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花公子和他的冤种兄弟（五）

    程鸿用指尖在自己的心口蘸了蘸，用沾了血的指尖在沈鸣手背上写下两个字，随后拼尽最后的力气将沈鸣重重往外一推。

    沈鸣的身体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随后被已经进入戒备状态的森族护卫接在枝桠中。

    而程鸿，则和之前的配刀一样，跌入无边的黑暗去了，甚至，连一丝光芒都不曾映现。

    沈鸣手背的桃花印记在沾了程鸿的血后便开始发亮，随即一个白玉制的莲形玉佩缓缓浮现在沈鸣胸前。

    玉佩轻轻一震，接着一道悲鸣沉重的钟声从玉佩中扩散开来。

    钟声沉重有力，带着直击人灵魂的力量，传遍整个九州三域。

    沈鸣被这一声惊醒，还没来得及看清程鸿的身影，便见眼前一花，竟是乌媸的第二支箭到了！

    “路遇”，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随即，一个黑色的身影闪到沈鸣面前，手持大剑拦下了这一箭。

    沈鸣回头看去，只见虚空之中，一个女子缓缓踏步而来。

    女子白发素衣，眉眼清淡，额间一朵似火红莲。清冷出尘，又带着一股沧桑之态。

    此人名号尘心，是一名游历世间的修行者，实力强大，在九州三域颇有名气。

    尘心朝沈鸣点点头，向着乌媸走去。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乌媸看着这个“清高”如神女一般的女子。

    “忘川主”，

    乌媸早听过尘心法师的大名，也想过这个人会是谁，因此能避则避。

    尘心看向她，清明的双目透过黑雾直视到乌媸心底。

    她说：“乌媸，何不放下仇恨？”。

    “你回头看看，那些都是无辜的生灵”。

    “放下？”，

    乌媸笑了，

    她看向尘心，眼底是愤恨，是疯狂，更是清醒。

    她当然知道尘州的那些生灵是无辜的，她还知道沈老是个令人敬佩的老者。

    可他们呢？

    他们一族就应该保守痛苦吗？

    “你今天晚上，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了他”。

    尘心指了指沈鸣，“可你心软了，不是吗？”。

    是的，乌媸心软了。

    许是从自己打开两界的通道开始，也许是拿剑捅入沈老的身体那刻开始。

    乌媸在抓住沈鸣后，看似是戏耍他，实际上乌媸知道，自己下不了手，对沈老下手，已经耗干了她大部分的勇气。

    她原本想的很好，将混元种入沈鸣体内，再放他离开，反正沾染了混元的沈鸣会被混元慢慢侵蚀、污染，最终被天道抹杀。

    可偏偏来了个程鸿。

    她不知道天道有没有把程鸿算入尘州，她不能背叛族人和家园，所以程鸿必须死。

    “是啊，我心软了”，

    “可是我恨，我恨我是灵族，我恨我会心软”，乌媸说道。

    因为是灵族，即便被混元侵蚀污染，依旧保留着一丝善念，可偏偏这样，才是最痛苦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在煎熬，挣扎。

    “既然如此，那我便祝你解脱吧”，尘心叹了口气，眉间红莲亮起。

    她朝着乌媸伸出手，九莲灵火从她指尖冒出，朝乌媸扑去，很快，便将乌媸吞没。

    乌媸其实不过是个天资普通的灵族，比不过尘心这些当年的天之骄子，所以她干脆放弃了挣扎。

    附着在体内的混元被九莲灵火消噬，乌媸的身体也在被灼烧化灰。

    “不愧是尘心法师”，乌媸道。

    “还真是无情”。

    她看向尘心，印象里那个率真活泼的小姑娘变成了眼前这个无情无欲的大师。

    在那场大灾后的岁月里，他们这些“幸存者”都不得不背上重担，变成曾经无法想象的自己。

    “哈哈哈哈……”，她朝天大笑起来。

    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适合大笑了。疯狂的大笑下，是烈焰焚身蚀骨的痛苦，是混元被拔除后难得的轻松。

    乌媸笑着看向尘心，忽然问道：“你就不恨吗？”。

    “忘川…言心”。

    “哈哈哈…”

    乌媸的身影渐渐消失，只留下粉红衣裙在火焰中飞舞的一抹鲜红，良久，火焰消失殆尽。

    尘心伸手，接住了一片破碎的衣角。

    她垂眸看去，神情看上去似乎有点难过，但又仿佛不是，因为尘心总是这样一副悲悯的模样。

    她悲悯世间万物，却又不会独为一人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