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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胆说昆仑

    我问拉伊莎,她的队员都是些什么人。

    拉伊莎说,是在越南找来的雇佣兵,每个人进公司前都签订了死契,如果意外死亡,他们的遗产和遗物都会归还给死者家属,公司会付相应的赔偿,但不用承担法律责任。

    我想那闽南口音练过气功的队长死了太可惜,问她C队就一个狙击手?

    她不搭理我,估计是已经想到我们把那狙击手搞定,心里不大是滋味。

    原来C队就一个人,她现在岂非无依无靠?我这样想着,让在收拾东西的三胖找找那狙击手。

    三胖四下寻找,回来说,不仅找不到他背出来的当地向导,就看猫鼠大战的功夫,连那打晕的狙击手也找不到了。

    “当地向导八成是跑路啦,别管他,带上行李走”

    拉伊莎让我们别找了,队员一旦完不成任务,就没钱拿,回去还要继续参加死亡训练,那狙击手估计起了异心,猫鼠大战那会儿,趁机逃了。

    我心想也是,为钱不要命的差事,谁也不愿意常干,死里逃生,见风使舵的人大有人在,何况是他国雇佣兵。

    我把拉伊莎抱起。

    她吓了一跳,瞪着一双大眼看我“你要干什么?”

    我知道她走路是不可能了,说要把她抱到五菱宏光面包车里。

    她挣扎几下,无法挣脱,撇过头不再看我。

    我也没办法,救人要紧,虽然两个人身体贴在一起,但在这种情境下,也生不出别的心思,况且我们是敌是友还未知。

    面包车距离我们大概有两里地山路,她的腿不能长时间绑起来,不然就会失去血液流动而坏死。

    这辈子没这么认真背过一个人,也没背着人走上两公里山路,如果不是小时候踢足球练出来的身体,说什么也不可能坚持下去。

    我中途让三胖帮我一把,他说,背可以,一里地二十万,不还价。

    我看拉伊莎两眼几欲喷火,也知道三胖心里有气,也是无奈。

    上山时的行李在张大胆身上,有些重要的行李三胖背,他能免费给拉伊莎提背包,已经给足面子,我也不好说什么。

    想起来也觉好笑,拉伊莎是来我家老宅找东西,我反而还要救她。

    可世间的事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就像爷爷说的,选择什么作为都是一念之间,什么是重要,什么是不重要,不过都是一堆念头组成。

    经过这一天的事,让我感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像那些雇佣兵,他们人死了,要再多钱又有什么用呢?

    下山后,我把拉伊莎送进医院,她自己也打了个电话,说剩下的事不用我管。

    三胖见拉伊莎板着脸,好像我是吃了她豆腐欺负她一样,心中老大不爽,也顾不上她刚从手术室拉出来,安顿好病床后,三胖实在憋不住:“也就是初一这样的老好人,换个人,你能安然无恙到这医院?”

    我不想让他们在医院里吵起来,忙帮护士把拉伊莎推进三楼康复区。

    医生说拉伊莎差点被那铁片切到大动脉,还好送来的及时,途中预防也做的很好,缝了二十多针就是伤口太深,有可能会有疤痕。

    之后,我联系了一名陪护阿姨,把一应费用交过后,和三胖张大胆离开。

    说实话,我想问清楚她为什么要来我家老宅,她又在找什么东西,等等,很多问题。

    可好几次想问,都忍住了。

    我想,如果她真的想说,不用我问也会告诉我,毕竟我救了她一命。

    当时上面签字时候,医院说要家属或亲人签字,我还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只好用未婚夫这个称呼,她可能因为这个生气。

    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当我离开医院后,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看到打过来的手机电话号是上海,我就接住了。

    电话那头是拉伊莎,她用俄语说了一段话,然后就挂断了。

    我在学校成绩很一般,俄语根本就没接触过,她说的什么叽里呱啦就给挂了?

    我连录音都没时间,就算是骂我,那语气也不像,可说感谢我又不是那么回事。

    我想她应该是看到签名是未婚夫三个字一时气急才给我打的电话,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奇妙,难道是她良心发现,对我说的感谢话,又觉得丢面子,故意用外语?或者是真的在骂我?。

    那也没有什么,无论是骂我也好,感谢我也好,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是对的事情,应该做的事。

    有时候,选择是一念之间,只在于是否行动,而既然做了,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徒增烦恼。

    回到南方,车刚到十八里铺,我就急忙下车,在御香斋使用三胖电脑打开邮件箱,就收到武叔发来的秘文。

    你的银行卡已经被冻结,你父亲知道你去了北方,很生气。

    我看着如此简洁明了的一段话,却如遭到当头一棒。

    银行卡被冻结,也就说明我收到的所有压岁钱,节日亲戚给的钱都用不了。

    而我自己打工挣的钱,还剩五百多块。

    答应给张大胆一万块的事看来要泡汤,可张大胆比我更需要钱,既然老爸生气,后果很严重,我也只好找三胖先帮忙拿一万。

    三胖二话没说,给我一张卡,说里面有十万块钱,我去银行取钱,发现里面只有五万,把三胖一顿臭骂,三胖说拿错卡了。

    总之张大胆的钱给他,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这人有些本事,有胆气,有担当,以后前途自然不用说,他就缺一个舞台,就能成角。

    想起张大胆就让我想起寒窑赋里说的话,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鸡两翼,飞不过鸦。

    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

    这小子是个人才,只是缺少机缘,比如,遇到我。

    张大胆以认识我为荣,把女朋友叫甜甜的女孩带上,并请我和三胖吃饭。

    酒桌上,张大胆神采飞扬,能说会道,他喝了半斤杜康,把在十八里铺地下交易市场里听来的一桩旧事说了出来。

    说卖字画的老太太经常给他讲故事,那老太太说她在二十年前,在XJ卖馕的时候,开了一间烤馕铺子。

    有天晚上她要收摊的时候,忽然来了三十多号穿黑棉衣的人,那些人说话她也听不懂,说的都是方言,只有一个人说的是普通话。

    三十多号人浑身都是土腥气,拿着稀奇古怪的工具,她后来才觉得那些人是盗墓贼。

    当时,那些人问她当地有没有知道昆仑山玉虚峰怎么走的向导,说是想要看六月雪,都是一群登山爱好者。

    她一个卖馕的本不愿意多管闲事,谁曾想,为首说普通话的那人给她塞了一沓钱,说无论如何帮帮他们,他们出门在外,无依无靠,路也不认识,都饿了好几天。

    老太太当时看他们吃馕都是狼吞虎咽,脸上是紫外线晒脱皮的颜色,边给他们沏茶,边答应说有个叫买买提努尔的导游,或许知道。

    那群人买了很多馕,背了很多马奶酒,酥油茶,羊肉干,就去找买买提努尔。

    之后她再见到那买买提努尔,那人已经疯疯癫癫,经常一个人跪在地上,朝着昆仑山方向跪拜,嘴里嘟嘟囔囔说,山神饶命,不要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胡话。

    后来那群买囊的人回来,在她开的馕铺求助,回来只有五个人,那五个人浑身是伤,有两个人还是用雪橇犬拖回来,已经昏迷。

    有天晚上,老太太看蒙古包里有光,看到会说普通话那人对着背包里石头闻,还说,这香味没错,这趟赚大发了。

    他们还有两个背包,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但老太太感觉那背包里装的也带香气的石头。

    三胖说:“原来你小溪子在海滩捡的石头,也带香,怕就是听这个故事里说的吧?”

    张大胆腼腆一笑,继续说:“他们还有两个人,一个胳膊被切断,一个腿被砍断,冰碴子冻住血肉,那胳膊上的骨头都在外面,老太太用木炭烤了半天,他们的胳膊腿才解冻。

    问了才知道,原来不是被砍断的,是被冰锥砸断。

    听那老太太说,她还比划给我看,解冻后的胳膊血淋淋往外翻着白肉,那肘骨还插在那人翻出来的肥肉里。

    甜甜咳嗽几声,把筷子夹起的涮羊肉放在盘里,瞪了张大胆一眼。张大胆见我们都不说话,在听他侃侃而谈,不免尴尬笑说:“吃,吃涮羊肉,不说这事了”

    我听的很认真,既缜密又有组织的盗墓计划,不是他这个16岁男孩能随便编出来的。

    那些人在昆仑山经历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些人有一多半都死在雪山上,否则不可能只有几个缺胳膊断腿的人回到烤馕铺子。

    “后来怎么样?”我问张大胆。

    张大胆边吃涮羊肉边喝了口酒,吧唧嘴说:“后来,那几个人夜里疼的大喊,把当时的老太太吓坏了,对着蒙古包看,发现在他们断腿,断胳膊的伤口处,生长出来许多红毛,隔着帐篷都能闻到那红毛上的恶臭。老太太也吓得不轻,打算天亮就打发他们离开,可天亮后,却发现帐篷内只有那些像是什么东西发霉以后霉变的红毛,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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