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自知者明
柳莫问可以一直躲着，也可以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找到他，但是他却不能不吃东西。他这时候更加佩服李如命了，因为李如命似乎可以不吃东西，李如命消失了这么久，竟然真的没有一点儿消息。
李如命也是人，是人就要吃东西，人可以两天不吃东西，但决不能这么久都不吃东西。
人在冷的时候，身体就会特别希望温暖；人在饿的时候，身体也会特别渴望食物；这种希望和渴望，是身体自己有的，跟人的心无关，也跟人的思想也无关；即使你不想，你的身体依然会渴望。
柳莫问已经走了很远，他很冷，也很饿，他可以用意念控制自己的心，让心不去想，不去想温暖和味道，至于身体的渴望，他可以忽略。这虽然很难，但他确实做到了，他的身体依然充满力量，而且灵活，他并没有感觉到疲惫。
只是柳莫问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的身体，在他的鼻子闻到食物的味道后，他就已经败了。柳莫问看过去，他竟然就快走到长浪镇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方。
只有热的食物，味道才会飘得这么远。既然是热的，那就一定有火，火能带来温暖。
柳莫问努力骗自己的身体，那只不过是幻觉，是身体太饿太冷产生的幻觉。他的身体突然有了很多力气，不受脑袋控制的力气。
有食物，有火，就一定有人，柳莫问现在并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踪迹，他爱他自己的命，比任何东西都要爱。只是柳莫问的身体已经不受脑子的控制，他拼命阻拦，身体还是往食物传来的方向走去。
长浪镇外，街道将尽，一间草棚。一个纸灯挂在草棚中间，那层纸早已发黄，灯光也有些发黄；那个草棚十分简陋，并没有一块挡风的木板，只有两张满是油污的桌子，还有几根歪歪斜斜的凳子。
这样的夜晚，冷风吹着毛毛细雨，又已经过了四更，竟然还有人在做生意，竟然还有人会来吃东西。
有人会来吃东西，才会有人做生意！
这样的地方做生意的人，都很苦命，他仿佛天生就是这样一个苦命的样子，身体消瘦，背也已经驼了，脸上的胡子他已经尽力，却还是稀稀拉拉。他的衣服比柳莫问的衣服更破，也更脏。
“老板，你这有什么吃的？”柳莫问很高兴，他的思想已经被身体控制，他现在很高兴！
老板坐在火炉边，似乎已经睡着，但柳莫问一说话，他就缓缓睁开了眼睛，疲倦的说道：“卤豆腐干、卤猪皮、卤鸡蛋、烤红薯，还可以煮面！”
柳莫问道：“有酒吗？”
老板答道：“有，只是……”
柳莫问道：“没关系，有总比没有好！”柳莫问是不忍当着面说别人的酒不好的，又继续说道：“卤的东西都来一点，烤红薯和面我也都要！”
老板道：“好的，您先烤火！”
柳莫问终于走到了火堆边，他立刻感受到了温暖。老板先上来的是一坛酒，一个小坛子，封泥也没有动过！
柳莫问立刻拍开了封泥，酒香立刻散开，柳莫问似乎很满意，但却并不着急喝，他把酒坛放到火堆旁，似乎是要等热了之后再喝！
“这么冷的天，先喝两口酒会暖和一些的！”老板已将卤豆腐干、卤猪皮、卤鸡蛋都送了上来，分量果然很足，鸡蛋就有六颗，豆干也是一大盘。
柳莫问道：“我喜欢酒热了之后再喝，我也喜欢吃了东西后再喝！”
老板道：“好的，面条马上下锅！”
人在溺水的时候，一根稻草也会抓住不放，视为救命；人在饿的时候，难吃的东西也会变得美味，大快朵颐。
柳莫问现在就是在大快朵颐。虽然豆腐干和鸡蛋已经卤了太久，口感又老又柴；而那猪皮虽然卤的时间正好，但猪皮本身放的时间久了一些，已经很不新鲜了。
有东西下肚，柳莫问感觉更暖和了，温饱之后心情总是会好一些的。
“老板，这么晚你都不收摊吗？”柳莫问竟然关心起别人来。
老板道：“唉……为了活命！”
柳莫问道：“老板贵庚！”
老板道：“客官说笑，贱命五十三了！”
柳莫问诧异道：“五十三？我怎么看你像是七十三？”
老板道：“苦命的人，看起来总是老一点的！”
柳莫问回头又把一颗鸡蛋塞到嘴里，不清不楚的说道：“你说的好像也对！”
东西吃了一半之后，面已经端上来了，清汤面，还有几块牛肉，又老又柴的牛肉！
柳莫问一看到面，就立刻抢了过去狼吞虎咽起来，就连那没有任何事情能改变的老板，竟然也笑了起来！
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吃完之后，柳莫问已感觉太撑了，虽然嘴巴还是想吃，但是肚子却实在装不下了。
“老板！多少钱！”柳莫问叫得很大声，就好像他身上带了千把两银子一样。
老板慢慢说道：“客官不用着急，您先烤烤火！”
柳莫问道：“竟然还有不想结账的老板，难道是不想收钱了吗？”
老板道：“当然要收钱，不收钱怎么活命！”
柳莫问继续问道：“如果我没有钱呢？”
客人吃了东西，兜里没有钱，老板竟然不急，还慢慢说道：“不会的！”
柳莫问竟然急了，急忙说道：“不会！你看我像是有钱的样子吗？”
老板看起来还是不急，说道：“晚上做生意，确实有一些不给钱的人，只是客官跟他们不一样！”
柳莫问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不一样？”
老板道：“你看起来面善，他们都不像善人！”
柳莫问似乎被老板逗得开心起来，笑道：“我终于知道你这个地方为什么只有屋顶没有门板了！”
老板似乎也很好奇，问道：“为什么？”
柳莫问道：“因为你的东西确实很难吃，而那些人又是不想给钱的，这正好是个非常不错的借口！”
老板叹了一口气，仿佛是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道：“我的东西要是好吃一些，就不用大晚上还出来做生意了！”
柳莫问笑道：“好像也是！”
老板探头看了一眼柳莫问，又看了看火堆，说道：“客官已经吃了东西，酒也烫好了，为什么不喝呢，难道也是嫌我的酒不好吗？”
柳莫问笑道：“再差的酒我也喝过，但是只有一种酒我不喝，那就是要命的酒！”
老板问道：“我的酒只要钱，不要命，你不喝，就不算钱了！”
柳莫问道：“既然酒可以不算钱，那钱是不是也可以赊账？”
赊账本来是所有老板都不高兴的事情，也是害怕的事情，而这个老板虽然好像并不担心，还是慢慢的说道：“小本生意，赊账就得关张了！”
柳莫问叹息了一声，似乎很惋惜，说道：“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你是谁，跟你说话也很有趣，我却不得不走了！”
老板已走上前，伸出手说道：“客官既然要走，还是先把账结了吧！”
柳莫问无奈道：“我也想结账，可是我真的没钱！”
话还没说完，柳莫问就已经钻到了桌子底下，然后突然站起，用整个身体的力量把桌子顶飞，朝那老板砸了过去！
老板本来是伸手要钱的，现在手只是稍稍往上抬了一下，那张本来就朽坏的桌子就停在了他的手上，并没有任何损坏。
再看柳莫问，哪里还有柳莫问？在桌子飞起的时候，他就已经窜出去了，窜出去后，立刻就融入黑暗。
那老板竟然并不感到奇怪，只淡淡地说：“就算不想给钱，也不用砸了我的桌子，我只有两张桌子！”
柳莫问窜到了荒野，立刻就扶着一棵树干，几乎就要倒下去！而柳莫问的脸上竟然还在笑，还自嘲道：“东西虽然不好吃，但是总比饿着肚子好得多！”
说完，他竟然就要倒下去！
就在柳莫问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一声马嘶之声把他拉了回来，是那匹马，那匹黑马！
马儿在柳莫问身前躺下，柳莫问艰难的爬了上去，双手抱住马的脖子，十根手指还打了个死结。
难道柳莫问已经中了毒？那么下毒的只有那个老板，那个老板又是谁？
清晨，天刚刚亮，夜晚的寒气还未散去，似乎也根本散不去！
愿酔楼大门已经打开。后厨早就开始了忙碌，烟火气已经开始升起，仿佛是要冲淡世界的寒凉。
一个人慌慌张张冲进愿酔楼，跑过厅堂时，撞倒了三张桌子，五张椅子，嘴里还不停大叫：“魏掌柜！魏凌掌柜！”
这种时候掌柜一般是不会起的，但是魏凌却不是一般的掌柜，他早就已经起身，一下子就出现在那个人面前！
他不喜欢手下的人太过冲动，因为没有客人会喜欢伙计风风火火，不计后果，越是有身份的客人，越喜欢有教养、有礼仪的伙计。魏凌的脸上已显出怒气，冷冷道：“出了什么事？”
来人双脚立刻跪在地上，脑门也重重砸在地上，竟痛哭起来，结结巴巴痛苦的说道：“老……老爷！老爷被……被人……杀了！”
魏凌本来满脸怒气，听到这句话后竟然也已经将近崩溃，着急喊道：“你说什么！”
来人已抬起头，脸上全是眼泪鼻涕，说道：“老爷被人杀了，就在后院，就连他老人家的头也……”
魏凌抓住来人的衣服，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吼道：“老爷的头怎么了？”
来人本来是悲伤和痛苦，被一把抓起后已经有些恐惧，答道：“老爷的头……被人割去了！”
这句话就像是霹雳，直接轰击魏凌的头，他的手已经松开，双脚看起来也不稳，然后人也向后倒了下去！
伙计们立刻围了过去，乱七八糟七口八舌的喊着魏掌柜。
魏凌并没有晕过去，但这样的事情他也承受不起，才会身体不稳，所以立刻问道：“雷二爷呢！”
来人再次跪倒在地，说道：“出了事情后，雷二爷就下令，我是来告知掌柜的！”
魏凌被人扶起，嘴里颤抖着低声念叨：“无头尸体！无头尸体！”他想起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却又不敢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回过神后，魏凌命令道：“一半人跟我去府里，其他人照常干活！”
章府是长浪镇最大的宅邸，一共有四进院落，除了大门以外，两旁各还有两个小门。院落之间本来已经有一些小花园，但是最后面还建有一个大花园，所以后面并没有门。
章自明的尸体就是在最后的花园中发现的，他一身衣服已全部沾满泥垢，就躺在花丛之中。现在所有的花都已经凋谢，就连秋菊也不再新鲜。
章自明的爱好之一就是种花，各式各样的花，所以他很享受浇花的过程。而现在，他的血已浇灌在花丛之中，不知明年花开之时，花会不会跟血一样鲜红。
魏凌到的时候，章府重要的人都已经到了，包括雷氏三兄弟、码头主管赵真以及章自明最亲近的人，也就是他的夫人和他的儿子。他的夫人看起来还很年轻，他的儿子也还没有十三岁。
魏凌一看到章自明的尸体，全身又开始颤抖起来，冷冷问道：“昨夜老爷在哪里就寝的？”
雷豹是章府的管家，又是章自明贴身之人，这样的事只有他知道，他立刻上前说道：“老爷昨晚睡在他自己的房间！”
这个回答好像并不是回答，如果外人不清楚情况，这肯定不能算是回答。但魏凌是知道的，因为外人开起来章自明最亲近的人是他的夫人和儿子，但是章自明已经很多年没有跟夫人睡在一起，也从来没有跟他的儿子睡在一起，严格来说，自从有了儿子，他就再也没有碰过他的夫人。
男人怎么可能不碰女人，章自明也是男人，而且在长浪镇还是最有权势的人，他自然需要女人，四进院落中有一个就是专门给那些女人住的。
“没有听到动静吗？“魏凌的话里已经有了怒气。
雷豹回答道：“我已经盘问了当值的所有人，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魏凌大喊道：“找！去找！最近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要放过！赵真回码头搜，老大老三带人搜！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他发号施令起来就像他已经成了章府的首脑。
“是！”三个人一同回答，正是赵真、雷虎和雷横！
难道章自明死了之后，魏凌真的成了首脑？要不然这三个人怎么会听他的指派！
魏凌看着尸体，他的牙齿咬得很紧，他的拳头攥得更紧！片刻之后才说道：“老二，周围都看过了吗？”
雷豹虽然长得跟豹子一样，但他的眼睛却更像一只狐狸，他回答道：“周围都已经查过，没有任何踪迹！”
雷豹的眼睛既然像一只狐狸，那么他说的就一定不会错，魏凌也知道他说的话从未错过，所以他相信雷豹说的话。
魏凌这才转身看向章府的夫人，这个夫人虽然衣着华贵，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悲伤，她的眼里虽然有泪，但她绝不会让眼泪流出来，也不会让别人看出来。她的眼睛只有恨，她的脸上也只有恨，无论任何女人，被自己的丈夫抛在一边十三年，心里都只会有恨。
再看章自明的儿子，他虽然确实是章自明的儿子，从他的样貌就可以看出，但他看起来只是惊吓，也没有悲伤。一个人若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父爱，对自己的父亲自然也不会有爱，没有爱，就没有伤痛。
魏凌看过他们之后，并没有上前说话，就好像他们压根就不重要，既然不重要，自然不用费心。
魏凌道：“老二，好生为老爷清洗！”
雷豹道：“现在就要移动老爷吗？”
魏凌怒道：“难道还有地方没有搜查过？”
雷豹的腰弯得更低了，这确实是他的错误，他也确实漏掉了一个地方，那就是章自明睡觉的地方！
魏凌怒气更盛了，吼道：“哪里？”
雷豹道：“老爷……老爷的房间！”
章自明死在外面，他的房间会有什么线索呢？
魏凌似乎冷静了一些，说道：“难道就让老爷躺在烂泥里？”说完向章自明的尸体跪了下去。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只有章自明的老婆和他的儿子依然站着，好像所有事情都跟自己无关！
魏凌自然向章自明的房间走去，他之所以要亲自去检查，并不是不再相信雷豹，而是他不忍心看去看那具尸体。
奇怪的是，章自明的房门是反锁的，就连所有的窗户都是反锁的，他们并没有砸门，而是砸开了其中一扇窗子。
只是从窗子翻进去之后，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所有的家具都没有被人动过，就连床单被子都很整齐。
章自明既然进房间睡觉，为什么床铺都没有动过？所有的门窗既然都反锁了，那么凶手又是怎么把他的尸体搬了出去？
最重要是，他的头去了哪里？
中原镖局、丐帮吴质林的头又去了哪里？
这一连串的凶杀似乎都一样，不一样的是，而章自明死亡的预示又在哪里？类似于木俑雕画的那些东西。
李如命也是人，是人就要吃东西，人可以两天不吃东西，但决不能这么久都不吃东西。
人在冷的时候，身体就会特别希望温暖；人在饿的时候，身体也会特别渴望食物；这种希望和渴望，是身体自己有的，跟人的心无关，也跟人的思想也无关；即使你不想，你的身体依然会渴望。
柳莫问已经走了很远，他很冷，也很饿，他可以用意念控制自己的心，让心不去想，不去想温暖和味道，至于身体的渴望，他可以忽略。这虽然很难，但他确实做到了，他的身体依然充满力量，而且灵活，他并没有感觉到疲惫。
只是柳莫问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的身体，在他的鼻子闻到食物的味道后，他就已经败了。柳莫问看过去，他竟然就快走到长浪镇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方。
只有热的食物，味道才会飘得这么远。既然是热的，那就一定有火，火能带来温暖。
柳莫问努力骗自己的身体，那只不过是幻觉，是身体太饿太冷产生的幻觉。他的身体突然有了很多力气，不受脑袋控制的力气。
有食物，有火，就一定有人，柳莫问现在并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踪迹，他爱他自己的命，比任何东西都要爱。只是柳莫问的身体已经不受脑子的控制，他拼命阻拦，身体还是往食物传来的方向走去。
长浪镇外，街道将尽，一间草棚。一个纸灯挂在草棚中间，那层纸早已发黄，灯光也有些发黄；那个草棚十分简陋，并没有一块挡风的木板，只有两张满是油污的桌子，还有几根歪歪斜斜的凳子。
这样的夜晚，冷风吹着毛毛细雨，又已经过了四更，竟然还有人在做生意，竟然还有人会来吃东西。
有人会来吃东西，才会有人做生意！
这样的地方做生意的人，都很苦命，他仿佛天生就是这样一个苦命的样子，身体消瘦，背也已经驼了，脸上的胡子他已经尽力，却还是稀稀拉拉。他的衣服比柳莫问的衣服更破，也更脏。
“老板，你这有什么吃的？”柳莫问很高兴，他的思想已经被身体控制，他现在很高兴！
老板坐在火炉边，似乎已经睡着，但柳莫问一说话，他就缓缓睁开了眼睛，疲倦的说道：“卤豆腐干、卤猪皮、卤鸡蛋、烤红薯，还可以煮面！”
柳莫问道：“有酒吗？”
老板答道：“有，只是……”
柳莫问道：“没关系，有总比没有好！”柳莫问是不忍当着面说别人的酒不好的，又继续说道：“卤的东西都来一点，烤红薯和面我也都要！”
老板道：“好的，您先烤火！”
柳莫问终于走到了火堆边，他立刻感受到了温暖。老板先上来的是一坛酒，一个小坛子，封泥也没有动过！
柳莫问立刻拍开了封泥，酒香立刻散开，柳莫问似乎很满意，但却并不着急喝，他把酒坛放到火堆旁，似乎是要等热了之后再喝！
“这么冷的天，先喝两口酒会暖和一些的！”老板已将卤豆腐干、卤猪皮、卤鸡蛋都送了上来，分量果然很足，鸡蛋就有六颗，豆干也是一大盘。
柳莫问道：“我喜欢酒热了之后再喝，我也喜欢吃了东西后再喝！”
老板道：“好的，面条马上下锅！”
人在溺水的时候，一根稻草也会抓住不放，视为救命；人在饿的时候，难吃的东西也会变得美味，大快朵颐。
柳莫问现在就是在大快朵颐。虽然豆腐干和鸡蛋已经卤了太久，口感又老又柴；而那猪皮虽然卤的时间正好，但猪皮本身放的时间久了一些，已经很不新鲜了。
有东西下肚，柳莫问感觉更暖和了，温饱之后心情总是会好一些的。
“老板，这么晚你都不收摊吗？”柳莫问竟然关心起别人来。
老板道：“唉……为了活命！”
柳莫问道：“老板贵庚！”
老板道：“客官说笑，贱命五十三了！”
柳莫问诧异道：“五十三？我怎么看你像是七十三？”
老板道：“苦命的人，看起来总是老一点的！”
柳莫问回头又把一颗鸡蛋塞到嘴里，不清不楚的说道：“你说的好像也对！”
东西吃了一半之后，面已经端上来了，清汤面，还有几块牛肉，又老又柴的牛肉！
柳莫问一看到面，就立刻抢了过去狼吞虎咽起来，就连那没有任何事情能改变的老板，竟然也笑了起来！
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吃完之后，柳莫问已感觉太撑了，虽然嘴巴还是想吃，但是肚子却实在装不下了。
“老板！多少钱！”柳莫问叫得很大声，就好像他身上带了千把两银子一样。
老板慢慢说道：“客官不用着急，您先烤烤火！”
柳莫问道：“竟然还有不想结账的老板，难道是不想收钱了吗？”
老板道：“当然要收钱，不收钱怎么活命！”
柳莫问继续问道：“如果我没有钱呢？”
客人吃了东西，兜里没有钱，老板竟然不急，还慢慢说道：“不会的！”
柳莫问竟然急了，急忙说道：“不会！你看我像是有钱的样子吗？”
老板看起来还是不急，说道：“晚上做生意，确实有一些不给钱的人，只是客官跟他们不一样！”
柳莫问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不一样？”
老板道：“你看起来面善，他们都不像善人！”
柳莫问似乎被老板逗得开心起来，笑道：“我终于知道你这个地方为什么只有屋顶没有门板了！”
老板似乎也很好奇，问道：“为什么？”
柳莫问道：“因为你的东西确实很难吃，而那些人又是不想给钱的，这正好是个非常不错的借口！”
老板叹了一口气，仿佛是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道：“我的东西要是好吃一些，就不用大晚上还出来做生意了！”
柳莫问笑道：“好像也是！”
老板探头看了一眼柳莫问，又看了看火堆，说道：“客官已经吃了东西，酒也烫好了，为什么不喝呢，难道也是嫌我的酒不好吗？”
柳莫问笑道：“再差的酒我也喝过，但是只有一种酒我不喝，那就是要命的酒！”
老板问道：“我的酒只要钱，不要命，你不喝，就不算钱了！”
柳莫问道：“既然酒可以不算钱，那钱是不是也可以赊账？”
赊账本来是所有老板都不高兴的事情，也是害怕的事情，而这个老板虽然好像并不担心，还是慢慢的说道：“小本生意，赊账就得关张了！”
柳莫问叹息了一声，似乎很惋惜，说道：“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你是谁，跟你说话也很有趣，我却不得不走了！”
老板已走上前，伸出手说道：“客官既然要走，还是先把账结了吧！”
柳莫问无奈道：“我也想结账，可是我真的没钱！”
话还没说完，柳莫问就已经钻到了桌子底下，然后突然站起，用整个身体的力量把桌子顶飞，朝那老板砸了过去！
老板本来是伸手要钱的，现在手只是稍稍往上抬了一下，那张本来就朽坏的桌子就停在了他的手上，并没有任何损坏。
再看柳莫问，哪里还有柳莫问？在桌子飞起的时候，他就已经窜出去了，窜出去后，立刻就融入黑暗。
那老板竟然并不感到奇怪，只淡淡地说：“就算不想给钱，也不用砸了我的桌子，我只有两张桌子！”
柳莫问窜到了荒野，立刻就扶着一棵树干，几乎就要倒下去！而柳莫问的脸上竟然还在笑，还自嘲道：“东西虽然不好吃，但是总比饿着肚子好得多！”
说完，他竟然就要倒下去！
就在柳莫问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一声马嘶之声把他拉了回来，是那匹马，那匹黑马！
马儿在柳莫问身前躺下，柳莫问艰难的爬了上去，双手抱住马的脖子，十根手指还打了个死结。
难道柳莫问已经中了毒？那么下毒的只有那个老板，那个老板又是谁？
清晨，天刚刚亮，夜晚的寒气还未散去，似乎也根本散不去！
愿酔楼大门已经打开。后厨早就开始了忙碌，烟火气已经开始升起，仿佛是要冲淡世界的寒凉。
一个人慌慌张张冲进愿酔楼，跑过厅堂时，撞倒了三张桌子，五张椅子，嘴里还不停大叫：“魏掌柜！魏凌掌柜！”
这种时候掌柜一般是不会起的，但是魏凌却不是一般的掌柜，他早就已经起身，一下子就出现在那个人面前！
他不喜欢手下的人太过冲动，因为没有客人会喜欢伙计风风火火，不计后果，越是有身份的客人，越喜欢有教养、有礼仪的伙计。魏凌的脸上已显出怒气，冷冷道：“出了什么事？”
来人双脚立刻跪在地上，脑门也重重砸在地上，竟痛哭起来，结结巴巴痛苦的说道：“老……老爷！老爷被……被人……杀了！”
魏凌本来满脸怒气，听到这句话后竟然也已经将近崩溃，着急喊道：“你说什么！”
来人已抬起头，脸上全是眼泪鼻涕，说道：“老爷被人杀了，就在后院，就连他老人家的头也……”
魏凌抓住来人的衣服，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吼道：“老爷的头怎么了？”
来人本来是悲伤和痛苦，被一把抓起后已经有些恐惧，答道：“老爷的头……被人割去了！”
这句话就像是霹雳，直接轰击魏凌的头，他的手已经松开，双脚看起来也不稳，然后人也向后倒了下去！
伙计们立刻围了过去，乱七八糟七口八舌的喊着魏掌柜。
魏凌并没有晕过去，但这样的事情他也承受不起，才会身体不稳，所以立刻问道：“雷二爷呢！”
来人再次跪倒在地，说道：“出了事情后，雷二爷就下令，我是来告知掌柜的！”
魏凌被人扶起，嘴里颤抖着低声念叨：“无头尸体！无头尸体！”他想起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却又不敢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回过神后，魏凌命令道：“一半人跟我去府里，其他人照常干活！”
章府是长浪镇最大的宅邸，一共有四进院落，除了大门以外，两旁各还有两个小门。院落之间本来已经有一些小花园，但是最后面还建有一个大花园，所以后面并没有门。
章自明的尸体就是在最后的花园中发现的，他一身衣服已全部沾满泥垢，就躺在花丛之中。现在所有的花都已经凋谢，就连秋菊也不再新鲜。
章自明的爱好之一就是种花，各式各样的花，所以他很享受浇花的过程。而现在，他的血已浇灌在花丛之中，不知明年花开之时，花会不会跟血一样鲜红。
魏凌到的时候，章府重要的人都已经到了，包括雷氏三兄弟、码头主管赵真以及章自明最亲近的人，也就是他的夫人和他的儿子。他的夫人看起来还很年轻，他的儿子也还没有十三岁。
魏凌一看到章自明的尸体，全身又开始颤抖起来，冷冷问道：“昨夜老爷在哪里就寝的？”
雷豹是章府的管家，又是章自明贴身之人，这样的事只有他知道，他立刻上前说道：“老爷昨晚睡在他自己的房间！”
这个回答好像并不是回答，如果外人不清楚情况，这肯定不能算是回答。但魏凌是知道的，因为外人开起来章自明最亲近的人是他的夫人和儿子，但是章自明已经很多年没有跟夫人睡在一起，也从来没有跟他的儿子睡在一起，严格来说，自从有了儿子，他就再也没有碰过他的夫人。
男人怎么可能不碰女人，章自明也是男人，而且在长浪镇还是最有权势的人，他自然需要女人，四进院落中有一个就是专门给那些女人住的。
“没有听到动静吗？“魏凌的话里已经有了怒气。
雷豹回答道：“我已经盘问了当值的所有人，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魏凌大喊道：“找！去找！最近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要放过！赵真回码头搜，老大老三带人搜！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他发号施令起来就像他已经成了章府的首脑。
“是！”三个人一同回答，正是赵真、雷虎和雷横！
难道章自明死了之后，魏凌真的成了首脑？要不然这三个人怎么会听他的指派！
魏凌看着尸体，他的牙齿咬得很紧，他的拳头攥得更紧！片刻之后才说道：“老二，周围都看过了吗？”
雷豹虽然长得跟豹子一样，但他的眼睛却更像一只狐狸，他回答道：“周围都已经查过，没有任何踪迹！”
雷豹的眼睛既然像一只狐狸，那么他说的就一定不会错，魏凌也知道他说的话从未错过，所以他相信雷豹说的话。
魏凌这才转身看向章府的夫人，这个夫人虽然衣着华贵，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悲伤，她的眼里虽然有泪，但她绝不会让眼泪流出来，也不会让别人看出来。她的眼睛只有恨，她的脸上也只有恨，无论任何女人，被自己的丈夫抛在一边十三年，心里都只会有恨。
再看章自明的儿子，他虽然确实是章自明的儿子，从他的样貌就可以看出，但他看起来只是惊吓，也没有悲伤。一个人若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父爱，对自己的父亲自然也不会有爱，没有爱，就没有伤痛。
魏凌看过他们之后，并没有上前说话，就好像他们压根就不重要，既然不重要，自然不用费心。
魏凌道：“老二，好生为老爷清洗！”
雷豹道：“现在就要移动老爷吗？”
魏凌怒道：“难道还有地方没有搜查过？”
雷豹的腰弯得更低了，这确实是他的错误，他也确实漏掉了一个地方，那就是章自明睡觉的地方！
魏凌怒气更盛了，吼道：“哪里？”
雷豹道：“老爷……老爷的房间！”
章自明死在外面，他的房间会有什么线索呢？
魏凌似乎冷静了一些，说道：“难道就让老爷躺在烂泥里？”说完向章自明的尸体跪了下去。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只有章自明的老婆和他的儿子依然站着，好像所有事情都跟自己无关！
魏凌自然向章自明的房间走去，他之所以要亲自去检查，并不是不再相信雷豹，而是他不忍心看去看那具尸体。
奇怪的是，章自明的房门是反锁的，就连所有的窗户都是反锁的，他们并没有砸门，而是砸开了其中一扇窗子。
只是从窗子翻进去之后，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所有的家具都没有被人动过，就连床单被子都很整齐。
章自明既然进房间睡觉，为什么床铺都没有动过？所有的门窗既然都反锁了，那么凶手又是怎么把他的尸体搬了出去？
最重要是，他的头去了哪里？
中原镖局、丐帮吴质林的头又去了哪里？
这一连串的凶杀似乎都一样，不一样的是，而章自明死亡的预示又在哪里？类似于木俑雕画的那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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