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无妄之灾

    左永宁来剑丘已经有段时间了，做完每日的杂役工作，除了吃饭睡觉全部用来修炼。

    整日的在附近的山林里按照锻体诀上面的方法锤炼身体，常常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但是左永宁似乎着了魔一样，领了伤药，敷上，不等好的彻底继续自残式的锤炼自己，连宋大宝都不得不佩服左永宁的狂热。

    然而，只有左永宁自己知道，自己的修炼何其艰难，收效又是何其微弱，不过他始终没有丝毫动摇。

    当夏天过去，入云山山下丛林遍地野菊盛开之时，左永宁的外貌与当初拜入剑丘之时已经变得大不相同了。

    皮肤早已经不再白皙，黝黑了许多，粗糙了许多，双手布满老茧，裸漏在外的双臂已然能够看到肌肉凸起，个头居然也长的更高了一点，身形更显挺拔修长。

    昔日斯斯文文的书生脸庞变得刚毅许多，更加棱角分明！唯独一头灰白长发包裹在纶巾里，不曾改变。

    今天是往十里外运送粪便的日子，宋大宝和左永宁一上午掏空了管辖茅房的积粪，此刻正赶着装满粪便的牛车往十里外粪池走去。

    粪车自然是散发着浓烈的臭味，两人赶着牛车尽量的沿着道路边缘前行，可是仍旧避不开路过的剑丘弟子鄙夷的目光。

    左永宁泰然自若不去理会，宋大宝也早已经习以为常，两人只管自顾自的往前走。

    左永宁没有注意到身后，两道靓丽的身影正在远远的驻足观望着他的背影。这两个人自然就是第五樱和沈灵溪。

    其实之前两人也曾来杂役处看过左永宁，毕竟左永宁是第五樱引荐的，沈灵溪请求师傅帮忙特批入剑丘的。

    只是当她们看到左永宁正在认真的打扫茅房的时候，两人就决定不出现在左永宁面前了。

    她们都是心思灵动之人，更是善良的人，怕自己两个人的出现会让左永宁难堪，毕竟她们在剑丘的身份超然。

    今天，又在这里遇到了运送粪便的左永宁，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都是叹了口气。

    第五樱内心是很不忍心的，看着前方左永宁的身影，幽幽地开口道：

    “你看他这几个月的变化多大啊，早已经没有了读书人的样子了。

    我听杂役管事说他每天修炼炼体诀如同自残一样，只是收效甚微！丫头，我们要不要帮帮他，给他一些淬体的丹药呢。”

    沈灵溪美目流转，接口道：

    “不用。我师傅说，此子虽然资质一般，甚至很差，不是修武的材料，但是此子性格坚毅，反倒适合这样的锤炼。

    如果他能靠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扎实修炼，必定厚积薄发。所以，现在的一切，就当是他的苦难修行吧。”

    第五樱点了点头，她其实是认可沈灵溪的说法的，武道本就是逆水行舟。

    像他们这些宗门长老子弟，就算是资质优秀，再加上丹药辅助，也要经过功力深厚的父辈祖辈帮助，才能在年纪轻轻达到骄人的成就，成为宗门天骄。

    可是左永宁一介无名小卒，资质不佳，哪里能够享受到天骄子弟的好处呢。只能寄希望于自己一步一步努力了。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就看到左永宁被一行人给拦了下来。

    拦住左永宁的不是别人，正是要骑马出宗门的剑丘掌门之孙沐天骄。

    沐天骄本来带着随从从后面看到了自己已经内定的女人沈灵溪，正要上前打招呼，却注意到沈灵溪和第五樱都在目不斜视的关注着前面的赶车少年。

    再一看，这少年一头灰白，有些眼熟。身后随从便提醒说是三个多月前山门外跪求的那个白发小子。

    沐天骄不由得怒火中烧，一边安排随从去叫杂役管事，一边打马前行，拦住了牛车。

    左永宁很是诧异的看着眼前高高的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少年，不认识，但是看衣着和架势显然身份不一般。

    此刻沐天骄正居高临下蔑视着左永宁，也不说话。左永宁却是被搞得莫名其妙。

    宋大宝显然认出了来人，赶紧弯腰行礼，大声喊道：“杂役弟子宋大宝参见沐师兄。”

    同时拉了拉站立一旁的左永宁。左永宁无奈，只能双手抱拳，对着马上之人行了一礼。

    非是左永宁孤傲，只是无缘无故的被人拦下，还得给他鞠躬行礼，左永宁也是有些不情愿的。

    宋大宝见左永宁如此，只能再次开口道：

    “我这兄弟左永宁，刚来杂役处时间不长，宗门规矩不太熟悉，也不认识沐师兄您。

    您大人有大量，还请原谅他这一次。我以后一定多教教他规矩！”

    左永宁，转头看向宋大宝，这一声兄弟，让左永宁心里顿时一暖。

    沐天骄理都不理宋大宝，仍是鄙夷的看着左永宁不说话。

    片刻，杂役管事牛大柱一路小跑，奔到沐天骄面前，也是深深地弯腰行礼，口呼沐少爷。

    沐天骄马鞭指着左永宁，对着牛大柱喝道：

    “牛大柱，我且问你。这等粗鄙不懂规矩，资质又差的人，你是如何收进来的。

    我剑丘收徒的门槛就这么低嘛，你可有为剑丘的声誉考虑过。”

    牛大柱已经满头大汗，嘴唇哆哆嗦嗦，不敢起身，也不敢回话。

    “牛大柱，我身为剑丘沐家子弟，就见不得你们徇私舞弊。为了我剑丘声誉，现在给我收了他的杂役弟子腰牌，赶出剑丘！”

    沐天骄见牛大柱没有及时回答他的问话，也不再多言，大声喝令道，

    扑通一声，牛大柱直接双膝跪地，磕头求饶：

    “沐少爷，小人没有徇私舞弊，更没有收受这小子半点好处。我这也没法现在赶他走啊！”

    牛大柱此时委屈的真想大哭一场，他可是知道这个白头小子是三长老亲传弟子沈灵溪拿着三长老信物特批进的杂役处。

    虽然他不明白，这个小子和三长老有什么特殊关系，三长老为什么又要安排他做最低级的打扫茅房工作，不过他知道一点，自己决不能刻意刁难左永宁。

    所以，左永宁工作之外的事情，牛大柱从不干涉和过问，这点眼力劲他还是有的。只是不知道这小子今日怎么得罪了宗主的亲孙子。

    沐天骄听牛大柱说完，眉头一皱，大声呵斥道：

    “一个小小的最低等的杂役弟子，你居然不能赶走他。牛大柱，你告诉本少爷，是哪位大靠山在罩着他，难道连我都动他不得。”

    “不用他来告诉你，我来告诉你吧。”

    此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沐天骄身后响起。

    沐天骄闻言转头看过来，回答他的是沈灵溪，身旁还站着第五樱。

    原来沈灵溪和第五樱远远的看到沐天骄拦下了左永宁，就感觉不对劲，赶过来正好看到了沐天骄的所作所为。

    见是沈灵溪和第五樱，沐天骄赶紧翻身下马，凑到沈灵溪面前，满面笑容：

    “灵溪，你怎么来了？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沈灵溪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我来给沐少爷解答刚才的疑问呢。这个杂役弟子叫左永宁，是我师傅三长老做的保，安排做了杂役弟子。

    所以，沐少爷不必再为难牛大柱了，他还真的不敢赶走这个杂役弟子！”

    “还有，这个杂役弟子是我第五樱引荐拜入剑丘的，也是我求的三长老帮忙做的保。”

    旁边的第五樱接过沈灵溪的话头，挺了挺傲然的胸脯说道。

    沐天骄顿时如同吃了一只死苍蝇般，尴尬至极。

    第五樱的引荐，三长老洛天岚作保。虽然他贵为宗主亲孙子，虽然左永宁只是一个杂役弟子，他还真的没办法强行赶走左永宁。

    就算是宗主也不能随便就拨了三长老的面子，何况自己只是个孙子而已。

    沐天骄无奈，总不能在这两个女人面前失了风度吧，毕竟他可是一直视沈灵溪为自己的禁脔，就是第五樱他也觊觎多年了。

    无奈只能尴尬的哈哈一笑说道：

    “既然是三长老的亲令，我自然不敢顶撞。再说看在灵溪和小樱妹妹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和这个低级杂役弟子一般见识。”

    说完对着牛大柱招手，牛大柱赶紧紧跟上前。

    “牛管事，既然这个叫左永宁的杂役弟子这么受三长老的重视，你以后可要给我好好的照顾照顾他。听清楚了没有！”

    牛大柱真是欲哭无泪，两面不是人啊。不过宗主亲孙子总是要比长老弟子份量更重的，看来得给这个左永宁上点手段了。

    沈灵溪和第五樱对视一眼，都是眉头微皱。左永宁倒是心如止水，无动于衷。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了这个所谓的宗主孙子了。

    哎，真是无妄之灾啊。

    沐天骄见已经讨不得什么便宜了，就辞别了沈灵溪和第五樱，带着随从扬长而去，在马上狠狠地瞪了左永宁一眼。

    牛大柱对着第五樱和沈灵溪一一施礼后，也走开了。宋大宝赶紧赶着牛车往前走了。

    一时间，只剩下了左永宁和第五樱，沈灵溪三人。

    左永宁对着第五樱和沈灵溪深施一礼：

    “多谢两位替在下解围，在下已然受了两位诸多恩惠，大恩不言谢，在下定会铭记于心！”

    第五樱摆摆手，说道：

    “左永宁，跟我们就不要那么客气了。你是我引荐来的，我自然得维护你。

    再说你只是一个杂役弟子，这沐天骄高高在上的，为何要对你揪住不放呢。你何时可曾开罪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