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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袍哥人家

    “锵锵锵!锵…锵…锵…”刺耳的铜钹震耳欲聋。

    “咚咚咚!咚…咚…咚…”喜气的鼓点,使药铺成为焦点。

    戴着绛红色的包巾,穿绛红色的布褂,套一条宽松的绛红色灯笼裤,穿的登山鞋,也是绛红色,喜气洋洋的绛红色,耐脏的绛红色。

    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文化、生活习俗,渝都也不例外。

    全套绛红色打扮,代表渝都的特色群体,力夫袍哥!

    朝天门码头讨生活的,不止《常氏药记》,林林总总不下千数。

    最大的群体,也是主流群体,就是穿绛红色衣袍的袍哥。

    相处的时间长了,常苍对袍哥有了初步的认知,爱吹牛!

    也是最爱吹牛的力夫,不论老幼、无分男女,个个都爱瞎吹。

    灌二两猫尿,再打开话匣子,什么上天入地,什么潜江捉鳖,统统不是事,据说,袍哥会的大龙头,一人挽一条铁绳,拖船过了三峡!

    袍哥会,是袍哥自己的行会,貎似,很厉害地。

    常苍是做大事的人,眼睛盯住的,是深居榕城的卫城。

    苍头不屑与力夫交往,知道袍哥、大龙头、袍哥会已是极限。

    天才亮,老掉牙的老翁,敲着一对脸盆大的破钹,带了一百鬓发斑白的老婆姨斜挎着腰鼓,还有数不清的袍哥跟随助阵,来送匾了。

    袍哥势大,常苍想混朝天门?要掂量好了!

    挤出僵硬的“笑容”,常苍带了常路出门应付。

    蒙着的红布揭下,露出绿底金字的大匾:《悬壶济世》!

    错愕地望着自家的门匾,是正门的《常氏药记》,常苍宕机。

    常苍暗施眼色,俩药师接过,又抬进大堂,端正挂墙上。

    一人打发一只小银元宝,是朝天门码头的行情。

    莫小瞧一百老太太,在老翁的带领下,是雁过拔毛,谁躲得过?

    除非,你不想混了!

    没有走的意思,老翁东张西望,老婆姨们嘀嘀咕咕。

    事情大条!

    堂内瞧病抓药的如遇瘟神,个个低头逃走,顿时冷冷清清。

    排队的长龙,甫听到破钹的声音,早就散了。

    同样的套路百试不爽,没有谁敢违了老婆姨的意。

    无奈何,常苍陪笑,又一人送了一枚金珠!

    没有挪步的意思,老翁蹲坐石板上,脱鞋抠脚丫子。

    常苍气满胸膛,赌气进了后院。

    呃!不妙,大大地不妙!

    老货心里不爽,跟《常氏药记》杠上了,不会轻易收场。

    常路是老江湖,对下九流的套路是门清,化缘、讨喜是龙头势力的惯用招式,双方有默契,只要八九不离十,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常氏药记》初来乍到,生意好得不得了,竟是日进斗金。

    依规矩,常苍、或常路应依礼执贴,拜码头!

    主动“投案”?

    常苍可封一个红包,或一枚大子,或千两金珠,龙头不会挑剔!

    而老翁带老婆姨们上门,大子不顶事了,需打发银锭,也是规矩。

    唉,《常氏药记》是赚钱的铺子,格局不能小了,需付出的更多。

    没悟?

    老翁自谓大袍哥,朝天门码头的袍哥老大,收了常氏的孝敬,需护得《常氏药记》的平安,出了事,是由老翁出面摆平、处理。

    占了袍哥的地盘,赚了袍哥的钱,付出一点点,不应该么?

    江湖事,江湖人依江湖规矩解决,不可恃强凌弱。

    袍哥势大,大袍哥地位崇高,但不能仗势欺人,不能欺负外来人。

    讨地头钱?一定,是用下九流的手段讨取!

    注意,是“讨取”,不是索要,更不能强夺!

    袍哥人家有句口头禅: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呆!

    你若真的信了,是会出笑话的,谁都会笑你是呆头鹅。

    袍哥人家遇事一定、肯定、笃定,拉稀、摆呆。

    大袍哥带百数老婆姨来《常氏药记》,一不能堵门,二不能砸抢,更不能动手打人,不能用强?拉稀恶心你是可以的,摆呆不是赖。

    到了打烊的时间,或店主临时关门,老货们自己会走。

    第二天,候着店铺开了门,老货们又会登门“造访”。

    第三天、第四天,…,天天如此,直到店主开了窍。

    用强?

    不是不可以,你要先掂量自己的实力,再评估后果。

    大袍哥敢带人讨地头钱,肯定自忖有相匹配的实力,不会有意外。

    甭说落魄的常氏,便是少了一截的白面人,也要乖乖地奉上孝敬。

    混迹朝天门码头,是常氏自保的手段之一,有袍哥会罩着,枢密院的大内高手、及其它势力,肯定心存忌惮,不会骤下狠手。

    透过飘浮的雾,日头懒懒爬上头顶,晌午时间到了。

    常路瞟了瞟嗅脚丫子的大袍哥,不由试探道:

    “听说《胖头张》的鱼头不错,何不吃饱了再来?”

    喉节上下撺,大袍哥猛翻白眼,你作东?

    有戏!

    常路堆笑,大声招呼四散的老婆姨:

    “走,去《胖头张》吮鱼头,吃饱喝足了再来!”

    陆续溜走,常路见走了大半,再不理抠脚丫的大袍哥,跟上大队。

    “欢迎光临,呃…”声音很苦,活脱脱的鱼头,快成死鱼头。

    朝天门的老婆姨,是渝都一绝,任谁都要憷三分。

    常路偷笑,故意放慢脚步,是等大袍哥来了,一齐进《胖头张》。

    十人一桌,熊熊炭火熬煮着汁汤,娇俏的妹子麻溜地布置着。

    后来居上,大袍哥大步流星、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主桌十二人,多了两副碗筷,常路低声询问:

    “喝什么?渝白干,还是蜀高梁?”

    大袍哥抿嘴不语,挪了窝,算接受了《常氏药记》的孝敬,一年之内,老货们不能主动踏足铺子,至于,吃什么、喝什么,不可挑剔。

    常路是江湖人,且囊中不羞涩,不会令大袍哥心中不快。

    酒是壶中窖,巴蜀名酒,驰名源陆,一枚金珠一壶。

    挑了厚厚的鱼唇,扔进香油碗里打滚,待不烫了,才慢慢吮。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胖鱼头躲得远远地,根本不肯靠近。

    眼下的场面诡谲,一个妆扮普通的汉子,跟大袍哥大快朵颐?

    大袍哥是朝天门的老鸟,不会接受客户的宴请,统统是真金现银。

    偶有大袍哥请客的,上了谁的门,是给面子,不会埋单。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活络、轻松,大袍哥很不屑,调侃道:

    “胖鱼头,爷不吃白食,今天有金主作东,过来一叙?”

    胖鱼头心里不爽,却不敢真得罪了大袍哥,又加了碗筷。

    酒管够,鱼头敞开吃,气氛热闹,脱了绛红袍子,露了一只只绣花的肚兜,还有白肉,大袍哥尴尬,扭头喝酒,又低头喝鱼羹掩饰。

    胖鱼头笑得猥琐,瞟了瞟大袍哥,讥讽道:

    “大袍哥家大业大,百房婆姨整日跟着打秋风,真真好福气!”

    “噗!”一口酒喷出,常路被惊到,失态了。

    眼神求证,见大袍哥没有否认的意思,常路才接受了事实。

    胖鱼头健谈,更兼常被大袍哥吃白食,借着酒劲狂抖猛料。

    袍哥是力夫,源起纤夫,有组织的纤夫。

    川江,是长江的上游段,江险水急比比皆是,逆流而上的船是需人工拖行,而船运,是载货量大、成本低廉的运输方式,即使附加某段处纤夫拖行的成本,仍是有利可图,渐而久之,纤夫成为稳定职业。

    起于康藏,止于宜宾段的川江,纤夫成为庞大的社会群体。

    风餐露宿,是纤夫的日常,一身绛衣,成了标志。

    袍哥,成了职业的称谓,专指纤夫。

    袍哥栖息的港湾,渐成一个个补充物资的码头,而力夫又成了主力,衣绛衣,力夫是袍哥,工头、班头成了头目,又诞生了大头目。

    为防止奸商盘剥力夫,为保证苦哈哈的合理利益,袍哥组建了自己的行会---袍哥会,以大大小小的码头,为其分会、据点。

    哪怕十人的小据点,头目,也称袍哥,如芦苇荡据点的芦头袍哥。

    而分会,十分复杂,分会之间是天壤之别。

    譬如,渝都分会的朝天门码头,拥力夫十万,还不包括巴地境内的数百万纤夫;而涪陵境内的乌江码头,连带纤夫,才区区千余人。

    分会的管事称袍哥,主事人是大袍哥。

    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大袍哥之上,是十位龙头袍哥,由大袍哥选出来的主事人,龙头袍哥打理袍哥会,天下袍哥不得违拗。

    而龙头袍哥之上,是神龙不见首尾的大龙头!

    大龙头,是传说中的人物,一人挽一船,逆行过三峡!

    糟老头,是渝都分会的大袍哥,又是袍哥会的十位龙头之一。

    莫小瞧了百位老婆姨,其身世都十分显赫,无一不是巴蜀名门。

    常路骇然,又暗暗咂舌,对袍哥会有了更清醒的认知。

    大袍哥眯着俩老眼,无不嘲讽地催促道:

    “继续吹,使劲地瞎编,老子姓啥名谁?大龙头是死是活?”

    常路一呆,一段时间的观察,袍哥不兴打打杀杀,最喜吹牛跑马,跟他们相处的时间长了,也会染上吹死牛的毛病,听听就好!

    胖鱼头受了刺激,一对鱼眼泛红,不忿地大吼道:

    “老子不知大龙头是谁,却知道他是漕帮的总瓢把子!”

    满堂俱寂,胖鱼头受了惊吓,自己逃了。

    常路哭笑不得,死胖子害人不浅,又被搅进旋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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