蔽月（5）
甄孟没有敢去联系邵燕，全当她已经被刘贤民监视起来。下午来到何孟甄的家门口，看到门已经被关上，他再用力推了推，也是纹丝不动。看了看门口的四周地面和墙上，他猜想会不会有什么地方藏着备用钥匙。但是很遗憾，没有发现。就在他流连又想离开之时，听到了里面的响动——一个瓷器被砸碎的清脆声响。
是人还是老鼠？他们小区这边卫生一直保持的很好，老鼠很少见，但不排除何孟甄家里太过脏乱有老鼠在里面打窝的可能。按了门铃后没有反应，耳朵贴在门上也听不见里面有什么声响。他果断又敲了敲门，尽可能地用力些，好让里面的人听见——粗暴得像个强盗。
“我知道你在里面！”甄孟打算用这句话以假乱真，若是真有人，希望可以引诱他来开门。
依旧没有反应。
他失望地离开了。身后有一束目光透过猫眼看着这个拄着拐杖行走的身影，等确认他走进楼道的电梯后，何孟甄家的门打开了。
一个微胖的妇女从里面悄悄走出来，像是来取了什么东西，她一只手一直捂着自己的皮包——也可能单纯是她的习惯性动作。
她也来到电梯门口，刚按时就发现了不对劲，电梯还停在这四楼，但反应迟钝的她直到看到电梯里那个瘸腿的人时才想要惊恐地跑开。
“等等，我们谈谈吧。”甄孟急匆匆地跟上去，但他走不快。
看到眼前这个人的样子，和何孟甄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他脑海里闪过一个人，能进这家门的，在那个何孟甄亲近的人的名单里大概率是他的岳母，秦妩裳的母亲。
“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秦妩裳的，我答应过刘贤民了，你可以把我理解为自己人。”
原本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往哪走的女人听到这句话后淡定下来，她摆弄了一下皮包里的东西，然后转过身看着他，但脸色苍白，还尚未从刚才的惊恐中恢复。
“你是秦素珍是吗？秦妩裳的妈妈？”
“嗯……”她点了点头。
“你和刘贤民是什么关系？”甄孟看他俩不是同姓，但觉得应该很是亲近的关系。
“没关系。”她否认道。
甄孟没有当真，她那丰富的表情变化，和此刻紧张的神色完全把“我在撒谎”刻在脸色，他笑了笑，继续问道：“你是他嫂子吗？”
眼前的女人看着比刘队长年纪大些，甄孟就大胆猜想。毕竟刘贤民在电话里亲口提到过秦妩裳是他侄女。只是没想到秦妩裳会跟她妈妈姓，这里面有什么原因吗？
“是的……”她无奈地点了点头，“要进去谈谈吗？”
“如果可以的话。”甄孟当然很乐意，这样站着说话他很累，而且他还想继续看一下里面的情况——卧室里他还没有去调查过。
里面的布置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只是有些柜子和抽屉被打开了——是她在找什么东西吗？还是说在我之后又有警察来搜过了？
她踢开一些地上袋子和纸箱，为甄孟开除一条道来。之后两人坐在沙发上面对面。
“能告诉我详细的关于何孟甄的事情吗？你知道的东西……其实我现在也只是想知道真相，对于立案起诉那方面的事情我已经死了心了。”甄孟已经下意识怀疑是她和刘贤民一波人联合杀了何孟甄，就这样安慰她，以求消除她的顾虑。
“你打算从哪里听起呢？”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温和从容起来。一方面让甄孟觉得事情可以有大进展，一方面又有些不安——不会又把自己杀了灭口吧？不过自己与他们无冤无仇，总不至于此。
“那就从头开始吧……你接下来会忙吗？我反正是挺空的……”甄孟说道。
“行，你想听都可以。”她回答。
接下来，她谈起何孟甄和秦妩裳的事情。
“两人是从初中开始的同学吧，到了高中的时候也是。这些都是听我女儿说起，她说学校里有个男同学老是骚扰她，让她不能安心学习，为了这件事我们还打电话向老师反应了一下。但谁知这自己孩子成绩差不说，反而变本加厉地骚扰我家女儿……所幸她最后考得还不错。这何孟甄自己成绩很差，脑子肯定也是有缺陷的，导致智力低下……肯定家教也不好的，自己成绩差还想叫别人和他一样差。高中结束以后他去了卫校里，不知道是他爸妈给他买进去的还是他考进去的。”
“本来想着他们分开了，一切就画上句号了，两人肯定是越走越远的。但冤孽的是，何孟甄找的那家卫校就在我女儿大学的同一个城市里。”
“你女儿在哪读书的？”甄孟问道。
“哈呀，肯定是咱们省会啦。我本来想着么，他爸妈花这么多钱，让他去那个什么专科的卫校读书，他就好好读书，以后出来去乡下的卫生院里当当小医生也不赖的嘛。没想到去了卫校也不好好读书的，我女儿在那边谈了男朋友，他还当着面去骚扰。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坏事做尽。”
甄孟觉得她的比喻有些不妥……他插了句嘴：“你女儿谈了男朋友？那她后来什么原因会和何孟甄……在一起的？”
他本来想说“结婚”，但考虑到他并没有在民政局的档案库里看到他们的登记，觉得这可能是有些隐情，改口为“在一起”。
“什么在一起？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们在一起了！狗都不会看上他好嘛？这样没有上进心，没本事也没家境，还是神经病一个，杀人犯！”秦素珍对于甄孟的说错话很是愤怒。
“杀了谁？”甄孟大概也猜到了何孟甄和秦妩裳一家有着性命之间的仇怨，不然也不会让他们痛下杀手，刘贤民直接说他是社会的毒瘤。
“当然是杀了我女的男朋友了。看不惯别人比自己有本事，又可以得到我女儿的欢心呗，这样暴力的人，我怎么放心让女儿在他身边的？”秦素珍道。
“那好奇怪，我查到的是何孟甄并没有前科，甚至他后来工作也不错，在东方集团下的一家饭店当店长，其实你不应该这么瞧不起他……”甄孟感觉秦素珍对何孟甄的评价太先入为主，甚至她之前所说一切的真实性都应大打折扣。
“何孟甄不仅没有前科，后来还很有钱，住进了这家昂贵的房子里，”甄孟说着四处看了看，“说起来，你也有这个房子的钥匙，可是我调查过，这里没有女性居住的痕迹……是什么原因让这么讨厌他的你走向了同一条战线？还让刘队长帮他消除案底？”他大胆猜想，因为能这么办到的，只有刘贤民了。
甄孟随后把身子往前一倾，盯着秦素珍的脸，质疑道：“这些事情你知道些什么吗？”
笑话，她肯定都知道，只是看她愿不愿意说。甄孟锐利的眼神看着让，让她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变得别扭了起来，一双手无处安放地对扣着指甲，神情呆滞地看着别处，脸上也有些涨红……
“滴滴滴……”甄孟听到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汽车喇叭声——在小区里是静止鸣笛的，而这栋楼在四周有着隔音板围着的小区中间位置，鸣笛的声音有种通过电子处理的感觉……
“你在打电话？”甄孟马上起身，但他身形不稳差点摔倒，连忙伸手去抓自己的拐杖。却发现不在手边——回想起来自己进门时，秦素珍帮他踢开屋子里的垃圾，然后让他坐下，接过了他的拐杖，把它靠在了两人正中央的墙上。当时他还以为这是贴心地照顾他，没想到这么有心机……
此时秦素珍已经抢先起身拿走了那副拐杖，她笑道，从包里把手机掏出来，对着那边问道：“到哪了？哦，好的。”
然后她挂掉了电话，对着甄孟笑道：“别着急走嘛小警察，我还没问你名字呢，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说着她上前来，想把甄孟重新按回座位上。
“你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当然是从一开始了。”她此时的笑让甄孟感觉无比瘆人。
电话另一边大概率是刘贤民，自己这边的对话全被他听在耳里，尤其是自己最后几个问题完全是在对他说：把你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向我兜个底。
甄孟也没打算走了，他自暴自弃式地一瘫沙发上，现在无处可逃，他总不能跑回家把刘贤民引过去，到时候反而祸及了叶子欣。
“你们想怎么样？”他问道，“杀了我灭口吗？就像杀了何孟甄一样？”
“别这么决绝嘛，我觉得我们还有很多商量的余地。”
是人还是老鼠？他们小区这边卫生一直保持的很好，老鼠很少见，但不排除何孟甄家里太过脏乱有老鼠在里面打窝的可能。按了门铃后没有反应，耳朵贴在门上也听不见里面有什么声响。他果断又敲了敲门，尽可能地用力些，好让里面的人听见——粗暴得像个强盗。
“我知道你在里面！”甄孟打算用这句话以假乱真，若是真有人，希望可以引诱他来开门。
依旧没有反应。
他失望地离开了。身后有一束目光透过猫眼看着这个拄着拐杖行走的身影，等确认他走进楼道的电梯后，何孟甄家的门打开了。
一个微胖的妇女从里面悄悄走出来，像是来取了什么东西，她一只手一直捂着自己的皮包——也可能单纯是她的习惯性动作。
她也来到电梯门口，刚按时就发现了不对劲，电梯还停在这四楼，但反应迟钝的她直到看到电梯里那个瘸腿的人时才想要惊恐地跑开。
“等等，我们谈谈吧。”甄孟急匆匆地跟上去，但他走不快。
看到眼前这个人的样子，和何孟甄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他脑海里闪过一个人，能进这家门的，在那个何孟甄亲近的人的名单里大概率是他的岳母，秦妩裳的母亲。
“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秦妩裳的，我答应过刘贤民了，你可以把我理解为自己人。”
原本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往哪走的女人听到这句话后淡定下来，她摆弄了一下皮包里的东西，然后转过身看着他，但脸色苍白，还尚未从刚才的惊恐中恢复。
“你是秦素珍是吗？秦妩裳的妈妈？”
“嗯……”她点了点头。
“你和刘贤民是什么关系？”甄孟看他俩不是同姓，但觉得应该很是亲近的关系。
“没关系。”她否认道。
甄孟没有当真，她那丰富的表情变化，和此刻紧张的神色完全把“我在撒谎”刻在脸色，他笑了笑，继续问道：“你是他嫂子吗？”
眼前的女人看着比刘队长年纪大些，甄孟就大胆猜想。毕竟刘贤民在电话里亲口提到过秦妩裳是他侄女。只是没想到秦妩裳会跟她妈妈姓，这里面有什么原因吗？
“是的……”她无奈地点了点头，“要进去谈谈吗？”
“如果可以的话。”甄孟当然很乐意，这样站着说话他很累，而且他还想继续看一下里面的情况——卧室里他还没有去调查过。
里面的布置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只是有些柜子和抽屉被打开了——是她在找什么东西吗？还是说在我之后又有警察来搜过了？
她踢开一些地上袋子和纸箱，为甄孟开除一条道来。之后两人坐在沙发上面对面。
“能告诉我详细的关于何孟甄的事情吗？你知道的东西……其实我现在也只是想知道真相，对于立案起诉那方面的事情我已经死了心了。”甄孟已经下意识怀疑是她和刘贤民一波人联合杀了何孟甄，就这样安慰她，以求消除她的顾虑。
“你打算从哪里听起呢？”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温和从容起来。一方面让甄孟觉得事情可以有大进展，一方面又有些不安——不会又把自己杀了灭口吧？不过自己与他们无冤无仇，总不至于此。
“那就从头开始吧……你接下来会忙吗？我反正是挺空的……”甄孟说道。
“行，你想听都可以。”她回答。
接下来，她谈起何孟甄和秦妩裳的事情。
“两人是从初中开始的同学吧，到了高中的时候也是。这些都是听我女儿说起，她说学校里有个男同学老是骚扰她，让她不能安心学习，为了这件事我们还打电话向老师反应了一下。但谁知这自己孩子成绩差不说，反而变本加厉地骚扰我家女儿……所幸她最后考得还不错。这何孟甄自己成绩很差，脑子肯定也是有缺陷的，导致智力低下……肯定家教也不好的，自己成绩差还想叫别人和他一样差。高中结束以后他去了卫校里，不知道是他爸妈给他买进去的还是他考进去的。”
“本来想着他们分开了，一切就画上句号了，两人肯定是越走越远的。但冤孽的是，何孟甄找的那家卫校就在我女儿大学的同一个城市里。”
“你女儿在哪读书的？”甄孟问道。
“哈呀，肯定是咱们省会啦。我本来想着么，他爸妈花这么多钱，让他去那个什么专科的卫校读书，他就好好读书，以后出来去乡下的卫生院里当当小医生也不赖的嘛。没想到去了卫校也不好好读书的，我女儿在那边谈了男朋友，他还当着面去骚扰。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坏事做尽。”
甄孟觉得她的比喻有些不妥……他插了句嘴：“你女儿谈了男朋友？那她后来什么原因会和何孟甄……在一起的？”
他本来想说“结婚”，但考虑到他并没有在民政局的档案库里看到他们的登记，觉得这可能是有些隐情，改口为“在一起”。
“什么在一起？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们在一起了！狗都不会看上他好嘛？这样没有上进心，没本事也没家境，还是神经病一个，杀人犯！”秦素珍对于甄孟的说错话很是愤怒。
“杀了谁？”甄孟大概也猜到了何孟甄和秦妩裳一家有着性命之间的仇怨，不然也不会让他们痛下杀手，刘贤民直接说他是社会的毒瘤。
“当然是杀了我女的男朋友了。看不惯别人比自己有本事，又可以得到我女儿的欢心呗，这样暴力的人，我怎么放心让女儿在他身边的？”秦素珍道。
“那好奇怪，我查到的是何孟甄并没有前科，甚至他后来工作也不错，在东方集团下的一家饭店当店长，其实你不应该这么瞧不起他……”甄孟感觉秦素珍对何孟甄的评价太先入为主，甚至她之前所说一切的真实性都应大打折扣。
“何孟甄不仅没有前科，后来还很有钱，住进了这家昂贵的房子里，”甄孟说着四处看了看，“说起来，你也有这个房子的钥匙，可是我调查过，这里没有女性居住的痕迹……是什么原因让这么讨厌他的你走向了同一条战线？还让刘队长帮他消除案底？”他大胆猜想，因为能这么办到的，只有刘贤民了。
甄孟随后把身子往前一倾，盯着秦素珍的脸，质疑道：“这些事情你知道些什么吗？”
笑话，她肯定都知道，只是看她愿不愿意说。甄孟锐利的眼神看着让，让她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变得别扭了起来，一双手无处安放地对扣着指甲，神情呆滞地看着别处，脸上也有些涨红……
“滴滴滴……”甄孟听到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汽车喇叭声——在小区里是静止鸣笛的，而这栋楼在四周有着隔音板围着的小区中间位置，鸣笛的声音有种通过电子处理的感觉……
“你在打电话？”甄孟马上起身，但他身形不稳差点摔倒，连忙伸手去抓自己的拐杖。却发现不在手边——回想起来自己进门时，秦素珍帮他踢开屋子里的垃圾，然后让他坐下，接过了他的拐杖，把它靠在了两人正中央的墙上。当时他还以为这是贴心地照顾他，没想到这么有心机……
此时秦素珍已经抢先起身拿走了那副拐杖，她笑道，从包里把手机掏出来，对着那边问道：“到哪了？哦，好的。”
然后她挂掉了电话，对着甄孟笑道：“别着急走嘛小警察，我还没问你名字呢，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说着她上前来，想把甄孟重新按回座位上。
“你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当然是从一开始了。”她此时的笑让甄孟感觉无比瘆人。
电话另一边大概率是刘贤民，自己这边的对话全被他听在耳里，尤其是自己最后几个问题完全是在对他说：把你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向我兜个底。
甄孟也没打算走了，他自暴自弃式地一瘫沙发上，现在无处可逃，他总不能跑回家把刘贤民引过去，到时候反而祸及了叶子欣。
“你们想怎么样？”他问道，“杀了我灭口吗？就像杀了何孟甄一样？”
“别这么决绝嘛，我觉得我们还有很多商量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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