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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名相风骨

    完颜丹俊脸扭曲、狰狞,呼吸粗重,恶狠狠地盯住面前的老妪。

    吓唬谁呢?

    老妪保持笑脸,一点不憷,若是老狼,老夫或许会给三分薄面。

    是老夫,不是老妪,新朝皇宫三杰之一,童鞭的二师伯童猫。

    童猫自立门户,一番骚操作后,手下内监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暂时没有去处,老监勉为其难,临时揽一些活儿,混日子。

    童猫掌握大内的部分情报网络,知晓洛阳发生的事,正炫耀着:

    “啧啧,雍国公不愧名将之后,出手不凡,七十五万大军进洛阳!”

    完颜丹极力压抑情绪,童猫与老狼仆交好,要么不说话,言出必真,勿需,也不必拿假情报糊弄自己,七十五万人,是准确数字。

    世家、及大燕的情报,跟童猫说的,完全一致。

    牧氏、牧羊不入完颜丹的法眼,更不会将之视为对手。

    牧羊进太原、占两州,完颜丹虽难受,仍然蔑视之。

    而牧羊堵潼关、踞洛阳,陈兵七十五万?

    胡、汉之争的态势,瞬间逆转,完颜丹陷入两难境地。

    完颜丹很难受!非常难受!处于漰溃边缘的难受!

    牧羊捏住了关键、完颜丹的重要部位,大元帅跃不起来,又蹲不下去,打不行,退也不是,小混蛋是老牌混蛋,力道掐得很准。

    堵住潼关,自忖左右战局的林召彦,自认关键人物的林召彦?

    立即,成了无关的局外人,手中的百万大军成了摆设!

    牧羊袭占洛阳,世家屯积的,林召彦撤退“转赠”的大量粮草、辎重,成为牧氏扩兵、养战的资源,乱世不缺兵,拥辎重必崛起!

    洛阳,林召彦弃守的洛阳,本是大燕帝国的稳定后方,完颜丹背靠洛阳,可从容整合新朝的残余势力,再择机与林肇渚决战。

    三百万联军怼上五十万江南精锐,完颜丹的胜算极大。

    而洛阳成了江南的犄角?

    完颜丹背脊发凉,隐隐感到一柄剔骨尖刀抵住后背,既不能专著江南事,也不敢主动与林肇渚决战,更不敢分心、分兵洛阳。

    七十五万乌合之众,实令完颜丹心力憔悴。

    两个时辰拿下洛阳全境,包括洛阳城、四郡、四十县。

    两百余世家汇聚洛阳,每据点的世家精英至少上万,对付五十五万乌合之众绰绰有余,而结果,超两百万数兵员的世家,束手就擒!

    世家不堪,完颜丹心里有数,要不然,世家不会与异族勾勾搭搭。

    如此不堪?实令完颜丹错愕,更是措手不及。

    林召彦是不是玉狼?是不是犬狨的内应?完颜丹并不知道。

    即使能确定,完颜丹也不会将后背交给林召彦,风险太大。

    完颜丹信得过、真正倚仗的,是盘踞洛阳的两百数世家。

    完颜丹务实,不会将洛阳失陷,仅归结于世家不堪,牧氏游骑的强大,可见一斑,即使调京畿九镇出征?完颜丹的心里没有胜算。

    调遣主力直扑洛阳?弄死不敌死活的小混蛋?

    呃,想一想过干瘾而已,东京空虚,林肇渚的大军立至。

    耗下去,等林召彦打通潼关外的官道,再寻战机?

    等不起!仅凭东京的战略储备,撑不过太长的时间。

    八国胡骑祸害豫省近半的郡、县,带不走的粮食、房屋一火燎之,数不清的流民、灾民拥向东京,而洛阳的储备又落入牧羊之手。

    渐渐地,完颜丹的呼吸平稳,脸色恢复正常,童猫由衷佩服。

    为帅、为将,或遇到突发事件、意料之外的事,冷静处置即可。

    童猫顿觉无趣,欲起身告辞,完颜丹忽道:

    “二伯莫急,请随我拜见蔡相,新朝不能缺了老相参予!”

    童猫一呆,忍不住打量完颜丹,不是说笑,是认真的。

    新朝无帝、无相、无将,中央政权消亡,王朝名存实亡。

    而大燕仅占了豫省,绝大多数的地方政权完整无损,打败林肇渚后,完颜丹仍要面对一个个地方政权,不是凭蛮力能一个个征服。

    重塑新朝,重建听命完颜丹的中央政权,慑服地方,才是王道!

    除了将,真正掌握地方的大员,是一个个府尹、实权文官。

    清流好高骛远、自命清高,更始帝历来不喜,多是虚应故事。

    掌握中央、地方实权的官员,俗称实务派,奉蔡相、秦柏为领袖。

    秦柏急功近利,走得太急了,竟挟部阁官员拥立伪帝,再结合秦柏的所作所作、一贯行径,被更始帝钦点为第一国贼、头号汉奸!

    可以为异族做事,可以暗通款曲,可以眉来眼去,可以勾勾搭搭,却不能光明正大地做汉奸,才几天时间,一个个汉奸世家遭了横祸!

    太特么吓人了!

    秦柏是钦点的汉奸,名声狼籍,谁还敢“仰慕”秦柏?

    而蔡相清誉尤在,在职的官员,谁不自承蔡相的门生?

    两骑健马静静地走在街道上,普通平民见了?立即缩头回避!

    燕云十八州的故事广为流传,也渐听渐忘,而八国胡骑肆虐豫省近半的郡、县,却是真真实实的现实,涌进东京流民的哭诉太瘆人了。

    谁都能察觉胡蛮子的异状,是压抑的欲望,不知何时会爆发?

    到了,完颜丹古怪地打量,暂时,不能适应。

    蔡相担任阁揆的时间不短了,一直到更始帝逊位,仍是首辅。

    一墙矮墙圈住一栋二层小楼,极为普通的木楼,像极了小康之家。

    闭上眼睛,完颜丹睁眼,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小楼。

    小楼能住三十人,是连杂役、婆子也要算上,没有死士、护院。

    老态龙钟的蔡相蜷缩躺椅上假寐,四婆子、俩健仆、一管家忙碌。

    完颜丹顿时释然,蔡相久居高位,岂不居安思危?

    子嗣,不会带来同住,而是,湮没于茫茫人海之中。

    蔡相是新朝重臣,先由枢密院护卫,又由京畿第一镇提供保护。

    见是完颜丹,甲士们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完颜丹下马,恭恭敬敬地拱手一揖,朗声道:

    “后学完颜丹,仰慕蔡相的大名,特意前来拜访!”

    没有动静,管家打着算盘,四婆子翻晒被褥,两健仆往井里汲水。

    蔡相仰卧的姿势,也没变!

    自更始帝停了朝会,蔡相的私宅,不再迎见外客。

    莫说犬狨胡蛮子,便是新朝的大小官,蔡相也统统不见!

    被骚扰的次数太多,蔡相一家,早习惯了。

    完颜丹谙熟历史,三顾茅房的事,是闻熟能详。

    呃,胡蛮子就是蛮子,蛮子兄,是茅庐,不是茅房!

    恭敬如故,完颜丹又吆喝了两回,一时坐腊。

    比完颜丹脸皮更厚的官多了去,吆喝三回算什么?

    童猫哂笑,傻蛮子再等三百年,蔡相也不会搭理你。

    下马,童猫轻推院门,是虚掩的,防君子,不防小人!

    童猫是大内监,不是君子,是真小人,故而无忌。

    没有人招呼,七下人各忙各的,不理会偷进的小人。

    蔡相仍是假寐,没有被惊扰。

    童猫进了门,见没有椅子、凳子,连马扎也没有,失笑摇头。

    一个纵跃,童猫蹲上墙头,静静地看戏。

    完颜丹静立,又反复感应院落的一切,认真而认真。

    “放心,没有埋伏!”蔡相忽然睁眼,不屑之意毕露。

    蔡相是南国、新朝的四大名流之一,心智、器度早臻绝顶,对人心的揣摩不会错了,完颜丹是披着素袍的禽兽而已,不是书生。

    直到最后确认,蔡相居处真的没有埋伏,完颜丹才回头。

    “学生仰慕蔡相风采,欲请蔡相主持新朝内阁?”

    剧烈咳嗽,蔡相受此刺激,精气神也旺了不少,闻言调侃道:

    “新朝的内阁,什么时候轮到犬狨鲜卑族打理了?”

    完颜丹一怔,半晌才回味,蔡相暗讽完颜丹口中的新朝,是伪朝!

    暗恼,完颜丹的眼睛盯住混浊老眼,奇的是,蔡相昂然不惧。

    “不怕我宰了你?再索杀你的子嗣?”

    “呵呵…”蔡相大笑,奇的是,居然不喘了。

    “我的道,文进死胡同,仙途又茫茫,正想兵解重修!”

    完颜丹听不懂,而童猫是旁观者,对蔡相的评价,又高三分。

    蔡相废籍兵制,废省置府夺林氏兵权,唯铲除世家一事未成,终是耿耿于怀,而实务派的蜕变,又令蔡相声誉受损,是毁誉参半!

    仙途?

    条条道路通仙途,蔡相欲飞升,再正常不过!

    完颜丹虚望西面,哪里,正是小混蛋逞威的地方,不得不劝道:

    “仙途是机缘,保不定下一瞬,就到了,何不留下有用之身?”

    “嗤…”蔡相忍不住笑出声来,一介胡蛮子,想坏老夫的道?

    “身朽魂在,人死魂又来,臭皮囊而已,拿去就是!”

    童猫一呆,立生敬佩之意,蔡相的境界,非寻常俗人可理解。

    反复劝,一遍遍地唠唠叨叨,蔡相打起鼾声,完颜丹口干舌燥。

    日头渐渐偏西,蔡相省了午饭,看样子,连晚饭也省了。

    耐心渐被磨尽,完颜丹认清了现实,又回归权谋、机变:

    “蔡相,打扰了,新朝的相国,必是蔡相,安心静养就是!”

    挂名相国?亏你想得出!

    童猫默然,以蔡相之智,岂会料不到?

    果然,蔡相睁眼,双眼渐渐清澈,淡淡吩咐道:

    “蔡大,为我出殡,归葬徽省栖县老家!”

    完颜丹转身,望着气息渐弱的蔡相,不是虚言恫吓。

    俩健仆拽来四透的香车,四婆子抬着躺椅上车,又布置灵位。

    啜泣声起,黄纸白绫飘飞,灵车出了宅子,一代名相,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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