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混乱发酵

    109,

    “啪!”

    昂贵的美酒砸在墙上砸个粉碎,酒气四溢中,精美的早餐也被一把掀翻在地上,站在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传令兵低着脑袋装鹌鹑。

    这么谨慎是有原因的,因为一大早他给自己的上司带来三份不好的消息:

    铁路工地护卫队武器被收缴,一车炸药被抢;

    一队到达犰狳镇的客运车队在路上被洗劫,部分旅客丧命;

    犰狳镇商铺被要求缴纳巨额保护费,提出质疑的警长被当场打晕。

    据说

    这三件事情都是布商堡的搜索连,也就是人们口中的“那些人”做的,并且是奉罗宾森先生命令,以检查勾结华国间谍的危险分子的名义做出来的。

    三个消息,

    一个比一个劲爆,

    就像三个大嘴巴子,把刚从睡梦中醒来,脑子还没清醒利索的贝克特上校又扇的迷糊了过去。

    这是个阴谋!

    理清思路的贝克特上校第一反应就是这其中肯定有人作怪,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那些狡猾的华国人干的,可紧接着他就收到消息,自己的亲弟弟,艾伦·罗宾森少尉已经带着部分搜索连的人马消失了一天一夜!

    又是那个蠢货!

    今天要证明自己这个,明天想证明自己那个,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壮志难酬,实际上没有家族支持,在外面一天都过不下去,连狗都嫌弃的一个废物。

    就是这么一个东西,看在兄弟的份上让他混上个少尉军衔,还在父亲的要求下,拨出最精锐的搜索连一半人手来保护他,

    结果呢?

    还是得一天到晚跟在后面给他擦屁股。

    贝克特上校从来不担心什么蠢货,也不顾虑什么废物,就害怕是蠢货还觉得自己聪明,是废物还认为自己能干。

    这才是贝克特上校暴怒的真正原因。

    因为上面说的三件事,真的有可能是他那个好弟弟做出来的好事,就是为了向父亲还有向他证明自己的能力!

    有这么个好弟弟在,就是再丰盛的美食美酒也吃不下去。怒火让贝克特上校没了胃口,也让他忘记去好奇,今天的早餐为何异常的丰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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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一半人手看守那些黄皮猴子,剩下的人,包括搜索连全部给我派出去。犰狳镇,铁路工地,营地还有什么车队,到这些地方去找,去查,天黑以前要让我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遵命,长官!”

    “还有警长那里,派人去探望病情并说清楚:我们非常感谢他和警局之前的配合,军方不会去犰狳镇收保护费,也不会对犰狳镇的日常生活进行任何干涉,昨天的事情里一定有误会!”

    “请警长先生一定要冷静,保持克制,在我父亲和巴利镇长回来之前一定要保证新奥斯汀的秩序稳定,等这件事查清楚,我一定亲自上门给他个交代。”

    和丢失的炸药还有死去的旅客相比,贝克特上校最在意的还是新奥斯汀的秩序和稳定。

    新奥斯汀的土地大多都是荒漠,高层官员和领导当然不会没事跑这吹风受气,能在这块土地上做主的自然是他父亲罗宾森先生和各镇镇长。现在他们都不在,维持原有秩序稳定的人自然就成了他和各镇警长。

    在那件重要事情有结果之前,他必须保证新奥斯汀风平浪静,天下太平,不然他也不没必要到处抓捕那些有可疑的华国人。

    丢失炸药无非是停工几天,死几个人更是可以用钱解决,和警长之间的关系却必须得维持。如果这事真是那个蠢货做出来的,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总之先撑到父亲和巴利镇长回来再说。

    这时,贝克特上校发现传令兵犹犹豫豫,好像有话要说。

    “说吧,什么事?”

    “铁路工地护卫队,犰狳镇商户,客运车队这些地方该怎么交代?”

    “交代?”

    “跟谁交代?”

    “我们是军队,他们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跟他们交代!”

    一份文件“啪”的一声甩在脸上,传令兵的脸马上就红了,然后就被赶出了办公室。仓惶离开,传达命令的他连这些丰盛的酒水食物是罗宾森少尉命人送回来的这件事情都没来得及报告。

    就在布商堡军营的营门大开,各路骑兵们从所在的里奥布拉沃高地顺势而下扑向仙人掌清泉时,犰狳镇已经沸腾起来。

    昨天晚上警长就从昏迷中苏醒了,但一直以生病的名义闭门不出。

    怎么出啊,身为警长,却当着多半个镇子居民的面被人踩在背上,趴进土里。早知道是那样,还不如让对方在他背后来一枪,死在当场。

    警长不出门,只能是副警长出面,可他答复不了犰狳镇商户的质疑,更应付不了犰狳镇周边居民对他们警方不作为的声讨。

    没错,吵得最凶的就是昨晚被敲诈勒索的周边居民。

    有难同当,谁也没落下。

    难兄难弟的互相关怀确实让他们的内心舒缓了许多,但这并不代表憋着的这口气就顺了,反而是越说越起劲,最后凝成一股浑厚的波动在犰狳镇内酝酿起来。

    警长被当街侮辱的消息让他们首先把矛头指向不作为的警局,奈何警长不出面,副警长又和稀泥,再加上大家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让这支出气的矛头折在泥里。

    气没出去,心里就更窝火了,再加上被缴械的护卫队员,被抢的马车旅客的不断加入,这股波动终于发酵成一股洪流。在经过七嘴八舌的一番讨论过后,他们终于决定——

    去南边的华工营地讨个说法!

    他们的逻辑是这样的:

    收取保证金,是为了追捕华国间谍;

    收缴武器炸药,是有人勾结华国间谍;

    抢劫过路车队,是为了检查华国间谍;

    敲诈勒索居民,也是为了审查华国间谍。

    那他们这些受害者,去华工营地找华国人讨个说法有错吗?

    当然没错,逻辑通顺,合情合理。

    就像是现如今国外的游行队伍,哪怕弄死人的是当地警局,他们冲锋陷阵,驰骋纵横的地方还是商业区,没见过哪只队伍是往警局闯的。

    当然,自由的极致,民主的巅峰,零元购国会大厦这一伟大成就需要另当别论了。

    柿子要捡软的捏,讨说法也是如此,一边是荷枪实弹的军营,一边是手无寸铁的劳工营,傻子都知道该去哪里。犰狳镇居民做出这种正确的选择,合情又合理,还有可能合法,就是没有合乎戴平安的想象。

    当他从望远镜里看到犰狳镇居民们拿着武器浩浩荡荡向南边进发时,刚开始还惊讶于昨晚的卓越成就,直到当他发现队伍前进的方向有些不对时,才突然间反应过来。

    计划有变!

    一些炸药交到了黑二庆兄弟手中,半个小时后保证他们在犰狳镇银行门前炸响。戴平安则带着剩下的人绕远路,纵马直追。而此时犰狳镇居民讨说法的队伍已经走了快一多半。

    为了照顾一同赶来凑热闹的女人孩子,这支队伍并没有骑马,但大部分男人都带上了武器,就算实在没枪的,也会扛一把砍刀在肩上。

    讨说法,

    寻公道,

    撒气泄愤,

    不管是哪种说法,归根到底都是一种强烈情感的宣泄,动静自然不会小。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喊着自己都不明白意思口号,冲着华工营地的位置就过来了。

    华工营地就设置在犰狳镇的南边,里奥布拉沃高地从东南边下山的路旁边,名为赖利营地的河沟旁。那里原本是南北战争时期遗留下来的废弃营地,因为不允许华国工人影响当地人的生活,他们只好在这个地方安营扎寨,勉强落脚。

    因为工地上炸药被抢,护卫队被缴械,修建工作也不得不跟着停工。几百号华国工人也因此获得了难得的假期,都待在营地休息,自然也注意到了向他们不断走来的队伍。

    气势汹汹,声势浩大,光看情形就知道来者不善,营地中一些上了年纪的华工马上就回忆起一些恐怖的经历。或是亲身经历,或是听亲友宣讲,其中的内容也都大同小异:

    白人的抢劫,袭击以及无罪释放;

    华人的鲜血,死亡还有魂断他乡。

    赖利营地顿时乱做一团。

    怎么办?

    跑?

    人家的地方你能跑哪去,而且最近布商堡查的又严,但凡在工地和劳工营之外的地方发现华工不是被抓走就是当场打死。

    打?

    铁锹把子战洋枪,谁有本事谁先上。

    要不怎么说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呢,慌乱之际,有三个人迎着对面来势汹汹的队伍站了出来。他们走出营地,来到大道旁边等候着:

    一个是华工营地里年纪最大的老者,汉叔;

    一个是营地里见识最广,不但懂英文,而且还是宝芝林大夫的林苏;

    以及站在最中间穿着一件长衫,精神抖擞,气宇轩昂,英俊潇洒,能文能武的黄飞鸿?

    几十米开外荒草中,当戴平安通过卡尔卡诺步枪上的狙击镜再次看到这一张脸的时候,气的差点没把步枪给撅了。

    怎么哪都有你?

    你不是在麦克法兰牧场治病救人嘛,怎么又突然跑这来了?

    狙击镜的十字准星下,犰狳镇的队伍离黄飞鸿三人越来越近,眼看着马上就要到跟前了。

    就在戴平安想要扣动扳机时,轰隆声响起,

    一支布商堡的骑兵从里奥布拉沃高地上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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