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十九）

    “我想看梨花了。”

    这是若烟用尽全身力气对恂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可能之后还有言语，只是当时恂已经离开了。

    在听到她要看梨花时，他疯也似的从医馆里跑了出去，逢人就问哪里有梨花。

    街上的行人如同看热闹一般瞧着这个失心疯的男人。

    “公子，七月份了，梨花早就落干净了。”

    有个路人提醒到，他们瞧着这个男人，没有心疼只觉得可笑。

    恂茫然若失地站在街头，身旁的行人如流水般穿过，他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呆呆地站着，双眼不由自主地流着泪，在没有梨花的季节他的心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可能是他的模样太过凄惨，一位卖珠花的老婆婆走了过来，她不清楚面前这个男人怎么了，只是觉得他的悲伤蔓延到自己的身边了。

    “这是谁家的儿郎站在这里哭啊。”老婆婆提着售卖珠花的篮子问道。

    恂转过头，泪水依旧在流。

    “咋如此伤心啊，同老婆子我说说。”

    “老夫人您帮不了我，梨花落了，没有梨花了。”他诉说的只是一件在普通不过的现实，却如此悲伤。

    “明年还会开的。”

    是啊，梨花明年还会开，花开花落反复如常，只是明年自己还有心情看梨花吗？

    老婆婆看他沉默不语，便从自己的篮子里选出一支梨花银丝钗，递到他的眼前。“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帮到你，虽然不是真的，但你不觉得很厉害吗？已经消逝的事物，人们总有方法将它挽留。”

    恂看着银丝钗头上栩栩如生的白色梨花，它们如同星光般璀璨夺目。

    当他兴高采烈拿着梨花银丝钗回到若烟身边时，她早已离世，病榻上她侧着身体，左手向床边伸去，这姿态是对孤独的恐惧，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仍是独自面对，那伸出的手在恂看来是对自己的责备。

    他跪倒在地将买来的银钗塞到若烟的手中，紧握着她的手举到她没有光亮的眼睛前，痛哭道。“你要的梨花我给你找来了。”

    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响彻云霄，这一刻他的心死了。

    对于那莫名的声音的质问，祁王表现出格外的战栗，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沉痛的一天，同样也没办法原谅自己丢下她让她独自面对死亡。

    看着轮椅上心如死灰的祁王，黑主司赶紧询问祭台的位置，祁王仍然没有妥协，对于这个固执的男人，那浮空的声音决定孤注一掷。

    白绫横向展开在祁王的面前，接着白绫上慢慢浮现出黑色的文字，那是白主司在得到地藏大人的许可下从世错图上抄录的复活术的后果。

    “因复活术复活之人，白日同常人无异，但夜晚来临，此人便会化成嗜血食骨之鬼魈，通过吃人来维持自己生人的生命，一日不食如抽筋剥骨之痛，两日不食人性尽失，三日不食便会灰飞烟灭。”

    看着这一行文字，祁王有些不敢相信。

    那声音继续给他施压。“这种情况会一直伴随她，被复活术复活的人已超出三界，只要她一直吃人就永远不会死亡，我相信你的真情，可以为了她做出所有违背世间法则的事情，你也可以隐瞒她吃人的真相，给她所有的幸福，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生命是有限的，当你死去，你如和让她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活着，去面对自己吃人的事实？”

    祁王不知道如何作答。

    “你只是接受不了再次杀死她的事实而已。”

    当空中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后，祁王被震惊到，他终于有了回复。“你说的一点都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