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人又僵持了一柱香的时间,卢寒突道:“张老前辈,我看我们这样下去,谁也奈何不了谁,不如分开,就此罢手如何?”他忽然改口称呼“张老前辈”,显得诚意甚重。

    张万德心念一动,心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但不知是否有鬼?便点头道:“此计甚好。不知贤侄如何打算?”

    卢寒道:“不如我喊一、二、三,我们二人一同撤掌如何?”

    张万德点头道:“如此甚好。”

    “那好,我便喊了!一、二、三!”

    张万德听到喊声,登时将掌力收回。他练内功数十年,这内力自是收发自如。他收回掌力,只觉浑身犹如虚脱一般。心道:这一场恶斗好生厉害!

    这时,卢寒也已收回了掌力,走到张万德面前,深深一揖,道:“多谢张前辈手下留情!”

    张万德忙道:“哪里,贤侄不必多礼。”双手乱摇,正想还礼。猛见卢寒双手微动,心道:不好!连忙提气,双腿一用力,想倒纵出去,哪知已然来不及了。只见卢寒双掌齐出,击向他前胸。张万德虽勉强躲过了上面一掌,但下面一掌却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这一掌卢寒运上了三阴内力,若换别人,非当场毙命不可。但幸亏张万德苦练数十年,功力非同小可。掌力及身自然而然生出抗力,将卢寒的掌力挡了一下。但饶是如此,这一掌也是非同小可。张万德只觉得五脏倒翻,喉头一甜,“哇”的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惊呼道:“卢寒,你下手偷袭!不算英雄!”

    卢寒狞笑一声,道:“哼!我本来便是个卑鄙小人。你又如何?今日只怪你运气不好!”说罢走上两步,举起手掌,便要将张万德毙于掌底。

    张万德惨笑一声,暗道:我命休矣!闭目等死。

    在场中人见二人分开,本来甚为欣慰,均觉这样再好不好。哪想到风云突变,卢寒下手偷袭,张万德中掌命在旦夕。均痛恨卢寒的卑鄙行为。但众人均想:我与这老儿无亲无故,何苦去捋这“阴风魔手”的虎须?韩千里待想救援,无奈中了卢寒的阴风内力,此时使不出功夫来。姜秋华见势危急,登时便想冲上去救援。这时卢寒已然将手掌抬起,正要击向张万德的天灵盖。忽听一个浑厚的声音道:“且慢动手!”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人影已如飞赶来。

    卢寒听得这个声音,微微一惊。心道:此人好深的功力。但他生性狂傲,来人武功虽高,他也不放在心上。手起掌落,便击向了张万德的天灵盖。这时,猛闻一股掌风自背后袭来,却是那人在背后出手。卢寒见势不得已,只得回手挡了他一招。这两掌相撞,卢寒登登倒退了两步,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心道:这人好深的功力!这时,那人已把地上的张万德扶了起来,张万德站起身来,仍在不住吐血。那人马上点了张万德几处穴道,并且掏出两粒丹药塞入张万德的口中。这才道:“张兄,你如何会受如此重伤?”

    张万德定睛一看,面前这人身材高大,须发皆白,威风凛凛,正是自己的好朋友,洛阳韩家的掌门人,“掌神”韩天强。他胸中一阵激动,刚张口说了个“韩……”,只觉胸中剧痛,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韩天强忙道:“张兄不可妄动,你所受的内伤着实不轻。此时暂且不可说话,以防触动伤处。伤你的定是眼前这个人了?”张万德无力说话,只得点了点头。

    韩天强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卢寒面前,道:“请问这位仁兄姓甚名谁,为何打伤我张兄弟?”

    卢寒一见此人相貌,再听张万德称之为“韩兄”。猜想定是“掌神”韩天强到了。他深知此人武功不在张万德之下。自己刚与张万德斗过一场,若再与他相斗,恐怕难以为继。但转念一想,我那“七煞神掌”使将出来,又有谁能抵挡?适才只不过因为大意,才中了那张老儿的圈套,他的性命还不是掌握在我的手中?想到此处,胆气甚壮。便张口道:“你便是韩天强了?”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师父!”孟强便扑了上来。他刚才一直在照料师兄的伤势,没注意场中形势。适才听到卢寒说出“韩天强”三字,这才转眼一看,竟是师父到了,连忙抢了上来。“师父,师兄受了重伤。”韩天强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回去吧。”孟强本来跃跃欲试,但师父既如此说,只好怏怏地退了下去。

    来人正是韩天强,他本来和两个徒弟一起来,但行至路中忽然接到飞鸽传书,急忙回到宛平县中去处理一件急事。故而晚来了两个时辰。没想到就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变故。他见卢寒态度傲慢,出言无礼,心下微有不快,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下此毒手?”他见卢寒出言不逊,言语中也不再客气。

    卢寒哈哈一笑,道:“在下不才,江湖上送了个小小的绰号,人称‘阴风圣手’,名叫卢寒的是也。至于张老儿受伤,只能怪他学艺不精,一时失手,栽在我手上。也怨不得我!”

    韩天强怒不可遏,高声斥道:“你阴谋暗算,算什么好汉!”

    “动手过招讲究兵不厌诈,我略施小计,以智取胜,有何阴险?”卢寒一直打着哈哈,但丹田却一直在急速运气,他刚才和张万德动手过招,损耗内力甚巨。此时一边和韩天强敷衍,一边运起内功,想尽快恢复功力。韩天强为人粗豪莽撞,此时又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一时只顾和卢寒大声争辨,也没顾上别的。张万德在一旁却已看出了门道,他此时运功疗伤,虽然伤势严重,一时难愈,但此时却已不再喷血。当即大声道:“韩大哥莫听他拖延时间,赶快动手,将他毙了!”

    韩天强心中一凛,心道:对了。我怎没想到这点?当即大喝一声,“小子,莫再诡言狡辨,且吃我一掌!说罢一掌当胸劈来。卢寒见这一掌未到,声势却先惊人。暗忖自己未必能接得住,况且此时功力未复,不如再与他纠缠一番,再作打算。当即脚步一斜,滑了开去。口中仍道:“韩老前辈何必动气,有话不防坐下讲!”韩天强一掌没打到他,也是微感惊诧,随即大声道:“跟你这奸贼,有什么话好讲!”说罢又是一掌劈来。

    卢寒连连躲闪,口中仍道:“你为我姓张的出头,可值得么?”

    韩天强怒道:“张兄弟是我至交好友,他既然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

    卢寒冷笑道:“好一个至交好友!张老儿,我且问你,适才可是你抢先第一个要和韩千里动手的?好后辈尚且如此,还谈什么至交好友!”

    韩天强听得此言,掌法微慢了下来,转头向张万德问道:“张兄弟,此话可真?”

    张万德面上微微一红,道:“这事……这事……,唉,小弟无颜面见大哥!”

    “噢!”韩天强双掌立停,道:“这……这……”脸上现出犹豫不决的神色。卢寒一见心中暗喜,心道:若是二人打将起来,那是最好。就算韩天强让张万德一马,带徒弟走人,对我也是大大有利。场中十余人的眼睛均盯在韩天强身上。

    韩天强猛然怒喝道:“吠!你这贼子!我与张兄弟乃数十年相交好友,就算他要动手,也必有他的缘由。就算是一个路人,我见也当拔刀相助,何况是我数十年相交的老友!”说罢一声断喝,又是一掌劈来。这一掌神威凛凛,宛若天神。在场中人不由得齐声喝采,姜秋华心中暗道:这才是光明磊落的好汉!

    卢寒一见反间之计竟不奏效,韩天强定要动手,不由得暗暗叫苦。看来今天这一场架是必打无疑了!他一提气,充其量只恢复得七成功力,哪能与韩天强相较量?但他生性狡诈,心念一转,道:有了。我且再拖他二柱香的时间,到时我功力全复,使出“七煞神掌”的功夫来,还怕制不住他?想到此处,他笑呤呤地道:“韩前辈,我尊称您一声前辈,当不过份吧?”

    韩天强“呸”了一声,道:“跟你这种奸贼称兄道弟,且不辱没了我的身份,你妄想花言巧语,迷惑于我,当真是动错了念头!”

    卢寒笑道:“哪里。我久闻前辈你武艺超群,一路‘大力金刚掌’打遍天下无敌手。但小侄今日却要斗胆说上一句,你这掌法虽高,却还不是我的对手。”

    韩天强听到此言,真是气之极矣。我自小苦练四十余年,于这双掌上的造诣可说得上是炉火纯青,你一小辈,充其量不过修练二三十年,焉能是我的对手?他不怒反笑,道:“你小子好狂啊!”

    卢寒正色道:“非是小侄狂妄。当日家父授艺之时曾经言道,说前辈的‘大力金刚掌’虽然刚猛,但一味求猛求快,故而破绽必多。今日我见前辈掌法,虽然法度严谨,但过于雄浑,却又失之轻灵,故而破绽虽然不多,但一击便可致命!”

    韩天强听了之后,心中一震,卢寒这话正说得是他掌法中的破绽。他心道:这人何以知道,他既知道我掌法中的破绽,定然知道破解我掌法的功夫。对了,他说武功是他父亲所授,我且打听打听。想到此处,他张口问道:“你的父亲是谁?”

    卢寒笑道:“家父庐山卢道人是也!”

    “噢!竟是这个魔头,怪不得这人见识这等厉害!”韩天强在数十年前,也曾与卢道人交过手,不过卢道人大他几岁,当时早已名满江湖,而他还是个无名小辈。当时与他交手,不过数十招便败在他的手下。险些丧命于他的手底。此情此景,此时心中想起,尚有余悸。他后来听说卢道人败在“龙道人”张一心手下之后,从此不见踪迹。想是死了,没想到不但没死,还养成了这么一个儿子。此时见卢寒是他的儿子,心道:我却如何。难道罢手不成?看他好整以暇,自是武功过人。我说不定不是他的对手,那又怎么样,泼出去水难道能收得回来吗?今日若被他三言两语便吓走了,江湖上众英雄岂不笑我?罢罢罢!我豁了一拼,未见得必输。想到此处,他大喝一声:“任你巧舌如簧,终究吓不倒我!来来来!且吃我一掌!”说罢运起了十成功力,一记“大力金刚掌”便劈了过去。

    卢寒适才本是信口一提,他与卢道人闲谈之际,曾谈起过洛阳韩家的“大力金刚掌”,当时卢道人曾着意说过几句,他也未留意去听。此时随口一说,竟吓得韩天强止步不前。他心中正在高兴,只盼韩天强就此罢手不斗。哪知他却打错了算盘,韩天强是何等样人,做事岂有退让之理?此时他见韩天强一掌劈来,连忙退开几步,避开了他那凌厉的掌风。心道:我功力此时尚未全复,若是与他动手,定是凶多吉少。他提了提气,已恢复到九成的功力,他自忖再有一柱香的功夫便可全复。定要再拖他一柱香的时间。

    他退开几步之后,连连摇手道:“韩老儿,我若胜了你,却又如何?”他此时言语已变得无礼之极。

    韩天强认定他如此托大,定是身怀绝技。心下更是慌乱。他知道卢道人的脾气,若是与他为敌,自己倒是不怕。但卢道人若杀将起来,只怕韩家门人连同自己家人无人能讨得了好去。今日已然得罪了,那便得罪到底。须得将卢寒打得没有话说。卢道人虽然为人阴毒,但却极讲信用。此时若能逼得他立了毒誓,不得向自己家人为难。倒是极好。想到此处,便张口道:“我若输了给你,便任凭你处置。但若是我小胜一招,我便要你从今以后,不能与我家人及门人弟子为难,你可办得到么?”

    卢寒哈哈一笑,道:“这个自然。对了,我若胜了你,我叫你干些什么呢。对了,我若胜了你,我便叫你永世不得踏出洛阳一步。不,这样不好。那你岂不是一生不能出洛阳了吗?对了,我叫你在我在世之时,永世不能踏出洛阳一步,你可办得到吗?倘若你寿命长,活上个一二百岁,再苦练几十年,等我死了之后,那江湖上不就是你的天下了吗!哈!哈!哈!哈!”

    韩天强听得卢寒戏弄自己,更是怒不可遏。大声道:“若是我输了这场,我在你在世之时绝不踏出洛阳一步!废话少说,接招吧!”说罢双掌齐出,一招“童子拜佛”,攻向卢寒上三路。

    卢寒和韩天强东拉西扯,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他自忖功力已然全复,此时见他一掌袭来,当下叫了一声“来得好!”便出掌还击。他知韩天强武功不在张万德之下,说不定比张万德尚且稍胜一筹。不敢大意,一出手便是看家本领“七煞神掌”!这“七煞神掌”共有七七四十九式,内含七星变化之数,再加上脚踏九宫,暗蓄八卦相生相克之理。当真是一门称雄武林的绝学。他出手便是一招“星光闪烁”,双手十指不住抖动,如电般扫向韩天强的双掌。

    韩天强只觉他十指晃得人眼花缭乱,眨眼间已拂向自己手腕。连忙使一招“小擒拿手”,反拿他手臂。卢寒也是变招甚快,一招“日落星辰”,左臂下沉,已接了韩天强一掌。只听“篷”的一声,二人均退开了两步,韩天强退开两步,稳稳站住,卢寒退开之后,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心道:这老儿功力不浅!韩天强退开两步之后,也是暗暗心惊。但他毕竟年长,功力深厚,经验老到,胜过卢寒。他内力微运,胸中烦恶之情便消。他眼睛颇尖,眼珠一转,只见卢寒双手微微泛出黑光,他心念电转,大叫不好。他手掌上有毒!再抬起自己左手一看,只见手指微微肿胀,且隐隐透出黑气。他惊惶失措,叫道:“你……你使毒掌!”

    卢寒哈哈一笑,道:“不错。这是小侄新近所练的一门功夫,尚未开斋,没想到今日倒让伯父抢了个先手,伯父试我之招可称第一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韩天强听他戏耍自己,再觉自己手指麻痒越来越是厉害,知道此毒毒性甚烈。不由得大怒,抬手又是两掌,向卢寒劈了过去。卢寒连连躲闪,心中暗笑,这老儿性命休矣!他这掌法变化之处自然也是极为厉害。但更为厉害,让人妨不胜妨的却是他掌上的毒性。他自小练此掌法之际,便每天在毒汁中浸泡三个时辰,初时毒性尚平,到得后来,毒性愈来愈是猛烈,全仗卢道人的独门内功心法,方保平安。他练了数年,方有所成。此时一掌劈出,连一棵大树均会枯萎而死,毒性已然极强。只是此功使来不易,极为耗费内力,故而对张万德之际他未敢轻使。适才他知韩天强功力深厚,武功又是超群。不使不行。这才跟他东拉西扯,以求恢复自己内力。此时他见韩天强中计,心中暗笑,道:“韩老儿,我劝你不用斗了,趁早回家收拾后事去吧!”

    旁人此时均已看出韩天强被卢寒毒气所伤,张万德和韩千里一个叫“韩兄”,一个叫“师父”均大声叫道:“快快抓住这小子,他身上一定有解药!”

    韩天强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他此时只觉手指中的麻痒越来越是厉害,竟已上升到手腕之上,他一沉气,连点了自己手臂上三处穴道,暂时阻住毒气上升。双掌齐出,势如疯虎般向卢寒扑去。他此时已出尽全力,他知自己若不迅速取得解药,一时三刻之后,恐怕性命难保。所以绝招频出,只求立刻将卢寒拿下,取得他身上的解药。

    卢寒见韩天强双掌虎虎生风,威势极大,每一掌均是出尽全力,竟不敢再接。生怕接招之时一个不慎,竟震断自己手腕。只得施展轻身功夫到处游走闪避,等待韩天强毒发身亡。他这毒掌用千年毒蛇毒液泡就,一旦中上,三个时辰之内若不得他独门解药,那是必死无疑,再高的名医也无能为力。韩天强但觉左臂似已整个麻木,不听使换。而且只觉全身绵软,二目发黑,脑中昏昏沉沉,耳畔嗡嗡直响。四肢似乎渐渐已不听使换。出招全无章法,只是乱挥乱打。卢寒不禁得意,大笑道:“韩老儿,你不成了,跪下来给我嗑三个头,我便给你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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