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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八章 晒蕃薯丝

    六点多,晨曦微露,苏一铭打开屋门,一股寒风钻进门内刺进脖子,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屋前地坦上,父亲穿着破旧的衣服正在用绳子捆绑着晒簟。

    母亲阮兰香从早上四点钟起床,一直在燥灶前忙碌着,先是鼓了一大壶糖色,又煮好了半铁锅的稀粥和一铁锅猪食,此时,她用铁勺子向放在灶燥边上的5个空碗盛着热气腾腾的薄粥。

    苏一铭一边把一碗碗热粥端上正堂间的高桌,一边问:“妈,六个人,还差一碗啊?”

    从后面喂了猪食回来的姐姐丽秀,正用双手互搓着抵档颤抖着身子,闻言打战着声音道:“妈每天都这样,吃最迟,吃些剩粥冷菜,有时嫂嫂下田了,又要管二个侄儿的饭。”

    苏一铭上一世这个时候都在读书,父母的艰辛和母亲的吃苦耐劳一直是耳闻,没有这么直观感受。

    苏一铭只觉得鼻子酸酸的,他强忍住眼泪,走身往隔柜拿了一个碗,来到灶旁从铁锅中再盛了一碗粥。

    阮兰香正对着楼上喊苏一铭的妹妹弟弟下来吃饭,看见苏一铭又盛了一碗粥放桌上,轻声自责道:“一铭,妈忘了你正是读书吃力的时候。”

    苏一铭一时忍不住热泪,哽咽着道:“妈,那一大碗粥哪里会不够吃,盛的那一碗是给你的,妈如果再不一起吃,我也不吃的。”

    阮兰香闻听儿子的话,觉的再苦再累都值得,就说:“傻儿子,妈自己会吃的,你多吃点,才有力气读书。”

    苏一铭说:“妈,你一起吃了儿子才会读的进书。”

    丽秀也说:“妈,你就听一铭弟的话,一起吃吧。”

    这一个早上,一家人虽然每人也是一碗薄薄的稀粥和一盘咸菜炒豆干,但吃的分外香。

    吃过早饭,东方的太阳已升上了山尖,天空中无一丝云彩,湛蓝湛蓝的。

    父亲和姐姐丽秀已准备好挑着晒簟上前门高山挖蕃薯晒薯丝,苏一铭说:“爸,妈,这二天我也去。”

    阮兰香说:“铭儿,你的任务是读书,晒薯丝你爸和你姐他们会干的,你不要掺和。”

    苏一铭只好编道:“妈,学校这三天放假,老师交待的一个任务就是写一篇上山晒薯丝的文章,要有亲身体验。”

    母亲狐疑道:“真的?”

    苏一铭信誓旦旦道:“当然真的,老师说要多积累素材,这样才能在考试时写作文不怕。”

    苏一铭家到晒薯丝的地方,要经过二条田岸路,再经过四条上铺岭。

    八三年的十一月,江南秋天,已天降白霜,弯曲的田埂小路上一片白花花,苏一铭挑着晒簟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走着,稍不小心就会踩着冰霜滑下田埂,后面紧跟着挑着饭篓和碗筷的弟弟云峰。

    四条上铺岭,三条岩石路一条较峻的黄泥路,两旁的蕃薯园坎上光光秃秃,柴草早被砍光。

    苏一铭挑过三条石铺路,已气喘吁吁,脚似重铅,最后那坡黄泥路只好由姐姐丽秀接挑,姐姐的竹桩架由父亲二趟下来接挑。

    蓝天,白云,山坡一长条蕃薯园里,苏一铭父亲打下竹桩用粗绳串好一排晒簟,父亲、姐姐、苏一铭、弟弟四人开始挖蕃薯,洗蕃薯,刨蕃薯丝,晒蕃薯丝。

    苏一铭在洗蕃薯的空隙里,站在山涧田园中,仰望着上面是鹰嘴岩,下面是双石岩,上下二岩都鬼斧神工,浑然天成,处处透现着大自然的神奇。

    据村里老人说,解放前,苏一铭家的前面地方岙中舟地方,一户陈姓富裕人家早晚水缸中都会影现着鹰嘴岩,非常神奇,大家认为这是鹰嘴岩带给陈姓家人的富贵。

    有一蒋姓人租用这家陈姓人的田亩,大年农历二十九日挑着一百斤稻给陈家缴租金。

    陈姓女户主看着那发红的稻谷,发飙道:“你拿这种稻谷给我家交租,良心给狗叼了,我家的狗也不要吃。”

    说后,在稻篓中抓起一把红稻谷撒在狗子前面的地上,那狗子嗅了一下跑了。

    于是蒋姓人被陈姓人雇工和家主赶出家门,只好向邻居借了一百斤黄灿灿的稻谷重新交租。

    蒋姓人越想越气,大年初一天还没亮,拿着一把大斧赶上山,站在鹰嘴岩上,一下、二下、三下……,狠狠地捶向鹰嘴岩,鹰嘴被捶碎,鹰岩七零八落。

    现在站在鹰嘴岩上,还清晰地看到鹰嘴岩被斧捶的痕迹。

    从此以后,陈姓人水缸中不再有倒映的鹰嘴岩,家门也开始败落。

    蒋姓的家主,当年农历十月一病不起,半个月后恹恹无力,瘦骨如柴,最终病逝。

    这些私下传言应是人们对为富不仁的不齿,同时又对报复心太重的蒋姓家主感觉方法终有所不妥,应得到惩罚而编造的一出故事。

    吃过带上山的中饭,苏一铭父亲在刨薯丝,苏一铭和姐姐一人挖蕃薯,一人挑蕃薯,弟弟苏云峰则负责清洗蕃薯泥。

    太阳热辣辣,苏一铭拿锄头的双手都有些起茧,感觉有点儿痛,看看挖出的蕃薯已很多了,便放下锄头,仰望着一尘不染的蓝天,眺望着山下错落有致的村落。

    那时的天是多么的纯净,村落人家房子都是石头砌的墙木头的柱木头的门和窗。

    这时,吃过中饭上山的村里宁叔说,邻村的谢珠妹与邻里叔伯杨尚伍在蕃薯园里偷情被打的新闻。

    山上忙碌的男人们便一下子来了兴致,叫宁叔细细道来。

    苏一铭的一个族叔苏锦北说:“我早就有预感,谢珠妹这个娘们会出事,所以我叫红芳不要与她往来密切。”

    红芳全名叫王红芳,是苏一铭的族叔苏锦北的老婆,与谢珠妹是姨妈表姐妹。

    苏一铭殿竹溪村的一个邻村上岭村,共有三十多户人家,有杨朱二姓,杨姓中有一杨里弟的男子,因平日里屁话都不放一个,矮小老实,被村人造绰号“杨不放”,从小由父母订下亲事娶了里岙村的谢珠妹,生下二男儿。

    二男儿,大男叫杨功富,二男叫杨功贵,今年虚岁分别为二十一岁和十五岁,大男杨功富高考已四次,下半年因报名太迟,湖山中学插班复习生名额已满,只好东借西凑去报读了瑞凤县城的电大复习班。

    二男杨功贵就读鹿溪学校初二,二兄弟读书都很认真,用村人的话说,都聪明伶俐。

    八十年代初,一个农村家庭供养二个孩子读书,是多么的艰辛困难,况且大男杨功富四次高考失利,杨家自然欠了一屁股的债。

    杨里弟屁话不放一个,身材矮小的他只知道早上吃了背着锄头下田,傍晚天黑时背着锄头回家吃饭,家里家外全靠谢珠妹支撑着。

    谢珠妹虽然是农村妇女,大字不识一个,但想着丈夫的在村人眼里老实可欺,窝囊废的样子,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二个孩子身上。

    可是,大男杨功富从小虽然聪明,但高考每次总是差了那么几分没上线,每次都看到希望每次到放放榜时又失落。

    如果分数差了一大截,没看到希望,也死了高考这条心,但就这么几分,自然心有不甘,况且谁家孩子一旦高考上榜,就会乌鸡变凤凰,离翻身的日子不远。

    所以,每次九月份开学时,谢珠妹都是早出晚归,筹借大男的复习费。

    上岭村人都说谢珠妹风骚,与村里叔伯杨尚伍有一腿,还与外村二个肯出钱和肯出力的鳏夫有往来。

    其实对于杨家而言,有谁知道谢珠妹内心有多苦,王红芳有一次曾经私下向她规劝,让她检点一下行为,不要让表姐夫与二个孩子难做人,谢珠妹霎时-双眼晴呆呆失神,半晌后才满面流泪地说:“红芳,你表姐夫老实窝囊,半天放不了一个响屁,打队时别的男人都打十分,只他被打八分,后来还是靠我与带队的队长吵了二架,才加到九分。我一个妇人客为了二个孩子有什么办法,别人说我风骚狐狸,有谁知道我有多难多苦,我有时只给自己安慰,我脱了裤子躺下的只是一堆肉,为的是大男二男的功名。”

    前个月谢珠妹的男人杨里弟上山砍柴时,跌下山脊,现在还倒在床上起不来,眼看着晒蕃薯的日子越来越近,谢珠妹在骂男人的同时心里也越来越急。

    昨晚,谢珠妹只好私下向杨尚伍叔佰求助帮忙。

    本来,今天杨尚伍的老婆想叫杨尚伍把自家的蕃薯挖了,结果杨尚伍吃了早饭后,说自己今天要到隔壁乡的表弟家看姨妈,蕃薯丝明天晒。

    杨尚伍出门后,杨尚伍的老婆偷偷尾随其后,果然看到杨尚伍进了谢珠妹家的蕃薯园。

    平时老实贤淑的杨尚伍的老婆,一时越想越气,便跑到娘家对二个兄弟说了,杨尚伍的大内兄也是一个爆脾气的人,听妹妹这么一说,便放下自家的田园活带着弟弟赶到上岭村。

    上午11点多,谢珠妹的一排晒簟都堆上了蕃薯丝,谢珠妹与杨尚伍便一时心猿意马,在蕃薯园里翻滚了起来,被杨尚伍的二个内兄候个正着,杨尚伍被掴了二巴掌,谢珠妹被杨尚伍的大内兄踢了好几脚。

    还是杨尚伍的老婆觉得自己做的过火,不该到娘家向兄长诉苦诉委屈,连忙上前拦住兄长。

    谢珠妹看着跑的影迹无踪的杨尚伍,又看看自己乌青的腿脚,还有被捣翻一地的蕃薯丝,哭天抢地道:“你们打死我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自己的男人管不住,叫娘家人来欺负一个弱女子,你们打吧,打吧,打死我,我也不用在这个世上受罪……”

    杨尚伍的老婆与二个兄弟骂骂咧咧地走后,谢珠妹的二男杨功贵闻讯赶来,流着泪说:“妈,你不要再做这些了,我不想再读书了,家里我帮你干活,妈……我们老老实实做人吧。”

    谢珠妹哭喊着骂道:“二崽子,妈不怕人骂不怕别人打,妈只要你们二兄弟读书有出息,以后再也不要说不读书了……”

    母子二人在蕃薯园田边捡着蕃薯丝边哭泣着。

    苏一铭听后,心里悲哀的同时,在想杨功富如果知道后,对他是知耻而后勇呢,还是从此因心存羞耻而一蹶不振。

    生活,往往是苦难的磨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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