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入狱
张坤,你好大的胆子。
暴喝声如雷,殷峰提剑,目光森然。
仿照梅湖的计划,他也去郡城和各县明察暗访,相比于单纯的张贴布告,它显然更易收买人心。
原本一切顺利,他还洋洋自得。
怎知一回到郡府,才知自己的家眷偷偷已至。
而自家的刁蛮女儿,更是迫不及待的将珍贵名品运送过来,甚至抛头露面。
最令他恼火的是,她竟然同慕天遥相见了。
不需多想,他便知道是谁在搞鬼。
张坤面对殷峰的步步紧逼,倒是显得很坦然:
殷大人,下官这是哪里惹到你了,何必舞刀弄剑?
殷峰怒极:
你当本官是傻子?此次入各县,本官带了大小中正,偏偏你一人留了下来。本官严令,在本官回来之前,不许慕天遥出居所。也只有这两个门子,本官下了死命令,可他们却玩忽职守,若不是你张大人,他们怎敢?
张坤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撩了撩长袖,好整以暇的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淡淡道:
殷大人,这块玉佩你还识不识得?
殷峰见着玉佩所刻的字,瞳孔微缩,露出贪婪神情:
这,竟是宫藏犀角制成的玉石,朝廷竟赏给了你。
张坤一笑,很快收回了玉佩,淡淡道:
不错。殷大人,朝廷本是令你与我,一同措置定品事宜。可无论是处置梅湖,亦或是征辟官员,殷大人都未曾与下官打过商量。莫不是殷大人眼中并无朝廷,那下官又算什么,下官怎敢做一些惹大人不快的事,岂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殷峰嗤笑:
张坤,不必在这演戏了,你也不必拿朝廷来压本官,你应当知道本官背后是谁,你可知你激怒本官的后果?
张坤疑惑不解:
殷大人,你说的事,下官着实不知。下官倒是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人。大人既听了那少年的话,以百姓之心为重,又何须将其囚禁。这少年不知为何溜了出去,你那亲信的门头,却也与他攀谈甚欢,莫不是大人有何计划,可否与下官详说?
殷峰一听,一股杀气凛然于胸。
慕天遥和看守郡府大门的衙役接触是早晚的事,因为这帮衙役本就是自己安插的,这是他重要的一环。
只是现在提前了太多,殷峰便只能急着收网了。
张坤,若不是念在旧情,本官定叫你人头落地。
反观张坤,仍然喋喋不休:
殷大人,那个傻大个为何告知慕天遥官妓之死,还有门头为何与慕天遥暗通款曲,下官想,这才是你更应该考虑的,殷大人何必纠结于慕天遥如何出去的?
殷峰心惊,这些事情自己做的隐秘,是刻意制造的,原以为他张坤也是误打误撞,制造出巧合,如今看来,他是另有后手。
不行,自己定要挫一挫张坤锐气,否则定要受其阻碍。
张坤,本官如何行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接下来你若是好好呆着还行,若是你敢再插手,本官定让你灰飞烟灭,本官的剑可是很久没有染血了。
待殷峰快步离去后,张坤默然不语,脸色变的阴沉无比,喃喃自语:
殷峰,我很好奇,你想让慕天遥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了做什么,让他知道一个妓女的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是要对他礼贤下士,好成全你的清名,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这个妓女的死,又和你有没有干系?张伦究竟去了何处?本官要不要上报朝廷?
一连串疑问,在张坤心里挥之不去。
杏春楼,往日里络绎不绝的好去处,如今已经人去楼空。
三三两两的百姓仍在沿街谈论,格外冷清。
正在这时,道宫的人来了。
玄空对人命案自然也格外关心,毕竟前不久才是打醮日,他特意玩了一出把戏,用死人做饵,使道宫成功拉拢了一帮人心。
虽说这些贱民地位低下,可还得指着这群实在的贱民干活,玄空要想完成掌守任务,必须如此。
这个小小的官妓,却在这眼皮子底下死了。她死不死,对玄空来说无关紧要。
可偏偏就在打醮之后。
若是道宫毫无表示,岂不证明他们先前完全是弄虚作假。而今,反而可以接杆上爬,借此时机,宣扬正清本源之说。
故而,玄空火急火燎的派人过来了。
一群穿的仙衣的道士们从天而降,他们身形瘦弱,身轻如燕,在屋顶上穿梭,稳稳落在杏春楼下。
随着打头道士的轻喝:开。
一张张黄符整齐的贴在牌匾上,正好与封条重叠。
道尊有令,近来有邪祟作怪,大家当谨存善心,多行善事,否则定为妖孽入侵,病体难消。
百姓们闻言,惊慌失措:
道长,那你们定要作法,将邪祟赶出去啊。
在这其中,出现了一些质疑声:
道长,打醮日你们不是焚尽了流毒吗,怎还会有妖孽?
为首的道士名唤玄穷,立马附和道:
不错。道尊先前确实焚尽了流毒,可叹人自己罪孽最深,仅凭一两次打醮,是无法消灭的。此次官妓之死,就是上天的谴责。
凶猛的人心是最大的流毒,道只能解一时之饥渴,想从根本上消除痰憂,得你们心清身正,方能正本清源。
百姓们一听,满脸疑惑,毕竟他们都没读过什么书,怎会懂的如此复杂的东西,不过最后一句话他们倒是听懂了。
道长,我们一直是身正心清啊,从未干坏事,怎么会有邪祟呢?
玄穷老神在在,一本正经道:
那只是你们自认为的,事实上在你们之间定有人痴心妄想,入了魔,染了邪祟,为了一时之荒诞欲念,害人害己,滋生出密布的阴郁,破坏了本源,可你们根本不清楚。
忽悠,他们这群道士最拿手,连他们自己,都不知最初的道义是什么。他们只知,为了完成任务,为了达到提升品级的权欲,就按照玄空所授胡诌。
他们惹不起那些高高在上的士族,对付这群贱民,还是很简单的。
虽说真正的始作俑者是那些坏的没谱的士族官员,可他们无力去改变,只知提出问题,归咎于百姓们自身。
他们的真正目的,便是让百姓留有敬畏之心,能够一直信道,苟延残喘的活下去,世世代代如此而已。
果不其然,百姓们被玄穷唬住了,连忙下跪磕头:
道长啊,我们给你磕头了,我们可是一直给道宫进贡,从没有断过。你们一定要将那些小人揪出来,护佑我们安全啊。
百姓们本就对道宫深信不疑,虽说对官妓的死觉得有些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被玄穷强加附会搞的五迷三道,自然听之任之。
玄穷笑的合不拢嘴,摆摆手:
放心放心,道尊说过,万物生长,皆有迹可寻。你们都是道尊的徒子徒孙,自会寻生道,供你们好好活着。你们只需多供奉道祖,早日让道祖驾临,便福泽深厚,生道也能早日建成。
此次邪祟,势大无比,可见你们之中有宵小之人,染上了大阴魔,幻化成阴森恐怖的恶鬼,是你们肉眼见不着的,唯有我们可知。我们需大摆道法,焚烧三日三夜的恶念,方可消弭。这些黄符,沾了道尊的法力,只能暂时拖住恶鬼。接下来几日,你们须专心正心,用善念感化上天,多上供一些布帛之物,助道尊参悟升天之术。
百姓们连连叩首,急忙答应。
玄穷见这一幕,与其它道士面面相觑,分外欣喜,继续道:
切记切记,定要心诚。正心需持之以恒,方可奏效。能否祛除邪祟,全赖你们自己,不能以为光凭道法,就能有用。你们自己,也须对道虔诚,做出一些符合大道的正事。若是中间有一点差错,便前功尽弃,那道尊徒劳无功,上天也会失望透顶,准备彻底灭世,将你们的生道断绝。
前半部分玄穷所说,的确不假,人世间若是信道有用,岂会征伐不休,归根结底还是人心。只是,玄穷既让百姓不能光信道,又不断绝他们信道的心。
明明是上品之人造就乱浊,这群道士却不说真话,仍要给百姓们希望,让他们寄托于道,摆明了是心思不纯。
既要百姓供奉,又不想负责任,玩弄他们于股掌之中。
然而,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玄穷他们志得意满之际,街道上突然涌现一帮衣着华丽的青年,他们看上去温文尔雅,举手投足散发着贵气。
而为首的一个朱衣男子,捧着一副画像,三步两步的朝着杏春楼而来。
他的目光满是凄怆,眼神中有不舍,有哀伤,更有绝望。
见百姓们纷纷瞥向自己,他突然放声大哭:
锦娘,你死的好惨呐,生前有缘得见一面,你与我私定终身,一见倾心,转眼便阴阳两隔,老天为何要如此对我,天道不公啊。
身后的一帮锦衣青年,齐齐劝慰道:
茂才兄,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乃是孙氏的高门子弟,区区一官妓,何必如此啊。
被称作茂才的士子仍旧深情望着前方,摇了摇头:
虽说世间女子千千万,可我孙茂才只爱她一人。没了她,吾宁愿终身不娶。
青年们急忙道:
茂才兄不可啊,你可是孙氏长房的嫡长子啊,未来可要继承家主之位的啊,你又如此才华,模样俊秀,岂能为一低贱女子毁了幸福。
孙茂才的到来,让百姓们炸开了锅。
他们一唱一和,瞬间让百姓对孙茂才的出身有了高不可攀的感觉。
没想到这孙家公子,竟如此深情一片,为了一官妓,竟能终身不娶,士族果真是我辈楷模啊。
不知人群中谁呼喊了一声,百姓们也大为赞叹,甚至主动为他们让出道来。
玄穷大为不喜,这群该死的士族子弟,竟敢抢了他们道宫的风头。
于是他呼喝道:
你们这群士族子弟,难道不知此地发生了命案,郡府明令,不许闲杂人等出入,你们却堂而皇之的向此地逾越,是何居心?
玄穷不欲招惹士族,便欲激化郡府与士族的关系。
殊不知,郡府之人,本就基本出自士族。
孙茂才一听,立即反唇相讥:
原来是玄穷道长,你久居陋室,有所不知,虽说郡府明令闲杂人等不得出入,然我等是有品级的士子,朝廷明令,有品级之人可出入各种尊贵之地。哪怕是发生命案,于我们而言,也是无碍。倒是道长你,无故来此,恐犯了大忌,冲了命格可就不好。
玄穷气的浑身发抖,这孙茂才好一张利嘴,字里行间贬低他们身份低贱,不由怒道:
家师命我们前来,你可知道宫在朝廷之上,皇上也得尊奉我们掌守为天师,你如此不敬,可尊天道?
孙茂才闻言,痛哭流涕:
正是因我们太信道宫,方有此祸。锦娘曾告诉我,她信道,可道宫没给她信的权利,她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信了。她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天道是仁慈的,是公正的,辨的清是非善恶,对好人,天道定会护佑。正因此,她才疏于提防危险,如今她死的这么惨,你们若是真的护佑苍生,由怎会不让她活过来。
玄穷心中腹诽:
真正的坏人不就是你们这些士族,竟然在此颠倒黑白,毁我道宫清誉,可恨。
孙公子,你们诋毁我道,是逆天而行,你们不懂道家真言,便妄自揣测,其心可诛。
孙茂才抹了把眼泪,静静道:
道长说,我们不懂道家真言,我却能倒背如流。不说别的,光是往生道经,我们也背了不下百次。锦娘既殁,茂才愿作青词,为锦娘祭奠,也好教道长听上一番,方知茂才会还是不会。
玄穷大呼不好,该死,没想到,士族竟借我们道宫的势,为他们拉拢人心。先是深情,又是卖弄才华。人多势众,靠单打独斗会输的一败涂地,任你再优秀,也阻挡不了滔滔洪流。
借势,可不是谁都能用的,势在我道宫。
孙公子,住嘴,你欲吟诵青词,须向我道宫陈情,上表,得到准许方可。
孙茂才还未答话,背后的青年狂放大笑:
道宫莫非真的如此猖狂?吟诵诗词,朝廷也未对身份有所限制。吟诵青词,还需你们道宫准许,难不成死人比活人值钱?
玄穷一时间骑虎难下:
放肆。
慕天遥此时终于行至此处。
见百姓们熙熙攘攘,个个面黄肌瘦,却仍言笑晏晏,不由好奇,难不成里头又有什么新鲜事?
是你?
有一些百姓认出了慕天遥,毕竟他俊秀无比,谈吐不凡,给百姓留下了深刻印象。
慕天遥笑着回了应,轻声道:
天遥欲瞧瞧里头,不知能否让一下路?
听他颇为礼貌,令人顿生好感,纷纷让他立在前头。
一刹那,慕天遥便瞧见孙茂才捧着的画像,不禁惊讶:
是她?
那个夜晚,月色朦胧。
他的伤还未愈,迷迷糊糊中听见一阵悦耳琴音。
混混沌沌的爬了起来,拖着沉重的躯体,他也要追寻那梦的故乡。
四周并无任何把守,宛如死寂,唯有一个阴森的亭子,两侧的树干垂过院墙。
慕天遥顺着琴音,不知哪里的气力,缓缓踩在树枝上,攀爬上院墙,终于瞧见那一个女子身影。
对方坐在院墙夹缝的树梢上,轻轻抚琴。
月光顺着她的秀发倾泻,使空寂的偏僻巷道更加令人沉醉。
虽然距离远,慕天遥却能借着月色,清晰看见她的眉眼与面容,也为之惊叹,这世上竟有绝美若此的女子。
她究竟是何人,莫不是上天谴下来的月神,给他这颗星子送来瑶波?
可,她的琴音中,为何有着清苦?
慕天遥很想解开这一切,一个转眼,那女子似乎见到了他,回眸而笑,从树上缓缓飘下,随即来到后院的门外,仰头注视着他:
小公子,已过子时三刻,你为何不睡,是有烦心事?
慕天遥有了警惕,不知为何这深夜,此女来此抚琴,竟无人从睡梦中醒来,难不成只有自己听得见?
见慕天遥不答话,那女子微微一笑,反问道:
锦娘的琴,只为有心人而弹,小公子不知,此是蔡邕留下的焦尾琴,只为觅知音,你能听见它,便是知音。锦娘欲倾诉,小公子敢不敢与锦娘坦诚相待?
慕天遥见女子瞳孔深蓝,竟不由自主的深陷,很快晃了晃脑袋,以免沉沦,虽警惕万分,却也不惧她,淡淡道:
你若是能进来,那便可以,外头有把守,不归我管。
谁知,她真的进来了。
个中缘由,慕天遥不知。
他只知,那一夜,他们聊了很久,从天地聊到众生,从经义聊到辞赋,不亦乐乎。
慕天遥从未想过,自己与一女子如此投缘。
对方的所见所闻,给他极大的冲击感。
直至天亮,他从床上醒来,早已不见其踪影,有些怅然若失,只以为这是个梦。
眼下,见到画像,慕天遥心惊不已,莫非那不是梦?
听到孙茂才一口一个锦娘,慕天遥更加确信了。
难道她是江湖中人?
可是,就在慕天遥苦思冥想时,人群中传来骚动,从百姓中冲出来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矮小汉子,对方指着慕天遥道:
我想起来了,就在几日前的一个晚上,我起来出恭,无意间听见巷道里有人在说话,转头一看,就是这个女子和这少年,他一定有嫌疑。
什么?
慕天遥猝不及防,便被安上了罪名,迅速迎上一些不可置信的目光。
毕竟,深更半夜不睡觉,孤男寡女说悄悄话,越想越觉可疑。
虽说,他们搞不懂,一个官妓,怎么大半夜溜出去了,可是他们更爱听这种风流韵事。
果然是风流才子啊,如此年少,竟也爱上了官妓,定是托了关系,将她从里头接了出来,然后珠胎暗结,因爱生恨。
一贯喜爱才子佳人话本的百姓们,对此极其热衷。
慕天遥意识到,自己定是落入了圈套。
只是,这老百姓怎能听得见她们的话,难不成锦娘不是江湖人?
他百思不得其解,殷峰却带着官兵火速赶到了此地。
给本官将这贼子拿下。
慕天遥急忙道:
殷大人,你此举何意?
殷峰怒道:
本官刚刚上任,便发生此等事,岂能干休。快马加鞭之下,本官查访得知,那锦娘从未出过杏春楼,唯有三日前的傍晚,无人得知她在何处,也只有你,有最大嫌疑。你是那梅湖举荐而来之人,定有猫腻,本官将你押入诏狱严加审问。
慕天遥且惊且怒,却知自己无权无势,只能认栽,但他不到最后一步,不愿意坐以待毙。
瞥见道宫的人作壁上观,他急忙道:
玄穷师兄,玄空道尊常向天遥提起你,说你乃是他的最得意弟子,日后必成大器。只是,玄空道尊说,你有一些缺陷,仍需补足,只有如此,你方能得道。至于哪些缺陷,玄空道尊告诉了天遥,你想知道吗?
玄穷一听,果然被勾起了欲望,慕天遥常同玄空论道,他也是知晓的。因此,他急忙道:
殷大人,可否给本道一个面子,容他待个几日,之后再审。
殷峰冷笑道:
你凭什么让本官给你面子?莫说是你,便是玄空,又奈本官如何?梅湖那个软脚虾听你们的话,可本官可不是他。虽说你道宫掌守是天师,可也不能如此蛮不讲理,插手不该插手的事。
不得不说,殷峰足够猖狂了,浑然没拿道宫放在眼里。
玄穷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无视,强压着怒火:
殷大人,你果真同道宫作对?
殷峰淡淡道:
非是本官同你们作对,而是你们同本官作对。
玄穷怒道:
好,很好,殷大人,且看你这郡守能做到何时?既然这是你办案,我们不便插手,那么为死者祈福消灾,这是我们道宫的事,几日后道宫举办道会,镇压邪祟,还望郡府莫要插手。
殷峰淡淡道:
这本就是一桩人命案而已,是人作怪,何时扯上邪祟了,你们道宫休要戴高帽。
玄穷怒喝:
殷峰,欺我道宫无人乎?你说这只是简单的命案,那我们倒是拭目以待,见你抓获凶手,有理有据才行。
为了争得在百姓那里的威信,道宫绝不低头。
殷峰笑道:
那你们便拭目以待吧。
哼。
玄穷不再多嘴,带着道士们灰溜溜的离开了。
殷峰望着慕天遥,心中感叹:
慕天遥,希望你别让本官失望。若是知晓这道宫横插一脚,或许不这么做更好。
就在郡府的人押送慕天遥离开后,周檀再次出现。
早在孙茂才出现时,他便看着,强忍住揍他一番的念头,周檀仍做不到冲破家族的束缚。
此刻,见慕天遥竟成为了嫌疑人,且被押走,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那少年,绝不会是杀人凶手,绝不会。
周檀对慕天遥,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可他,又不愿让杀死锦娘的真凶逍遥法外。
他得想办法,进入诏狱,他要见见慕天遥。
他要知道,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暴喝声如雷,殷峰提剑,目光森然。
仿照梅湖的计划,他也去郡城和各县明察暗访,相比于单纯的张贴布告,它显然更易收买人心。
原本一切顺利,他还洋洋自得。
怎知一回到郡府,才知自己的家眷偷偷已至。
而自家的刁蛮女儿,更是迫不及待的将珍贵名品运送过来,甚至抛头露面。
最令他恼火的是,她竟然同慕天遥相见了。
不需多想,他便知道是谁在搞鬼。
张坤面对殷峰的步步紧逼,倒是显得很坦然:
殷大人,下官这是哪里惹到你了,何必舞刀弄剑?
殷峰怒极:
你当本官是傻子?此次入各县,本官带了大小中正,偏偏你一人留了下来。本官严令,在本官回来之前,不许慕天遥出居所。也只有这两个门子,本官下了死命令,可他们却玩忽职守,若不是你张大人,他们怎敢?
张坤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撩了撩长袖,好整以暇的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淡淡道:
殷大人,这块玉佩你还识不识得?
殷峰见着玉佩所刻的字,瞳孔微缩,露出贪婪神情:
这,竟是宫藏犀角制成的玉石,朝廷竟赏给了你。
张坤一笑,很快收回了玉佩,淡淡道:
不错。殷大人,朝廷本是令你与我,一同措置定品事宜。可无论是处置梅湖,亦或是征辟官员,殷大人都未曾与下官打过商量。莫不是殷大人眼中并无朝廷,那下官又算什么,下官怎敢做一些惹大人不快的事,岂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殷峰嗤笑:
张坤,不必在这演戏了,你也不必拿朝廷来压本官,你应当知道本官背后是谁,你可知你激怒本官的后果?
张坤疑惑不解:
殷大人,你说的事,下官着实不知。下官倒是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人。大人既听了那少年的话,以百姓之心为重,又何须将其囚禁。这少年不知为何溜了出去,你那亲信的门头,却也与他攀谈甚欢,莫不是大人有何计划,可否与下官详说?
殷峰一听,一股杀气凛然于胸。
慕天遥和看守郡府大门的衙役接触是早晚的事,因为这帮衙役本就是自己安插的,这是他重要的一环。
只是现在提前了太多,殷峰便只能急着收网了。
张坤,若不是念在旧情,本官定叫你人头落地。
反观张坤,仍然喋喋不休:
殷大人,那个傻大个为何告知慕天遥官妓之死,还有门头为何与慕天遥暗通款曲,下官想,这才是你更应该考虑的,殷大人何必纠结于慕天遥如何出去的?
殷峰心惊,这些事情自己做的隐秘,是刻意制造的,原以为他张坤也是误打误撞,制造出巧合,如今看来,他是另有后手。
不行,自己定要挫一挫张坤锐气,否则定要受其阻碍。
张坤,本官如何行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接下来你若是好好呆着还行,若是你敢再插手,本官定让你灰飞烟灭,本官的剑可是很久没有染血了。
待殷峰快步离去后,张坤默然不语,脸色变的阴沉无比,喃喃自语:
殷峰,我很好奇,你想让慕天遥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了做什么,让他知道一个妓女的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是要对他礼贤下士,好成全你的清名,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这个妓女的死,又和你有没有干系?张伦究竟去了何处?本官要不要上报朝廷?
一连串疑问,在张坤心里挥之不去。
杏春楼,往日里络绎不绝的好去处,如今已经人去楼空。
三三两两的百姓仍在沿街谈论,格外冷清。
正在这时,道宫的人来了。
玄空对人命案自然也格外关心,毕竟前不久才是打醮日,他特意玩了一出把戏,用死人做饵,使道宫成功拉拢了一帮人心。
虽说这些贱民地位低下,可还得指着这群实在的贱民干活,玄空要想完成掌守任务,必须如此。
这个小小的官妓,却在这眼皮子底下死了。她死不死,对玄空来说无关紧要。
可偏偏就在打醮之后。
若是道宫毫无表示,岂不证明他们先前完全是弄虚作假。而今,反而可以接杆上爬,借此时机,宣扬正清本源之说。
故而,玄空火急火燎的派人过来了。
一群穿的仙衣的道士们从天而降,他们身形瘦弱,身轻如燕,在屋顶上穿梭,稳稳落在杏春楼下。
随着打头道士的轻喝:开。
一张张黄符整齐的贴在牌匾上,正好与封条重叠。
道尊有令,近来有邪祟作怪,大家当谨存善心,多行善事,否则定为妖孽入侵,病体难消。
百姓们闻言,惊慌失措:
道长,那你们定要作法,将邪祟赶出去啊。
在这其中,出现了一些质疑声:
道长,打醮日你们不是焚尽了流毒吗,怎还会有妖孽?
为首的道士名唤玄穷,立马附和道:
不错。道尊先前确实焚尽了流毒,可叹人自己罪孽最深,仅凭一两次打醮,是无法消灭的。此次官妓之死,就是上天的谴责。
凶猛的人心是最大的流毒,道只能解一时之饥渴,想从根本上消除痰憂,得你们心清身正,方能正本清源。
百姓们一听,满脸疑惑,毕竟他们都没读过什么书,怎会懂的如此复杂的东西,不过最后一句话他们倒是听懂了。
道长,我们一直是身正心清啊,从未干坏事,怎么会有邪祟呢?
玄穷老神在在,一本正经道:
那只是你们自认为的,事实上在你们之间定有人痴心妄想,入了魔,染了邪祟,为了一时之荒诞欲念,害人害己,滋生出密布的阴郁,破坏了本源,可你们根本不清楚。
忽悠,他们这群道士最拿手,连他们自己,都不知最初的道义是什么。他们只知,为了完成任务,为了达到提升品级的权欲,就按照玄空所授胡诌。
他们惹不起那些高高在上的士族,对付这群贱民,还是很简单的。
虽说真正的始作俑者是那些坏的没谱的士族官员,可他们无力去改变,只知提出问题,归咎于百姓们自身。
他们的真正目的,便是让百姓留有敬畏之心,能够一直信道,苟延残喘的活下去,世世代代如此而已。
果不其然,百姓们被玄穷唬住了,连忙下跪磕头:
道长啊,我们给你磕头了,我们可是一直给道宫进贡,从没有断过。你们一定要将那些小人揪出来,护佑我们安全啊。
百姓们本就对道宫深信不疑,虽说对官妓的死觉得有些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被玄穷强加附会搞的五迷三道,自然听之任之。
玄穷笑的合不拢嘴,摆摆手:
放心放心,道尊说过,万物生长,皆有迹可寻。你们都是道尊的徒子徒孙,自会寻生道,供你们好好活着。你们只需多供奉道祖,早日让道祖驾临,便福泽深厚,生道也能早日建成。
此次邪祟,势大无比,可见你们之中有宵小之人,染上了大阴魔,幻化成阴森恐怖的恶鬼,是你们肉眼见不着的,唯有我们可知。我们需大摆道法,焚烧三日三夜的恶念,方可消弭。这些黄符,沾了道尊的法力,只能暂时拖住恶鬼。接下来几日,你们须专心正心,用善念感化上天,多上供一些布帛之物,助道尊参悟升天之术。
百姓们连连叩首,急忙答应。
玄穷见这一幕,与其它道士面面相觑,分外欣喜,继续道:
切记切记,定要心诚。正心需持之以恒,方可奏效。能否祛除邪祟,全赖你们自己,不能以为光凭道法,就能有用。你们自己,也须对道虔诚,做出一些符合大道的正事。若是中间有一点差错,便前功尽弃,那道尊徒劳无功,上天也会失望透顶,准备彻底灭世,将你们的生道断绝。
前半部分玄穷所说,的确不假,人世间若是信道有用,岂会征伐不休,归根结底还是人心。只是,玄穷既让百姓不能光信道,又不断绝他们信道的心。
明明是上品之人造就乱浊,这群道士却不说真话,仍要给百姓们希望,让他们寄托于道,摆明了是心思不纯。
既要百姓供奉,又不想负责任,玩弄他们于股掌之中。
然而,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玄穷他们志得意满之际,街道上突然涌现一帮衣着华丽的青年,他们看上去温文尔雅,举手投足散发着贵气。
而为首的一个朱衣男子,捧着一副画像,三步两步的朝着杏春楼而来。
他的目光满是凄怆,眼神中有不舍,有哀伤,更有绝望。
见百姓们纷纷瞥向自己,他突然放声大哭:
锦娘,你死的好惨呐,生前有缘得见一面,你与我私定终身,一见倾心,转眼便阴阳两隔,老天为何要如此对我,天道不公啊。
身后的一帮锦衣青年,齐齐劝慰道:
茂才兄,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乃是孙氏的高门子弟,区区一官妓,何必如此啊。
被称作茂才的士子仍旧深情望着前方,摇了摇头:
虽说世间女子千千万,可我孙茂才只爱她一人。没了她,吾宁愿终身不娶。
青年们急忙道:
茂才兄不可啊,你可是孙氏长房的嫡长子啊,未来可要继承家主之位的啊,你又如此才华,模样俊秀,岂能为一低贱女子毁了幸福。
孙茂才的到来,让百姓们炸开了锅。
他们一唱一和,瞬间让百姓对孙茂才的出身有了高不可攀的感觉。
没想到这孙家公子,竟如此深情一片,为了一官妓,竟能终身不娶,士族果真是我辈楷模啊。
不知人群中谁呼喊了一声,百姓们也大为赞叹,甚至主动为他们让出道来。
玄穷大为不喜,这群该死的士族子弟,竟敢抢了他们道宫的风头。
于是他呼喝道:
你们这群士族子弟,难道不知此地发生了命案,郡府明令,不许闲杂人等出入,你们却堂而皇之的向此地逾越,是何居心?
玄穷不欲招惹士族,便欲激化郡府与士族的关系。
殊不知,郡府之人,本就基本出自士族。
孙茂才一听,立即反唇相讥:
原来是玄穷道长,你久居陋室,有所不知,虽说郡府明令闲杂人等不得出入,然我等是有品级的士子,朝廷明令,有品级之人可出入各种尊贵之地。哪怕是发生命案,于我们而言,也是无碍。倒是道长你,无故来此,恐犯了大忌,冲了命格可就不好。
玄穷气的浑身发抖,这孙茂才好一张利嘴,字里行间贬低他们身份低贱,不由怒道:
家师命我们前来,你可知道宫在朝廷之上,皇上也得尊奉我们掌守为天师,你如此不敬,可尊天道?
孙茂才闻言,痛哭流涕:
正是因我们太信道宫,方有此祸。锦娘曾告诉我,她信道,可道宫没给她信的权利,她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信了。她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天道是仁慈的,是公正的,辨的清是非善恶,对好人,天道定会护佑。正因此,她才疏于提防危险,如今她死的这么惨,你们若是真的护佑苍生,由怎会不让她活过来。
玄穷心中腹诽:
真正的坏人不就是你们这些士族,竟然在此颠倒黑白,毁我道宫清誉,可恨。
孙公子,你们诋毁我道,是逆天而行,你们不懂道家真言,便妄自揣测,其心可诛。
孙茂才抹了把眼泪,静静道:
道长说,我们不懂道家真言,我却能倒背如流。不说别的,光是往生道经,我们也背了不下百次。锦娘既殁,茂才愿作青词,为锦娘祭奠,也好教道长听上一番,方知茂才会还是不会。
玄穷大呼不好,该死,没想到,士族竟借我们道宫的势,为他们拉拢人心。先是深情,又是卖弄才华。人多势众,靠单打独斗会输的一败涂地,任你再优秀,也阻挡不了滔滔洪流。
借势,可不是谁都能用的,势在我道宫。
孙公子,住嘴,你欲吟诵青词,须向我道宫陈情,上表,得到准许方可。
孙茂才还未答话,背后的青年狂放大笑:
道宫莫非真的如此猖狂?吟诵诗词,朝廷也未对身份有所限制。吟诵青词,还需你们道宫准许,难不成死人比活人值钱?
玄穷一时间骑虎难下:
放肆。
慕天遥此时终于行至此处。
见百姓们熙熙攘攘,个个面黄肌瘦,却仍言笑晏晏,不由好奇,难不成里头又有什么新鲜事?
是你?
有一些百姓认出了慕天遥,毕竟他俊秀无比,谈吐不凡,给百姓留下了深刻印象。
慕天遥笑着回了应,轻声道:
天遥欲瞧瞧里头,不知能否让一下路?
听他颇为礼貌,令人顿生好感,纷纷让他立在前头。
一刹那,慕天遥便瞧见孙茂才捧着的画像,不禁惊讶:
是她?
那个夜晚,月色朦胧。
他的伤还未愈,迷迷糊糊中听见一阵悦耳琴音。
混混沌沌的爬了起来,拖着沉重的躯体,他也要追寻那梦的故乡。
四周并无任何把守,宛如死寂,唯有一个阴森的亭子,两侧的树干垂过院墙。
慕天遥顺着琴音,不知哪里的气力,缓缓踩在树枝上,攀爬上院墙,终于瞧见那一个女子身影。
对方坐在院墙夹缝的树梢上,轻轻抚琴。
月光顺着她的秀发倾泻,使空寂的偏僻巷道更加令人沉醉。
虽然距离远,慕天遥却能借着月色,清晰看见她的眉眼与面容,也为之惊叹,这世上竟有绝美若此的女子。
她究竟是何人,莫不是上天谴下来的月神,给他这颗星子送来瑶波?
可,她的琴音中,为何有着清苦?
慕天遥很想解开这一切,一个转眼,那女子似乎见到了他,回眸而笑,从树上缓缓飘下,随即来到后院的门外,仰头注视着他:
小公子,已过子时三刻,你为何不睡,是有烦心事?
慕天遥有了警惕,不知为何这深夜,此女来此抚琴,竟无人从睡梦中醒来,难不成只有自己听得见?
见慕天遥不答话,那女子微微一笑,反问道:
锦娘的琴,只为有心人而弹,小公子不知,此是蔡邕留下的焦尾琴,只为觅知音,你能听见它,便是知音。锦娘欲倾诉,小公子敢不敢与锦娘坦诚相待?
慕天遥见女子瞳孔深蓝,竟不由自主的深陷,很快晃了晃脑袋,以免沉沦,虽警惕万分,却也不惧她,淡淡道:
你若是能进来,那便可以,外头有把守,不归我管。
谁知,她真的进来了。
个中缘由,慕天遥不知。
他只知,那一夜,他们聊了很久,从天地聊到众生,从经义聊到辞赋,不亦乐乎。
慕天遥从未想过,自己与一女子如此投缘。
对方的所见所闻,给他极大的冲击感。
直至天亮,他从床上醒来,早已不见其踪影,有些怅然若失,只以为这是个梦。
眼下,见到画像,慕天遥心惊不已,莫非那不是梦?
听到孙茂才一口一个锦娘,慕天遥更加确信了。
难道她是江湖中人?
可是,就在慕天遥苦思冥想时,人群中传来骚动,从百姓中冲出来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矮小汉子,对方指着慕天遥道:
我想起来了,就在几日前的一个晚上,我起来出恭,无意间听见巷道里有人在说话,转头一看,就是这个女子和这少年,他一定有嫌疑。
什么?
慕天遥猝不及防,便被安上了罪名,迅速迎上一些不可置信的目光。
毕竟,深更半夜不睡觉,孤男寡女说悄悄话,越想越觉可疑。
虽说,他们搞不懂,一个官妓,怎么大半夜溜出去了,可是他们更爱听这种风流韵事。
果然是风流才子啊,如此年少,竟也爱上了官妓,定是托了关系,将她从里头接了出来,然后珠胎暗结,因爱生恨。
一贯喜爱才子佳人话本的百姓们,对此极其热衷。
慕天遥意识到,自己定是落入了圈套。
只是,这老百姓怎能听得见她们的话,难不成锦娘不是江湖人?
他百思不得其解,殷峰却带着官兵火速赶到了此地。
给本官将这贼子拿下。
慕天遥急忙道:
殷大人,你此举何意?
殷峰怒道:
本官刚刚上任,便发生此等事,岂能干休。快马加鞭之下,本官查访得知,那锦娘从未出过杏春楼,唯有三日前的傍晚,无人得知她在何处,也只有你,有最大嫌疑。你是那梅湖举荐而来之人,定有猫腻,本官将你押入诏狱严加审问。
慕天遥且惊且怒,却知自己无权无势,只能认栽,但他不到最后一步,不愿意坐以待毙。
瞥见道宫的人作壁上观,他急忙道:
玄穷师兄,玄空道尊常向天遥提起你,说你乃是他的最得意弟子,日后必成大器。只是,玄空道尊说,你有一些缺陷,仍需补足,只有如此,你方能得道。至于哪些缺陷,玄空道尊告诉了天遥,你想知道吗?
玄穷一听,果然被勾起了欲望,慕天遥常同玄空论道,他也是知晓的。因此,他急忙道:
殷大人,可否给本道一个面子,容他待个几日,之后再审。
殷峰冷笑道:
你凭什么让本官给你面子?莫说是你,便是玄空,又奈本官如何?梅湖那个软脚虾听你们的话,可本官可不是他。虽说你道宫掌守是天师,可也不能如此蛮不讲理,插手不该插手的事。
不得不说,殷峰足够猖狂了,浑然没拿道宫放在眼里。
玄穷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无视,强压着怒火:
殷大人,你果真同道宫作对?
殷峰淡淡道:
非是本官同你们作对,而是你们同本官作对。
玄穷怒道:
好,很好,殷大人,且看你这郡守能做到何时?既然这是你办案,我们不便插手,那么为死者祈福消灾,这是我们道宫的事,几日后道宫举办道会,镇压邪祟,还望郡府莫要插手。
殷峰淡淡道:
这本就是一桩人命案而已,是人作怪,何时扯上邪祟了,你们道宫休要戴高帽。
玄穷怒喝:
殷峰,欺我道宫无人乎?你说这只是简单的命案,那我们倒是拭目以待,见你抓获凶手,有理有据才行。
为了争得在百姓那里的威信,道宫绝不低头。
殷峰笑道:
那你们便拭目以待吧。
哼。
玄穷不再多嘴,带着道士们灰溜溜的离开了。
殷峰望着慕天遥,心中感叹:
慕天遥,希望你别让本官失望。若是知晓这道宫横插一脚,或许不这么做更好。
就在郡府的人押送慕天遥离开后,周檀再次出现。
早在孙茂才出现时,他便看着,强忍住揍他一番的念头,周檀仍做不到冲破家族的束缚。
此刻,见慕天遥竟成为了嫌疑人,且被押走,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那少年,绝不会是杀人凶手,绝不会。
周檀对慕天遥,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可他,又不愿让杀死锦娘的真凶逍遥法外。
他得想办法,进入诏狱,他要见见慕天遥。
他要知道,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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