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掉马了
竺二竹下到渊底，脚底再触地的时候，那圈打着死结的染血纱条也无力地垂落在了地上。
空旷的四周飘悬着大片不规则的虚幻光点，形如一簇簇孢子群，光点繁密交叠，缓慢随水流动向螺旋浮动着。光亮虽是微弱，但由逐渐适应过来黑暗的眼睛看去，环境此时也并不算太暗。
然而已不见薛临月的踪影。
“……”竺二竹皱眉。
没想到秘境结界的界壁上竟然设有术阵，人触及界壁的那一刻，便会直接被随机转移至秘境里的一处，简直离谱。魏祗干不出来这种闲事，这只可能是不知道哪一任鬼王手欠加上的，但魏祗他竟然还真把这术阵就这么一直保留了下来，这么进出秘境被传来送去的竟然还能忍得了。本来秘境内就空间极大还视野受限，这下人还走散了，雪上加霜。
突然惊起一声怒吼，海流猛然震荡，昏黑的虚空之中浮现出了两团刺目的白光。
白光渐扩，不知是何物的轮廓也逐渐显现了出来。
一张巨大的青色人脸，面容狰狞，鼻翼飘有长须，齿如犬牙，双目瘆白，正是那两团刺目白光。巨脸之下是魁梧的巨型身躯，上身臂膀肌肉隆起，手指锋利，而下身却是一条粗壮蛇尾，融于黑暗之中难辨尽头，鳞甲层叠，稍有微动便闪烁出奇异的光点。
正是周围那如孢子般的光点。
竺二竹瞥了一眼，在这蛟妖之后似乎有着什么，看着像是一座庙宇。或许不出他预料的话，试炼入口应该就在里面。虽然目前尚不知薛临月现在哪里，但既然都身处在这秘境空间里，她应该也会向着试炼入口而去。方向上一致，那便定会再见。
巨蛟怒吼一声就挥翅而下。
“……”他不耐拧眉，抬手就迎上这巨翅。
水纹炸裂，庞大的躯干被震开十数丈，不甘嘶吼。
只见残衣漫血间的渺小人影揉转手腕，脚下却未退去半分。
“闪开。”
男人抬眼，眼神骇沉。
“现在没工夫陪你玩。”
……
薛临月视力恢复正常时，已身处在了一个四面石壁的密室之中，石壁上点着诡异的荧光。
身上还披着那黑袍。
上面染了片片斑驳的鲜红色，残余的腥味还未褪散净去。
“……”她微顿，反手将黑袍收入储物袋中。
动作间不小心拉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处，薛临月淡敛下眸。是锯齿状的口子，约莫两三寸，看着是像被什么撕咬后的伤痕。伤口并未深入见骨，但若不及时处理，看样子是必然会留下疤痕的。
她深深地垂眸看着，须臾，才起身打量起四周。像是被术阵传送进了一个密闭的机关房间内，不知是在这秘境里的哪一处。
正暗忖着，只见房间正面石壁的正中凿了一竖长石框，石框内底部是两个分隔左右的石雕小人，而两个小人头顶之上，于石框中央，各有分别刻的似闭若睁的一只石眼。
“……”她眸色淡淡，翻手取出佩剑，缓步上前查看。
与左侧小人比起，右侧的小人周身浮着暗光，其上石眼的眼皮已是掀起了四分之一，隐约可见眼皮后的漆黑瞳孔，似正在盯着她一般。而左侧的石眼仍是紧闭着的状态。
石框下刻有两行字，前一行——眼可观六路，耳可听八方。
而下一行——死者为生者开眼，不闻不问无终无望。
“……”薛临月沉默，片刻，抬手提剑便刺下。
手臂上绽开的长口露出了丝丝的鲜艳纹理，殷红迸流如小蛇蜿蜒，一滴滴顺着坠下，落成了花。
倏地只见左侧，那石眼的眼皮忽是开始耸动，眼皮微是提起了一二。
薛临月缄默看着这一切，那淡漠琉璃眼眸对上面前的漆黑瞳孔，幽暗无底，不知在想些什么。
……
“……”而此时进到密闭房间的竺二竹，也同样注意到了墙面正中的石框。
他只觉无语凝噎。
竟然是个生死门。一生一死，死者为生者开路。
这处海下秘境的所属，是随同整个炼狱渊的所属传给每代鬼王，由他们一任接一任得接管的，这也就导致了此处的处处机关陷阱都经由了这群鬼王一任任的添油加醋的疯狂魔改，如今这里已经简直是把这群鬼无聊透顶的恶趣味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然而。
繁杂的机关，往往只需要采用最朴素的拆解方式。机关毕竟是机关，再怎么横生枝节花里胡哨，其本质上也还是只个机关罢了。
竺二竹啧啧腹诽，翻手就掏出了一把撬棍。
顺带的还有一把撬斧，一把腰斧，一把刻刀，一镐一锹。专业的破拆工具。
这机关，不知道魏祗为什么一直没给它废了，但今天，既然是碰着他竺二竹了，算它倒霉。
他微眯起眼，瞅着那石框，正想先上手把它给卸下来看看，却突然，只见左侧小人的石眼倏地大睁。
竺二竹：……？
地面猛然震动起来，四面墙体一时间越发晃动不止，只见墙面上的一块块石砖带着刺耳的摩擦声收拢退去，插入了墙壁卡槽之中。
登时四周显露出了八条漆黑的仅可通一人的通道，从道口往里看黑漆漆的，不知是通去何处。
竺二竹：……？？？
不待他惊诧回神，一阵熟悉的刺鼻腥味从通道中扑面而来，浓烈惊心。
竺二竹：好家伙！？
……
印迹斑驳，一路殷痕，强烈的腥味弥漫整个通道。
“……”薛临月敛眸，再次以剑沾红在地上刻了一道箭头，便无力倚上墙体。
身体徐徐滑落，她眸色浅淡。
生死门一过，石眼开通道出，然而真正的活路却并非是在生者那边，而是在死者这边。若是生者弃死者妄图独自逃生，只会进入另一道死门，不复往生。
她一路标记下了正确出路，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过来看到。
意识逐渐远去，朦胧不清之间，她虚睁着眼睛，好似真看见了有一道瘦削人影，从远向她疾奔而来。是错觉吗。她有些分不清，但下一刻真实的药草味侵来，伤洞处传来了熟悉的清凉感，无比真实。
一时间余温入怀，她虽视野仍旧模糊不清，意识却随之清明了些，顿时心下只觉有几分好笑。
这庙宇内分明机关通道繁多，通路复杂，昏黑无度，以眼耳辨路尚且艰难勉强，他却能来得如此之快。此般嗅觉，果真灵敏，不负她所望。
她好笑间思绪渐远，只觉眼皮略沉，不由便卸力任之阖上了。
“……”
耳边一阵嘈乱，似有人吵叫。
“……薛临月！你给我清醒点！”
明明是暴躁的骂吼，听着却出奇得惹不起人的烦意。
只觉身子一腾被抱了起来，而抱起她的人焦躁急促地朝一个方向奔去，不知道是去向哪里，只余下萦绕在鼻尖若有似无的药草味道。
“坚持一下！你再坚持一下啊！”
意识沉浮了不知几时，倏地，突然有了光，由微至盛的光亮。
接踵而至的是周身经脉里传来的久违流动的感觉，禁锢消逝的力量此时如江河入海般迅速充盈回来，流经所到的坏死之处开始缓慢复苏。
是法力回来了。
薛临月睁眼，抬起了眼。
视线寸寸聚焦，在茫茫幻光之中，揽着她的那一身靛蓝纱袍的男子，正拽扯下他的面具，粗暴而毫无章法。
靛蓝的游鱼掉落，青丝飞舞。
“……”薛临月微微睁大了眸子。
她错愕怔了，却见他毫不犹豫托起她的后颈，俯了下来。
刹那间，磅礴而温凉的法力流入，循循渐进。不过呼吸之间便扩散进她体内，经脉一寸寸被深蓝包裹稳固，流光之间已拢护住了她的心脉。分明势如破竹般强势，却极是细腻温柔。
血肉在呼吸之间飞速重塑着。
薛临月瞳孔一颤。
她感受着这份法力里的气息，颤抖着用尽了全力般抓住他衣领，死死抓着，心脏猛烈狂跳，拼命想要再拉开一点，再看一眼他的脸。
而此时却只见幻光突然大盛，周遭一切事物随之簌簌远去。
在被传送进试炼的前一刻，薛临月失色地望着飞逝的流光，疯了般想要再抓住他的影子。
纷乱混杂中，一切泯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荒谬至难以置信。
……
曾经还是初出茅庐的小鬼的时候，薛临月曾见过一个绝美如下凡神祇的男人。
那时她还在被人追杀，不小心跌入了这个男人的地界。
靛色衣袍随风拂动，青丝飞乱，指骨分明的修长手里捏着一朵小金花。
满身的药草味，还带着些不知名的草香，花香。
好闻得很。
男人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时，眼底是错愕的，但视线转落到她的伤处，蹙了眉，却也最终没赶她走。
转瞬他便化出了一张鬼面覆戴在了脸上，越过了她。他分明看起来瘦削羸弱得不堪一击，但那些追杀她的人一见到这个男人，却是瞬间吓得面如死灰，拔腿就跑。
“是……是诡面！是竺二竹！”
“快跑啊啊啊！”
跑得一个比一个快，生怕谁跑得慢了点的就没命了。
“……”薛临月抬眸瞧着，这个正给自己包扎伤口的男人，和他脸上可怖骇人的恶鬼。
为什么要戴面具？
她没见到他出手，所以他究竟有多厉害？
她瞧不出个所以然。
“还不走？赖我这了？”
男人支起脑袋，话里颇有嫌弃。
那双手瘦削修长，白皙胜雪，和他的脸一样，好看得很。
“……”薛临月呆滞，张了张口，“谢……谢谢……”
“行了。”
男人啧声，摆手道，“赶紧走。再不走我可动手了啊。”
……
她走时一步三回头。
那道靛蓝衣决，那朵小金花，那张鬼面，连同那个名字，被深深烙进了某个莫不可知的角落里，不曾动过。却未曾想，就这么如此便封存了下来，直至如今，完好如初。
……
薛临月意识渐渐散去，陷入了黑暗。
空旷的四周飘悬着大片不规则的虚幻光点，形如一簇簇孢子群，光点繁密交叠，缓慢随水流动向螺旋浮动着。光亮虽是微弱，但由逐渐适应过来黑暗的眼睛看去，环境此时也并不算太暗。
然而已不见薛临月的踪影。
“……”竺二竹皱眉。
没想到秘境结界的界壁上竟然设有术阵，人触及界壁的那一刻，便会直接被随机转移至秘境里的一处，简直离谱。魏祗干不出来这种闲事，这只可能是不知道哪一任鬼王手欠加上的，但魏祗他竟然还真把这术阵就这么一直保留了下来，这么进出秘境被传来送去的竟然还能忍得了。本来秘境内就空间极大还视野受限，这下人还走散了，雪上加霜。
突然惊起一声怒吼，海流猛然震荡，昏黑的虚空之中浮现出了两团刺目的白光。
白光渐扩，不知是何物的轮廓也逐渐显现了出来。
一张巨大的青色人脸，面容狰狞，鼻翼飘有长须，齿如犬牙，双目瘆白，正是那两团刺目白光。巨脸之下是魁梧的巨型身躯，上身臂膀肌肉隆起，手指锋利，而下身却是一条粗壮蛇尾，融于黑暗之中难辨尽头，鳞甲层叠，稍有微动便闪烁出奇异的光点。
正是周围那如孢子般的光点。
竺二竹瞥了一眼，在这蛟妖之后似乎有着什么，看着像是一座庙宇。或许不出他预料的话，试炼入口应该就在里面。虽然目前尚不知薛临月现在哪里，但既然都身处在这秘境空间里，她应该也会向着试炼入口而去。方向上一致，那便定会再见。
巨蛟怒吼一声就挥翅而下。
“……”他不耐拧眉，抬手就迎上这巨翅。
水纹炸裂，庞大的躯干被震开十数丈，不甘嘶吼。
只见残衣漫血间的渺小人影揉转手腕，脚下却未退去半分。
“闪开。”
男人抬眼，眼神骇沉。
“现在没工夫陪你玩。”
……
薛临月视力恢复正常时，已身处在了一个四面石壁的密室之中，石壁上点着诡异的荧光。
身上还披着那黑袍。
上面染了片片斑驳的鲜红色，残余的腥味还未褪散净去。
“……”她微顿，反手将黑袍收入储物袋中。
动作间不小心拉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处，薛临月淡敛下眸。是锯齿状的口子，约莫两三寸，看着是像被什么撕咬后的伤痕。伤口并未深入见骨，但若不及时处理，看样子是必然会留下疤痕的。
她深深地垂眸看着，须臾，才起身打量起四周。像是被术阵传送进了一个密闭的机关房间内，不知是在这秘境里的哪一处。
正暗忖着，只见房间正面石壁的正中凿了一竖长石框，石框内底部是两个分隔左右的石雕小人，而两个小人头顶之上，于石框中央，各有分别刻的似闭若睁的一只石眼。
“……”她眸色淡淡，翻手取出佩剑，缓步上前查看。
与左侧小人比起，右侧的小人周身浮着暗光，其上石眼的眼皮已是掀起了四分之一，隐约可见眼皮后的漆黑瞳孔，似正在盯着她一般。而左侧的石眼仍是紧闭着的状态。
石框下刻有两行字，前一行——眼可观六路，耳可听八方。
而下一行——死者为生者开眼，不闻不问无终无望。
“……”薛临月沉默，片刻，抬手提剑便刺下。
手臂上绽开的长口露出了丝丝的鲜艳纹理，殷红迸流如小蛇蜿蜒，一滴滴顺着坠下，落成了花。
倏地只见左侧，那石眼的眼皮忽是开始耸动，眼皮微是提起了一二。
薛临月缄默看着这一切，那淡漠琉璃眼眸对上面前的漆黑瞳孔，幽暗无底，不知在想些什么。
……
“……”而此时进到密闭房间的竺二竹，也同样注意到了墙面正中的石框。
他只觉无语凝噎。
竟然是个生死门。一生一死，死者为生者开路。
这处海下秘境的所属，是随同整个炼狱渊的所属传给每代鬼王，由他们一任接一任得接管的，这也就导致了此处的处处机关陷阱都经由了这群鬼王一任任的添油加醋的疯狂魔改，如今这里已经简直是把这群鬼无聊透顶的恶趣味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然而。
繁杂的机关，往往只需要采用最朴素的拆解方式。机关毕竟是机关，再怎么横生枝节花里胡哨，其本质上也还是只个机关罢了。
竺二竹啧啧腹诽，翻手就掏出了一把撬棍。
顺带的还有一把撬斧，一把腰斧，一把刻刀，一镐一锹。专业的破拆工具。
这机关，不知道魏祗为什么一直没给它废了，但今天，既然是碰着他竺二竹了，算它倒霉。
他微眯起眼，瞅着那石框，正想先上手把它给卸下来看看，却突然，只见左侧小人的石眼倏地大睁。
竺二竹：……？
地面猛然震动起来，四面墙体一时间越发晃动不止，只见墙面上的一块块石砖带着刺耳的摩擦声收拢退去，插入了墙壁卡槽之中。
登时四周显露出了八条漆黑的仅可通一人的通道，从道口往里看黑漆漆的，不知是通去何处。
竺二竹：……？？？
不待他惊诧回神，一阵熟悉的刺鼻腥味从通道中扑面而来，浓烈惊心。
竺二竹：好家伙！？
……
印迹斑驳，一路殷痕，强烈的腥味弥漫整个通道。
“……”薛临月敛眸，再次以剑沾红在地上刻了一道箭头，便无力倚上墙体。
身体徐徐滑落，她眸色浅淡。
生死门一过，石眼开通道出，然而真正的活路却并非是在生者那边，而是在死者这边。若是生者弃死者妄图独自逃生，只会进入另一道死门，不复往生。
她一路标记下了正确出路，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过来看到。
意识逐渐远去，朦胧不清之间，她虚睁着眼睛，好似真看见了有一道瘦削人影，从远向她疾奔而来。是错觉吗。她有些分不清，但下一刻真实的药草味侵来，伤洞处传来了熟悉的清凉感，无比真实。
一时间余温入怀，她虽视野仍旧模糊不清，意识却随之清明了些，顿时心下只觉有几分好笑。
这庙宇内分明机关通道繁多，通路复杂，昏黑无度，以眼耳辨路尚且艰难勉强，他却能来得如此之快。此般嗅觉，果真灵敏，不负她所望。
她好笑间思绪渐远，只觉眼皮略沉，不由便卸力任之阖上了。
“……”
耳边一阵嘈乱，似有人吵叫。
“……薛临月！你给我清醒点！”
明明是暴躁的骂吼，听着却出奇得惹不起人的烦意。
只觉身子一腾被抱了起来，而抱起她的人焦躁急促地朝一个方向奔去，不知道是去向哪里，只余下萦绕在鼻尖若有似无的药草味道。
“坚持一下！你再坚持一下啊！”
意识沉浮了不知几时，倏地，突然有了光，由微至盛的光亮。
接踵而至的是周身经脉里传来的久违流动的感觉，禁锢消逝的力量此时如江河入海般迅速充盈回来，流经所到的坏死之处开始缓慢复苏。
是法力回来了。
薛临月睁眼，抬起了眼。
视线寸寸聚焦，在茫茫幻光之中，揽着她的那一身靛蓝纱袍的男子，正拽扯下他的面具，粗暴而毫无章法。
靛蓝的游鱼掉落，青丝飞舞。
“……”薛临月微微睁大了眸子。
她错愕怔了，却见他毫不犹豫托起她的后颈，俯了下来。
刹那间，磅礴而温凉的法力流入，循循渐进。不过呼吸之间便扩散进她体内，经脉一寸寸被深蓝包裹稳固，流光之间已拢护住了她的心脉。分明势如破竹般强势，却极是细腻温柔。
血肉在呼吸之间飞速重塑着。
薛临月瞳孔一颤。
她感受着这份法力里的气息，颤抖着用尽了全力般抓住他衣领，死死抓着，心脏猛烈狂跳，拼命想要再拉开一点，再看一眼他的脸。
而此时却只见幻光突然大盛，周遭一切事物随之簌簌远去。
在被传送进试炼的前一刻，薛临月失色地望着飞逝的流光，疯了般想要再抓住他的影子。
纷乱混杂中，一切泯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荒谬至难以置信。
……
曾经还是初出茅庐的小鬼的时候，薛临月曾见过一个绝美如下凡神祇的男人。
那时她还在被人追杀，不小心跌入了这个男人的地界。
靛色衣袍随风拂动，青丝飞乱，指骨分明的修长手里捏着一朵小金花。
满身的药草味，还带着些不知名的草香，花香。
好闻得很。
男人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时，眼底是错愕的，但视线转落到她的伤处，蹙了眉，却也最终没赶她走。
转瞬他便化出了一张鬼面覆戴在了脸上，越过了她。他分明看起来瘦削羸弱得不堪一击，但那些追杀她的人一见到这个男人，却是瞬间吓得面如死灰，拔腿就跑。
“是……是诡面！是竺二竹！”
“快跑啊啊啊！”
跑得一个比一个快，生怕谁跑得慢了点的就没命了。
“……”薛临月抬眸瞧着，这个正给自己包扎伤口的男人，和他脸上可怖骇人的恶鬼。
为什么要戴面具？
她没见到他出手，所以他究竟有多厉害？
她瞧不出个所以然。
“还不走？赖我这了？”
男人支起脑袋，话里颇有嫌弃。
那双手瘦削修长，白皙胜雪，和他的脸一样，好看得很。
“……”薛临月呆滞，张了张口，“谢……谢谢……”
“行了。”
男人啧声，摆手道，“赶紧走。再不走我可动手了啊。”
……
她走时一步三回头。
那道靛蓝衣决，那朵小金花，那张鬼面，连同那个名字，被深深烙进了某个莫不可知的角落里，不曾动过。却未曾想，就这么如此便封存了下来，直至如今，完好如初。
……
薛临月意识渐渐散去，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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