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叫彭叶

    9月高三，大家互相鼓励，坚持一下，就一年，就一年。

    周末，苏瑾叫上彭叶，韩铮还有张真一起去饭店，高三的周末是那么地珍贵，大家总是在家里学习，周末总是有，一起玩耍的时间却少之又少，四个人去了县西的一家海底捞，韩铮考去了GD省，现在是中山大学的一名大一生，听着学弟学妹讲着学校的事，他也是笑而不语，坐在苏瑾旁边安安静静地干饭，偶尔也说上一两句话，吃完海底捞走出去，外面已是斑斓夜景，苏瑾牵着韩铮的手，现在已是冬天了，大家已经套上了薄一点的棉衣，彭叶和张真家就在县西就先回去了，韩铮带着苏瑾慢慢往学校走，苏瑾一路上叽叽喳喳讲个不停，恨不得将这几个月的事全部讲给他听，韩铮听着什么也不说，天很黑，苏瑾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干脆死外边算了，高三了，成天往外面跑，你还考不考大学，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成天在外面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赶紧给我滚回房间去写作业，我要是再发现你往外面跑，腿给你打折，”一个彪悍的女人用粗鄙的语言大肆地指责着彭叶，彭叶本想开口解释一下，但是抬头看见那双像盯着自己猎物的凶狠眼神，她又将话吞回了肚子里，低头默默走回房间，无视身后女人的谩骂，彭叶回到房间，翻开书本写起来作业，彭叶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学业，因为这是她唯一的脱身方法，否则她会一辈子被他们囚禁在这座监狱里，彭叶成绩一直很好，常年排在全校前30名，高考如果发挥正常考一个985大学没有问题。

    彭叶初三开始寒暑假就会出去简直，因为小小年纪也不喊苦也不喊累，只要给的工资没有低的离谱，她就会去兼职，常常有时候为了多赚点，还会和同事换班，上晚班，他们看她小有时候还不愿意，但是彭叶一再解释没有关系他们也不再推脱，一个人偷偷出去兼职，还得躲着父母。有一次，彭叶在一家饭店兼职服务员，她母亲和一群老姐妹一起出来聚餐，彭叶看见她们开门进来的那一刻，连忙将手里的盘子交给同事，一个人偷偷躲进后厨，直到她们用完餐才敢出来，同事多多少少听过彭叶提过几嘴，所以在这种情况也会多多帮助她一下，老板娘有时候还有点气，但是听过她这样做的原因后，价值彭叶那么努力工作的样子，躲在后厨她也会帮助阿姨门刷碗刷筷也没闲着，这些老板娘看在眼里，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就默许她能这么干了，彭叶知道大家在帮助她，她工作时更加勤奋，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这么多年了，彭叶也攒下来一万元，彭叶家里不让她办卡就是为了从经济上严格控制她，所以她把钱偷偷藏在衣柜里，用衣服全部盖住，她一直认为这样很安全，毕竟她房间从来都是她自己打扫的，除了她自己没人会把注意力放在那一堆散乱的衣服上。

    这次周末，彭叶早早写完了作业，想着出去工作几个小时赚个几十块钱也好，毕竟她现在也没有学历，工资只能是那么多，她来到一个大排档，晚上来吃饭的人很多，老板娘急需洗碗工，彭叶很轻松就得到了这份工作，但是活干起来却不轻松，几个小时起码刷了三四百个盘子，收摊了，老板赶紧将小时工的工资结了，工作结束已经晚上11点了，身上一股菜味，穿在里面的打底衫在已经湿透了，但是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70来块她还是很满足，将钱放入书包走回家去，路上的风有点刺骨。

    彭叶到家后换上拖鞋，客厅的灯没有开，她房间反而亮堂堂的，她虽然还没有搞清楚事情但是在心里隐约感到事情不妙，她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地上衣服撒一地，房间一片狼藉，她赶紧看向衣柜，她跑过去一顿猛翻，但是她要找的东西不在这里了，没错她辛辛苦苦偷偷摸摸存下来的一万元不在衣柜里，她好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这时候彭叶房间门口站着她的父母，女人手拿着衣架就朝她走来：“没良心的东西，谁准你藏这么多钱的，啊，谁准你的，你是我生的，你的就是我的，你还敢自己偷偷藏钱，供你吃供你穿，还给你读书，你就该把这些钱给我们，自私自利的白眼狼，白养你了，要不是崔姨今天告诉我你总是在外面打工，我还不知道你自己偷偷藏了这些钱，翅膀硬了是不是，翅膀硬了，我给你花钱，你还自己偷偷藏钱，白眼狼，没出息的东西。”这样的打骂持续了20分钟，彭叶父亲没有动手，他坐在凳子上冷漠地观看着这一切，最后还当着彭叶的面清点了手里的钱，一共10692元，那个女人又夺过彭叶背着的书包，里里外外又搜了一遍，把彭叶刚刚辛苦挣来的的75元也拿走了，搜刮完所有的财物，一男一女强盗这才放下离去。

    彭叶坐在满是衣服的地板上，脸上有巴掌印，她腿痛但是她没有拉起裤子查看，因为她知道那是衣架抽的一条一条的红痕，她没有大哭，否则她会受到更多的虐待，按照往常，她会收拾好自己的房间，去洗个澡躺在床上睡觉，第二天还是照常，但是今天她没有那样做，她那么多年的辛苦钱就这样被抢走了还被打了一顿，她没有哭，她抱着腿伏着头发了几分钟呆，她可能在想自己是怎么辛苦赚到那些钱的。书桌上的小闹钟显示了00点，彭叶关上灯，她没有到床上睡觉，她什么也没有拿，书包也没有背，她钥匙也没有带，走出去关上门，一切进行地那么安静，她头都没有会一下。

    彭叶来到苏瑾家楼下，她走到苏瑾家门前，她知道她只要敲几下，眼前这个门就会打开，她的朋友就会让她进去，然后在朋友家和朋友度过轻松自由的一小段时间，然后一切还是和往常一样，她还去学校，放学了她还是会回去那里，她叹了一口气，没有敲门，她靠墙坐在门口没出声，很黑，看不清彭叶的脸但是彭叶此刻一定像极了一只失魂落魄的淋了雨的小鸟，在门口大概坐了1个小时，她将一张纸塞在门地下，然后她走了下去，矮小的身影被黑暗淹没，再也看不见了。

    星期一，从来没有缺过课的彭叶缺课了，一上午都没有来，大家说县西那边有个女的跳河了，11月，没错，那么冰冷的水，有人从蒲桥上跳了下去。

    星期六，彭叶火化，好多同学都去了班长的葬礼上，没错，上周还在教室里给同学们发卷子的班长此刻就要化成灰了，苏瑾止不住眼泪，她的朋友此刻没有抱住她，可能她的朋友也想抱抱她，像之前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不要哭，但是她的朋友再也抱不了她了。苏瑾和张真没有去和那两个强盗打招呼，强盗昨晚还在抢别人的钱财，这回竟然抱着被劫人在哭，他们可能在哭他们培养的造钱机坏了，不管他们哭的原因是什么，对彭叶都是不公平的。

    看见彭叶住进了终于属于她的那个黑色的小房间，苏瑾脑子里脑子里浮现出彭叶第一次和她打招呼的样子，那个姑娘乐呵呵的，梳着一个马尾辫，坐到苏瑾座位旁边，“你好，我叫彭叶，是班长，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

    我之前就在想我们为什么可以成为朋友，原来是我们互相依赖又都希望被依赖，你走进我的时间原来是希望我也走进你的时间啊，所以我们成为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