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快住手！你们不要再打啦（7）

    破碎的脚步声，交叠虚幻的人影。

    “已植入……这个脑电波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记忆？”

    “都清掉。”

    “好的博士。”

    ……

    爆破火光中缓慢走出的少年，背光下的脸庞晦暗不清。

    他指骨分明的手抬起，拔下手臂上的输液管，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了黑色的孔点。

    少年抬起脸，无光而漆深的琉璃眼眸静静看着，无声杂乱的灰白光影下的他的黑色影子，与延展而去的灰黑色的寂静的旷野。

    他走在路上，灰白的草杆静静地擦过他的小腿。

    安静的世界里，一个接一个轻浅的脚印，随风而逝去。

    却换来了一丝传自远方的气味。

    也许是错觉，也许是本能，少年朝那走去。

    寻找着，收集着，一切能与气味关联上的东西。

    直到一切黑灰白的世界里的，出现了一道不同的色彩。

    她的脸，她的模样，有着他从未见过的，无法归类为哪种灰色的颜色。

    带着机械上膛的声音，她的声音，还有终于清晰得无法再清晰的那丝气味。

    少年看着，想着。

    他找到了。

    他的，世界的中心。

    ……

    大厦之顶的少年清隽白净，浅色的发丝飘动，微小的人影岌岌可危。

    他仰着头，看着那枚升上天空的信号弹。长睫下的琉璃眼眸里无色无光。

    风划过他的脸颊，衣角，和胸前的空洞。

    他微张的手心里，还残存着些许零碎的残片，是他捏碎的，他的晶核，碎破时爆发出的漫天光环只剩下渺茫的幻光，而他的指间还在持续着散发着一圈圈微弱的虚光。

    晶核已碎，所克制的血清开始迅速扩散产生作用。

    他的苍白皮肤上爬出了细密的裂纹，零碎凋下的碎片被高空的风卷走，皮毛脱落间，裸露出其下早已腐烂溃败殆尽，已然枯竭至灰黑的狰狞可怖的骨骼肌理。

    而苍空之下，城市之中，他的晶核爆发出的能量波，引爆出了一波接一波的尸吼，仿若无尽的音浪。

    不尽的疯癫扭曲的丧尸一个个嘶吼着胸前突兀爆炸而开，刹时间冲天的吼声间是一枚枚晶核无声落地，与此同时是一个接一个的挣扎变形的人影纷纷失魂倒地，积堆铺成了一条残肢断节的路。

    尸吼鼎沸之间，少年垂眸睨视着混乱。

    在某一刻，他的唇角微动了动，就只是在那个瞬间，失去绯色的唇间似染了几分笑意。

    下一刻，他支离破损的身体摇晃，终于无力前倾，脱离了台面。

    似一只脱了线的残缺风筝，却无法脱离引力，坠跌落下。

    急促的风声急速划擦过耳畔。

    他淡淡看着，闭了眼。

    陷入无尽黑色之中。

    然而只是片刻，忽然之间，一道灼热抓上了他的手臂。

    少年怔动睁眼。

    眼前是狂乱飞舞的黑发与那闪白的裙边，纷乱的黑发间还有那一双再熟悉不过的，却此时是他从未见过的暴躁的灼目眼眸。

    少年眨了眼。

    轰响的爆炸声爆响，在她飞扬的黑发之后，大厦之上似是被猛地冲撞上了什么，一时间炸裂出刺目火光与纷飞而下的碎片，大厦失重倾下之间，还有半个焦黑冒烟的直升机尾。

    铺天火星追逐坠落而来，面前的女人拼尽全力地抓着他的手臂，咬牙狠色将他寸寸拉近。

    此时她的眼里所映的，只剩他破缺的丑恶不堪，被如此一分分拖拽至清晰无比。

    但直视着他的这双咫尺的眼眸里，有着的只是他不能理解也无法理解出的灼烫的光，再无其他，没有半分该有的迟疑。

    凌风之中，她将他用力拽入怀里，死死地摁在她的怀中。

    覆盖去风声的，是耳畔的她的耳语。

    “……”

    少年愣怔，琉璃眼眸失神。

    一切似归为静默，仿佛世界只剩下耳边的来自女人的耳语。

    刹那间白光充斥世界。

    下个试炼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