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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落水重生

    不见半点星光,漆黑的夜色像无边的黑幕包裹了整个世界,怒淮江上一艘灯火辉煌的三层船舶在暗涌的波涛中沉浮。

    “娘亲,夜晚风大,我们还是早些回房睡吧。”颜芷荷借着微弱的烛光,将一件厚厚的银灰色狐裘披风披在慕婉倾身上。

    “你脚步这样轻,我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慕婉倾慈爱的看向女儿,虽然只是影影绰绰的纤瘦轮廓,心里却还是难掩疼爱。“我睡不着,只要一想到过几天就能见到你父帅和兄长,即便是在这茫茫黑夜之中,我也仿佛能看到无限光亮一般。”

    “娘亲,您和父帅相伴多年,只要您亲自跟父帅把事情说清楚,父帅会相信您的——”颜芷荷轻声劝慰道,心里却悲戚不已。

    “嘭”!

    突然的一声巨响,船身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娘亲——”

    “荷儿——”

    “小姐——”

    “二夫人——”

    “救命——”

    “救命——”

    惊叫声和呼救声掺杂在风浪声里,席卷了船上刚刚的静谧和美好,一瞬间,从甲板到船舱都在倾覆中变成了人间炼狱。

    “娘亲,娘亲——”

    颜芷荷顾不得自己控制不住的左摇右晃,慌乱的一边呼喊着,一边伸出双手在黑暗中胡乱摸索,想要抓住慕婉倾的手,好不容易刚刚触及娘亲的指尖,母女二人却抵不住船身的晃动,双双落入水中。然而,更让她绝望和恐惧的是,就在她落水的一瞬间,她分明看到船上有几个家丁正趁乱跳上另外一艘不知何时出现的船只......

    虽然怒淮江地处江南,此时却是冬至时节,江水冷的刺骨,而且怒淮江是出了名的风强浪猛。

    颜芷荷自小随父驻军南疆,算是熟识几分水性,但是纤瘦的身体终究难以抵挡一个又一个疯狂砸下来的巨浪,她抓住一切时机大口呼吸,冰冷的江水却趁机一次又一次的灌入她的口鼻,呛的她头晕目眩,胸口更像是压了一块千斤巨石,每喘一口气都万分艰难。不一会儿,她的四肢开始麻木,直至慢慢失去知觉,她的身体开始在水里慢慢下沉,衣袂在水里飘荡着,她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诺心一声一声“小姐——”焦急又恐惧的呼唤中——

    ......

    头像被炸裂一样剧烈的疼痛,她忍不住伸手用力的揉着发烫的额头,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原本不属于她的记忆便像潮水一样涌入她的脑袋。

    “小姐,小姐,您醒了?”一个轻柔的声音焦急的在她的耳边呼唤着。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一切,暗紫色的被褥,暗紫色的床幔,暗紫色的茶桌,暗紫色的椅子,暗紫色的衣柜,这房间的主人是有多喜欢这棺材板颜色,弄的她更加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在阳界还是阴间。

    人死后这么快就转世投胎的吗?她只是为了庆祝自己告别学生时代,开启事业生涯,和登山队挑战了祖国境内海拔最高的雪山。不幸的是,还没到达山顶,就发生了雪崩,突然间,铺天盖地的冰雪向她漫卷而来,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掩埋在深不见底的冰雪之下。

    “小姐,您终于醒了,喝点姜汤,驱一驱寒气,奴婢以为——”眼前的婢女话还没说完,已经泪流满面。

    这一声呼唤,让她脑袋里混乱的记忆慢慢有了条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重生?

    原来,这原主叫颜芷荷,是当朝常年驻守南疆的镇远将军颜卓英的爱女,而她的娘亲正是颜卓英心爱之人慕婉倾。因为偏宠,这慕婉倾自从嫁入将军府,就一直跟随在颜卓英身边,日夜相伴。要说这慕婉倾也是有福之人,不仅夫君宠爱,还生下一对儿女,女儿便是这原主颜芷荷,儿子叫颜逸枫。

    一家四口,原本常年生活在南疆,远离后院之争,日子倒是和和美美。一年前,嫡母褚黎烟连寄三封家书,说是老太太病重,对慕婉倾和孩子们思念至深,要慕婉倾带孩子们回乡探望侍疾。慕婉倾和颜芷荷母女二人这才从南疆回了京都,而颜卓英和颜逸枫却因军务繁忙难以脱身而留在了南疆。

    “诺心,娘亲呢?”理清了回忆的季晴知道自己是占了颜芷荷的身体,慕婉倾温柔慈爱,颜芷荷从小到大在娘亲身边,幸福至极。而这些回忆让从小失去双亲的季晴心里又暖又涩,前世她就是孤儿,好不容易重生,她可不想还是做一个没娘的孩子。

    “二夫人——”诺心啜泣着说道,“二夫人还没有消息。”

    “浪大水寒,娘亲又不识水性,想必凶多吉少。”颜芷荷说着,落下泪来,她的头脑中电光火石一般闪现出落水前那艘莫名出现的船只和那几个趁乱逃脱的家丁,心里已然明了——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是有人容不下她们母女二人,想置她们于死地。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是褚黎烟?

    自从一年前,娘亲带着她从南疆奔赴回京都,住进镇远将军府的那一天开始,这位贤德之名在外的嫡母也不知道给了她们母女二人多少细碎的折磨。彼时,慕婉倾温婉良善,不想给远在南疆的夫君和儿子平添烦恼,所以一直三缄其口,书信之中,对褚黎烟的所作所为只字未提。而颜芷荷从小在父母双亲的庇佑之下,并不曾见过这些人间险恶,更不知道该怎样保护自己和娘亲,所以只能依从娘亲的话一忍再忍。

    又或者是父帅?

    父帅他真的会只相信褚黎烟的一面之词,连辩白的机会都不给娘亲,就亲手置她于死地吗?但是,“虎毒尚且不食子”,父帅明明知道她会和娘亲同行!

    不,不会是父帅!想到从小在父帅膝下长大,父帅对她的种种宠爱,颜芷荷不愿相信更不敢相信是父帅对她们母女痛下杀手。但是,临行前,她亲眼见了父帅那封让她们母女速归南疆的亲笔家书,家书中,父帅不仅让她们母女速归南疆,还说会亲自安排船只和护送的家丁!

    想到此处,颜芷荷心底寒意腾然而起,如此看来,想要她们母女性命的人不是褚黎烟就是父帅!无论是谁,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诺心,救下我们的是何人?”颜芷荷轻声问道,声音却冷的让人脚底生寒。

    婢女诺心从未听过一向轻声细语,恬静温柔的小姐这样说话,猛的一怔,刚要开口,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是鄙人,姑娘有何赐教?”一道清冷的男声打破了空气里的宁静,这声音,似乎很轻,又似乎很重,充满磁性又自带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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