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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白毛拱丛

    如柳絮飘飞的《张记》,干干净净的张记,巨匾、旗帜同是一字。

    落款,也是一个人,飘逸而干净的“秦柏”!

    名人,特别是有文化的名人,尤喜为人题词、写字。

    秦柏是四大文豪之一,有人“请”字,不奇怪。

    七眼桥,两片风格迥异的建筑群落,构成了不协调的两个世界。

    朴实而霸气,尽显朱氏的风范,飘逸而华美,是张氏的雅趣。

    中州劫案,震动了东京,轰动天下。

    豫省是皇族煜氏的根据地,东京是帝都,中州类似天子脚下。

    而豫省地瘠民穷,物产匮乏,煜氏的一百六十万大军,盘踞东京的数百万世家人员、庸碌的平民,吃穿用度全靠外部供应。

    洛阳--中州--东京的官道,是煜氏的主动脉,是生命线。

    强横如朱氏的商队,都有人打它的主意,堪比一支军队的千人武者,竟被团灭,一个报信的也未逃出,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商路不安全,引发的后果非常严重。

    减少趟数?拼凑出行?都会影响运输效率,减少货运量;

    其二,增加趟子手,或高薪延聘金牌镖师护卫,运输成本大增。

    叠加的效应,是东京的物资短缺、物价飙升!

    事发时,正主朱氏沉默,江湖事,用江湖的手段解决,朱大头频与其它分舵的老货沟通,是琢磨怎样报复,推衍得失、腹案。

    出人意料,获知消息的更始帝勃然大怒,不但训斥三公,更是将不知情的刑部尚书骂得狗血淋头,并限期结案,否则,下大狱吧!

    刑部尚书是正榜进士,是文绉绉书生,哪懂得鸡鸣狗盗的事?

    于是,又递了门生的贴子,找上了急公好义的文渊阁大学士。

    华章不矫情,磨墨疾书,交与尚书大人。

    字寄吴拱丛:

    见书如见我,请出山办一件事,事后有谢!

    按照华章的描述,尚书大人便衣徒步,辗转来到偏僻陋巷。

    驻足一青石瓦屋前,尚书大人心中里踌躇,里面传来喝骂声:

    “逆畜,大事做不好,小事不屑做,还敢胡思乱想,打死算了!”

    “噗噗噗...”杖杖着肉,直听得尚书大人心惊。

    又回忆华章的描述,不会错了,高贤吴拱丛就住瓦屋里。

    门没关,一老妪佝偻着身子,手中木杖劈头盖脸地抽向青年男子。

    不到三十岁的青年,褪了上衣,跪在地上,身上被抽得青一块紫一块,脸上也有瘀痕,额头上坟起几个老大的包,模样惨不忍睹。

    “请问,拱丛先生在么?”尚书大人敲了敲门框,礼貎地询问。

    老妪转头,冷冷地盯住不速之客,拄杖不语。

    青年尴尬,起也不是,继续跪着也不雅,讪笑道:

    “我是吴拱丛,请问,有何贵干?”

    名不显达官,久未涉足江湖,有谁记得吴拱丛?

    尚书大人错愕,一时呆在门口,手里的贴子飘走。

    瞟了瞟,老妪愠怒,嘴里骂骂咧咧:

    “文痞不是好东西,整日里掮三牵四,将来不得好死!”

    不速之客不招待见,却仍是客人,老妪拄着杖,出门自去了。

    老妪不是别人,姓吴,别号老巫婆,汴梁城的老牌土著。

    青年吴拱丛,是老妪的甥灰孙子,比玄孙还要矮一辈。

    白毛拱丛,是名震南国的传奇人物,十五岁出道,从见习捕快干起,头上的鸡毛越插越多,直到五枝至顶,国主特许准佩一枝白毛!

    新朝鼎新,汴梁成了京都,又干了几年,二十五岁致休、归隐。

    吴拱丛看着贴子连呼晦气,若早来一个时辰,自己不会挨揍!

    朱氏的商队被劫,吴拱丛跃跃欲试,主动请缨,立誓破案。

    而朱大头、老巫婆是想依江湖的规矩,欲大开杀戒立威。

    事情被华章挑明?朱氏,只得捺住性子,静观一阵子。

    进屋洗漱、换衣,吴拱丛带着青瘀、顶着大包,出门了。

    去刑部办了执照,吴拱丛插上了白色的鸡毛,带走了一只风螺。

    风螺,是白毛捕头的特权,可调阅新朝辖下刑厅、刑司、刑检、刑所的案卷,谁敢阻拦、阳奉阴违?轻则丢官双开,重则丢命。

    刑部将案移交顺天府,府尹大人苦着脸,又踢给七眼桥刑所。

    白毛出马,肯定不凡,才两天的时间,结案了。

    其实,吴氏是玩刑侦、追缉的世家,而老巫婆更是个中老手,走了河谷一遭,对案件有了清晰的眉目,剩下的,是怎样报复仇家。

    而吴拱丛少年得志,是吴氏的天骄人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老巫婆不可能不懂,故而,是继续雪藏为宜,不会让其冒险。

    人算不如天算,遇到多事的华章,老巫婆也无可奈何。

    朱氏的勘验结果,再加上牧氏移交的影像、尸体,铁证如山。

    吴拱丛调阅了骡马《张记》的总舵、分舵、据点,甚至附庸、外围势力的详细情报,分别抄报刑部、朱氏,天理昭昭,不会爽了。

    结案,才是开始,远非终结,锁定嫌疑人应讯,是该走的程序。

    雾濛濛,罕见的大雾遮蔽了东京,却掩不住车水马龙。

    朱氏的商队,不再进出七眼桥分舵,而是,直接送到买家手里。

    骡马《张记》也没闲,其繁忙程度,丝毫不逊朱氏。

    “哗啦啦...”铁器摩擦地面的声音,分外刺耳。

    五十人,男女都有,短褂松裤,头上插着鸡毛,铁链子拖着走。

    捕快!逮人的捕快!七眼桥刑所的捕快!

    是低阶捕快,哪怕是领队的捕头,也只是插一根鸡毛的捕快。

    负手踱步的,是五十人以外的捕快,头上插一根白色的鸡毛。

    呃,错了,漏了俩,一学究装束的师爷,一秀士文案。

    公差办案!

    没有不开眼的人,去触公爷的霉头,那是自找没趣。

    哪怕发鬓上只插了一根鸡毛,也是代表了官家的颜面。

    有乐子可瞧,闲人不会少了,捕快队伍的后面,拖了长长的尾巴。

    好特别的建筑!

    吴拱丛停步观察,师爷、文案驻足,捕快们原地踏步。

    有仙家的飘逸,丰衣鼎食的富足,还有浓浓的彪悍。

    格栅状的大门洞开,竟有十丈,车马如流,人头如织。

    吴拱丛淡淡地吩咐捕头,自己的族兄,办正事。

    吴彪躬身应是,才恶狠狠地盯住前方,大声喝道:

    “官家办案,闲杂人等速速回避,莫嫌号子空位多!”

    “哗啦啦...”铁链子抖直,直扑三丈掉地,气势惊人。

    受到惊吓,一时人奔马惊,场面混乱不堪,三丈的道,没有腾空。

    “哗啦啦...”更多的铁链子射出,将不开眼的刁民缠住,抡飞。

    三丈长、一丈宽的空地出现,吴彪又前,再抡出三丈。

    一轮轮施为,一条百丈长的“官道”上,再无闲人。

    吴拱丛负手前行,身后跟着师爷、文案。

    巨大的《张记》字牌匾,下面是骡马《张记》的大殿正门,两队彪悍的黑衣人冷冷盯住不知死活的捕快,没有开门“迎客”的意思。

    吴拱丛笑了,冰寒之意陡生,声音森森慑人:

    “官家办案,更硬的脖子,也梗不过王法,莫要自误!”

    懒得理你!

    黑衣人不是吓大的,刑所的狗腿而已,你咬我?

    不知者无畏,捕快世家盘踞汴梁,吴氏子弟想出人头地,要从见习捕快做起,哪怕是天骄人物,也是从没有鸡毛的见习慢慢熬。

    吴彪怪笑,铁链子抖直,直奔阻门的头领。

    “喀嚓嚓...”刺耳的铁器摩擦声传来,黑衣人手执大砍刀怼垒。

    铁链子如蛇,长距离圈住了黑衣人头领,如猫戏老鼠。

    又是三根铁链子滑来,将一黑衣人交叉锁住,一纵抛高,黑衣人被锁抛高空,又恶狠狠地往下掼,止一下,黑衣人脑袋碎了。

    如鬼魅,仨捕快一组,快速捕杀黑衣人,不会手软。

    吴氏是朱氏一支,不仅仅是盟友,而是一家人。

    半柱香,二十黑衣人全灭,铁链子轰开巨大的铁门。

    空荡荡的大殿,三张金灿灿的大椅上,端坐三位人物。

    左侧,是仙风道骨的俊朗仙长,右侧,是淡金色官袍的掌柜。

    吴拱丛盯住正中间的马脸老人,冷冷道:

    “张洛麻?骡马《张记》的总镖头?”

    仙长错愕,掌柜愣神,张洛麻深居浅出,鲜少露面,神秘无比。

    张洛麻不屑抵赖,缓缓点头,认了。

    吴拱丛的眼里射出寒芒,牙里蹦出“规矩”:

    “骡马《张记》涉及中州劫案,本座依法送达案卷文书,请签收!”

    文案秀士核对卷宗,又递给张洛麻,见之不理,扔桌上了!

    吴拱丛的眼神玩味,冷冷道:

    “卷宗上的涉案人员,统统皆是嫌犯,不得离开居住地十丈,否则,将按逃逸罪处置,轻则收监,重则就地格毙,切莫自误!”

    俊朗仙长好奇,拿起一本簿册详看,一时,竟是冷汗淋漓。

    主犯张稚牙,冒充雍国公牧羊劫财害命,从犯张倏鱼,冒充艾思。

    哪怕五千炮灰趟子手,姓名赫然在册,还有随扈的精锐。

    虽是死人,能将死人的身份核实清楚,想一想,就令人心悸。

    “法索?你是林氏法堂的执事?”金袍掌柜色变。

    注意到吴拱丛右腕上的绸带,竟然,是无阶的白色。

    吴拱丛转身离去,网布下,剩下的,慢慢来。

    吴拱丛是林召怨的嫡传弟子,要不然,哪有如此成就?

    东京的捕快忙碌,各刑厅、司、检、所抽调人手,围住了七眼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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