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葬

    他们顺着砖石路一直走，与无名山越来越近。走了大概一千米，砖石路转弯，开始往南走，也即是东南岸的方向。走了约摸一千五百米，砖石路到头了。此时，东南岸就在他们面前，大约两百米的距离。

    郭树往南边树林的方向望去，又看了看皇帝的路和东南岸大萃政府即将停泊船的地方。他指着无名山的边缘树木，道：“到时候，我们派人躲在这里守着。”

    安阳和李见光同意。

    摸清楚了路后，他们就立即将造了一半的“火炮”推到教化所北门。火炮亦即他们昨晚设计的工具。非人是他们的炮弹，这个工具就是把非人投掷出去的火炮，因此取此名。

    他们开始清点、捆绑和搬运在教化所各处的非人。作气房有两个，中等肥壮；天门左右两侧的膳房共有五个，中等肥壮；升气房九个，中等肥壮；试炼房地下一楼五十七个，偏瘦弱四十八个，极瘦弱九个；地下二楼一百二十一个，极其瘦弱一百二十个，非常肥壮一个。

    他们打算先运中等肥壮的十六个非人和那一个非常肥壮的非人。那十六个中等肥壮的非人他们很容易就解决了，因为它们散布在各处，他们四个对一个或两个非人并不难。

    李见光拿着剑站在一旁，保护前方的郭树、安阳和后方的西子。郭树和安阳则准备好绳子，悄悄靠近，迅速绕圈将其捆绑。在它们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被五花大绑。随即，他们将它们抱到推车上，最后再将其困在火炮里。搬运的同时随时留意着它们的后脖子，以防虫子钻出。

    试炼房的非人却并不那么容易制服。地下二楼的一百二十个非人都接近死亡，他们不敢贸贸然下去抓走“宋知声”，如果它在途中发出声音怎么办？那么所有非人都会涌向他们。

    他们最后想出了一个办法。地下二楼没有房间，但是地下一楼有，而且有三十五间。他们可以用声音将地下一楼的五十七个非人引进各个房间里，然后引诱地下二楼的非人上来，用同样的方法分散它们。

    因为他们之前故意用碗碟引开非人，因此现在地下一楼的非人都聚集在碗碟落地的那几个位置。最理想的情况是，每个房间有四到六个非人，这样才方便他们在之后将它们绑起来。

    此时，靠地面楼梯顺数第五间房间附近有十三个，第十七间附近有三十五个，第二十九间附近有九个。

    第一间房间附近没有非人，郭树将绳子绑在第一间房间的门柄上，将门打开到最大。李见光、安阳和西子则替他看守，实时留意不远处非人的情况。郭树仔细，没有制造出声音，也就没惊动非人。

    随即，他们往第一间房间里扔碗碟。哐当几声，第五间房间附近的十三个被声音吸引，发出低吼，往声源冲去。第十七、二十九间房间附近的非人也有所移动，但是因为声音随着距离变大而减小，加之声音的短暂，它们大多跑了几步就慢了下来，除了几个极瘦弱的非人。

    一，二，三四五六——当进去第一间房间的非人数达到六个时，他们立即用力拉绳子。嘣的一声，门立即就关上，后面的非人听到响亮的关门声，跑得更快，三个非人猛地撞上门，受反作用力退后了几步，其中一个还失去了重心摔在了地上。

    之后是第五间房间七个非人，第十个房间七个非人……碗碟落地的声音和关门的声音把地下二楼的一些非人也吸引了上来，因为非人数量的突然增多，尤其是处于濒临死亡状态的非人，情况因此变得不如之前可控，他们不能控制每个房间的非人数。第三十五间房间进去了三十多个非人。

    无论如何，最后他们清空了地下一楼的大平台，将非人都关进了房间里。

    他们开始往地下二楼走去。他们也不知道此时地下二楼有多少人，自从二楼的非人上来一楼后，他们就来不及数数目了，但是，他们猜测应该在二十以下。

    一如既往，郭树走在最前头，第二是安阳荣起，第三是李见光，最后是西子。三人将各自的杆子伸长，将煤油灯的光带到尽可能远的地方。他们立即就看见了“宋知声”。它就站在楼梯底下。

    看见那件绿色的连体衣，郭树、安阳和李见光三人同时做了一次深呼吸。面前没有危险，却没有人移动。西子没有见过宋知声，但是看见面前的非人和自己穿着同样的衣服，也就猜到了什么。

    李见光先回过神来，他拍了拍郭树和安阳的肩膀。郭树和安阳看向他，三个人对视了几秒。郭树再次往前走去，他们跟上。“宋知声”周围都没有任何非人的痕迹。他们猜测，“宋知声”是最肥壮的那个，此时已经在楼梯底，说明地下二楼的非人都上去地下一楼了。

    郭树三人再次对视，互相点头。他们小心翼翼靠近它，最后只离它三步距离。安阳和李见光拿出绳子，一人往左，一人往右。郭树把剑插回腰间，往下走了两级，伸长手，盯着它身体各处。安阳和李见光对视，瞬间，一人绕着它往逆时针跑动，另一人往顺时针。很快，他们就把它绑住了。它只是嗷嗷了一两声。

    他们把“宋知声”放到火炮里，刚放下帘子，咚的一声突然从背后传来。西子突然跪下，开始叩头。那头是径直往地面落去，他们赶忙冲上前去。幸好，他们更快，西子的头落在了郭树的胸口上。

    “对不起……我……”

    郭树捧起西子的脸，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西子涕泗横流，郭树看到更加心疼了。

    “她的死和你没有关系，是大萃政府的错。听着，我们要好好活下去，打败大萃政府，抢到船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这样我们才对得起死去的人。记住，切忌害怕和慌乱，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解决问题本身上，无论是什么难题，最终都一定会被我们攻克的，听到了吗？”

    西子不停点头。郭树把他抱进了怀里。西子好久没有依偎在一个大人身上，他哭得更加厉害了。过了好一会儿，哭喊声才变回啜泣声。

    李见光一手摸着西子的头，另一手拍了拍郭树的肩膀；“我们回去吃午饭吧。”没有什么坏心情是食物不能解决的。

    西子擦干了眼泪，抬起头仰视李见光，提起了两边嘴角，大力地点了点头。

    他们回到了宿舍，西子请缨喂陈二，他们答应了。西子和陈二年龄相仿、经历相似，相处融洽。郭树三人退出了二四零室，到了宿舍门前空地里。

    安阳开了一瓶酒，喝了一口后递给了李见光，李见光喝了一口后给了郭树。

    郭树看着瓶子里的酒，问：“安阳，你知道知声弟弟的地址吗？”

    安阳摇头：“她从未说过。”

    郭树皱起了眉，安阳低下了头。

    李见光“哎呀”了一声：“你们悲伤个什么劲？不知道就找啊，我们不是知道她来自守嘉镇吗？一个一个从源头开始问呗。”

    安阳和郭树点头，表情轻松了不少。

    沉默了一会儿，李见光突然说：“可是我们不知道乌好活和魏风流的任何信息。”

    没有人回答。三人的眉头重新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