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逝者如斯夫

    林飞语走到桌前,小心的拆开作为赠品的册子。

    书册简单,毕竟只是赠品,也没有过多的装饰,素白的扉页印着黑色的圣人语录四个字。

    虽然只是最普通的印刷品,但仍然有些不凡,似有灵魂一样。

    儒圣虽然只活了七十三岁,但其开辟了儒家的修行体系,与道尊佛陀等人一样,是最顶级的大佬人物。

    看着一句句熟悉又陌生的话语,林飞语想起来自己小学初中时候背诵《论语》的日子。

    他有些唏嘘,多亏当时背过了,不然现在就尬住了。

    毕竟这么好的机会实在难得……

    将册子放在一边,林飞语不再开口,他眼里充满自信,尽力维持住高深莫测的形象。

    为了少出错,他等对方先说话。

    不止在于环境,还在于心境……张秀才低声重复着林飞语的话,越想越有道理,忍不住地轻轻点头。

    但是书院的老师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是他记不清了。

    “是我冒犯了,兄台说的没错。”张秀才更加小心,语气也有了尊重,小心的试探着发问。

    “在下是一品的儒生,不知阁下的品级是……”

    一品儒生……林飞语脑海中自动回忆信息。

    无论什么修行途径,一到三品均统称为超凡境。

    一品儒生,广读典籍,养正气,记忆力有所增长,而且说话会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但是威力很小,基本相当于无。

    而且对战力没有加成,喊再多声住手也没用,揍你还是揍你。

    没有选择继续忽悠,林飞语知道现在应该说实话。

    一个武师的文化程度高,带来的冲击力肯定更大。

    “在下不是儒生,确实只是一名武师。”

    在张秀才眉头皱起,眼神怪异的时候,他坦然一笑,继续开口:

    “但谁说武师就不能读圣人典籍,就不能学东西?”

    “阁下若是不信,咱们不妨来比划比划。”

    “你若是输了,叫我一声老师,敢吗?”

    说到此处,除了自信,林飞语还适当加上了一些骄傲与嘲讽。

    文人相轻,有这种情绪才是正常的。

    他不相信对方能忍受这样的挑衅。

    果然,张秀才马上就有了反应,虽然心里没谱,但下意识地昂起头:“来就来!”

    虽然自己忘的差不多了,但对方也是个野路子,没有怕的道理。

    此时为了面子也得接下去。

    旁边两个保镖再次对视,替少爷担心。

    都五年了,自家少爷还是一品儒生,迟迟到不了二品。

    不是其他,就是纯纯的懒和能力不够,记不住圣人典籍和儒家的经典,离开书院后又常与帮里面的粗人厮混,文气不足,更增加了突破的难度。

    如今荒废数年,怎么可能比得过。

    “那我就说了。”林飞语目光灼灼,拉上声音道:

    “学而时习之——”

    张秀才表情一僵,高昂的头颅慢慢垂下。

    不是吧,这都不会你还和我这么嚣张……

    林飞语没想到对方第一轮就歇菜了,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

    这都不会你还打赌,怎么敢的呀?

    见张秀才没有说话反问的意思,他继续出声:“人不知而不愠——”

    张秀才抽了抽嘴角,低头沉默。

    林飞语踏前一步,声音提高发出最后通牒:“逝者如斯夫——”

    张秀才猛的抬头,眼睛通红怒吼而出:“老子不会!”

    “老子背不过!”

    旁边的黑衣保镖默默背过身去,捂住耳朵,不忍再看。

    可怜的少爷啊,天赋不行背不过东西,还非要走儒家路子,何苦呢。

    吼了几声,张秀才低下头去,大口喘气,眼睛深处涌出怀念之色。

    他确实没有中过秀才,但也进入了新安城的白马书院求学过。

    不同于普通书院,白马书院培养的是儒家修行者,极难进去。

    当时他爹资助了不少的钱,才顺利自己将安插进去,为此还耽误了一件大事。

    不过可能是天赋不行,无论他怎么学也记不住多少,甚至于在当时没有少被同学嘲笑。

    儒家的一品和二品都没有什么战力,所以晋级也不算太难。

    其他同学饱读诗书,基本都晋升二品,就他张秀才因为记住的太少,还是在一品徘徊。

    后来因为一次被讥笑嘲讽,他按捺不住主动动手。

    也因此被逐出书院,回到了老家。

    如今荒废数年自暴自弃,未曾读书,更是将各种经典忘得一干二净。

    想到这儿,张秀才抬起头来,表情中充斥着怀念、感激、不舍、愤怒等诸多情绪。

    刚才林飞语给他的压迫感,让他想起来自己求学时被同窗嘲笑的事。

    那种嘲笑并非完全的恶意,当时觉得没有面子,现在想来却也很是怀念。

    他张了张嘴巴,却感觉嗓子干涸,想说的话尽数被卡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飞语注意到了张秀才的变化,莫名有些瘆得慌。

    这家伙,怎么被说了还是这副表情?

    我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张秀才抬起头,清了清喉咙,眼神幽怨:“你怎么能记住这么多?”

    蹲在墙角的两个保镖转过身来,他们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

    “额……”林飞语看着目光灼灼的张秀才,分不清对方是嘲讽还是请教。

    他想说这有何难,又好像不太符合身份,嚣张了一点。

    强势期已经过了,现在要怀柔政策。

    心里斟酌几下,林飞语过了数秒才严肃道:

    “无他,唯手熟尔。”

    “一遍不行,就十遍,十遍不行,就一百遍。”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学不可以已!”

    沉稳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晨钟暮鼓一般,张秀才幽怨的表情逐渐变得肃穆。

    最后一句话落下,两个保镖没什么反应,张秀才则是身躯一颤,呆愣在原地,嘴里不断重复,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冲击和震撼。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野路子的武师,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自己在书院学习多年,离这样的觉悟也是相差甚远。

    过了好一会儿,张秀才终于有了动作,他猛地拍手,眼睛瞪大,明亮的好像在发光。

    他声音颤抖无比,蓝色衣服上清光涌动,气势陡然升华:

    “好,好啊,好一个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好一个学不可以已!”

    “兄台,不,先生!”

    “先生凭这一二三四五……凭这二十三个字,当为一代大儒,可入逍遥境界!”

    “我记住了,多谢先生指点!”

    蹬蹬蹬地后退,张秀才双手作揖,一躬到底,好像换了一个人,先前的倨傲不见半分:

    “此次登门,冒犯了先生,日后定给先生赔罪。”

    “张大张二,我们走!”

    张秀才顿悟一般,仰天大笑出门去,声音如歌如画: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不舍昼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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