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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风波未静

    根据小柔的说法,柳莫问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所以他现在虽然躺在床上,却完全没有办法再睡着了。

    偏偏他又是个坐不住的人,所以他现在已经全身麻痒难耐了。虽然他想看到秋见雪惊讶又可爱的表情,但他自己的好奇心更重,那么多秘密摆在他眼前,若不好奇,他就不是柳莫问了。

    所以柳莫问走出了房间,门前已没有人等候,所以他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在这地下城堡里乱走。

    柳莫问发现,这地下城堡竟然也有白天黑夜,白天的时候灯火通明,夜晚的时候灯火就少了。虽然有白天黑夜,却没有阴晴雨雪。

    柳莫问没有方向,所以他在漫无目的的走,就像一个老头在公园里散步一样,路口不是选择,路口是心情,或者说是临时的心情!

    走了大半夜后,柳莫问开始相信袁兴仁的话了,这个地方真的很大,但绝不会知道到底有多大。他现在走了很久,也走了很远,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地方,他也只知道这地方很大,但他也绝对说不清楚到底有多大!

    无论柳莫问走到哪儿,竟真的完全没有人阻拦,也自然没有人给他带路,所以柳莫问迷路了。他既然是到处乱走,又怎么会迷路呢?任何人走了大半夜都会累的,累了又总是想回到床上睡觉的,因为他想回到床上休息,所以他才会迷路。

    等到袁兴仁找到柳莫问的时候,柳莫问正在一个水塘边烤火,更准确的的说是一只鸽子在烤火!鸽子是不会自己烤火的,但鸽子一定要烤火才会熟,熟了才能吃下去!现在鸽子马上就要熟了!

    袁兴仁慢慢走过去,笑道:“您都找不到的出口,烟也不会找到的!”

    柳莫问抬头笑道:“你说什么?你想要分一口?鸽子只够一口的,我偏偏又是个自私的人!”

    袁兴仁道:“这只鸽子是外面飞进来的?”

    柳莫问道:“是不是飞进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一定飞不了了!”

    袁兴仁笑了,秀才遇到兵是没有办法讲道理的,遇到无赖就更难讲道理了,偏偏柳莫问就是个无赖,并且是无赖中的无赖!

    柳莫问接着说道:“你不能怪我!这只鸽子实在不听话,而我又偏偏饿了!”

    袁兴仁笑道:“鸽子只知道回家,不知道离开,您烤了这么久,有没有发现烟的出口?”

    柳莫问自然没有回答他,他要是能看到烟尘的出路,他自己早就跑出去了,又怎么会在这里烤鸽子!他奇怪的是,明明烟尘没有聚集,自己却又偏偏看不到烟尘跑到哪儿去了。

    柳莫问把一个类似小竹筒的东西丢给袁兴仁,说道:“这是鸽子身上的东西!”

    袁兴仁接过来查看,那确实是鸽子脚上的小竹筒,还是密封完好的,便说道:“你没有拆开看过?”

    柳莫问道:“我只想吃它的肉!”

    袁兴仁无奈的摇了摇头,便拆开了小竹筒,拿出一张字条,看了之后对柳莫问说道:“这封信你一定会有兴趣的!”

    柳莫问依旧认真的烤着鸽子,他两只手紧紧地握着叉着鸽子的木棍,很随意的说道:“我为什么要感兴趣?”

    袁兴仁道:“这是长浪镇送来的消息!”

    柳莫问果然来了兴趣,他的左手立刻从袁兴仁手里夺走了纸条,右手握着棍子,左手将纸条展开。纸条上写着:

    西门楼告知江月明,天河马场找到李如命,除一人疑似叛变外,其余人皆死!

    柳莫问看着纸条上的内容,笑了。

    袁兴仁道:“你为什么会笑?”

    柳莫问道:“除了上面说的叛变,其他的我差不多都猜到了,任何想杀李如命的人,恐怕都会死!”

    袁兴仁笑道:“你对他倒是很有信心!”

    柳莫问把纸条还给袁兴仁,两只手又去烤鸽子去了,说道:“你对他没有信心吗?对了,你们既然有长浪镇的消息,那有没有秋见雪的消息!”

    袁兴仁笑得更愉快了,他说道:“既然担心,为何还要离开?”

    柳莫问道:“你就说有没有!”

    袁兴仁道:“没有,包括这纸条上的细节,也要七八日后才会送来!”

    鸽子已经熟了,柳莫问撕下半边递给袁兴仁,然后大口吃了起来。

    码头上搭了一个棚,很简易,却能挡住风雨,用白布覆盖,也用白布围起来,里面放着十多具棺材。这位曾经名动江湖的无瑕公子,现在也只能得到一个拥挤狭窄的居所,就连棺木的厚度,也不比他护卫的厚多少,更别提气派了。人已经死了,棺木就算再气派又有什么用!

    西门楼已经走到码头,他也睡了一天一夜,但脸上的疲倦却依然很明显。他跟着天河马场的人追了一夜,看到李如命将所有尸体拖到坑里埋起来后,眼神一直看着他的方向,仿佛李如命已经发现了他。他像壁虎一样贴在树干,未脱落的秋叶也掩盖了他的身形,所以他骗自己并没有被发现。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连续第二夜赶路了,他只希望从中午到下午能回到天河马场栓马的位置,那里有他最需要的食物和水,还有他最需要的依靠。他并不想一个人在野外过夜,马总能给予一种陪伴的感觉,不至于太孤单,更何况是十一匹马,虽然马不是人。

    傍晚时分,西门楼赶到栓马的地方,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马竞然全都不见了!他敢确定的是李如命一定在他后面,因为他并没有发现有人返回的任何踪迹。

    马不可能自己跑掉,会是谁特意把马牵走了呢?西门楼检查了回去的路,马蹄印不仅深而且凌乱,他敢确定马上一定骑了人,他有这个自信!但是会是谁呢?是谁一路跟来,却只跟到栓马的位置就回去了,仿佛特地是来牵马的。

    风从树林里吹来,西门楼打了个冷颤,他开始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虽然他从来没有相信世界上有幽灵,但听人说过幽灵总是比人要走得快的。

    不管是不是幽灵,西门楼认为这个地方已经不能过夜了,他必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如果真的有幽灵,那么幽灵只会从原来的路返回长浪镇,也有可能会继续有人跟来,他会不会被跟来的人杀掉!

    “山顶比较干燥,就算有猛兽,山顶遇到的概率肯定会小一些,遇到毒蛇的概率也会小一些,如果有人跟来,我在山顶也能及时发现!”西门楼说着,已开始往山顶上走。

    西门楼忘了,深秋季节几乎是没有蛇类的,蛇早就钻到洞里冬眠去了!

    通往山顶并没有路,西门楼只能撕开荆棘和灌木,每一步都走得很辛苦,所以他开始后悔了。他后悔没在山谷中的泉眼里捧两口水喝,他后悔没抓住那只看起来又肥又大的鸟!

    人在口渴的时候,最容易想起水,越想越口渴,越想越气愤;同样,人在饥饿的时候也容易想起食物,只不过越想越饥饿,越想越没力气。

    西门楼以为山顶不会很远,但是他走了半个时辰后,他发现自己到达的地方并不是山顶,而只是到达了山岭,山岭依旧很陡,并没有适合生火和睡觉的地方,所以他只能沿着山岭往上走。

    又走了半个时辰后,天已经完全黑了,西门楼总算找到了一个稍微平坦的地方,就在他收集树枝准备生火时,他看到一片高大茂密的树林似乎有一丝光亮传来!西门楼立刻放弃了生火的念头!

    听说幽灵总是伴随着暗暗的火光,如果自己生火,幽灵会不会飘过来?如果是李如命,他又该如何解释,难道说是因为好奇才跟踪李如命?如果是来杀李如命的人,那么自己的火光必定把人吸引过来,他会不会被那些人杀死?

    西门楼只能把树枝拢到一起,然后钻到里面睡觉。

    醒来时,西门楼只是赶到幸运,因为夜里并没有下雨!即使没有下雨,他也被冻得不轻,以至于他现在全身都在发抖。

    西门楼立即往火光的方向看去,只不过他看不到人,也看不到任何房子或者山洞。

    “难道是我眼花了?”西门楼疑惑道,“难道真的有幽灵?”

    如果现在西门楼不是又累又饿又渴,他一定要过去看看,只不过他已经没有体力了,他只能选择回去。

    江月明的眼睛又红又肿,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现在都充满了忧伤。她已经脱去了红色的衣服,穿上了白色的孝衣,孝衣甚至还在她的头上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帽子。

    这个女人,在自己的男人最重要的时刻,竟然还在外面跟别的男人厮混,等她回去的时候只看到一具尚未完全冰冷的尸体,就连血都还未完全凝固。因为她心里的懊悔和折磨,以至于她现在看起来更加悲伤。

    白色的粗麻衣很单薄,没有任何胭脂且被泪水冲洗过的脸庞,她的嘴唇已经没有任何红润的颜色,却反而显现出一种冰冷而病态的美,即使她的眼角已长出浅浅的皱纹。

    西门楼的心里虽然刺痛,但他是男人,所以他先开口说话了,他说道:“接下来怎么处理?”

    江月明的心中更加刺痛,也更加煎熬,她忍住即将溢出的眼泪,故作镇定的说道:“我不是他的妻子,但薛家还有人,我必须把他送回去!”

    西门楼已不知道说什么,他只能转身看向江面。

    相撞的两条船都已经拖到了岸边,游船船尾被撞得粉碎,仿佛被削掉了。另一条船本身已经破旧不堪,在这巨大的撞击之下只剩下模糊的框架被拖到岸边。

    西门楼道:“这条船已经不能再走了,修复也不是三两天的事!”

    江月明道:“我知道,我们已经另外雇了船,吃过中午饭就走!”

    西门楼道:“一定要那么急吗?”

    江月明道:“多少人来,就要一起离开,护卫也有家人,他们的家人恐怕……”

    江月明已经说不下去了,她现在最能体会这种死亡带来的悲伤。他们一边说话一边沿着岸边走,现在已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没有人再能听到他们谈些什么了。

    西门楼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对不起,我并不知道是这样的结局!”

    江月明摇了摇头,道:“这是我的罪孽,你不用觉得对不起谁。”

    西门楼道:“你把他送回去后还会回来吗?”话刚出口,西门楼就觉得这话说得实在混账,马上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条船……船还未修复,你会回来取吗?”

    江月明的眼睛更加悲伤了,也更加湿润了,她摇头说道:“我并不是他的妻子,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轮不到我!”

    西门楼再深呼吸,片刻后说道:“我知道这些话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讲,但是我担心没有机会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的!”

    江月明低着头说道:“我不知道。”

    西门楼有些无奈了,他也摇了摇头说道:“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要说不知道!”

    江月明道认真的说道:“公子身边不需要我这样的人,更不能有我这样的人。”她的话很坚决,就好像她的心现在也很坚强。

    女人在悲伤时总是很坚强,尤其是在男人面前,哪怕她的伪装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西门楼也同样认真的说道:“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我们一起离开!”

    江月明笑了,虽然她的脸上没有笑容,但是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哪怕只是错觉。,她说道:“公子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自从你带回来的消息传出去后,长浪镇应该冷清才对,可是现在反而更加热闹了,你有没有想过背后的原因,你越早离开越好!”

    西门楼道:“什么意思?”

    江月明道:“我知道公子武功很强,但还希望你把剑时时带在身边,汉中公子西门楼是以剑法扬名的,不是吗?”

    西门楼沉默了,如果真的遇上一流高手,他是否能在手中无剑的情况下逃生?如果向他出手的是李如命,手中无剑的他又能躲过几招?

    江月明道:“有些话我曾对我家公子说过,只是他不听,李如命本可以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他有这样的能力,可他偏偏要出现,而且偏偏选择了长浪镇这个地方,这难道不足以说明这个地方藏着更大的秘密吗?”

    西门楼道:“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人真正了解李如命,更没有人知道他的性情,所以我便没有朝着这个方向思考。”

    江月明道:“话已至此,公子保重,启程之时,望公子莫来相送!”

    说罢,江月明已缓缓转身。

    西门楼呆在原地,看着江月明离去的背影,麻绳困在她的腰上,更有种让人说不出的单薄,仿佛风一吹就会飘到江里去。

    他很想上去把她拉住,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他不能这样做。

    同样的夕阳,同样的晚霞,西门站在窗前。他刚睡醒,他的头脑还有些不清醒,他的脸上仍然还有疲倦。

    “难道这个地方还有更大的秘密?”

    “难道这个地方还会有更大的风浪?”

    西门楼不知道,无论谁都不知道的,因为任何人都不是造物主。

    此刻剑已在西门楼手里,一把锋利并且势如破竹的剑。

    “无论做什么,我都会把剑带在身边,因为这是你说的话!”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处春江无月明?”

    西门楼看着远处的江面,波纹在晚霞中更加清晰,他笑了,但他的笑更多的是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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