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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段孽缘

    清,道光年间,经过100多年的圈地运动,土地绝大部分掌握在满族权贵和大地主手中,能有两亩薄田的农户已成少数,大多数人沦为佃户和长工。佃户较长工而言应该是生活品质要高一些的,按当下的话来讲,佃户属于自主经营,租用地主的土地,想干啥由佃户自己说了算,盈亏自负,只需每年向地主缴纳一定的租金即可。虽然盈利不高,但年景好时也是能混得个温饱的、积攒下余粮的。长工即打工仔,主顾管长工一日两餐和月例钱,听起来好像生活更滋润些,其实是饭不得温饱,钱不足养家,以单身汉为主所以又被戏称为光棍长。

    陈二鹿就是一个光棍长,从15岁起便在陈家坪做长工,如今已25岁的陈二鹿依然是一贫如洗、孑然一身,加上二鹿为人憨厚,不喜欢与女子插科打诨,自然也没能有上个相好。对于二鹿这个年纪来讲,什么罪都能忍,什么苦都能尝,唯独这漫漫长夜的冰冷炕梢才是真的煎熬。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了陈家新雇的浣娘-展家媳妇,二鹿一下便产生了爱慕之意。

    这展家媳妇是上门的童养媳,娘家时有个乳名荷花,比丈夫大10岁,入门那年她才13岁,在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嫁到展家照顾公婆、丈夫了。在婆家肯定是要受些委屈的,本以为丈夫长大了能给自己撑腰,生活会好点,可没成想,丈夫长到12岁的时候,因顽皮去河滩子玩,溺水而亡。这可把展家老两口心疼的不行,更是把怨气全都撒在了儿媳妇身上,责备她没有看好丈夫,毒打了她一顿,险些要了她的性命。旁人看这事更通透些,就劝展家老夫妇道:“事已至此又能怎么样呢?把媳妇打死,你儿子也活不了了,不如把她当闺女一样养着了,她还能给你们养老。”老两口倒是也听进去了,往后的日子倒是对儿媳没有那么苛责。就这样又过了10多年,媳妇把公婆伺候的离世,这才算得了一份空闲,去了陈太爷家做了浣娘,简单糊口度日。

    陈二鹿自打有了那份心思,总有意无意的接近展家媳妇,今天帮忙挑个水,明天跑去批个柴的,两个人就渐渐的熟络了起来,陈二鹿虽然穷,可人长的还算受看,长年劳作练就了一身的腱子肉,加上小麦色的皮肤,双目炯炯有神,哪个女的看了也不免生出些想法,加上两个人都是苦命的人,相互间总有一种莫名的共情。就这样郎有情妾有意的,在很快双方就坠入了爱河。虽然两个人彼此有意,可始终不敢越过男女的大防。

    直到这天,夏收快结束了,主顾家的粮食基本上都收到粮仓内,当年还算风调雨顺,粮食装满了后院的大屯。陈大爷一时高兴,于是夏收完成的当天夜里,在前院摆了几桌酒席准备犒劳一下长工们。

    “今年的夏收就算完成了,上苍感念众生之不易,不以我等为刍狗,乃使风调雨顺……”开席前,陈太爷絮絮叨叨的讲着之乎者也,入席的长工们哪里还听得到他在讲什么,满眼都是桌上的好酒好菜。

    “……幸哉,幸哉,先人庇佑。”说罢,陈太爷望北而拜,众长工也纷纷跟着一起拜了下去。叩拜完毕,陈太爷起身掸掸土,大手一挥“开席!”

    随着陈太爷一声令下,席间可就热闹起来,众长工把筷子用的是上下翻飞,这个刚夹了一筷子肥肉片,那个又抄起了半蝶肺片,这边又赶忙灌了一口混酒,大家吃的是不易乐乎,反观陈太爷一桌则是吃的甚是斯文,半晌过去都不见菜往下走。其实陈太爷跟长工同席也就是混个好名声,让人说起来是体贴长工、没有架子的好主顾,这样的餐食在他眼里可算不上什么好东西。陈太爷在桌上做了一会后,见样子摆的够久了,便起身回房了,留下长工们耍闹一番。

    一阵风卷残云过后,众长工也吃的个七八分饱,酒也喝的上了头,便提起了兴致,打开了话匣子。男人间永谈不厌的话题就是女人,一个名叫三癞的长工一边剔着牙一边向众人讲述着他跟陈大少爷去县城逛潇湘阁的经历:“要说起潇湘阁呀,那可真不愧是县城第一青楼,那里的姑娘各个长的水灵,只消从你身边过一下,都能让你香个跟头”说道这里,他还为妙的侧了侧身子,好像已经闻到那股子香气一般,引得众人一阵哄笑,紧接着又压低语调和身形道:“那陈大爷做事可真够地道,花钱也比主家太爷敞亮,嘿嘿,我就是跟着赶了趟马车,都尝了一回胭脂膏”,说道这里众人又是一阵嬉笑。

    “我说郝三癞,牛皮吹破可是要扎眼的,就你那德行,谁不知道,村头傻丫儿摸你一把,你都能脚软了,你要真尝了那胭脂,还不得裆下淌水了”,另一个长工调笑道,此话一出,众人是笑的前仰后合。这话让刚刚有些优越感的三癞瞬间下不来台,他便涨红着脸争辩道:“唉,我再不济也比二鹿强吧,小二鹿怕是还没站起来过呢”,这句话像是把所有的嬉笑声全都引向了二鹿,二鹿憨厚嘴拙,不知道怎么打讥讽,只气得面色通红,两眼冒火的看着三癞子。程玉在众人中年长一些,又素来与二鹿交好,不愿看他受人戏耍,眼看这二鹿气的不轻,怕他一时冲动生出什么乱子,便打起了圆场:“好了,说闹归说闹,可不兴夹枪带棒的欺负老实人,我看都喝了不少的黄汤子,也该散了去,二鹿,走跟我出去散散步消消食”。谁知这三癞子见二鹿憨厚,以为他好欺负,抓住这个机会哪里肯就罢休了,不依不饶的说道:“刚刚起了兴致的,怎么说走就走,不会被我言中了吧,难不成二鹿真个是个兔爷儿?”这下可把二鹿的火给廖高了,冷不丁上去就对着三癞的面门来了一拳,三癞子只顾嬉笑,没有防备,这一拳受了个结实,一下子被打蒙了,待其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鼻孔滋滋往外喷着血,这下三癞子也恼了,冲上去便于二鹿撕扯起来。众人见状忙上前拉架,这三癞子素来嘴欠,平时没少惹别人厌,上来拉架的人也有不少借机报复的,一场混乱过后,终于把扭打的两人分开,只见三癞子身上又多了许多脚印,脸上、嘴角都有淤青,上身的汗衫也被扯烂,反观二鹿这边倒是没什么明显的伤痕。

    这时,在后院服侍陈太爷的管事陈洪听到前院的叫嚷后赶了过来,问清事情缘由后,呵斥道:“主家太爷犒劳,是给足了大家脸面的,可是你们呢,半斤黄汤子就把脸面卖了吗?还愣着干什么?都跟着收拾一下,滚回去睡觉”。这个陈洪既是陈家坪的管事,管着长工们平时的活计安排,月例发放,年岁上又是这帮长工的叔父辈,众人哪有敢不听的,匆匆收拾一番便都回去了。

    长工们都住在陈家坪村南口的谷场里,谷场里陈家坪约摸有三里路,回去路上,程玉跟二鹿同行,顺便安慰道:“二鹿,三癞子那个人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嘴欠是应了名的,莫要真跟他动气,不值当的。”二鹿闷哼了一声,回道:“程哥,天气有些燥,我去东河边洗洗,顺便醒醒酒。”程玉想着没有什么不妥,也就由着他,只嘱咐了一声早点回去,便提前返回谷场了。二鹿一边往东河边走一边想今天的事,一想到三癞子的话,他又气的不行,加上酒气未消,心头便涌上了一股冲动,鬼使神差的便向展家媳妇处走去。

    自从展家公婆去世后,堂兄弟便接管了公婆的田地和房产,只给她留了东河边的一处看田草屋和二亩薄田,她不得已只能从原来陈家坪的旧院搬到了草屋里住。自从认识二鹿后,所幸有二鹿的帮衬,挑水、劈柴、安门、扎篱笆,才算把这个草屋收拾的像个住所了。这晚,二鹿凭着股子冲动就来到了展家媳妇的草屋,啪啪啪便叫响了房门。敲了两声后,不见里面有回应,这时的二鹿心也就冷静下来了,呢喃道:“哎,我这是在犯啥混”,刚要扭头便听到屋里一声怯怯的询问声:“是谁?是陈家二兄弟吗?”,原来展家媳妇独居,又是个妇道人家,晚上难免有些害怕,初始只听到敲门声,没有人说话,一时不是外边是什么,所以在屋里也不敢回音。直到听出二鹿说话,这才心里踏实下来,便出口询问了一声。二鹿有些尴尬,像是被抓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支支吾吾的应承着:“展家嫂子,是...是...我,你睡....睡了吧,没什么打紧的事,我先走了”。就在二鹿说话的档口,展家媳妇已经点了油灯,左手拿着灯,右手披了一件外衣,走到门口开了门。

    “哎,你莫慌着走!”展家媳妇见他要走,本想留他问清啥事,没成想抓着外衣的手一松,外衣肩角就滑落了下来,因天热,展家媳妇里面只着肚兜儿,此时二鹿扭头,正好看到这香艳的一幕。顺着滑落的外衣看去,见得那消瘦的玉肩和分明的锁骨,颈下白皙的肌肤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原本已平息了心火的二鹿,见到这番场景,哪还把持的住,一下就抱住了展家媳妇,不顾她的哀求和推搡,抱着她变向屋内走。初时,展家媳妇还有些抗拒,后来看清来人确实是二鹿后,便顺从下来……

    就在二人忘情交流的时候,却不知此时门外正有一人趴在窗边暗中观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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