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追忆
尤妮站在一面镀金落地镜前，欣赏着换上新衣的自己。
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内心激动而雀跃，像只欢快的小小鸟。
那是一件纯白连衣裙，短袖收腰的款式。裙上罩着一层薄纱，印着红蓝相间的碎花图案。看起来就像是雪地上开出的石花。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尤妮头也不回地应道：“请进。”
空炎推门而入，快速打量一下里面的房间后，看向尤妮：“换好衣服了吗？”
“嗯。”
尤妮点点头。
随后她一边来回转动裙摆，一边偷偷观察空炎的反应，害羞而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空炎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点点头：“嗯，挺好看的。”
尤妮听到这么随意的回答，顿时泄了气，不满地噘着嘴：“就这样？你到底有没有仔细看啊，新衣服诶！”
“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尤妮。”
摆放在梳妆台上的希露瓦，用埋怨的口气说道：“我们是准备远行，又不是去参加舞会，穿搭得体就行了。”
面对希露瓦的抱怨，尤妮嘟了嘟嘴，但还是知趣地低下头：“我知道了。”
空炎看着尤妮，像个犯错小孩般认错道谢，忍不住安慰了她一句：“其实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真的很好看，很配你那一头白金色的头发。”
“真的吗？”
尤妮听得两眼放光，抓着两侧的长发挡住脸，扭扭捏捏。
随后她噗嗤一笑，灿如朝阳的笑容潜藏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话是说得没错。”
希露瓦转动宝石眼，忧心忡忡地看向尤妮那头白金长发：“可你那头白金的长发实在惹眼，会招来祸端的。”
希露瓦的话不无道理。
尤妮披着这头白金长发走在街上，惹眼程度不亚于戴着一顶王冠。
“我来吧。”
房间中的三人齐刷刷回头，只见身材魁梧的赫尔曼站在门外，正压着脑袋探进房间。
他的体型实在太过高大，以至于只能弯着腰走进房门，进来后还小心地绕过了天花板上的吊灯。
看他一脸战战兢兢的模样，显然在这方面吃过不少苦头。
随后赫尔曼对空炎说道：“你先出去吧。”
空炎点了点头：“我在下面等你们。”
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内只剩下尤妮、希露瓦和赫尔曼等人。
“坐吧。”
赫尔曼将梳妆台下的凳子抽了出来，随后弯腰走到后面的柜子，翻找什么东西。
尤妮乖巧地坐在梳妆台前。
望着镜中赫尔曼忙碌的背影，不知为何，她想起了王城时的回忆。
翻找了好一会儿后，赫尔曼终于找到了——一个祖母绿的金属盒。
他擦了擦灰，小心翼翼地走到梳妆台前，将盒子摆在上面打开。
里面放着一把木齿梳、一个香油盒子、一把发夹、一盏黄铜油灯、一瓶煤油、一捆棉绳、以及一副金属支架。
赫尔曼将黄铜油灯摆在了台面上。
他先将玻璃瓶中的煤油倒入灯瓶里，再抽出一根白棉线，点燃油灯。
随后他将金属支架放在油灯上面，打开香油盒子，将凝固的香油放在支架上加热。
等到凝固的香油融化后，他吹熄油灯，拿起木齿梳蘸了蘸香油，慢条斯理地梳起尤妮的白金长发。
“赫尔曼叔叔。”
“嗯？”
“你以前也是这么帮我母亲梳头的吗？”
赫尔曼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但很快又动起来：“嗯，你母亲以前活泼好动，静不下心学习女红礼仪，整天吵着要当骑士。甚至还拿着木剑和侍女对练，把身边的侍女全给吓跑了，只有我敢帮她梳头编发。”
“哈哈哈——！”
尤妮想到记忆那个慈祥端庄的母亲，小时候竟是个野性十足的假小子，忍不住开怀大笑。
赫尔曼也仍不住嘴角上扬。
回忆过去的美好时光，是他苦难的一生中，为数不多的享受。
“有段时间，连国王都为此头疼，不知该怎样才能让戴安娜成为一名仪态得体的王家小姐。”
“后来呢？”
“后来呀……”
赫尔曼将头发梳得油光顺滑后，将木梳子放回祖母绿盒子。
随后他从尤妮额头捋出一束又一束的头发，一直捋到后脑勺，直到将它们编织成一条粗大的麻花辫。
“后来太子殿下，也就是你舅舅，向国王陛下提议——既然她喜欢舞刀弄剑，索性就请个严厉的老师来指导她。”
“说不定吃到苦头后，她就会回心转意了。”
“那结果呢？母亲她回心转意了吗？”
“当然没有。”
赫尔曼苦笑了一下，耸耸肩：“那个提议本就是太子殿下和你母亲合起伙来对付国王的，怎么可能会顺国王的心愿。”
“听你这么说，感觉外公好惨哦。”
“其实没你想得那么糟糕。”
赫尔曼将绑好的一条麻花辫用夹子固定，随后开始弄另一边的头发：“国王陛下本人就是个尚武之人，看见戴安娜整天舞刀弄剑，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要不是考虑到你母亲以后，可能会和其他封臣的子嗣进行政治联姻，他才懒得管这些。”
尤妮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后，恍然大悟：“那舅舅请来的老师难道是……”
赫尔曼耸耸肩，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就是我咯。”
“那母亲的剑术一定很厉害吧？”
“岂止是厉害。”
赫尔曼看向窗外，眼中满是怀念：“没过两年，你母亲就青出于蓝。那年的月冠之战上，你母亲击败了我，成了场上最耀眼的明星。甚至逼得在场的英雄豪杰们，都抱起团来，对她群起而攻之！”
“那母亲输了吗？！”
“怎么可能。”
谈笑间，赫尔曼又编好了一条辫子，拿出两个发夹，开始最后的收尾工作：“没坚持一刻钟，那群傻瓜就被打趴在地，都成了你母亲威名的垫脚石。”
“哇~”
尤妮幻想着母亲英姿飒爽的模样，不禁感叹道：“母亲好厉害！”
“那些人里，有不少都成了你母亲的狂热追求者。”
“是想在感情上征服母亲吗？”
“不然呢？”
赫尔曼耸耸肩，语气中透露着不屑：“可他们太小看戴安娜了，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戴安娜只欣赏那些意志坚韧，勇敢无畏的人。只有让她打心底里佩服你，你才有机会得到她的爱。”
“那母亲最后爱上了谁？”
赫尔曼正在固定最后一条辫子，听到这话，手顿时僵住了。
“赫尔曼叔叔？”
赫尔曼没有回应。
尤妮从镜子里看见，赫尔曼的情绪突然开始迅速转变。
他时而低沉、时而怀念、时而痛苦……
最后的步骤在二人的沉默中完成了。
离开前，尤妮担忧地回头看了看。
赫尔曼仍坐在板凳上，望着窗外的阳光，一动不动。
尤妮感觉他需要独处一会儿，便关上门，悄悄离开了。
下楼时，她还不忘思考，赫尔曼沉默不语的原因。
赫尔曼呆滞地望向窗外，思绪却仿佛插上翅膀的飞鸟，穿越了时间，飞入那个风雪交加的雪夜之中。
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内心激动而雀跃，像只欢快的小小鸟。
那是一件纯白连衣裙，短袖收腰的款式。裙上罩着一层薄纱，印着红蓝相间的碎花图案。看起来就像是雪地上开出的石花。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尤妮头也不回地应道：“请进。”
空炎推门而入，快速打量一下里面的房间后，看向尤妮：“换好衣服了吗？”
“嗯。”
尤妮点点头。
随后她一边来回转动裙摆，一边偷偷观察空炎的反应，害羞而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空炎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点点头：“嗯，挺好看的。”
尤妮听到这么随意的回答，顿时泄了气，不满地噘着嘴：“就这样？你到底有没有仔细看啊，新衣服诶！”
“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尤妮。”
摆放在梳妆台上的希露瓦，用埋怨的口气说道：“我们是准备远行，又不是去参加舞会，穿搭得体就行了。”
面对希露瓦的抱怨，尤妮嘟了嘟嘴，但还是知趣地低下头：“我知道了。”
空炎看着尤妮，像个犯错小孩般认错道谢，忍不住安慰了她一句：“其实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真的很好看，很配你那一头白金色的头发。”
“真的吗？”
尤妮听得两眼放光，抓着两侧的长发挡住脸，扭扭捏捏。
随后她噗嗤一笑，灿如朝阳的笑容潜藏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话是说得没错。”
希露瓦转动宝石眼，忧心忡忡地看向尤妮那头白金长发：“可你那头白金的长发实在惹眼，会招来祸端的。”
希露瓦的话不无道理。
尤妮披着这头白金长发走在街上，惹眼程度不亚于戴着一顶王冠。
“我来吧。”
房间中的三人齐刷刷回头，只见身材魁梧的赫尔曼站在门外，正压着脑袋探进房间。
他的体型实在太过高大，以至于只能弯着腰走进房门，进来后还小心地绕过了天花板上的吊灯。
看他一脸战战兢兢的模样，显然在这方面吃过不少苦头。
随后赫尔曼对空炎说道：“你先出去吧。”
空炎点了点头：“我在下面等你们。”
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内只剩下尤妮、希露瓦和赫尔曼等人。
“坐吧。”
赫尔曼将梳妆台下的凳子抽了出来，随后弯腰走到后面的柜子，翻找什么东西。
尤妮乖巧地坐在梳妆台前。
望着镜中赫尔曼忙碌的背影，不知为何，她想起了王城时的回忆。
翻找了好一会儿后，赫尔曼终于找到了——一个祖母绿的金属盒。
他擦了擦灰，小心翼翼地走到梳妆台前，将盒子摆在上面打开。
里面放着一把木齿梳、一个香油盒子、一把发夹、一盏黄铜油灯、一瓶煤油、一捆棉绳、以及一副金属支架。
赫尔曼将黄铜油灯摆在了台面上。
他先将玻璃瓶中的煤油倒入灯瓶里，再抽出一根白棉线，点燃油灯。
随后他将金属支架放在油灯上面，打开香油盒子，将凝固的香油放在支架上加热。
等到凝固的香油融化后，他吹熄油灯，拿起木齿梳蘸了蘸香油，慢条斯理地梳起尤妮的白金长发。
“赫尔曼叔叔。”
“嗯？”
“你以前也是这么帮我母亲梳头的吗？”
赫尔曼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但很快又动起来：“嗯，你母亲以前活泼好动，静不下心学习女红礼仪，整天吵着要当骑士。甚至还拿着木剑和侍女对练，把身边的侍女全给吓跑了，只有我敢帮她梳头编发。”
“哈哈哈——！”
尤妮想到记忆那个慈祥端庄的母亲，小时候竟是个野性十足的假小子，忍不住开怀大笑。
赫尔曼也仍不住嘴角上扬。
回忆过去的美好时光，是他苦难的一生中，为数不多的享受。
“有段时间，连国王都为此头疼，不知该怎样才能让戴安娜成为一名仪态得体的王家小姐。”
“后来呢？”
“后来呀……”
赫尔曼将头发梳得油光顺滑后，将木梳子放回祖母绿盒子。
随后他从尤妮额头捋出一束又一束的头发，一直捋到后脑勺，直到将它们编织成一条粗大的麻花辫。
“后来太子殿下，也就是你舅舅，向国王陛下提议——既然她喜欢舞刀弄剑，索性就请个严厉的老师来指导她。”
“说不定吃到苦头后，她就会回心转意了。”
“那结果呢？母亲她回心转意了吗？”
“当然没有。”
赫尔曼苦笑了一下，耸耸肩：“那个提议本就是太子殿下和你母亲合起伙来对付国王的，怎么可能会顺国王的心愿。”
“听你这么说，感觉外公好惨哦。”
“其实没你想得那么糟糕。”
赫尔曼将绑好的一条麻花辫用夹子固定，随后开始弄另一边的头发：“国王陛下本人就是个尚武之人，看见戴安娜整天舞刀弄剑，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要不是考虑到你母亲以后，可能会和其他封臣的子嗣进行政治联姻，他才懒得管这些。”
尤妮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后，恍然大悟：“那舅舅请来的老师难道是……”
赫尔曼耸耸肩，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就是我咯。”
“那母亲的剑术一定很厉害吧？”
“岂止是厉害。”
赫尔曼看向窗外，眼中满是怀念：“没过两年，你母亲就青出于蓝。那年的月冠之战上，你母亲击败了我，成了场上最耀眼的明星。甚至逼得在场的英雄豪杰们，都抱起团来，对她群起而攻之！”
“那母亲输了吗？！”
“怎么可能。”
谈笑间，赫尔曼又编好了一条辫子，拿出两个发夹，开始最后的收尾工作：“没坚持一刻钟，那群傻瓜就被打趴在地，都成了你母亲威名的垫脚石。”
“哇~”
尤妮幻想着母亲英姿飒爽的模样，不禁感叹道：“母亲好厉害！”
“那些人里，有不少都成了你母亲的狂热追求者。”
“是想在感情上征服母亲吗？”
“不然呢？”
赫尔曼耸耸肩，语气中透露着不屑：“可他们太小看戴安娜了，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戴安娜只欣赏那些意志坚韧，勇敢无畏的人。只有让她打心底里佩服你，你才有机会得到她的爱。”
“那母亲最后爱上了谁？”
赫尔曼正在固定最后一条辫子，听到这话，手顿时僵住了。
“赫尔曼叔叔？”
赫尔曼没有回应。
尤妮从镜子里看见，赫尔曼的情绪突然开始迅速转变。
他时而低沉、时而怀念、时而痛苦……
最后的步骤在二人的沉默中完成了。
离开前，尤妮担忧地回头看了看。
赫尔曼仍坐在板凳上，望着窗外的阳光，一动不动。
尤妮感觉他需要独处一会儿，便关上门，悄悄离开了。
下楼时，她还不忘思考，赫尔曼沉默不语的原因。
赫尔曼呆滞地望向窗外，思绪却仿佛插上翅膀的飞鸟，穿越了时间，飞入那个风雪交加的雪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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