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丽娘
天渐渐凉了，小紫给秋露拿了较薄的淡蓝色披风。她带着银票，前往天覃山。
下了马车，踩在满是杂草的山路上。起风了，山间还未凋落的叶子被吹得猎猎作响。日头正盛，她眯眼看着远方萧肃的景象，想起了昨晚的梦。不止是昨晚，最近她总是梦到烛染，梦到他在黄昏教她诗词，他在灯火下读书。
一些落叶嵌入泥土里，再不似之前在树梢那般意气风发迎风而舞。她来到了石阶前，一步一步往上走着。她想，若是烛染生在官宦人家，定也会承袭官位。若是寻常百姓家，也可做个秀才或私塾先生。不由得又是一阵自责，没能给他一个好的成长环境，是她的错。
她把这几日挣得的银票大半拿给了高远，高远很惊讶，这么快又有这么多钱，顿时心里五味杂陈。
秋露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他说：“不要担心，不久后就不干了。”
从天覃镖局出来后，她直接去了宣城辖区里的抚铸县，抚铸县是她比较熟悉的地方，郊区有不少低劣的娼馆，连青楼都算不上。她寻了很久，换了好几个地方，终于找到了一个长相还可以，身材很丰满，气质风流的女孩子，都叫她丽娘。她搭了一下丽娘的脉，果然是初显花柳病，这里的女人们一点病症都没有的反而难找。秋露给她五十两银子，问她要不要随她去清原城倚翠阁附近。
丽娘见来人那张绝美的脸和气度，便知她不是一般人。现下听她提到了倚翠阁，便知猜的八九不离十，“你不会是倚翠阁头牌秋露吧？”
秋露冷冷回复：“是，你到底去不去？”
丽娘激动坏了，赶忙说：“去，去，去。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去。”
“不用了，马车备好了，后面那一辆是你的。其他你要用的，清原都有。”
“好的好的，秋露姐说的是。”急急上了第二辆马车，她以为是来接她去倚翠阁，这一路上别提有多高兴。
只是，到了清原后，秋露没有让她进倚翠阁，而是在一处客栈给她定了一间厢房。走时秋露只留下了一句话，“明日卯时我来接你。”丽娘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她也不在意，有钱就行。
第二日，秋露接了丽娘。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去往北郊日泽山庄。还未到达时，路边便多起了花朵，似刻意栽种却又很好的融合在杂草里，越靠近山庄，花朵越多。
到了日泽山庄门前，秋露下车，发现这山庄周围和前后全都是花。因着当下是九月份，虽南朝还不太冷，却也早已没了暑热。四周多是木芙蓉、牵牛花、紫薇花这类种在初秋的花朵。一看便知这庄园主很是爱花。
秋露给守门的小厮看过白玉牌，小厮直接将她和丽娘往庄园里领。丽娘哪见过这么气派又绚丽的庄园，东看西瞧的，直到来到了主厅上。大厅以黑色大理石为地板，两侧是两排古朴的枣木椅子，中间是一块金黄色地毯，映得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丽娘看秋露坐在了倒数第三个椅子上，她便跟着坐在了倒数第二个椅子上。
那小厮安顿下来二位，就急急忙忙跑去后院寻庄主。一身白衣的庄主刚练完剑正在擦拭剑身，小厮走上前，靠近庄主耳朵，小声地说：“庄主，有两个姑娘，为首的一位拿着昭华公主的玉牌，说是要寻人。我不敢怠慢她们，将她们安顿在了大厅里。”
白衣庄主闻言放下剑便往大厅敢去，刚迈进大厅，怔住了。而丽娘也怔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英俊明朗的公子，恍若神人般逆着光走进大厅。她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自十六岁从妓至今已七年，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心里某处已然死掉的地方似乎活了过来。
秋露见来人先是微微有点不好意思，后平静下来开口说：“青…青山夜，你怎么在这里？”
青山夜眨了眨眼，呆呆地开口：“我是这里的庄主，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他反应了一下，原来帮表姐找人的是秋露啊，看来表姐眼光不错。他指着丽娘，“这个是你找的人？”
丽娘本稍微有些平复的心立刻又剧烈地跳动起来，随之脸蛋和耳根都红了。
秋露没有注意到丽娘的神态变化，下意识地开口：“是。”
青山夜走到了上座，坐下来后笑着开口问秋露：“那你有空帮我教一下她吗？”他正愁没有借口让秋露离开倚翠阁呢，表姐可真是帮了他大忙。
他见秋露没反应，便又补充到：“需要多少钱随便提。”
秋露并非因为钱，而是在等他说要教什么，毕竟三千两白银外加五十两黄金，量她胃口再大也不敢继续要了。
“有人已经付过了，我要教她什么？”
青山夜思量了一下，“舞蹈，礼仪，体态，和……你对我用的那勾人魂魄的……你们…嗯…就比较擅长的。”他不知道咋说，但他就是觉得他溺在了她的一颦一笑里。
秋露冷笑，“啧，你还用人勾？作为倚翠阁头牌，你说的我明白，我也会。多久教好她？”
青山夜讪讪一笑，“一个半月，不用太完美，表面正经背后能勾人就行。”这番话说的粗俗，他都想扇自己，但表姐也确实就这么安排的。
秋露心想，丽娘勾引人的本事是有些的，心理上也不似别的小姑娘那般放不开，着重教放在仪态和揣摩人心的技巧上，一个半并不难。便点头回复他说：“好。”
青山夜中午同秋露一起吃的饭，吃完又亲自带两个小厮去安排她的住处，而丽娘则是随另外两个小厮去了她的房间。
收拾好后，秋露听说青山夜在她们来之前本在舞剑，便起了兴趣要去看看青山夜的剑，还自豪地拍了拍胸脯说她也会。他俩便一同边说边往后院走，正好经过丽娘的房间。屋门开着，丽娘正坐在屋里中央的圆桌旁喝茶，不由得将目光投向这对壁人。
秋露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俩便停了下来，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对着丽娘说：“对了，丽娘你在这里待着跟我学，只要认真学，最后完成任务，我会再给你二百两白银。至于吃住和衣物，日泽山庄肯定不会亏待你。”
丽娘笑着对她点头，“好的，我会好好学。”
秋露也点了点头，然后扭头走了，青山夜就在她身后跟着，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丽娘起身走到门前，倚着门框目送他俩，直到两人出了长廊，消失在在她的视野里。她就这样从晌午一直站到黄昏，六年来，她第一次感觉自己无比卑贱，又十分肮脏。
如同久在泥潭的枯叶见到瑶池的莲花，若不曾见过，枯叶会和泥潭别的植物一样开心地在泥潭里发烂发臭。而今见过了，虽改不了发烂发臭的命运，却心里总是多了一份无法抹去的惆怅。
她低头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她喃喃道，“若是眼泪能洗干净这一身的肮脏，那该多好。我愿日日哭夜夜哭，把泪哭干把眼哭瞎。”
“看他一眼总不算太过分吧，只是看一眼……”
下了马车，踩在满是杂草的山路上。起风了，山间还未凋落的叶子被吹得猎猎作响。日头正盛，她眯眼看着远方萧肃的景象，想起了昨晚的梦。不止是昨晚，最近她总是梦到烛染，梦到他在黄昏教她诗词，他在灯火下读书。
一些落叶嵌入泥土里，再不似之前在树梢那般意气风发迎风而舞。她来到了石阶前，一步一步往上走着。她想，若是烛染生在官宦人家，定也会承袭官位。若是寻常百姓家，也可做个秀才或私塾先生。不由得又是一阵自责，没能给他一个好的成长环境，是她的错。
她把这几日挣得的银票大半拿给了高远，高远很惊讶，这么快又有这么多钱，顿时心里五味杂陈。
秋露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他说：“不要担心，不久后就不干了。”
从天覃镖局出来后，她直接去了宣城辖区里的抚铸县，抚铸县是她比较熟悉的地方，郊区有不少低劣的娼馆，连青楼都算不上。她寻了很久，换了好几个地方，终于找到了一个长相还可以，身材很丰满，气质风流的女孩子，都叫她丽娘。她搭了一下丽娘的脉，果然是初显花柳病，这里的女人们一点病症都没有的反而难找。秋露给她五十两银子，问她要不要随她去清原城倚翠阁附近。
丽娘见来人那张绝美的脸和气度，便知她不是一般人。现下听她提到了倚翠阁，便知猜的八九不离十，“你不会是倚翠阁头牌秋露吧？”
秋露冷冷回复：“是，你到底去不去？”
丽娘激动坏了，赶忙说：“去，去，去。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去。”
“不用了，马车备好了，后面那一辆是你的。其他你要用的，清原都有。”
“好的好的，秋露姐说的是。”急急上了第二辆马车，她以为是来接她去倚翠阁，这一路上别提有多高兴。
只是，到了清原后，秋露没有让她进倚翠阁，而是在一处客栈给她定了一间厢房。走时秋露只留下了一句话，“明日卯时我来接你。”丽娘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她也不在意，有钱就行。
第二日，秋露接了丽娘。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去往北郊日泽山庄。还未到达时，路边便多起了花朵，似刻意栽种却又很好的融合在杂草里，越靠近山庄，花朵越多。
到了日泽山庄门前，秋露下车，发现这山庄周围和前后全都是花。因着当下是九月份，虽南朝还不太冷，却也早已没了暑热。四周多是木芙蓉、牵牛花、紫薇花这类种在初秋的花朵。一看便知这庄园主很是爱花。
秋露给守门的小厮看过白玉牌，小厮直接将她和丽娘往庄园里领。丽娘哪见过这么气派又绚丽的庄园，东看西瞧的，直到来到了主厅上。大厅以黑色大理石为地板，两侧是两排古朴的枣木椅子，中间是一块金黄色地毯，映得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丽娘看秋露坐在了倒数第三个椅子上，她便跟着坐在了倒数第二个椅子上。
那小厮安顿下来二位，就急急忙忙跑去后院寻庄主。一身白衣的庄主刚练完剑正在擦拭剑身，小厮走上前，靠近庄主耳朵，小声地说：“庄主，有两个姑娘，为首的一位拿着昭华公主的玉牌，说是要寻人。我不敢怠慢她们，将她们安顿在了大厅里。”
白衣庄主闻言放下剑便往大厅敢去，刚迈进大厅，怔住了。而丽娘也怔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英俊明朗的公子，恍若神人般逆着光走进大厅。她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自十六岁从妓至今已七年，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心里某处已然死掉的地方似乎活了过来。
秋露见来人先是微微有点不好意思，后平静下来开口说：“青…青山夜，你怎么在这里？”
青山夜眨了眨眼，呆呆地开口：“我是这里的庄主，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他反应了一下，原来帮表姐找人的是秋露啊，看来表姐眼光不错。他指着丽娘，“这个是你找的人？”
丽娘本稍微有些平复的心立刻又剧烈地跳动起来，随之脸蛋和耳根都红了。
秋露没有注意到丽娘的神态变化，下意识地开口：“是。”
青山夜走到了上座，坐下来后笑着开口问秋露：“那你有空帮我教一下她吗？”他正愁没有借口让秋露离开倚翠阁呢，表姐可真是帮了他大忙。
他见秋露没反应，便又补充到：“需要多少钱随便提。”
秋露并非因为钱，而是在等他说要教什么，毕竟三千两白银外加五十两黄金，量她胃口再大也不敢继续要了。
“有人已经付过了，我要教她什么？”
青山夜思量了一下，“舞蹈，礼仪，体态，和……你对我用的那勾人魂魄的……你们…嗯…就比较擅长的。”他不知道咋说，但他就是觉得他溺在了她的一颦一笑里。
秋露冷笑，“啧，你还用人勾？作为倚翠阁头牌，你说的我明白，我也会。多久教好她？”
青山夜讪讪一笑，“一个半月，不用太完美，表面正经背后能勾人就行。”这番话说的粗俗，他都想扇自己，但表姐也确实就这么安排的。
秋露心想，丽娘勾引人的本事是有些的，心理上也不似别的小姑娘那般放不开，着重教放在仪态和揣摩人心的技巧上，一个半并不难。便点头回复他说：“好。”
青山夜中午同秋露一起吃的饭，吃完又亲自带两个小厮去安排她的住处，而丽娘则是随另外两个小厮去了她的房间。
收拾好后，秋露听说青山夜在她们来之前本在舞剑，便起了兴趣要去看看青山夜的剑，还自豪地拍了拍胸脯说她也会。他俩便一同边说边往后院走，正好经过丽娘的房间。屋门开着，丽娘正坐在屋里中央的圆桌旁喝茶，不由得将目光投向这对壁人。
秋露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俩便停了下来，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对着丽娘说：“对了，丽娘你在这里待着跟我学，只要认真学，最后完成任务，我会再给你二百两白银。至于吃住和衣物，日泽山庄肯定不会亏待你。”
丽娘笑着对她点头，“好的，我会好好学。”
秋露也点了点头，然后扭头走了，青山夜就在她身后跟着，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丽娘起身走到门前，倚着门框目送他俩，直到两人出了长廊，消失在在她的视野里。她就这样从晌午一直站到黄昏，六年来，她第一次感觉自己无比卑贱，又十分肮脏。
如同久在泥潭的枯叶见到瑶池的莲花，若不曾见过，枯叶会和泥潭别的植物一样开心地在泥潭里发烂发臭。而今见过了，虽改不了发烂发臭的命运，却心里总是多了一份无法抹去的惆怅。
她低头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她喃喃道，“若是眼泪能洗干净这一身的肮脏，那该多好。我愿日日哭夜夜哭，把泪哭干把眼哭瞎。”
“看他一眼总不算太过分吧，只是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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