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水兵俱乐部幽魂（一）

    马家驹说：“这个长野荣二太狡猾了，我们放烟雾制造火警假象很可能被他识破了。也许他一开始并不确定有人盯上了名单，所以他故意用这幅画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如果有人来偷这幅画，他就能确定自己被人盯上了。后面他就会防范地更严密，甚至布下陷阱等我们上钩。”

    莫维刚目光坚定地对美惠子和家驹说：“革命工作不可能一帆风顺，我们的对手是非常狡猾，但只要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我们再想办法试探试探，看看他到底会把名单放在哪里。静娴啊，你现在的危险更大了，一定要保险好自己！”

    美惠子镇静地说：“老莫，你放心吧！我会注意安全的。”

    马家驹看到妹妹眼睛中再次放射出坚定地光芒，心中暗想：绝不能让妹妹一个人承担这么大的风险，我这个当哥哥的必须要做点什么。

    费宗明一直惦记着马家驹到总督府放火的事。那天总督府大楼冒烟，马家驹还真的就带了几个军统特务买通了消防队的人，换了消防服扮成消防员，一直守候在电话机旁边等着总督府的火警电话。

    后来电话响了，一个日本人要求消防队立刻去总督府出警。

    当他们驾驶着消防车赶到总督府门前，日本人已经发现那天大楼里只有烟而没有火，他们把冒烟的礼品盒子扔出总督府大楼以后，整个大楼烟消云散，危险就解除了，所以日本人就没让家驹他们进入大门。

    马家驹就以此为由，堂而皇之地向费宗明报告，这次计划没有成功，只能以后再觅良机。

    长野荣二从上海调来的潜水员终于到达青岛，随行的还有几大箱潜水设备。潜水员有两人，一个叫山下佐治，身高1.58米，眼睛小且目光严肃凶狠。另一个叫伊藤大介，身高1.61米，面相要和善许多。两人都非常健壮，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样子。

    他们带来的潜水设备是日本的最新产品，因为太平洋战争连连失利，日本人发明了一些自杀式武器，包括神风特攻队的自杀飞机、有人驾驶的回天鱼雷等。这款潜水设备也是在这一时期发明的。

    潜水服有一个特制的金属头盔，前面有特种玻璃制作的面罩，能看到面前的东西，口部是呼吸器，但是氧气要通过一根头盔脑后的导管由岸上的氧气机输送到头盔里。两只胳膊的前端是套在袖子上的防滑手套，脚下穿的是一双增重防刺穿的铅鞋。有时为了在潜水时克服水的浮力，还需要在腰上绑上铅腰带增重。

    沉船太大，因为战局的发展，日军已经顾不上进行整体打捞。长野荣二决定先派潜水员把黄金和文物打捞上来，当然更重要的是打捞青铜方尊，这不但是举世难得的文物，更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长野荣二安排两名日本潜水员住进了位于湖北路和中山路交叉路口东北角的德国水兵俱乐部。德国水兵俱乐部于1902年建成，是一战时期德国占领青岛时为解决2000多名德国水兵的娱乐问题专门修建的。

    俱乐部的主体建筑一共有三层，是砖木结构，木质外廓、黄色墙体、红瓦屋顶，德国新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风格，门前是一个小平台，两侧有二十多级台阶连接到大路上。

    水兵俱乐部集文化、娱乐和饮食为一体，里面有餐厅、咖啡厅、台球室、棋牌室、图书馆。二楼有二十多个房间可以住宿，但只对日本人开放。在后部有一个大厅，进深20米，宽14米，平面为巴西利卡式。有一个宽敞的舞台。大厅二楼有三面回廊，北面有宽大的彩色玻璃窗。这个大厅是中国最早的电影放映厅，能容纳坐席700位，世界各国特别是美国流行的电影经常会在此放映。大厅里的座椅不是固定的，可以根据需要移开，就变成了一个大舞厅，俱乐部经常会在这里举办一些活动。

    这个俱乐部还是日本黑龙会在青岛的办公地。

    正式打捞财宝的这一天，天气晴朗，海面上也风平浪静。长野荣二很开心，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

    两名潜水员穿上羊毛保暖衣，套上潜水服，拧上铅制头盔，穿上铅鞋，接上氧气管，顺着码头上的悬梯往海面下走。没到水面下后，双脚就离开悬梯，靠着身体、潜水服和铅鞋的重量继续向深处沉下去。

    小青岛港口平均水深在25米左右，算是深水港口。因为浮游生物比较多，阳光大约能照到10米左右的深度，再往下光线就非常暗了。潜水员打开头盔上的射灯，能看到面前大约四、五米的距离。

    “日向号”货轮当时被军统的迫击炮轰击时，船舷一侧损坏严重发生了侧倾，船体下沉的时候不是直上直下，而是反着码头外移了五六十米，最后陷入到海底的泥沙里面。

    轮船的宽度有十多米，倾翻在海底，从海面上其实还能隐约看到船体的形状，只是因为沉船时是冬季，海水温度太低才无法进行打捞作业。现在是春末，海水的温度比冬天高了很多，但是在水下待得时间长了还是非常冷。

    两个潜水员在海底一步一步走向沉船，距离大约二十多米的时候，就能看到黑魆魆的轮船了。这艘轮船有五六千吨重，有十六米宽、九十多米长，躺在海底像一座小山。

    伊藤大介和山下佐治走到船体近处，先从船头到船尾地检查了一遍。船头的甲板上有一个八米宽的舱口，船沉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封闭，在潜水员头上的射灯照耀下，叫不上名字的鱼开口处游进游出，悠闲自在。

    从海底到舱口虽然只有几米高，但是穿着沉重潜水服要从海底攀爬上去并不容易，好在炮弹击穿了甲板形成了几个洞，他们找了一个位置最低的洞，拽着氧气管和信号绳爬进了船舱。

    船舱里光线更暗，伊藤和山下看到仅仅几个月的时间，船舱里已经变成了海生物的寄居地，各种鱼、虾、蟹和贝类，或游荡、或附着，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两个潜水员费力地找到舱底的货物，因为船体的倾倒，里面的东西都杂乱地堆在了一起，他们只能一件件捡出来放在旁边。他们无法把沉重的木箱抬到船舱外面，只好用随身携带的撬棍把木箱撬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装进袋子里。

    伊藤和山下打开第一只箱子时，就被里面的东西惊呆了。木箱里面套着一只铁箱子，铁箱子里装的是黄金，一根根金条有一公斤，一箱子里有一百根金条。伊藤和山下把金条一根根装进帆布袋子里，因为金条太重，袋子不能装满，一箱子黄金分别装了三只袋子。

    两个人抬起一只袋子送到船舱外面，再挂到缆绳上，拉动缆绳上附带的信号绳，让岸上的人把袋子拉出海面。袋子被拉到岸上，两个日本兵打开袋子看到里面的黄金，脸上也都露出惊讶地神情。

    长野荣二在岸上焦急地等待着财宝出水，当第一只袋子被拉上来时，他高兴地眼睛都眯起来了。

    日本兵等水下的铁箱子拉出水面，又把黄金装进去。这种操作费时费力，工作的进度非常慢。潜水员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大约要两个月的时间才可能把沉入海底的财宝捞出海面。

    长野荣二看到潜水员打捞的进度非常缓慢，又把刚松开的眉头皱了起来。潜水员和设备数量有限，他嫌慢也无可奈何。

    附近的老百姓不知道怎么听说了日本人开始打捞海底的财宝了，都远远聚集在岸上看热闹。距离太远，其实他们什么都不看到，但越是不了情况，大家的好奇心越强，指指点点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青岛的大街小巷，也传到了费宗明耳朵里。虽然几个月前他带人炸沉了日本人的轮船，但是财宝并没有抢回来。如果让日本人把财宝捞出来带回日本，那前面的炸船不就白干了吗？再说那些真金白银对费宗明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费宗明召唤马家驹来新的军统青岛站地点议事，这个地方位于贮水山东面的登州路上的一所民宅院子里。这是军统在国军撤退出青岛前买下的，平时只有一对老夫妻在这里看房子。

    这所宅子是独门独院，正南正北有前后院子，门楼并不高大，看上去就是一般较富裕家庭的样子，但是里面的房子非常不错。进了大门借着东厢房的南山墙修了一个影壁墙，用青砖雕了一个大大的福字，周边有砖雕的蝙蝠和蔓草的花边。

    三间正房，两边是东西各两间厢房，正房东边有一条过道通后院，后院还有三间房，在房子西头的墙上开了一个后门，平时后门都从里面锁着。

    马家驹赶到的时候，费宗明正在堂屋里，趴在桌子上查看一张小青岛港口的示意图。他见家驹进来，忙挥手招呼说：“家驹，你来的正好，一起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