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疯子
赵安国说的那处地方，方逸之虽然隐隐约约知道，但并没去过。于是找来了小杨，让他带路。他在城中久了，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
小杨听方逸之说要去城南破庙，顿时皱起了眉头：“你去哪破地方干啥？那里鸟不拉屎的，要饭都要不到，我一年都去不了两回。”
“那破庙里住着个怪人，我开始以为他是同行呢，后来听别人说，他是土本教的什么祭司，那庙里原先供的也是土本教的神。这城里原本有不少高山族人，都信奉土本教，常去供奉。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荒废了，人们都说那怪人疯了。”
听到土本教，方逸之眼前一亮，他记的自己和辛灵素发现的困住那游魂的结界就是用土本教的手法设下的。说不定这疯子真是案子的关键。
小杨带着他在城中小巷里七扭八拐，一会儿功夫就来到了破庙门口。方逸之一见这庙的形状，就知道不是他熟悉文化的产物。
瞻洲大陆上，与方逸之熟悉的中原文化相对应的文化叫大夏，位于大陆的中央地带，以农耕文明为主，有成熟的政治制度与官僚体制。
而这座庙的形制明显与大夏文化不同，是高山族原始信仰的体现。高山族信奉的土本教带有原始自然崇拜的特征，宗教仪式和信仰体系充满原始的蛮荒气息。这破庙应该是土本教的宗教场所。
庙虽然很小，却是石制材料砌成的。与大夏文化建筑的雕梁画栋不同，庙的形制很古朴，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庙很久没人打扫，到处挂满了蛛网，在石头的缝隙里也长满了杂草。
小杨对方逸之说：“人们都说这地方邪乎，除了高山族人，没人敢进去。那祭司疯了之后，更没人进去了。只有那酸秀才不怕疯子，总去找他。我看早晚有一天，那秀才也得疯……”
“为什么大家都说这个祭司疯了？他打人还是骂人？有啥症状？”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去看看吧，我反正不敢去。”小杨望着黑洞洞的庙门口向后缩了缩身子。
庙的入口很小，庙身又很细长，整体看起来就像一个洞穴，又像一只趴着的猛虎。特别是门口立着的几根石柱，像极了猛兽的利齿，正等着猎物送上门来。
方逸之正要走进去，小杨又拉住了他，在他耳边低语道：“小方，别怪我没提醒你，不要和那些镇邪人走的太近，那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你和他们一起干，不是被妖怪吃了，就是哪天被他们噶了……”
说着他用手在脖子上一划，做了个杀头的姿势。
方逸之对他笑了笑，表示感谢关心。自从灵气觉醒后，他对自己充满了自信。邪伥、藤妖、游魂，哪个不是凶恶无比，自己不都挺过来了。虽然稀里糊涂的不知怎么就赢了……
总之自己已经不是刚来的那个小乞丐了，镇邪这条路他要走到底了，别人想干还没机会呢，更别说回报还挺高的……
方逸之迈步进了庙，感觉温度骤降，身上冷飕飕的。屋檐很低，形成了一种压迫感，让进入者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
他穿过一段长长的幽暗走廊，来到了正室。正中供奉着一座很大的神像，在黑暗中面目模糊不清。一个披头散发、浑身破破烂烂的人正举着盏昏暗的油灯跪在神像前，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你……就是土本教的祭司？”方逸之握紧了手中的剑。
“祭司？已经很久没人这么称呼我了”，那人起身回头，油灯照亮了他的面目，他的双目赤红，浑浊不清，正如他的声音也浑浊不清。
“人们以前叫我祭司纳古，可我究竟是谁的祭司？我穷尽一生又在侍奉谁？一个我看不见、摸不着的偶像？”浑浊而厚重的声音仿佛不是从嗓子里发出，而是直接从胸腔里迸出来的。
“我日夜崇拜的神，从未给我任何帮助，反而让我不停的怀疑，他究竟存不存在。传说中神与邪神大战，最终战胜了邪神，世界也因此而得救。但这是真的吗？所有宗教都说自己信奉的神参与了这场大战，这可能吗？”
“既然邪神输了，为什么邪祟仍不断的出现？甚至不停的有人追随邪神？或许我们听到的都是谎言，或许真相是邪神获胜了，我们生存在一个邪神统治的世界，而那些虚伪的偶像，不过是邪神用来欺骗我们的工具罢了。”
他站起身来，灯光逐渐照亮整个屋子，方逸之也看清了那神像的样子。他倒吸一口气，他相信那并不是土本教信奉的土巫神，世界上绝没有任何一个神是那副模样！
与其说那是一个神的形象，不如说那是一团云，或者说的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石头，总之那东西没有任何人的样子。它更像是海洋生物，浑身还长满了触角。
方逸之看到那东西就本能的觉的恶心，恐惧也如太阳一样慢慢升起，笼罩了他的全身，直到他说不出任何话来。
祭司纳古看着他的样子，似乎很满意：“你也感受到了？所以从那之后，我再也不信任何的神，除了真正的神——邪神！”
说着他又突然跪伏下去，向那神像行最为尊贵的五腑投地大礼，口中念念有词。
当最初的恐惧逐渐散去，方逸之终于能集中精力去听纳古究竟说了什么：
“在旧日古老城市的黑门中，
邪神在迷幻的梦境中沉睡。
邪神今在，邪神永在，
存在早于一切的根源，
存在于一切空间之外，
沉睡之人并非亡者，
在一切的静谧中死亡亦会流逝。
他的使者遍布世间，行走在刀锋之上如履平地，
当七座通天柱开启，他将从沉睡中苏醒。”
他完全不能理解这如诗句般的吟诵，并不是听不懂，纳古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明白，可连在一起，就仿佛用陌生的语言写成的典章，无法理解其中的意义。
当他看清神像前面摆着的东西时，他明白纳古真的疯了，彻底疯了。
那是四只酒坛，酒坛里装着白色的、猪油一样油腻的一堆东西，每只坛子外面还贴着张标签，写着：厨子、酒鬼、油郎、卖豆腐的。
方逸之瞬间联想到，之前调查尸体的时候仵作提过，受害人原本都很胖，但尸体被发现时都变瘦了。难道尸体缺失的东西都在这里？这个疯子将他们的脂肪抽了出来，祭拜邪神？
恐惧此时已经变薄了，方逸之只觉得热血向头上涌，愤怒瞬间让他失去了理智。愤怒使人愚钝，但愤怒也是一把武器。方逸之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灵气已经充散入了他的全身，如一桶汽油浇在了干燥的茅草上，只待一点火星点燃。
痛苦就是那点火星，方逸之被愤怒刺激的无比躁动，他轻易的扭断了自己的小拇指，疼痛的感觉从指间一路传导至大脑，像一辆马达轰鸣、尾部不断喷出火焰的重型机车，沿途点燃了他所有的肉体与精神。
他手中的剑在不停的抖动着，发出“嗡、嗡”的声音，似乎马上就要脱离他的掌握。终于那柄剑破空而出，他的身体也跟着动了起来。如同开天辟地般的一斩，这一击他已用尽了全部的功力。
可这一击却落空了！方逸之被愤怒蒙蔽了双眼，没有注意到疯子纳古早已悄悄的取出了一面手鼓，在方逸之一剑击来的同时，纳古敲响了手鼓，发出沉闷而厚重的“咚、咚”声，不断的在神殿中回荡。
黑暗从纳古身后涌出，如母亲的臂弯一样将他怀抱，一瞬间他便完全融入黑暗里，消失在方逸之错愕的眼神中。
小杨听方逸之说要去城南破庙，顿时皱起了眉头：“你去哪破地方干啥？那里鸟不拉屎的，要饭都要不到，我一年都去不了两回。”
“那破庙里住着个怪人，我开始以为他是同行呢，后来听别人说，他是土本教的什么祭司，那庙里原先供的也是土本教的神。这城里原本有不少高山族人，都信奉土本教，常去供奉。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荒废了，人们都说那怪人疯了。”
听到土本教，方逸之眼前一亮，他记的自己和辛灵素发现的困住那游魂的结界就是用土本教的手法设下的。说不定这疯子真是案子的关键。
小杨带着他在城中小巷里七扭八拐，一会儿功夫就来到了破庙门口。方逸之一见这庙的形状，就知道不是他熟悉文化的产物。
瞻洲大陆上，与方逸之熟悉的中原文化相对应的文化叫大夏，位于大陆的中央地带，以农耕文明为主，有成熟的政治制度与官僚体制。
而这座庙的形制明显与大夏文化不同，是高山族原始信仰的体现。高山族信奉的土本教带有原始自然崇拜的特征，宗教仪式和信仰体系充满原始的蛮荒气息。这破庙应该是土本教的宗教场所。
庙虽然很小，却是石制材料砌成的。与大夏文化建筑的雕梁画栋不同，庙的形制很古朴，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庙很久没人打扫，到处挂满了蛛网，在石头的缝隙里也长满了杂草。
小杨对方逸之说：“人们都说这地方邪乎，除了高山族人，没人敢进去。那祭司疯了之后，更没人进去了。只有那酸秀才不怕疯子，总去找他。我看早晚有一天，那秀才也得疯……”
“为什么大家都说这个祭司疯了？他打人还是骂人？有啥症状？”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去看看吧，我反正不敢去。”小杨望着黑洞洞的庙门口向后缩了缩身子。
庙的入口很小，庙身又很细长，整体看起来就像一个洞穴，又像一只趴着的猛虎。特别是门口立着的几根石柱，像极了猛兽的利齿，正等着猎物送上门来。
方逸之正要走进去，小杨又拉住了他，在他耳边低语道：“小方，别怪我没提醒你，不要和那些镇邪人走的太近，那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你和他们一起干，不是被妖怪吃了，就是哪天被他们噶了……”
说着他用手在脖子上一划，做了个杀头的姿势。
方逸之对他笑了笑，表示感谢关心。自从灵气觉醒后，他对自己充满了自信。邪伥、藤妖、游魂，哪个不是凶恶无比，自己不都挺过来了。虽然稀里糊涂的不知怎么就赢了……
总之自己已经不是刚来的那个小乞丐了，镇邪这条路他要走到底了，别人想干还没机会呢，更别说回报还挺高的……
方逸之迈步进了庙，感觉温度骤降，身上冷飕飕的。屋檐很低，形成了一种压迫感，让进入者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
他穿过一段长长的幽暗走廊，来到了正室。正中供奉着一座很大的神像，在黑暗中面目模糊不清。一个披头散发、浑身破破烂烂的人正举着盏昏暗的油灯跪在神像前，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你……就是土本教的祭司？”方逸之握紧了手中的剑。
“祭司？已经很久没人这么称呼我了”，那人起身回头，油灯照亮了他的面目，他的双目赤红，浑浊不清，正如他的声音也浑浊不清。
“人们以前叫我祭司纳古，可我究竟是谁的祭司？我穷尽一生又在侍奉谁？一个我看不见、摸不着的偶像？”浑浊而厚重的声音仿佛不是从嗓子里发出，而是直接从胸腔里迸出来的。
“我日夜崇拜的神，从未给我任何帮助，反而让我不停的怀疑，他究竟存不存在。传说中神与邪神大战，最终战胜了邪神，世界也因此而得救。但这是真的吗？所有宗教都说自己信奉的神参与了这场大战，这可能吗？”
“既然邪神输了，为什么邪祟仍不断的出现？甚至不停的有人追随邪神？或许我们听到的都是谎言，或许真相是邪神获胜了，我们生存在一个邪神统治的世界，而那些虚伪的偶像，不过是邪神用来欺骗我们的工具罢了。”
他站起身来，灯光逐渐照亮整个屋子，方逸之也看清了那神像的样子。他倒吸一口气，他相信那并不是土本教信奉的土巫神，世界上绝没有任何一个神是那副模样！
与其说那是一个神的形象，不如说那是一团云，或者说的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石头，总之那东西没有任何人的样子。它更像是海洋生物，浑身还长满了触角。
方逸之看到那东西就本能的觉的恶心，恐惧也如太阳一样慢慢升起，笼罩了他的全身，直到他说不出任何话来。
祭司纳古看着他的样子，似乎很满意：“你也感受到了？所以从那之后，我再也不信任何的神，除了真正的神——邪神！”
说着他又突然跪伏下去，向那神像行最为尊贵的五腑投地大礼，口中念念有词。
当最初的恐惧逐渐散去，方逸之终于能集中精力去听纳古究竟说了什么：
“在旧日古老城市的黑门中，
邪神在迷幻的梦境中沉睡。
邪神今在，邪神永在，
存在早于一切的根源，
存在于一切空间之外，
沉睡之人并非亡者，
在一切的静谧中死亡亦会流逝。
他的使者遍布世间，行走在刀锋之上如履平地，
当七座通天柱开启，他将从沉睡中苏醒。”
他完全不能理解这如诗句般的吟诵，并不是听不懂，纳古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明白，可连在一起，就仿佛用陌生的语言写成的典章，无法理解其中的意义。
当他看清神像前面摆着的东西时，他明白纳古真的疯了，彻底疯了。
那是四只酒坛，酒坛里装着白色的、猪油一样油腻的一堆东西，每只坛子外面还贴着张标签，写着：厨子、酒鬼、油郎、卖豆腐的。
方逸之瞬间联想到，之前调查尸体的时候仵作提过，受害人原本都很胖，但尸体被发现时都变瘦了。难道尸体缺失的东西都在这里？这个疯子将他们的脂肪抽了出来，祭拜邪神？
恐惧此时已经变薄了，方逸之只觉得热血向头上涌，愤怒瞬间让他失去了理智。愤怒使人愚钝，但愤怒也是一把武器。方逸之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灵气已经充散入了他的全身，如一桶汽油浇在了干燥的茅草上，只待一点火星点燃。
痛苦就是那点火星，方逸之被愤怒刺激的无比躁动，他轻易的扭断了自己的小拇指，疼痛的感觉从指间一路传导至大脑，像一辆马达轰鸣、尾部不断喷出火焰的重型机车，沿途点燃了他所有的肉体与精神。
他手中的剑在不停的抖动着，发出“嗡、嗡”的声音，似乎马上就要脱离他的掌握。终于那柄剑破空而出，他的身体也跟着动了起来。如同开天辟地般的一斩，这一击他已用尽了全部的功力。
可这一击却落空了！方逸之被愤怒蒙蔽了双眼，没有注意到疯子纳古早已悄悄的取出了一面手鼓，在方逸之一剑击来的同时，纳古敲响了手鼓，发出沉闷而厚重的“咚、咚”声，不断的在神殿中回荡。
黑暗从纳古身后涌出，如母亲的臂弯一样将他怀抱，一瞬间他便完全融入黑暗里，消失在方逸之错愕的眼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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