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衣带渐宽

    再没有比这更大的噩耗了。从听到爸爸离开的消息的那一刻，我就没有从噩梦里醒来。

    内伤远比外伤致命，或许就是这样。被人暗算的那次，我不过住了一个月的院，就已经大好。这次，我却是急火攻心，五内俱焚。

    每次看到那张确认函，我就像掉到了冰窟窿里一样。

    它让我，想骗自己都骗不了。

    方云生住了下来，住的是原来陆芸的那间。

    他说，“欢欢，你这样，我放心不下。“

    我俨然成了行尸走肉，不肯吃饭，不肯睡觉，也不愿说话，当然，工作也停了。

    我本来是要辞掉工作的，方云生拦着，说“欢欢，你那么喜欢这份工作，别冲动。“他是我的责编，我停了工作，他也停了，他就这样陪我耗着。

    每天，方云生都要做三件事情。

    一是逼我吃饭。“欢欢，乖，多少吃点东西。“他举着勺子，像在喂小孩子一样。为了让我吃东西，总要哄上半天。吃完一勺，又送上下一勺。食不知味，可我不吃，方云生就那样举着，直到我默默地吃下。

    一开始，我吃不了任何东西，吃了就吐，水也喝不了多少。他就一点点地喂我喝牛奶。

    过了几天，又让我吃一些粥。

    他好像在照顾一个重症患者，而我，似乎比那更加严重。

    实在吃不下了，我就冲他摇摇头，他就不喂了。

    二是和我说话。

    他一天，总要在我耳边说个不停。

    “欢欢，你看，我这么任劳任怨，你是不是要亲亲我。“

    “欢欢，你现在真不可爱，都不笑了。“

    “欢欢，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

    每天，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将他能想到的话，想说的，不想说的，都说了一遍。

    虽然他讲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但我开始偶尔会听一些。

    三是哄我睡觉。

    晚上，我总是不睡觉。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整夜。因为，一睡着，梦里便是一片漆黑，倾盆大雨。

    知道我整夜不睡觉后，他总是来我房里，把我抱在怀里，我的头，就靠在他的怀里。

    他轻轻抚着我的背，缓缓讲述着我们之前的种种。

    譬如，我容易脸红，还容易发脾气，一发脾气他就来哄我，而我总是爱闹些小脾气。

    他总是爱逗我，看我脸红的样子。因为那样我会乖乖让他抱着，不叫不闹。

    他记得所有我不喜欢吃的东西，不吃皮蛋，不吃生姜，不吃青椒，不吃苦瓜…，每次吃饭，我就会把那些都推到他面前去。

    他讲了很久之后，我终于睡着了，也没有做那样的梦。

    我睡着之后，他便放下我，回了自己的房间。

    有时，半夜惊醒，大叫一声。方云生很快便出现在我的门口。

    “欢欢，没事，没事，我在，我在呢。“他把我抱在怀里，就像妈妈在哄着夜啼的孩子，不胜其烦，一晚又一晚。

    我的黑眼圈淡了下去，方云生的却越来越重。

    如此耗了三四个月，我总算是正常了些。兴致依旧不高，情况却比以前好了不少。

    一天，方云生靠在沙发边上，与我说着话，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转头看他，他已歪着头睡着了。

    我看着他，浓浓的黑眼圈，消瘦的脸，还有因疲惫而浓重的鼻息。

    我抬手描绘着他的面部轮廓，对于这个人，我已没了反感，反而有些依赖。

    “方云生，你怎么对我这样好。“我低声说着，许久未出声的我，声音已有些嘶哑。

    此时，睡着的方云生似乎在做了个不错的梦，嘴角轻轻向上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