,她好像没给我联系方法……

    不对,我在怕什么呀,打不过还跑不掉吗……

    按捺下心中烦乱的想法,林飞语握了握拳头,不再出声。

    一路平安,没有发生想象中的刀斧手围杀。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有些一惊一乍,抬眼望向不远处的赌坊。

    赌坊是二层小楼,坐北朝南,黑瓦褐墙,木质的门户干净整齐,比他住的地方好多了。

    赌坊上方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刻着四个大字,说不上俊秀飘逸,但散发出粗犷的草莽气息。

    飞鹰赌坊!

    白色的四个大字嵌在棕色底盘,醒目无比。

    “到了到了!”

    “哎,怎么这么安静,没人吗。”

    “是啊,原本都很热闹的啊。”

    原本热闹的赌场,现在却是冷清无比,大门紧锁没有一个来人,连门外的迎宾小妹也是不见了。

    林飞语眯了眯眼,赌坊可是热闹地,今天怎么没人?

    纵然不开门,但不至于一个人也没有吧。

    郭孝犹豫了一下,不知所措的左右看了看,示意二狗上去叫门,

    喊了好一会都没人答应,二狗又无奈的退了回来。

    在一众跟班的窃窃私语中,郭孝亲自走到门前叫阵,大喊张秀才是胆小鬼。

    “哪个不开眼的,这么大胆,敢嘲讽我家少帮主?”

    “在飞鹰帮的地盘闹事,想过后果没有?”

    又过了好一会儿,赌坊二楼窗户打开,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探出头了。

    壮汉面色黝黑,身材高大,豹头圆脸胡子乍,再加上瞪大的眼睛,有一种猛张飞的感觉。

    他怒视众人,声如洪雷,咄咄逼人。

    郭孝嘿嘿一笑,混不在意对方的气势:

    “我是郭孝,我来找张秀才对赌。”

    “郭孝?没听说……啊,您是郭少爷!”

    黝黑大汉本能地说了一句,又马上反应过来,原本的怒气和嚣张顿时收敛。

    郭孝算不得什么,但他爹可是一县之主,他们飞鹰帮也不算老实。

    对方调动警务司,抓了也就抓了,还是一笔不菲的政绩。

    他搓了搓手,粗犷的声音极力温柔,像是被阉割的鸭子叫。

    “原来是郭少爷,在下张三,多有失礼,我家少爷不在这儿。”

    郭孝继续追问:“那他去哪了?”

    “好像是去北窑头了,说要去找一个人,叫什么林……”

    壮汉猛的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好像是叫林三刀。”

    “那林三刀杀了我家的镖师,还被无罪放出来了,我家少爷说他要去讨个公道。”

    林飞语在后面默默地低头,心里一阵卧槽。

    郭孝面无表情哦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可惜。

    “既然这样,那就回去吧。”

    黝黑大汉见他们要离开,也是松了一口气。

    “诸位慢走,我家少爷回来我会告诉他的。”

    郭孝点点头,不再犹豫,宽大袍子一挥,扬起大片雪花,转身就走。

    一众跟班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不情愿的跟了上去。

    “郭少爷再见!”

    张三奇怪的看了一眼被落下的林飞语,再次关上窗户。

    ……

    一刻钟后,北窑头。

    位于平安县边缘的北窑头,有着县城里规模最大的出租屋。

    地方又乱,房租便宜,在此居住的大多都是穷人或者上不得台面的人。

    有些房子的房东甚至都被租户杀了,空出来不少的空房子。

    林飞语平日里的很大一部分收入,都来自于这些和蔼亲切的邻居们。

    将他们举报给官府,或者直接抓到警务司,是会有奖金的。

    大夏整体的皇权还算稳固,中央集权有一手的。

    但在地方上,尤其是平安县这种接近于边界的小地方,却更偏向于江湖的设定。

    朝廷不管,地方百姓得过且过。

    大多数的县城纵使没有审判组,但督查司和警务司是少不了的。

    至少也起一个相互制衡的作用。

    而平安县呢,连督查司都没有。

    甚至连当地的警务司,大多都是普通人,最多就是一品的铁衣捕快。

    这也是当时林飞语那么轻易就被定罪的原因之一了。

    官方能管,可以管。

    但没必要,也懒得管。

    林飞语匆忙回来,街道空旷寂寥,却并没有看到一片喊打喊杀的场景。

    没有他想象中的厮杀搜捕的景象,北窑头与以前一样,昏暗阴冷,无人问津。

    “奇怪,怎么没人。”

    林飞语绕着北窑头走了一圈,发现地上积雪大多白净,没有多少脚印,决定再次返回市场。

    马上就天黑了,集市即将关门,再不买就真的得睡木板床了。

    待他再次回来时,太阳彻底落山,最后一抹余晖早已被远处青山轻轻敛去,留下一地的清冷寂静。

    冬日,天黑得早,有的家里已经点上了油灯,透过玻璃纸,隐隐能看见交叠的人影。

    林飞语双手占满,背着被褥,提着油灯、锅碗瓢盆还有一些蔬菜瓜果,走起路来叮叮当当,一时间十分瞩目。

    然而最为醒目的,是他买到了一个大钟表,此时就背在背上。

    就是现代的走针的钟表,同样是12格的指针,这让他震惊不已,很是好奇为什么会有这种与时代格格不入的东西。

    就好像是在走路时,忽然遇到了一只穿着靴子跳舞的猫,十分奇特的感觉。

    这一个钟表可是稀罕玩意,店掌柜忍痛从京城进过来的,一直卖不出去。

    如果是本地人自用,当然不会为了看时间就花大价钱买这样一个东西。

    今天终于有人买了,花了林飞语二两银子。

    除此之外,他还在一个书肆耽误了很久

    看了不少的《夏史》和《大夏地理志》,林飞语对这方世界的最后一块记忆碎片基本补全。

    推开自家的院门,借着月光,能看到积雪混杂枯瘦的落叶。

    “嗯?”

    “有人来了?”

    进了前院,林飞语发现自家的玻璃呈现微黄之色,油灯的颜色在黑夜里显眼无比。

    他顿时警惕起来,呼吸变得悠长,气血下沉,气息更加平和,更加不引人注意。

    左右环视,林飞语只看见了角落里的木棍,将其抄起,脚步轻挪,慢慢接近房门。

    不过旋即,他表情一松,凝重之色尽去,卸下买来的东西,只将木棍紧紧抓在手里。

    他已经想通了,如果是敌人,不可能开着灯等着自己。

    这样一来,八成是审判组的人了。

    林飞语试探着喊道:“唐姑娘,是你吗?”

    好似一阵微风吹过,恍惚之间,他敏锐的察觉到身后多了一人。

    明月皎皎,清亮的月光投在地上,照出了不速之客的影子。

    来人位于明暗交界之处,隐约可见半边轮廓,身裹披风,带着面具看不清面貌,赤手空拳没有武器。

    像是一个机器人。

    黑衣人影直挺挺站着,从胸部来看应该不是女子。

    不是唐凤元?

    林飞语神色一凛,试探着发问:

    “阁下何人,深更半夜为何出现在我家门口?”

    黑衣人不做回答,双腿一屈一伸,利箭一般爆射,一拳轰出。

    林飞语身子一转,手中木棍顺势高举,猛的砸下。

    势大力沉的一击没有取得他预想中的效果,黑衣人另一胳膊抬起格挡,便荡开了这一击。

    当~

    沉闷的响声回荡在漆黑的夜里。

    林飞语瞳孔一缩,迅速后退。

    刚才那一棍的反震力可不小,他的虎口已经微微发麻,险些都握不住棍子,对方却好像没事人一样?

    这家伙得是什么境界?不会是张鹰亲自来了吧?

    黑衣人好像没有痛觉一般,发出僵硬渗人的笑声,再次贴了上去。

    拳头的劲道掀起狂风,炮弹一样轰出,瞬间就到了林飞语的面前。

    阵阵寒意从背后涌起,他本能地抬起双臂格挡。

    这一拳比刚才更重,林飞语抵不住坚实力道,直接翻了一个跟头,衣衫破碎,被砸进了里屋。

    卧槽,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林飞语的胳膊酸疼无力,再起不能,只能躲避。

    黑衣人仍旧无言,似高耸的铁塔,似蛰伏的猛虎,沉默着缓缓逼近。

    林飞语后退,不顾脸面地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

    “唐姐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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