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初见铁木真
“莫日根，我的那可儿（注1）。”
从始至终，帖木儿的目光都锁定着也速该旁边的那个黑小子，直到自己的额吉（注2）搠坛咳嗽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拉过莫日根介绍道。
“春草已经发芽，河水已经解冻。雏鹰孵出来了，迟早要离开鹰巢飞翔，幼小的骏马已经长大，迟早要离开马圈到草原奔驰，德薛禅，你们弘吉剌部的男儿，是天生的战士啊。”
也速该丝毫不掩饰他眼中的赞赏，虽然只是初见面，但是无论是个头还是身板，亦或者莫日根那双炯炯有神的黑色眸子和粗壮的双臂，都充分说明了这是一个绝对的战士。
当然，更让他看重的是莫日根背后的大弓……
“嘿嘿……”
面对也速该，莫日根有些拘束。
在草原上，只要有了巴特尔的称号，那就是所有人心目中最为钦佩的人。
当然，帖木儿除外，无论是必勒格还是薛禅，亦或是大萨满的位置，都充分说明着帖木儿的与众不同，独一无二。
“铁木真，我的长子。”
也速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少年，然后看着帖木儿若有所思。
“同为钢铁之名，你们两个很投缘啊。”
铁木真的名字是他起的，在得知诃额伦为自己诞下儿子的时候，他正在领兵作战，并且生擒了塔塔尔人的首领铁木真兀格，按照大草原上的规矩，在杀了铁木真兀格之后，自己的长子就叫做铁木真了。
“是啊，帖木儿这几天每天都会去西边，说是在等一个铁匠。”
听到莫日根的话后，德薛禅笑得更开心了，双眼眯成了一道月牙，不断地捋着胡子。
“你知道我要来？”
铁木真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的浑厚有力，反而带着少年人变声器特有的沙哑质感，不知道的还以为抽了多少年的烟。
“那当然，帖木儿从不骗人，我答应他要和你打一架，不过你现在太小了，等你长大一点吧……”
莫日根先是骄傲地昂起了头，紧接着有些犯难。
毕竟他是答应帖木儿，要把铁匠的头给他摘下来做酒器的。
但是现在看起来，肯定是没什么机会了。
“我没答应，不作数的。”
帖木儿轻声说着，莫日根重重地点了点头，瞬间释然了不少。
帖木儿不骗人，他也不骗人。
不过，既然帖木儿没答应，那他就不算是欺骗。
“少年人有话说，你们出去吧。”
也速该笑着拍了拍铁木真的肩膀，然后看着三个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听说铁木真出生的时候右手紧握着一块像嘎啦汗髀石一样的血块，现在看来果然不凡。”
德薛禅捋着胡子慢悠悠地说着。
自从看到帖木儿老摸着下巴沉思之后，他就爱上了这个动作。
配上宽厚的白色袍子，德薛禅自认为他做到了帖木儿口中“德高望重”的样子。
“帖木儿说他是草原上的雄鹰，现在看来，眼中有火，脸上有光，确实是个好孩子。”
德薛禅的话让也速该的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
帖木儿从不骗人，这是东部草原牧民的共识，他也经常听说。
乞颜部的牧民们在和东部草原牧民做交易的时候，只要对方以帖木儿之名起誓，就会无条件的信任。
在他们心里，帖木儿的名头某些时候可以和腾格里长生天画等号。
一个创造了蒙古国文字的人，用金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圣人”。
“帖木儿还说什么了么？”
面对也速该的追问，德薛禅笑着摇了摇头。
“多求而与之未必高贵，少求而与之未必低贱，帖木儿在等待着铁匠的到来，而我昨夜梦到了一个白色的海东青背着太阳和月亮从天而降，飞到我的帐篷顶上鸣叫，这是长生天托梦给我的吉兆啊，也速该首领，今天你带着儿子来我这里找儿媳，应验了我的这个梦想，膝下有一小女孛儿帖，今年14岁，如果首领不嫌弃，我愿意认下铁木真这个女婿。”
德薛禅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也速该的来意道明，并且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也速该猛地站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如此的顺利。
至于为什么德薛禅会知道他的来意，他是不关心的。
弘吉剌部的美人是每个草原男子心目中的明珠，只有强大雄壮的巴特尔，才能配得上弘吉剌的明珠。
而乞颜部如今的地位非常尴尬，他已经失去了成为尼伦蒙古诸部可汗的实力，弘吉剌部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外援。
随着帖木儿的长大和大萨满的去世，东部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便是弘吉剌部了，即便是三姓蔑儿乞人和塔塔尔人，也不敢对这个原本盛产美女而出名的部落有着任何非分之想。
而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是和铁木真同岁的帖木儿。
虽然才年仅十三岁，但是如今的帖木儿，已经是弘吉剌部未来的首领，萨满教未来的“通天巫”……
说是前途无量丝毫没有任何问题。
“德薛禅长者，铁木真他……”
“哈哈哈，也速该首领看来是认下这门亲事了，搠坛，喊我们的女儿出来见见她未来的阿布。”
在一旁端坐的搠坛闻言起身，笑道：“也速该首领稍待，孛儿帖现在应该在挤牛奶。”
……
“你是来娶我阿姊的。”
帖木儿沉默了一路，直到上马之后，才说出了第一句话。
在看到铁木真没有书中记载的那双“猫儿般的眼睛”之后，帖木儿就有些失望。
虽然铁木真年纪还小，但是已经能够看出具体长相了。
小眼睛，浅眼窝，单眼皮，肿眼泡，卧蝉明显，宽眉眼距，较大的方脸圆脸，鼻梁中等偏高，鼻翼中等偏窄，面部和身体的脂肪都比较多，显得比较粗壮。
对此，帖木儿的评价是典型的蒙古人种。
至于肤色……
不会有人不知道蒙古族是最标准的黄种人吧。
黄种人本来就是按照蒙古人定义的啊！
“不是。”
才十三岁的铁木真摇了摇头。
“我都不知道你阿姊是谁，不过我的阿布带我来西部求亲这不假。”
“哈！那不还是来娶孛儿帖的？弘吉剌出美女整个大草原谁人不知？诃额伦夫人当初便是整个弘吉剌最漂亮的鲜花，现在是孛儿帖。”
看着比自己还要黑出一个色号的莫日根，铁木真沉吟片刻，问道：“那搠坛夫人呢？”
“搠……”
莫日根脸色瞬间涨红，黑红的发亮。
“好了莫日根，他是狡猾的狐狸，也是凶残的狼，既然看中了弘吉剌的鲜花，就大胆承认吧，实际上，我很早就知道我阿姊要嫁给你，但是我并不愿意这一天发生，你知道么？”
帖木儿的目光忽然变得凶狠起来，在他原本的记忆中，孛儿帖嫁给铁木真之后过的并不好。
也速该被塔塔尔人毒害，泰亦赤乌的首领塔里忽台带走了乞颜部的大部分牧民，原本拥有着上万牧民的乞颜部数天之内就星流云散，从一个大的古列延变成了阿寅勒，只有九匹骟马作为财产。
而原本弘吉剌部的明珠并没有抱怨生活的不幸，而是尽心尽力维持着他们的小家庭。
可当蔑儿乞人趁夜偷袭了乞颜部的小营地之后，噩梦开始了。
自己的姊姊被蔑儿乞人掳走，蔑儿乞人的首领脱黑脱阿，为了报复也速该当年将其弟赤列都的未婚妻诃额仑掠走的仇恨，将孛儿帖送入了他的另一个弟弟赤勒格尔的帐篷……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就隐隐作痛。
九个月的时间，当铁木真联合札答阑部克烈部灭掉了三姓蔑儿乞人之后，孛儿帖已经有了身孕了。
术赤，铁木真的长子，日后钦察汗国，金帐汗国的始祖，可他从一出生就陷入了怀疑和毁谤当中，只因为他是孛儿帖被救出来之后诞下的第一个孩子。
就连他的弟弟察合台，都经常骂他是“蔑儿乞人”的野种。
不过，以他现在的实力，应该可以保住阿姊的安全了。
铁木真……
帖木儿看向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少年，属于他的时代还远远没有来临，而自己的姊姊就算是要嫁过去，也在五年之后了。
他需要做的，就是尽量壮大弘吉剌部的实力，当然，如果能够避免也速该被塔塔尔人害死，还是不错的。
只是，如果没有了幼年时候的苦难经历，铁木真还会成为未来那个成吉思汗么？
虽然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杂乱心思，但是从他明白自己所处环境的那天起，他就对蒙古诸部的局势有着相当深刻的认识。
注1:【那可儿】：伴当，从小长大的伙伴，相当于发小
注2：【额吉】：母亲。【阿布】：阿爸，父亲。
从始至终，帖木儿的目光都锁定着也速该旁边的那个黑小子，直到自己的额吉（注2）搠坛咳嗽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拉过莫日根介绍道。
“春草已经发芽，河水已经解冻。雏鹰孵出来了，迟早要离开鹰巢飞翔，幼小的骏马已经长大，迟早要离开马圈到草原奔驰，德薛禅，你们弘吉剌部的男儿，是天生的战士啊。”
也速该丝毫不掩饰他眼中的赞赏，虽然只是初见面，但是无论是个头还是身板，亦或者莫日根那双炯炯有神的黑色眸子和粗壮的双臂，都充分说明了这是一个绝对的战士。
当然，更让他看重的是莫日根背后的大弓……
“嘿嘿……”
面对也速该，莫日根有些拘束。
在草原上，只要有了巴特尔的称号，那就是所有人心目中最为钦佩的人。
当然，帖木儿除外，无论是必勒格还是薛禅，亦或是大萨满的位置，都充分说明着帖木儿的与众不同，独一无二。
“铁木真，我的长子。”
也速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少年，然后看着帖木儿若有所思。
“同为钢铁之名，你们两个很投缘啊。”
铁木真的名字是他起的，在得知诃额伦为自己诞下儿子的时候，他正在领兵作战，并且生擒了塔塔尔人的首领铁木真兀格，按照大草原上的规矩，在杀了铁木真兀格之后，自己的长子就叫做铁木真了。
“是啊，帖木儿这几天每天都会去西边，说是在等一个铁匠。”
听到莫日根的话后，德薛禅笑得更开心了，双眼眯成了一道月牙，不断地捋着胡子。
“你知道我要来？”
铁木真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的浑厚有力，反而带着少年人变声器特有的沙哑质感，不知道的还以为抽了多少年的烟。
“那当然，帖木儿从不骗人，我答应他要和你打一架，不过你现在太小了，等你长大一点吧……”
莫日根先是骄傲地昂起了头，紧接着有些犯难。
毕竟他是答应帖木儿，要把铁匠的头给他摘下来做酒器的。
但是现在看起来，肯定是没什么机会了。
“我没答应，不作数的。”
帖木儿轻声说着，莫日根重重地点了点头，瞬间释然了不少。
帖木儿不骗人，他也不骗人。
不过，既然帖木儿没答应，那他就不算是欺骗。
“少年人有话说，你们出去吧。”
也速该笑着拍了拍铁木真的肩膀，然后看着三个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听说铁木真出生的时候右手紧握着一块像嘎啦汗髀石一样的血块，现在看来果然不凡。”
德薛禅捋着胡子慢悠悠地说着。
自从看到帖木儿老摸着下巴沉思之后，他就爱上了这个动作。
配上宽厚的白色袍子，德薛禅自认为他做到了帖木儿口中“德高望重”的样子。
“帖木儿说他是草原上的雄鹰，现在看来，眼中有火，脸上有光，确实是个好孩子。”
德薛禅的话让也速该的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
帖木儿从不骗人，这是东部草原牧民的共识，他也经常听说。
乞颜部的牧民们在和东部草原牧民做交易的时候，只要对方以帖木儿之名起誓，就会无条件的信任。
在他们心里，帖木儿的名头某些时候可以和腾格里长生天画等号。
一个创造了蒙古国文字的人，用金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圣人”。
“帖木儿还说什么了么？”
面对也速该的追问，德薛禅笑着摇了摇头。
“多求而与之未必高贵，少求而与之未必低贱，帖木儿在等待着铁匠的到来，而我昨夜梦到了一个白色的海东青背着太阳和月亮从天而降，飞到我的帐篷顶上鸣叫，这是长生天托梦给我的吉兆啊，也速该首领，今天你带着儿子来我这里找儿媳，应验了我的这个梦想，膝下有一小女孛儿帖，今年14岁，如果首领不嫌弃，我愿意认下铁木真这个女婿。”
德薛禅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也速该的来意道明，并且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也速该猛地站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如此的顺利。
至于为什么德薛禅会知道他的来意，他是不关心的。
弘吉剌部的美人是每个草原男子心目中的明珠，只有强大雄壮的巴特尔，才能配得上弘吉剌的明珠。
而乞颜部如今的地位非常尴尬，他已经失去了成为尼伦蒙古诸部可汗的实力，弘吉剌部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外援。
随着帖木儿的长大和大萨满的去世，东部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便是弘吉剌部了，即便是三姓蔑儿乞人和塔塔尔人，也不敢对这个原本盛产美女而出名的部落有着任何非分之想。
而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是和铁木真同岁的帖木儿。
虽然才年仅十三岁，但是如今的帖木儿，已经是弘吉剌部未来的首领，萨满教未来的“通天巫”……
说是前途无量丝毫没有任何问题。
“德薛禅长者，铁木真他……”
“哈哈哈，也速该首领看来是认下这门亲事了，搠坛，喊我们的女儿出来见见她未来的阿布。”
在一旁端坐的搠坛闻言起身，笑道：“也速该首领稍待，孛儿帖现在应该在挤牛奶。”
……
“你是来娶我阿姊的。”
帖木儿沉默了一路，直到上马之后，才说出了第一句话。
在看到铁木真没有书中记载的那双“猫儿般的眼睛”之后，帖木儿就有些失望。
虽然铁木真年纪还小，但是已经能够看出具体长相了。
小眼睛，浅眼窝，单眼皮，肿眼泡，卧蝉明显，宽眉眼距，较大的方脸圆脸，鼻梁中等偏高，鼻翼中等偏窄，面部和身体的脂肪都比较多，显得比较粗壮。
对此，帖木儿的评价是典型的蒙古人种。
至于肤色……
不会有人不知道蒙古族是最标准的黄种人吧。
黄种人本来就是按照蒙古人定义的啊！
“不是。”
才十三岁的铁木真摇了摇头。
“我都不知道你阿姊是谁，不过我的阿布带我来西部求亲这不假。”
“哈！那不还是来娶孛儿帖的？弘吉剌出美女整个大草原谁人不知？诃额伦夫人当初便是整个弘吉剌最漂亮的鲜花，现在是孛儿帖。”
看着比自己还要黑出一个色号的莫日根，铁木真沉吟片刻，问道：“那搠坛夫人呢？”
“搠……”
莫日根脸色瞬间涨红，黑红的发亮。
“好了莫日根，他是狡猾的狐狸，也是凶残的狼，既然看中了弘吉剌的鲜花，就大胆承认吧，实际上，我很早就知道我阿姊要嫁给你，但是我并不愿意这一天发生，你知道么？”
帖木儿的目光忽然变得凶狠起来，在他原本的记忆中，孛儿帖嫁给铁木真之后过的并不好。
也速该被塔塔尔人毒害，泰亦赤乌的首领塔里忽台带走了乞颜部的大部分牧民，原本拥有着上万牧民的乞颜部数天之内就星流云散，从一个大的古列延变成了阿寅勒，只有九匹骟马作为财产。
而原本弘吉剌部的明珠并没有抱怨生活的不幸，而是尽心尽力维持着他们的小家庭。
可当蔑儿乞人趁夜偷袭了乞颜部的小营地之后，噩梦开始了。
自己的姊姊被蔑儿乞人掳走，蔑儿乞人的首领脱黑脱阿，为了报复也速该当年将其弟赤列都的未婚妻诃额仑掠走的仇恨，将孛儿帖送入了他的另一个弟弟赤勒格尔的帐篷……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就隐隐作痛。
九个月的时间，当铁木真联合札答阑部克烈部灭掉了三姓蔑儿乞人之后，孛儿帖已经有了身孕了。
术赤，铁木真的长子，日后钦察汗国，金帐汗国的始祖，可他从一出生就陷入了怀疑和毁谤当中，只因为他是孛儿帖被救出来之后诞下的第一个孩子。
就连他的弟弟察合台，都经常骂他是“蔑儿乞人”的野种。
不过，以他现在的实力，应该可以保住阿姊的安全了。
铁木真……
帖木儿看向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少年，属于他的时代还远远没有来临，而自己的姊姊就算是要嫁过去，也在五年之后了。
他需要做的，就是尽量壮大弘吉剌部的实力，当然，如果能够避免也速该被塔塔尔人害死，还是不错的。
只是，如果没有了幼年时候的苦难经历，铁木真还会成为未来那个成吉思汗么？
虽然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杂乱心思，但是从他明白自己所处环境的那天起，他就对蒙古诸部的局势有着相当深刻的认识。
注1:【那可儿】：伴当，从小长大的伙伴，相当于发小
注2：【额吉】：母亲。【阿布】：阿爸，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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