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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大义下的默契

    得世家得天下,是千百年来,源陆政治格局的真实写照。

    谁获得关键世家的支持,谁就能坐天下!

    谁获得多数世家的支持,谁就能坐稳天下!

    然而,槐荫县鼬鼠税卡案,竟引爆了江南行辕与江南世家的对决,其结果令人瞠目结舌,才一个月的时间,三千余江南世家灰飞烟灭!

    如此烈度的生死对决,竟未造成社会动荡、未付出惨烈代价。

    更始帝且惊又喜,召回同平章事林召彦,连夜召开枢密会。

    蔡相及副相秦柏,是天下读书人的代表,与世家不对付;

    林召彦起于世家,却与林氏决裂,最多,是军方的代言人;

    更始帝、大将军煜螨、内相童鞭是一伙的,受世家的掣肘已久。

    蔡相瞑目养神,一副不关心朝政的样子;秦副相心不在焉,没有新的见解;林召彦识趣钳口,军人不会主动涉政;童鞭魂游天外。

    见更始帝望来,大将军煜螨无奈,不得不抛出一块“砖头”:

    “啧啧,野鹤书苑不简单,书生谈笑间,江南世家灰飞烟灭!”

    “咳咳…”睡熟的蔡相,仿佛受了莫大的刺激,剧烈地咳嗽。

    秦副相的眼底,闪烁着阴冷的寒意,林召彦无感喝茶。

    童鞭正襟危坐,又给了鼓励的眼神,请继续!

    煜螨起身,恭敬一礼,朗声道:

    “陛下,微臣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征召艾梅入内阁、主政!”

    更始帝沉吟,蔡相又闭上眼睛,秦副相移开目光。

    童鞭递上一碗酒,算是为煜螨解围,俩贼自斟自饮。

    艾梅成就不世伟业,止因江南没有党争,一声令下,众志成城。

    新朝则不然,党争,已成了朝堂的新常态。

    以大学士华章为代表的清流,被排斥于权力中心之外,攻讦朝政是其本份;以蔡相为首的实务派,凭借手中的权力,不仅舌灿莲花,更是粗暴狠恶,想怎地,就怎地,从不遮头藏面,反正都是反派。

    随着秦副相崛起,实务派又分裂,时与清流合作,时又反目为仇。

    更始帝苦不堪言,朝堂议而不决,决而拖沓,最后不了了之!

    甭说艾梅愿不愿意,就算来了,也是白瞎!

    令不出朝庭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除非,更始帝披挂上阵。

    江南行辕覆灭世家的伟绩,听听就好,做不成的事,甭费精力。

    又见更始帝望来,煜螨快哭了,但是,君命难违。

    “林肇渚总督大费周章,又是覆灭世家,又是剪除陶朱氏,何苦来哉?要知道,范钰大掌柜挂的是朝庭的牌子,钦派的专员哩!”

    蓦然,煜螨察觉背脊发冷,忍不住冷噤连连,竟是蔡相怒了。

    煜螨大怒,死老贼敢吓我?

    “是了,陶朱氏吃里扒外,是犯了林肇渚的忌讳,故往死里整!”

    指桑骂槐,煜螨是贵胄,更是浑不吝,连蔡相、秦副相一起捎上。

    更始帝笑了,是出了一口恶气,敲了敲桌面,七彩光闪烁:

    “大帅,好久不见,我想你了!”

    面面相觑,七彩光是七彩螺,更始帝专用的风螺,大帅是谁?

    七彩变幻,天籁般的骂声响起:

    “有话说,有屁放,老子没闲功夫陪你扯蛋!”

    笑得更惬意,更始帝大笑连连,太爽了。

    林肇渚覆灭江南世家,首当其冲的,是千余数的姐夫、妹夫家,不仅多年的不义之财“吐”尽,就是立足的家产,也被罚没了。

    坐镇洛阳的画夫人,连带千余姐妹,一下子成了孤魂野鬼!

    想想都刺激,太特么的刺激了,更始帝的笑声更大。

    帝、帅交流,各自的风螺不会隐瞒,是连场景都要模仿。

    “喀嚓嚓…”惟妙惟肖,七彩风螺模仿林肇渚磨牙的声音。

    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更始帝与林肇渚的关系,如此微妙。

    出了恶气,更始帝该说正事了。

    “兵痞,范钰是户部派出的专员,怎可不罪而逐?”

    此乃大义,除非,林肇渚真的自立为王,否则,应该给出解释。

    片刻,七彩风螺闪烁,声音义正严辞:

    “本座驱逐的,是陶朱氏的掌家大掌柜范钰,有问题?”

    更始帝一滞,范钰辞了陶朱氏掌座的职,才可留任。

    那是不可能的事,亦因此,驱逐户部专员范钰顺理成章。

    更始帝不愿输阵,兀自强辩:

    “陶朱氏是信誉卓著的合法商家,为什么刻意针对?”

    林肇渚语气森森,谁都感受到凛冽的杀气:

    “止为陌路!仅剩两百里,北狄大都与陌路贯通,你知道后果!”

    当头棒喝!

    更始帝冷汗淋漓,仿佛听到百万胡骑驰骋的蹄声!

    燕云十八州虽有近两百万大军,而犬狨胡人的底蕴不足,只要扛住第一波攻击,新朝稳胜,再趁机收复失地,是新朝精英的共识。

    若加上更悍勇的北狄大军,胜负难以预料,而中原糜烂。

    “合作”了几十年,也斗了几十年,更始帝不会输阵,硬拗道:

    “新朝地大物博,更有数百万雄兵,岂会惧了蛮子?”

    罕见的严肃,林肇渚孜孜不倦地“教诲”更始帝:

    “裁省设府,就错得离谱,不仅仅是行政区域的调整,更是军事规划的布局,一行省一军镇,再大的行省也仅两天路程,若郡遇袭,最多坚守两天,大军立至,胡人逃蹿,再追而歼之,何需计谋?”

    眼里浮现了悔意,更始帝执政数十年,听得懂军中行话。

    一行省拥十万大军,何惧胡人来袭?

    再根据行省的特点,酌情调整兵力,财政负担的军费,不会超支。

    像是晋省,两府各拥两万兵,根本抵挡不住大队胡骑来袭。

    林肇渚感喟万千,忍不住补刀:

    “虚外守内,则积弱积贫,长此以往,将国之不国!”

    罕见地,更始帝没有顶牛,林肇渚的话一针见血,将秦相、蔡相,包括继任的秦副相狠狠地踩在地上,书生喜空谈,空谈则误国。

    回得去么?

    更始帝苦涩,新朝的运气用尽了,朝庭已经固化,再无朝气。

    甭说重建军镇,哪怕是府改省,也做不到。

    即使更始帝以枢密会的名义下达谕令,同样也做不成!

    党争,成了新朝的主旋律,无对错、无是非,唯有立场。

    下意识地,更始帝喃喃道:

    “兵痞,事关军国安危,可有良策教我?”

    相较新朝,林肇渚是旁观者,看得十分透彻,遂委婉道:

    “眼下能做的,也是必须做的,是切断建造陌路的物资供应链条;再从洛阳调一镇大军归建太原府;有了缓冲时间,再徐徐而图!”

    林召彦沉默,洛阳五镇非私军,为避嫌,不会发表意见。

    而且,林肇渚的话,是金玉良言,太原府林肇村才堪大用,十二万人足以应付晋地剧变,只要北狄胡人不掺和?则晋地无忧!

    更始帝、林肇渚不是朋友,更不是挚友,正事忙完,便散了。

    直到现在,更始帝才明白一件事,林肇渚为何对“亲戚”下死手。

    江南世家资敌、陶朱氏为胡人做事,本是公开的秘密。

    若仅仅是燕云十八州的犬狨胡人,谁也不会关注,更不会阻止。

    陌路,世人戏称傻子工程,不但耗时费钱,更无大用。

    当陌路的前端贴近北狄时,才引起黑袍国师的反弹。

    北狄与陌路相距两百里,或与燕云十八州、中原兵戎相见。

    黑袍国师不是新朝派去的“内应”,自是乐见其成,反弹?

    陌路一旦贯通,将会警醒新朝!

    新朝的衰相已显,勿需北狄人出兵,会越来越虚弱。

    届时,北狄汗朝倾巢南下,一路摧枯拉朽,胜利不会太困难。

    林肇渚洞察“守内虚外”的后果,黑袍国师岂会不懂?

    忽然,一内监匆匆而来,近帝前递了一纸便签,又急急而回。

    是林肇渚传来的秘信,不便公诸于众。

    江南,将粮食、布匹、盐、铁列为战略物资,严禁外运,以期充实战略储备,为未来的大战做准备;豫省的粮食、布匹,由雍城供应!

    脸色青红不定,更始帝又反复看了几遍,才揉碎成纸屑。

    瞧出了弦外之意,牧氏与更始帝的恩怨,是私怨,不能影响大义!

    思忖再三,更始帝下了决心,不再迟疑。

    “传谕:即日起,粮食、布匹、盐、铁列为战略物资,跨境买卖、运输需报县府、及郡府有司备案、核准,违例者,严惩不贷!”

    蓦然,蔡相睁眼、秦副相惊诧,竟异口同声大呼:

    “陛下不可!此举,将摧毁新朝的税源!”

    懒得理你,更始帝对俩贼彻底失望,又补充道:

    “枢密院派人进驻官府,监督执行!”

    圣旨拟就,更始帝鉴印、内相童鞭号押,司礼监颁旨。

    蔡相又老了十岁,仿佛,风烛残年,秦副相沮丧。

    散了吧,蔡相被抬走,秦副相被“逼”走。

    更始帝黑着脸,死死地盯住林召彦,直瞧得骠骑将军心里发毛。

    不得已,林召彦第一次“建言”:

    “实务派重利,做事先惦量谁会获利,获利几何,再添人,也是枉然!清流重名,义字为先,再多的利,也不足移其志!”

    更始帝迟疑,清流有无数,能与蔡相、秦副相比肩的,唯华章!

    当局者迷,林召彦又提示:“义剋利,是古之驭下之道!”

    更始帝错愕,旋即笑了:

    “蔡相任左相,华章任右相进内阁,同掌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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