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审讯和猫

    168,

    监牢再怎么新,也躲不开黑暗阴沉的基调,也不可能实现之前警局内的灯火通明。

    几盏昏黄的提灯在监牢深处释放着压抑的光芒,一条长长的木凳摆在询问室的中央,冰冷的水流顺着铜壶的壶嘴源源不断地涌出,浇到覆盖在脸部的毛巾上。

    浸透了的毛巾以隔绝空气的方式封住了口鼻,只能传出毫无意义的呻吟,窒息的痛苦唤醒生物本能的恐惧,木凳上的躯体像离水的活鱼般胡乱弹跳着,却又被人控制住四肢重重的摁了回去了

    十分钟之前,小警员菲利安口中的“闹腾”先生在不停的求饶和忏悔中,已经说出他所知道的一切。

    没有阴谋,也没有秘密,跟贝克特的叛军也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只是一个靠着超厚脸皮混饭吃的无赖而已。

    戴平安相信也接受了这个答案,但他还是换上了第四波,第五波的警察,继续之前的操作。于是这个能把所有人都恶心到无法接受的混蛋,在中间停歇时,哭嚎得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这就是因中情局特工,关塔那摩监狱以及虐待战俘等关键因素而于世界闻名的刑讯方式——水刑。

    询问室的门口是等待的众人,或是一边恢复着体力一边指点着什么,或是活动着手脚准备自己上场,在他们眼中这只是一种实用且新奇的手段。

    小警员菲利安就是其中的一员,靠着门槛的他正活动着因为按压身体而发酸的手腕,同时强压着内心的冲动,不让自己的眼睛偷偷的瞟向黑暗中的方向。

    戴平安就站在那里。

    衣服还是那身衣服,文雅的衬衫,淡蓝的马甲,只不过因为光线的微弱而沉进黑暗里若隐若现,但也正因为如此,金丝眼镜下隐藏的那副面孔才会在昏暗的光线下勾勒出轮廓,和通缉令上他见过的那张照片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菲利安没有想到,照片上的目标在现实中居然会如此的可怕。他甚至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份。

    穷凶极恶,放肆癫狂的背后,隐藏着的是文质彬彬,理智冷静的另一面。

    发疯的疯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会动脑子的疯子。

    前一秒还可以眼睛都不眨的把人打死,下一刻居然就能想出一种连伤痕都找不出的手段对犯人进行拷问。

    没错,在菲利安以及其他警员的眼中,水刑这种能摧残犯人的神经和身体,却又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手段不仅实用有效,而且非常先进。

    就跟当了婊子才急着要立牌坊一样,把“人权”口号喊得最为响亮的美利坚,反而是把刑讯逼供玩出花的地方,为此政府和警方还专门提出一种看起来文明的称呼:第三级审讯。

    不要以为美利坚警察就不会打人,恰恰相反,以第三级审讯为名的刑讯逼供反而是美利坚警方部门的历史传统,是从逮捕到侦查终结之间的常规步骤和重要手段。

    也正为警方刑讯的情况过于严重,引起社会的动荡,在19世纪30年代后,暴力血腥的手段才逐步由水刑,长时间审讯,剥夺食物和睡眠等隐性手段取代。

    在历史上,美利坚警方不仅把这些“温柔”的手段用在嫌疑人身上,就连被害人也不放过。

    母亲丢失了孩子,为了尽早破案,警方会给你另外找一个回来,如果不接受,母亲就会被警方关进精神病院里接受治疗。

    受害人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嫌疑人,面对民众的不满,警察群体的基本态度是,“第一,根本没有刑讯存在,第二,没有刑讯,他们将一无所成”这也成为美利坚警方难以获得民众信任,双方关系一直紧张的重要原因。

    正是这种对警方的不信任,才有了后来韦恩少爷,吐丝少年这些伸张正义,维护秩序的义警们,在美利坚的这块土地上的生根发芽,崛起成长。

    直到五六十年代以后,这些或明或暗的刑讯手段才从表面上过渡为以欺骗为主的心理操纵程序。但实际情况如何,从哪怕到了当下,仍有虐囚丑闻不停被曝出的诸多事件就可以轻松的想到。

    讯问室内,痛苦呻吟声还在继续,轮到最后一波人了,但小警员菲利安此时却感觉自己比里头受刑的“闹腾”先生还要煎熬。戴平安就站在一旁黑暗里,他不知道金丝眼镜镜片后,那双沉在阴影里的眼睛是看着里头,还是盯着自己。

    告诫自己不要慌张,但怦怦直跳的心脏却让他的神经越发的紧张,尤其是当他想明白对方今晚究竟做了什么的时候。

    前一秒的一枪毙命,是杀鸡骇猴,震慑了监狱里的其他囚犯,而随后每个人都得参与的水刑,则是将这些警察和对方紧紧的绑在了一起。

    戴平安不仅示范了执法的特殊手段,也为他们今后的行为确立了规范,一个监牢外,那些被金矿迷了眼睛,已经到达还有将要到达犰狳镇的蠢货们都可以接受的规范。

    这还是一个通缉犯应该干的事情吗?

    这是叛乱!

    针对国家的叛乱!

    如此的阴险,

    如此的狡诈,

    菲利安甚至在心底暗自庆幸,庆幸自己是从千里之外的圣丹尼斯警局总部直接调过来,黑水镇的同事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然他还真有点担心,某个同事万一被识破后会不会把自己也牵连着暴露出来。

    “等人醒来以后再扔出去,给他一个月的时间挣钱赔偿,记住,少一分都不行。”

    等到最后一波人完成审讯的体验,从黑暗里走出来的戴平安再度开口。声音还是之前的声音,但已经没有人敢再质疑。

    “是,长官。”

    抛下昏迷不醒但还活着犯人,众警察齐声回答。

    “另外再通知一件事情,从明天开始,哈特曼警长将正式接替伤势严重的巴利镇长,主持全镇的工作,警局的事情全部由副警长亚克负责。警员菲利安!”

    “是,长官。”

    “犰狳镇警局目前非常需要你法律方面的专业知识,哈特曼警长决定推荐你担任亚克副警长的助手,帮忙抓捕还有审讯叛军间谍渗透的事情。”

    “什么、我、我吗?”

    面对突然间降临的惊喜,菲利安还想用自己的腼腆混过去,可惜戴平安的手掌已经重重的拍在了他的肩头。

    “别担心,会有人专门安排来帮你的,动手的事情交给他们,你只要把那些老鼠找出来,记录好审讯内容就可以。年轻人,我看好你,相信自己,你可以的。还有,从今天起你的薪水加倍,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就跟我说,只要你人在犰狳镇,”

    收起手,戴平安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

    “我就一直站在你身后,明白吗?”

    “明白!”

    昏暗的灯光下,受到鼓励的小警员挺直了胸膛,脸上更是洋溢出兴奋的表情,但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心中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

    他已经被发现了。

    此时此刻,他也终于明白戴平安发现自己却又不揭穿的原因,因为除了老鼠之外,猫能抓出来的还有自己的同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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