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谷底余生

    “砰砰，哗……”巨大的重物落水声间伴随着溅起了老高的水花。冰凉的潭水随即包裹住全身，使得原本摔了个七晕八素的张潭月瞬间清醒。他在青松寺山下的深潭中练功日久，水性很是不错，略一辨别方向后奋力向上游去。

    刚一冒头，就看到傅三江在一旁胡乱的挥动着手脚，在冰冷的潭水中载浮载沉。不及细想，一把拉住他油腻的后衣领就往岸边游去。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几乎晕厥的傅三江拉上岸。“傅前辈，你醒醒。”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却不见反应。正要伸手去摸他的颈侧脉搏，傅三江却突然坐起张嘴就吐。还好自己躲闪的快，差点儿被吐了一身！不过一代高手傅三江居然不会水？想想也是好笑。

    见傅三江并无大碍，这才有时间打量四周。这是一个长约两里宽约五六十步的峡谷。谷中长满半人高的荒草和零星的灌木，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一条匹练般的瀑布自悬崖中间飞落而下，在十数丈方圆的水潭中激起层层水雾。这水潭不见有出水口，想来其下必通暗河。

    起身环顾一周，不见任何路径。看来此处乃是一处绝地，想要离开除非自己能肋生双翅。正自惆怅之时，眼角余光撇见旁边草从有异。拨开从从荒草走近一看，竟是一堆破败的木头。从其朽坏的车辕和半方不圆的车轮来看，应该是一架马车的残骸。

    细看之下这马车的用料很是考究。不论那个部位都是上等的木料所制。这些部件上大都雕花，车顶的边缘一圈甚至刻有装饰的云纹。就连用作门帘的布幔也是上等的绸布。“好一辆马车！”张潭月由衷赞道。

    顺着车辕往前看去，一堆马匹的尸骨夹杂在荒草之间。皮肉早已烂完，只余骨骼尾巴毛等物。马尸的侧前方又发现一具人类的尸骸。观其尚未完全腐烂的衣物，应该是个马夫一类的人物。等等，或许不止这一具尸骸！张潭月回转身子又去检查马车残骸。

    抓住车厢板用力一掰，“咔嚓”连声间车厢内果然露出一具尸骸。这具尸骸身上的衣物就很是华丽了，显然其身份很不一般。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张潭月挑了两块比较结实的木板去一旁挖坑。

    工具并不趁手，唯一能依仗者只是气力。费了好大的劲方才挖出两个大坑。马尸单独一坑，两具人骨则是合葬。在搬运华服尸骸时却有意外发现。

    那尸骸手中握着一只玉蝉。这玉蝉通体晶莹剔透，浑身上下更无一丝杂色，体内也似隐隐有光华流动。拿过玉蝉握于手中，只觉一股清凉自掌心传来，令人身心愉悦，烦乱尽去。

    这峡谷中并无路径，想来马车是从燕回头上摔落下来的。马车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官道，掉落时已经跃过水潭的位置落于此处，摔了个粉身碎骨。马车中的华服尸骸于临死之际乃旧紧抓着玉蝉不放，显然是其心爱之物。有心将其与尸骸一并葬了，但转念一想，此物或许是唯一可以辨认死者身份之物。若是将来有幸逃离此地，便能以此物寻访其家人前来收尸。

    埋葬好两人一马，在坟头插了一块木板以作标记。双手合十念了两遍往生经操度一番方才作罢。

    回头去看傅三江时，只见他弓着身子正在马车残骸里翻找。观他动作娴熟，想来他疯魔以后这样的事情没少干。“傅前辈，你在干什么啊？”傅三江也不答话，片刻后直起身时怀中抱了个破布包袱。他衣衫褴褛怀揣破布包袱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老乞丐。

    傅三江几下撕开布包，只见里面是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张潭月看得是眼都直了，他却一把抓起一锭银子张口就咬。随后皱眉抛开怒道：“他娘的！不能吃！”张潭月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扯下马车上用作门帘的绸布将银子包了放好。虽说这些银子定是那华服尸骸之物，但总不能再把坟挖开放进去陪葬吧？

    在峡谷中搜寻一番，只在灌木间采到些半红不青的野果。两人饿得狠了也不挑剔，狼吞虎咽的分食干净。万幸在离水潭不远处找到一个山洞。随便拔了些干草铺在洞中，既当床又当被的过了一夜。

    待到隔日天明，张潭月起身来到水潭边练习武功。抬头望了眼崖顶的云雾，呼吸着潭边湿润而清新的空气，不禁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掌法才练习一半，一阵劲风直奔后心。“谢明轩！我杀了你！你没来！你为什么没来？”回头看时不是傅三江还能是谁？张潭月大骇间恨不得抽自己个大嘴巴子！明知道这个疯子就在一旁，自己还敢使出师父传授的武功，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拳头已到眼前，后悔已是无用。只能侧身闪过来拳出掌与之缠斗。傅三江的“十方神拳”乃是上乘的外门武功。招式大开大合，一招一式间蕴藏着极强的劲力。张潭月不敢硬接只能游走，偶尔不得已硬接一招，必会被震得气血翻腾难受之极。如此斗了二十余招，张潭月被一拳打中胸口飞跌出去。“扑通”一声水响落入水潭中。

    张潭月胸口憋闷浑身酸疼，只能放松身体休息，任其向着潭底沉去。不想动，实在是不想动。反正困在谷底也出不去，或许就这么死了也不错？就在胡思乱想之际，眼角透过来一道光亮。等等，光？难道是出口？张潭月大喜！瞬间又有了力气。奋力划动双手向着光亮处游去。

    片刻之后冒出水面。放眼一看却有些失望。这那里是什么出口？根本就是一个山腹内的空洞。这空洞高约三丈，阔约五丈，除了自己身处的丈余宽水面外，其余都是高于水面的石台。一道光束通过石壁间的缝隙射入水中，自己刚才看到的光亮就是这个。

    费力的爬上石台盘腿坐了运功疗伤。才催动内力就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好厉害的拳劲！张潭月内视一番后不由苦笑。这傅三江的拳劲不仅伤了自己的筋骨，甚至还侵入了自己的经脉之中！这股强劲的内力在自己经脉间窜来窜去，叫人好不难受。好在他自己内功也算不错，花点时间也定能将其消磨干净，只不过要吃些苦头罢了。

    强忍着巨痛勉力催动内力疗伤。沿着经脉先运行了个小周天，略作休息又催动内力来个大周天。待到行功完毕内力回归丹田之时，却骇然发现丹田内似乎藏有一股极细微的陌生内力。这股内力如丝如雾若有若无。刻意去找它吧不一定能找到，不去找它吧又分明能感觉得到。

    略一思索不免心头火起。狗日的傅三江！想不到疯了还这么阴险！伤了自己不说，还在自己丹田之中埋下了暗藏的劲力！若非自己心细，只怕根本就发现不了。早知道你这般阴险，就不该冒死救你，自己也不会身陷此地！

    想到恨处随手捡了一块石头狠狠的砸入水中。“哗啦，哗啦啦。”接连响起几声水响。嗯？自己明明只扔了一块石头，怎么会传来几声水响？凝神看去原来是一群肥硕的白鱼。这些白鱼似乎对射入水面的那点光亮很感兴趣，受惊之后仍旧不肯离开。

    张潭月大喜，跃入水中抓了一条上岸便啃。边许是饿的狠了，这白鱼生吃之下也颇为鲜美！一阵狼吞虎咽后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哼哼！你个老疯子！老子这儿有吃有喝的，我怕你？有种你游过来打我啊？游不过来啊？啃你的破野果去吧！饿不死你！”心中虽说发狠，但疗伤才是当务之急。

    再次运功一个大周天后又发现了那股古怪内力。令人惊诧的是，那股内力似乎增长了一丝！难道说傅三江的内力竟这般奇特，打入别人体内后还会自行增强？仔细一想却又觉不对。这种打入别人体内的劲力就好比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纵使不会变弱也断然不会增强才对！但是……这股内力为什么会增长？

    冥思苦想间忽然灵光一闪，难道？难道说？难道这是自己的内力？想到这里慌忙再次细细体悟。只觉这股内力虽然弱小，但分明透着刚猛的气息。难道自己机缘巧合下竟练出了刚字卷的内力？初时无论如何努力，都没能调动这股内力。就在反复尝试无果准备放弃之时，这股细微的内力竟然动了！不仅动了，而且它还和自己柔字卷的内力合二为一！果然！这就是刚字卷的内力，否则它如何能与柔字卷的内力顺利螎合？

    现在唯一令人不解的是这股内力是如何产生的？想了半天只能得出一个最大的可能，那就是与自己和傅三江的对战有关。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想去验证一下。再次跃入潭中向峡谷内游去，随手还抓了两条白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