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山野寻踪（一）
山林从沉睡中醒来。
早起的小鸟在林间蹦跳着，将枝头的残雪纷纷碰落下来。
半山腰的小木屋已烧去一半，黑乎乎的一片，还冒着一阵阵灰白的轻烟。
李墨掀开头顶的破铁锅盖，从水缸里爬了出来。屋子的另一半已经塌了，烧焦的木头，气味呛人。李墨拍打着身上的灰烬，不住地咳嗽起来。
胸腔里溢着一股烟气，火辣辣的。李墨狠狠吐了一口，嘴里竟满是黑灰。
多亏了这口水缸。要不是它，墨儿真的见不着爹爹了。李墨踩着满地的灰烬，从木屋里走了出来。脚底下还热乎乎的，倒是舒服得很。
木屋前的那群野狼已不知去向。雪地上杂乱的印迹，说明昨晚并不是一个噩梦。望见松树跟前那一滩血迹，墨儿想起了枣红马。
可怜的枣红马，白白进了狼肚子。哼，野狼，就是最坏的家伙。李墨愤愤不已。
没了枣红马，墨儿如何去找爹爹？望着满山漫野的白雪，一眼望不到头的山林，李墨犯了愁。
腹内饥肠鸣响。李墨朝怀里伸手，却没摸到剩下的炊饼。浑身上下捏一遍，还是两手空空，那几个炊饼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李墨叹了口气，拍拍小肚皮，自语道：“肚子啊肚子，这下没饼吃了......”
肚子咕咕叫了两声，算是回应。
微黄的阳光正落在高高的树梢上，淡淡的，觉不出丝毫暖意。
李墨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四下里看看，心头一片茫然。偶尔几声细碎的鸟鸣，听起来让人有些心惊。
腹下阵阵痉挛，肚子里又止不住响鼓一样叫起来。李墨往怀里摸摸，使劲咽了几口唾沫，那饥饿感更厉害了。
山风清寒刺骨，吹得李墨瑟瑟发抖。小木屋是没法待了，就算没被烧毁，万一野狼再来，恐怕也小命难保。得找个有人家的地方，问清楚了路径，才好去找爹爹。
李墨拿定了主意，顿觉身上有了力气，肚子也没那么饿了。他抹了抹嘴边的一块黑灰，沿着小木屋前的山路，向山下走去。
刚走出二三十步，李墨忽然停住脚，心里又慌了起来。
山势起伏，白雪如絮。看不到市镇村落，也看不到房屋人家，更不见人迹，四周都是茫茫山野，辽远空阔。
该往哪里去？李墨又发了愁。
正犹豫间，忽觉眼前一暗。抬头看看，那太阳却被一团阴云遮住了。
山林寂寂，李墨忽然想起了李福。
记得小时候，李墨喜欢跟着李福到村南的山上去玩。那里山深林密，李福怕他迷路，就教给他一些辨认方向和路径的法子。此时乍然想起，李墨不由兴奋地叫了一声。
李福说，要是在山里迷了路，第一个要先看太阳。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那升起太阳的方向自然就是东方了。
李墨仰起头，心却凉了半截。铅色的天幕，衬着清冷的雪光，哪里有什么太阳。没了太阳，如何知道哪是东，哪是西？
李墨跺了跺脚，将靴子上的烂泥踢掉，使劲摇头。
对了，李福说还可以看蚂蚁洞的。
那蚂蚁是聪明物，喜欢把洞口对着向阳的地方，也就是南方。跟李福在山上时，李墨还特意看过，那些蚂蚁洞口果真都朝向暖和的南边。
李墨低头看看，又泄了气。这满山大雪的，哪里去找蚂蚁洞？
再想想。
山坡向阳的一面，雪化得快，积雪少，是南方；背阴的一面，雪化得慢，积雪多，是北方。
可放眼望去，山野都是厚厚的雪，几乎没开始化，根本看不出何处的积雪更多。
李墨的兴奋劲顿时没了，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
一阵风过，树上的积雪纷纷落下来，灌进李墨的脖子里。李墨只觉颈间冰凉，赶忙一缩脖子。仰头看看，不但没生气，反而高兴起来。
冬季的山林，景象萧索。在这北方边地，树木大多早落光了叶子，偏在这山坡上还长着一些常绿的乔木，枝叶间仍是翠色依人。
李墨小手拍拍脑袋，走到几棵大树前，绕着反复看了几圈。眼前一亮，扭过头，迈开小腿，快步朝前走去。
万物生长靠太阳。通常来说，树木都喜欢向着太阳的方向生长，所以大树朝向太阳的一面往往长势好，枝叶茂密，是南面；而另一面则长得慢些，枝叶稀疏，是北面。
李墨听爹爹说，县城在北面，那么朝着北边走就不会错。李墨心里又高兴起来，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待走到山脚下，已完全看不出昨日的景象。一道山谷极为开阔，两边都是崎岖的山岭。那山势虽不高峻，可对于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已很是为难了，何况还落满了厚厚的雪。
李墨又辨了辨方位，看准了右前方山岭的凹处，开始横穿山谷。
谷底的雪格外厚，坑坑洼洼的。李墨好几回陷进雪窝里，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脚拔出来。等走到山谷另一边的山脚下，李墨已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偏在这个时候，肚子又不听话地咕咕叫起来，头上的虚汗涔涔直下。李墨再也挺不住了，一下跪倒在雪地里，半天也爬不起来。
李墨扶着一棵干枯的小树慢慢站起来。头晕眼花，腰几乎都直不起来了，眼前金星乱冒，一团红色晃来晃去。
李墨以为是眼睛花了，忙定定神再去看，不觉心里一喜。在几块岩石缝里，长着一棵小野果树，叶子已经落尽，光秃秃的枝干上，挑着三四个鸡蛋大小鲜红的果子，在雪地里很是醒目。
李墨顿时两眼放光，再也顾不上难受，三步两步冲上前去，将几个果子摘了下来。他将果子小心地捧在胸前，转身靠在一块石头上，两眼望着三个通红的野果子，心里喜滋滋的，嘴里的口水也流出来了。
李墨拿起一个果子，凑在鼻子上闻了闻。
“真香啊！”李墨半闭上眼睛，鼻间似乎充满了诱人的甜味。他举起野果子，舔了舔舌头，吞下几口唾沫，低下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哎呀，酸死了！”李墨苦着脸叫了一声，牙齿被硌的生疼，他一口将那块果子吐在了地上，嘴里只觉又酸又辣。
早起的小鸟在林间蹦跳着，将枝头的残雪纷纷碰落下来。
半山腰的小木屋已烧去一半，黑乎乎的一片，还冒着一阵阵灰白的轻烟。
李墨掀开头顶的破铁锅盖，从水缸里爬了出来。屋子的另一半已经塌了，烧焦的木头，气味呛人。李墨拍打着身上的灰烬，不住地咳嗽起来。
胸腔里溢着一股烟气，火辣辣的。李墨狠狠吐了一口，嘴里竟满是黑灰。
多亏了这口水缸。要不是它，墨儿真的见不着爹爹了。李墨踩着满地的灰烬，从木屋里走了出来。脚底下还热乎乎的，倒是舒服得很。
木屋前的那群野狼已不知去向。雪地上杂乱的印迹，说明昨晚并不是一个噩梦。望见松树跟前那一滩血迹，墨儿想起了枣红马。
可怜的枣红马，白白进了狼肚子。哼，野狼，就是最坏的家伙。李墨愤愤不已。
没了枣红马，墨儿如何去找爹爹？望着满山漫野的白雪，一眼望不到头的山林，李墨犯了愁。
腹内饥肠鸣响。李墨朝怀里伸手，却没摸到剩下的炊饼。浑身上下捏一遍，还是两手空空，那几个炊饼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李墨叹了口气，拍拍小肚皮，自语道：“肚子啊肚子，这下没饼吃了......”
肚子咕咕叫了两声，算是回应。
微黄的阳光正落在高高的树梢上，淡淡的，觉不出丝毫暖意。
李墨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四下里看看，心头一片茫然。偶尔几声细碎的鸟鸣，听起来让人有些心惊。
腹下阵阵痉挛，肚子里又止不住响鼓一样叫起来。李墨往怀里摸摸，使劲咽了几口唾沫，那饥饿感更厉害了。
山风清寒刺骨，吹得李墨瑟瑟发抖。小木屋是没法待了，就算没被烧毁，万一野狼再来，恐怕也小命难保。得找个有人家的地方，问清楚了路径，才好去找爹爹。
李墨拿定了主意，顿觉身上有了力气，肚子也没那么饿了。他抹了抹嘴边的一块黑灰，沿着小木屋前的山路，向山下走去。
刚走出二三十步，李墨忽然停住脚，心里又慌了起来。
山势起伏，白雪如絮。看不到市镇村落，也看不到房屋人家，更不见人迹，四周都是茫茫山野，辽远空阔。
该往哪里去？李墨又发了愁。
正犹豫间，忽觉眼前一暗。抬头看看，那太阳却被一团阴云遮住了。
山林寂寂，李墨忽然想起了李福。
记得小时候，李墨喜欢跟着李福到村南的山上去玩。那里山深林密，李福怕他迷路，就教给他一些辨认方向和路径的法子。此时乍然想起，李墨不由兴奋地叫了一声。
李福说，要是在山里迷了路，第一个要先看太阳。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那升起太阳的方向自然就是东方了。
李墨仰起头，心却凉了半截。铅色的天幕，衬着清冷的雪光，哪里有什么太阳。没了太阳，如何知道哪是东，哪是西？
李墨跺了跺脚，将靴子上的烂泥踢掉，使劲摇头。
对了，李福说还可以看蚂蚁洞的。
那蚂蚁是聪明物，喜欢把洞口对着向阳的地方，也就是南方。跟李福在山上时，李墨还特意看过，那些蚂蚁洞口果真都朝向暖和的南边。
李墨低头看看，又泄了气。这满山大雪的，哪里去找蚂蚁洞？
再想想。
山坡向阳的一面，雪化得快，积雪少，是南方；背阴的一面，雪化得慢，积雪多，是北方。
可放眼望去，山野都是厚厚的雪，几乎没开始化，根本看不出何处的积雪更多。
李墨的兴奋劲顿时没了，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
一阵风过，树上的积雪纷纷落下来，灌进李墨的脖子里。李墨只觉颈间冰凉，赶忙一缩脖子。仰头看看，不但没生气，反而高兴起来。
冬季的山林，景象萧索。在这北方边地，树木大多早落光了叶子，偏在这山坡上还长着一些常绿的乔木，枝叶间仍是翠色依人。
李墨小手拍拍脑袋，走到几棵大树前，绕着反复看了几圈。眼前一亮，扭过头，迈开小腿，快步朝前走去。
万物生长靠太阳。通常来说，树木都喜欢向着太阳的方向生长，所以大树朝向太阳的一面往往长势好，枝叶茂密，是南面；而另一面则长得慢些，枝叶稀疏，是北面。
李墨听爹爹说，县城在北面，那么朝着北边走就不会错。李墨心里又高兴起来，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待走到山脚下，已完全看不出昨日的景象。一道山谷极为开阔，两边都是崎岖的山岭。那山势虽不高峻，可对于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已很是为难了，何况还落满了厚厚的雪。
李墨又辨了辨方位，看准了右前方山岭的凹处，开始横穿山谷。
谷底的雪格外厚，坑坑洼洼的。李墨好几回陷进雪窝里，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脚拔出来。等走到山谷另一边的山脚下，李墨已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偏在这个时候，肚子又不听话地咕咕叫起来，头上的虚汗涔涔直下。李墨再也挺不住了，一下跪倒在雪地里，半天也爬不起来。
李墨扶着一棵干枯的小树慢慢站起来。头晕眼花，腰几乎都直不起来了，眼前金星乱冒，一团红色晃来晃去。
李墨以为是眼睛花了，忙定定神再去看，不觉心里一喜。在几块岩石缝里，长着一棵小野果树，叶子已经落尽，光秃秃的枝干上，挑着三四个鸡蛋大小鲜红的果子，在雪地里很是醒目。
李墨顿时两眼放光，再也顾不上难受，三步两步冲上前去，将几个果子摘了下来。他将果子小心地捧在胸前，转身靠在一块石头上，两眼望着三个通红的野果子，心里喜滋滋的，嘴里的口水也流出来了。
李墨拿起一个果子，凑在鼻子上闻了闻。
“真香啊！”李墨半闭上眼睛，鼻间似乎充满了诱人的甜味。他举起野果子，舔了舔舌头，吞下几口唾沫，低下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哎呀，酸死了！”李墨苦着脸叫了一声，牙齿被硌的生疼，他一口将那块果子吐在了地上，嘴里只觉又酸又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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