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茸

    只见二楼正中的一间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一道珠帘静垂下来,隐隐望去,珠帘后端坐着一个美妙的身影,未见其人,未闻其声,只这么一眼,便已让楼下的男人们疯狂了起来。

    “是花魁白茸!”只听见无数男人爆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声,也不知中了什么魔法,一个个精神抖擞。

    “咚——”的一声清响,清脆悦耳,如同仙音拂过耳际,大厅里嘈杂的吵闹声便都停了下来。

    不用说,这定是那名叫白茸的花魁了,杨凌心想,所谓花魁他自然也很好奇,不过绝大部分花魁,都不愿轻易让人见到自己的容貌,玩神秘,玩暧-昧,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眼球,一旦让男人有了这种朦胧感,占有欲会越发强烈,花钱的效率也会大大提高,不得不佩服这青-楼的生意已经把男人这种生物研究的通透彻底。

    白茸十指抚琴,便闻一阵天籁之声由远及近,缓缓而来。

    初听时歌声动人,像潺潺流水般浅吟低唱,独具风韵:有时凄美,若露滴竹叶般玲玲作响,耐人寻味。再听时婉转得似深情交融时的一行热泪,扣人心灵,直让人沉醉其中。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一阵悦耳女声传来,仿佛诉说着少女对恋人的思念之情,凄凉唯美,这空灵的歌声与琴声相互交映,让人久久不能自拔。

    歌声唱罢许久,在场各位依然沉寂其中,仿如着魔一般。杨凌可能是在场唯二的较为清醒的人,此曲空灵当为天籁之音,奈何琴音单调,与前世记忆大有不同,二来他似乎从歌声中听出女子的孤独,似乎不是在诉说爱情,而是对现实境遇的一种无奈,杨凌这十八年来,常常觉得孤寂,对于这种心境最为了解。

    老道士是另一个清醒之人,他频频点头,时不时的说道:“像极了当年长安花魁柳月蝶。”

    一曲完毕,盈盈起身,旁边丫环掀起珠帘,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孔便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她一袭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白茸娇笑一声:“小女子有理了。”

    那邻桌白如斌率先反应过来,今晚的目的就是要成为花魁的入幕之宾,不枉他花费大把银两,提前知道今晚很多内幕,设置的种种难题。他急不可耐大声叫道:“白茸姑娘,在下白如斌,与小姐还是本家,是平州司马!”

    白茸点头回应。

    “在下平州别驾秦川。”

    “在下程定年,官职..”

    “在下柳生。”

    “在下杨铭.....”

    数十个公子哥不停的介绍着自己,生怕白茸记不住。只是杨凌听到一声自己熟悉的名字-杨铭,回头一瞧,果然是他。

    数十桌都有介绍自己,唯独杨凌一桌无动于衷,独孤天有些着急,这种时刻怎能低了声势,只见他高叫一声:“在下独孤天,他是杨凌,这是玄道子,白姑娘果真国色天香,比我们那的姑娘要强上很多!”

    “哪来的土包子,你们那的姑娘也配与白姑娘比较?”

    一时间叫骂声络绎不绝,听得独孤天握紧拳头,气的只想揍人。杨凌轻轻安抚他道:“什么时代都不缺舔狗,何必跟狗一般见识。”

    独孤天不解:“舔狗是何物?”一旁老道对这新鲜词也十分感兴趣,把耳朵凑过来。

    “呃...就是放下尊严用脸贴人家屁-股的人,可以这么解释。”

    “我靠,能贴到这娘们的屁-股也是可以的呀!”

    杨凌和老道一顿鄙视。

    这时,老-鸨走到大厅中央,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开口说道:“各位都知道百花楼的规矩,要想在这里夺魁,需要完成白姑娘设置的三道考题,这第一题就是博佳人一笑,又名‘心情’。”

    题目一出,众人发懵,往常都是比比吟诗作对,琴棋书画,这白茸姑娘的考题却有些与众不同,那岂不是白白准备很多诗词歌赋了吗?一时间大家都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再看白茸一改刚才妩媚模样,端坐大厅中央,似乎等待这能够博她一笑的郎君。

    这倒是有趣了,古有周幽王为博红颜一笑,烽火戏诸侯,再有“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杨贵妃,这小妞还挺有气魄的,如今虽流落青-楼,这分气度却丝毫不落,着实可贵,杨凌心中所想,对于这花魁自然高看了一眼。

    一旁独孤天正在挠头,看向杨凌和玄道子,道:“我说两位,你们也不想想办法?”

    玄道子抠了抠鼻子,不耐烦的说道:“咱们身边佳人无数,老道我是不准备费脑筋了,独孤小子我劝你也拉到,你动手还行,脑子就算了。倒是杨小子还有可能,他脑子应该不错,就是这身子股太弱。”

    独孤天白了玄道子一眼,拿起一杯水酒喝了起来,接着看向杨凌,道:“杨兄,这老道说话忒伤人,不过我看你应该是饱读诗书,文采非凡之人,咱们三个也就你有机会,一亲芳泽了。”

    杨凌苦笑,来这百花楼的目的又不是非要夺魁,摊了摊手,说道:“还真没什么兴趣,权当看看热闹罢了,听说之前都是赛诗什么的,这次与众不同,这银子当真没白花。”

    玄道子呸了一声,对着他俩吐槽,说:“我说你们年纪轻轻的,咋就没有点魄力,遇到此等美人先抢了再说,想当年长安花魁柳月蝶也是设置三道难题难倒长安城无数风-流雅士、无敌将军,最后还不是输给了我,嘿嘿。”

    吹牛皮,两人同时心想,一起鄙视的看着玄道子。

    见两人鄙视自己,老道也不脸红,自顾自的说着:“当年还答什么题,直接抢走便是。就那长安城除了我师兄,谁人能打的过我,那真是予取予求呀!”

    此时,一道声音打断他们谈话,定睛一瞧,原来是一个长相怪异之人走了出来。众人皆震惊无比,心道这人莫非是瘌蛤蟆想吃天鹅肉,那人也不管他人能够杀人的眼光,径直走向白茸,突然他竟然开始做出女人动作在那抚首弄姿,配合那怪异面容,当真让人想笑,可是白茸依然无动于衷,甚至面露憎恶之色。

    我靠!这真是如果男人骚起来没有女人什么事,杨凌满脑子黑线,这哥们这长相配合这舞姿居然都没逗笑白茸,他甚至都怀疑这小妞根本不会笑,可是刚才她还笑了呀,莫非笑点太高或者是受过什么专业的训练?

    怪异男子无奈下场,随即就有一个人上来,正是白如斌旁边之人,刚才听他自报家门名叫秦川,只见他挺着个大肚腩,一步三颠的走到白茸身边,谄媚笑道:“从前,有一个秀才捉弄一个结巴小孩,他说:‘你要是学声鸭子叫我就给你买袋瓜子吃!’那结巴小孩就说:‘你就是给我买十袋瓜…瓜…瓜…瓜子,我也不给你学鸭子叫!!!”

    他边讲笑话便学那鸭子叫,大肚腩一抖一抖,甚是可笑,众人一起大笑起来。秦川得意的瞅了白茸一眼,却见她神色淡淡,甚是冷漠,根本就没有一点要开口笑的意思。

    杨凌哈哈大笑,你这胖子讲笑话,也太欠缺了点火候,咱们男人讲笑话,哪能那么老实呢,不沾点荤腥,那还叫什么段子呢。

    虽然收效甚微,却起了一个良好的带头作用,顿时又有几人起来讲笑话,只是白茸仿若一个天生的冰块,别人笑得前俯后仰,唯独她面无表情,岿然不动,便像是个聋子一般,当真定力十足。

    这时白如斌走了出来,他早就知道题目,特意最后出场,就像杨凌说的一般,要想博美女一笑,怎能不讲点荤段子,胆大心细脸皮厚正在泡妞三大神迹,只听他开口道:“冬日的一天,农妇在屋外发现一条冻僵了的蛇。她很可怜它,就把它塞到自己的身体里,用如火的身体把蛇温暖。蛇很快苏醒了,变得软绵绵的。农妇很伤心,于是又把蛇放到了屋外。”

    一时间,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杨凌噗的一声哈哈大笑起来,这孙子的荤段子太高级了,正在喝酒的杨凌实在没忍住,一下全部喷发而出,恰巧一滴不剩的溅到白如斌身上。

    本来还略带冷场的众人也慢慢反应过来,均捧腹大笑起来,唯独白茸依旧没有笑出声来,可是有心人却能发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只需趁热打铁,一定能笑的出来。

    只是白如斌没有抓住眼前的机会,被杨凌喷了一身酒水的他怒不可及,认为是杨凌坏了他的好事,阴沉的说道:“狗东西,坏我好事,找死吗?”

    杨凌耸了耸肩,表示无辜,并没有在意白如斌的话。

    见杨凌没有回话白如斌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把杨凌的皮扒了,他精心准备的笑话就这么被杨凌给搅了,于是他对着杨凌发泄道:“有心没胆的丧家之犬,连博美人一笑的勇气都没有,只会窝在一处当懦夫,还是专门搞破坏的卑鄙小人!难怪长安都容不下你,将你发配上塘。”

    杨凌有些无奈,本来自己大笑引得众人连锁反应,此等烘托起来的环境只需要再接再厉定当成功,到时候的白如斌还应该感谢于他,没想到这人脑袋一根筋,大好局面变成这样,不过他杨凌岂是人见人欺的主,直接回了一句:“白司马,你没听过永远都不要跟同一个傻子争辩,因为争辩到最后,会分不清谁是傻子这句话吗?真正可怕的不是对牛弹琴,而是牛一直在对你弹琴,你的笑话我很满意,作为男人想笑就笑了,谈何卑鄙?”

    紧接着杨凌嘿嘿一笑:“既然刚才白司马说我没有勇气,那小弟也只好试上一试了。不过你刚才的笑话未免粗俗,我来个文雅点的吧。”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杨凌问:“知道紫烟她娘是谁吗?”

    白如斌心想这诗句大气磅礴,怎么可能是笑话,而且这问题又是何意,一时答不上来。

    杨凌嘿嘿一笑,答道:“赵香露呀!”

    不多一会,厅中众人听得哄堂大笑,这杨凌简直就是披着文明人衣裳的流-氓,佩服,佩服。那沉默不动的白茸轻轻瞥了杨凌一眼,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口中轻轻一声嘤咛。

    她笑了。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