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情报

    凌晨四点,夜色沉沉,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站岗的日本兵也禁不住一个劲打盹。

    在胶澳总督府一楼卫生间男厕洗手盆下面的木头墙板突然一块块卸了下来,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一个黑衣人钻了出来,全身被包裹得严严的,只露着两只眼睛。

    黑衣人弯腰很轻盈地走出卫生间,贴着墙走到一楼西头的楼梯口,纵身一跃就上了二楼,就地一个滚翻,在墙脚略做观察,迅速来到竹下太郎的办公室门前,用两只细铁钩,几下转动打开门锁,闪身体进到房间。

    借着屋外探照灯时时闪过的光亮,黑衣人迅速打量了房间里的情形,来到保险柜前面,把耳朵贴到柜门上,轻轻扭动保险柜的密码盘,仔细辨别着密码盘的声音。黑衣人神情专注,两只眼睛像是在启动大脑的记忆,指挥着灵巧的手指左左右右地调整一圈圈的密码盘。

    整个房间静寂无声,时间很短,但又像很长,当听到最后一声微弱的“咔嗒”响,黑衣人又把两个细铁钩伸进锁孔,一边掏一边转,感觉到位了一扭保险柜把手,门开了。黑衣人摸出一只微型手电筒,翻看保险柜里的文件。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文件袋上赫然写着《雪融富士山计划》(一)。

    来不及多想,黑衣人把文件抽出来铺在地上,拿出一只微型相机,嘴里咬住手电筒照着亮,迅速地拍照。拍完照片后把文件收起复原,关好保险柜门,调整好密码盘,锁上房门,来到楼下卫生间,原路返回那个洞口。一块块木板还原成原来的样子,整个总督府就像刚刚未发生任何事情,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宁静。

    断断续续下了两天雪,今天一早雪终于停了。

    雪后的青岛一片银妆素裹,早起的人在雪地上留下自己深深的足迹,不禁让人感慨,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要在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印迹才不枉人间走一遭。

    虽然错过了与马家驹约定的联络时间,但是昨天的青岛日报一则房屋招租广告,是家驹发出了联络暗号。

    太阳升到正午,耀眼的阳光把大地照得暖暖的,市区的气温升高了很多,地上的雪开始融化了。

    美惠子穿着一身白底大红花的漂亮和服,从总督府大门前登上一辆黄包车,车夫也不敢跑,小心翼翼地出发了。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来到了名古屋咖啡馆。

    咖啡馆的大门在建筑的东头,走进去,正对门是吧台,左手立着半面墙,挂着一幅大海远帆海鸥翱翔的油画,有效地遮挡了大厅的情形。门右侧是一个木格架子,上面两盆藤萝缠绕上面,也起到了遮挡的效果。藤萝后面摆着一张木圆桌和两把软椅。往前走几步左拐就是大厅,靠窗是一个地台从东一直到房子的西头,地台上靠窗排着几组卡座。大厅中间是一个过道,另一侧排着一列六只圆桌,每个圆桌围着4把软椅。咖啡馆的家具和装潢都是原本色,桌布是纯白,火车座和软椅则是橙红,非常温馨。每个桌上都有一个圆形的白瓷花瓶,上面插着不同造型的花束。

    一个圆桌旁坐着一对穿着时尚的中国青年男女,两人眉飞色舞低声说着什么;一个靠里面的卡座上坐着一个学生打扮的女孩子,斜靠在椅背上,捧着一本书,享受着玻璃窗外射进来的阳光。

    咖啡馆里没看到老板,卡座只有两个女招待,看到一个日本女人走进咖啡馆,一个女招待忙热情而又小心地打招呼:“欢迎光临!小姐您里面请。”

    美惠子选了从门口数第二个卡座,面向门口的方向坐下,向女招待点了一杯热咖啡。一会儿,咖啡和茶点端上来,咖啡杯上升腾地热气带着一股浓浓地香味浸入美惠子的鼻腔。她轻轻抿了一口,一股苦苦地味道在口腔内弥漫开来。

    一杯咖啡大约喝了一刻钟,美惠子像是非常享受在咖啡馆的这段时间,她坐在那里,一会抬头欣赏欣赏店内的装潢和布置,一会把目光投向窗外不远处的海滩,一会又望望天空中飞翔的海鸥,一会又整整自己的衣领和头发,女招待们一直也没有过来打扰她。她发髻上的一支银簪子不知什么时候插到了桌上的花束中,不仔细看,还以为那原本就是插花中的构件,一点没有违和感。

    美惠子喝完咖啡叫来女招待结帐,出门叫了一辆黄包车离去了。

    女招待收拾完杯碟,顺手把插花上的簪子拔下来,一起收走了。回到后厨放下东西,单独拿起簪子上了三楼,交给一直等候的老板莫维刚。

    老莫走进最靠里的一个房间,移动房间里的博古架,推开一道暗门,进去反身关上,马家驹已在里面等候。家驹接过簪子仔细看了一下,试探着转了一下簪子尾部,拔了下来。簪子是空心的,家驹从里面轻轻拨出一个小胶卷。两人对看一眼,动手把胶卷放进一个暗盒,开始冲洗胶卷。处理好,又把胶卷拉开,用放大机投射到相纸上曝光,把曝光后的相纸放进显影液中。室内的灯光是红色的,这是照相馆暗房冲洗照片时用的专业灯光。几分钟后,浸泡在显影液里的相纸上面显现出了一行行字迹。

    马家驹和莫维刚迅速把文件看了两遍,这是《雪融富士山计划》的第一部分,主要内容是日寇要把在BJ抢来的国宝商代青铜器四羊方尊运回东京,同时运走的还有从华北战场掠夺的大量黄金、古董和文物。1月30日晚上所有财宝会从小青岛码头装到一艘名为“日向”的货轮上,然后运送回日本。而前几天济南运来那批财宝,不过是敌人为了掩盖真正意图、引诱对手上当的饵料。

    老莫不禁说道:“真的好玄啊!这次行动军统抢了先,折了几个人手,不然我们贸然上车出手,损失的就是咱们的人了。”

    家驹说:“敌人太狡猾了!我们只想到鬼子会重兵护送财宝,肯定会有一场血战,没想到这次只是一个掩护,怪不得他们命名为《黄雀行动》。”

    家驹继续说,“从情报上看,现在运到青岛的还不是真正的国宝,四羊方尊要在下一次运输中抵达青岛。如果我们不能在火车上把国宝劫下来,那就只能等敌人把运送来的财宝放在胶澳总督府后的营房里我们再去抢,而最后的机会则是鬼子把国宝运上船以后。不管是在哪个环节劫宝,敌人都会派重兵看管,越到后面成功的难度越大,咱们只有设计好完整的行动计划,一环扣一环,才有可能把四羊方尊夺回来!”

    老莫说道,“是啊!敌人为了四羊方尊设计的是连环计,现在拿到这份情报也只是《雪融富士山计划》的第一部分,那就是说还有其他部分,这个计划还会有哪些内容呢?”

    老莫和家驹默默收拾好房间里的东西走出暗室,恢复好外面房间里的陈设。

    老莫推开窗户,让海风和阳光进入到房里。清新的空气和一股寒意让两人头脑一下子冷静下来。“家驹,你回军统那边想办法搞一份胶澳总督府的地图和兵力分布情况,我们再一起研究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好的老莫,我也再收集一下其他情报。那敌人从其他地方运来财宝,我们是不是还会在铁路上想办法截下来呢?”家驹问到。

    “这件事我需要请示一下上级,如此大量的财宝分批次运过来,单靠我们这些人的力量肯定应付不了。”

    家驹从咖啡馆出来后心里沉甸甸的,感到这次任务的难度非同一般。他回到位于济南路的恒昌贸易商行,处理了几笔货物往来帐目,打了几个电话,又叫来商行里的伙计安排了一些事项,就走了出来。

    济南路紧挨着胶济铁路QD市区内的铁道,在恒昌贸易商行向南不远处,有一个涵洞从铁道下面穿过,涵洞上面的铁路拉上了两道铁丝网,严禁百姓穿越铁轨。涵洞两端都设了伪军的岗哨,盘查来来往往的行人。铁路两侧每隔四五百米还修建了鬼子的炮楼,上面有士兵瞭望站岗。

    穿过涵洞不远,就是青岛的小港码头,这里停泊着鬼子的军舰炮艇,一些远洋大铁船也都停泊在这个港口。

    天气回暖,地上房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房檐上开始点点嗒嗒向下滴水。没铺石块或沥青的地方都是一片泥泞,融化的雪水汇成小溪顺着地势从高处向低处流淌。

    家驹用围巾包住脖子和半边脸,一手撩起长袍的下襟,沿着小港码头外侧的泥路向南走,很随意地观察着港口里的情形。远远看到港口的堤坝上有股蒸汽淡淡地袅袅地,仔细一看,原来是从陆地伸向大海的一个排水口,因为下水道废水的温度略高于空气的温度而形成的水汽。突然家驹心念一动,眼睛一亮,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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