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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白月光的杀伤力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小灯会。

    因青城人觉得一年只有一个乞巧节对青年男男女女而言机会太少了,故加了一个小灯会,七夕乞巧节那个就叫大灯会。

    小灯会和大灯会一样,不设宵禁,供未婚青年男女逛街游玩、相看。

    这一天,街上的小贩们早早把兔子灯、莲花灯等好看的灯挂上,一来可以渲染气氛,二来也容易卖个好价钱。

    不一会儿,夜幕降临,街上人潮开始涌动,接踵而至,好不热闹。有那姐妹一起出游的,也有男女相伴而行,也有家中兄长带着年幼妹妹外出玩耍。

    不少人为了凑趣带面具,有狐狸样的、兔子样的,真是有趣得紧。

    此时有一穿青城书院定制衣裳的书生丝毫不关注周围的盛况,匆匆从人群中走过。

    原来是章秀才。

    章秀才已回了青城书院读书,毕竟考上了秀才还是远远不够的。

    这半年来,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同窗、街坊的议论声都听在耳里。

    大伙儿很是意外,他原本温良的脾性不知怎的变得如此暴躁,家中有妻的同时,还另结新欢,这么不齿的事情。

    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就像在原本的灵魂之上,有一部分灵魂背叛了自己,然后撕扯出两个灵魂。

    那个暴躁的、不齿的灵魂日夜击打着纯良的灵魂。

    他快坚持不住了。

    偶尔温良的灵魂占上风时,他看见垂泪的锦娘,会心虚,会心疼。

    但是不知怎的,与锦娘相处越久,那暴躁的灵魂反而占了上风。

    在又一次抑制不住暴躁的灵魂时,他逃回了书院。

    在书院,他反而有一丝喘息空间。

    但此时,此刻,他压抑不住暴躁的脾气。

    若非章婆子让人托信,他也不会在今日回家一趟。

    更重要的是,他想回去问问锦娘,为什么不给他送饭了?

    说几句难吃就可以不送了吗,把他作为丈夫的体面搁在哪?

    在书院里,虽比不过富贵书生,但好歹有锦娘送饭,给他撑起了门面。

    比如,有些同窗就羡慕他有知冷知热的人关心着。

    近几日,锦娘没来送饭,他好几次听到了同窗暗地里的嘲笑。

    回去的路,章秀才极为熟悉,已经走过千百次了。

    穿过前边挂着各色锦囊的树,再往右转,就到家了。

    这挂满锦囊树围度约计两人合抱大小,是棵有着几百年树龄的老树。

    在老树还小时,有几对有情人偷偷到树下祈愿,希望姻缘如这颗老树般长长久久。

    约莫这几对有情人过得幸福美满,这棵树的美名就渐渐传开来了,现被誉为青城的爱情树。

    有情人来祈愿,未婚的少女们也会奉上亲手绣好的锦囊,祈求找到如意郎君。

    这么老的树,也不知道看过了多少悲欢离合。

    新婚时,章秀才也曾带着锦娘来祈愿,只不过现在他忘了。

    来到树下,不少少女们对着老树的高枝丫抛锦囊,听说抛得越高越灵呢!

    章秀才不耐烦看这些,想赶紧绕过去。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她身穿桃红上衣,葱绿裙子,外加橙红披帛。突兀的色彩冲击不仅没把她淹没,反倒衬得她温婉可人。

    她正闭眼对着树许愿,看上去很是虔诚。

    这眉眼看上去有些眼熟。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章秀才决定赶紧回家。

    刚好那女子许愿完了,睁开双眼,带着期许,甜甜地笑了起来。

    这笑容陌生又熟悉。

    而后女子转了个身望过来,验证了章秀才的猜测。

    原来真的是锦娘。

    章秀才愣住了。

    锦娘的笑像一股清风,吹散了章秀才心思的烦闷。

    他有多久没看到这样的锦娘了。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年,他还只是一个叫章年的书生,还未被别人唤作章秀才。

    雨季来临,天气开始闷热,书生章年走在乡间小路上,匆匆往家里赶。

    那时候他的家还在乡下,寡母浆洗衣裳供他读书,待他去书院,家中仅剩寡母一人。

    有些街坊看他家只有章婆子一人,便起了坏心思欺负她。

    不是家里东西丢了就是莫名其妙摔跤,让章年气愤不已,不得已,他便两月一次往家里赶,告诉那些个街坊,他家还是有人的。

    往日里他都是一口气往家里赶不停歇的,这日着实有些热,汗沁透了后背很不舒服,恰巧前面有棵大榕树,章年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汗,在榕树下找了块石头坐下歇息。

    这榕树下没有其他人,只有一群精力旺盛的幼童在蹴鞠。

    为了省钱,他从不参与同窗游乐,在书院读书的生活难免乏味。

    因此,他看这些幼童玩耍看得津津有味。

    一看起来憨憨的幼童脚力不错,只是不小心将蹴鞠踢到树上去了,那高度他够不着,只能仰望着,然后懊恼道:“啊,这么高,怎么办?”

    一个高些的幼童捡了树杈,试着往上蹦,却连球都接触不到,很郁闷:“够不着啊!够不着!”

    一看起来机灵些的幼童嫌弃道:“笨,我们这么矮,当然够不到,赶紧去找人!”然后飞奔离开了。

    那个憨憨的幼童偷偷看向他这边,悄悄对同伴说:“那里有个大人,我们要不要请他帮忙。”自以为这话他听不到呢。

    那个高些的幼童不同意:“瞎出主意,他又不是咱村里人,要是拐子看你怎么办。”

    憨憨的幼童被吓得缩了回去。

    章年莞尔一笑,也不生气。

    然后他站了起来,朝他们走去。

    俩幼童紧张得盯着他,看他动作不断后退。

    夏雨将至,锦娘在院子里快速收拾东西。

    屋檐下,有个炉子,上头放着黑罐子,正在咕隆咕隆响。

    屋里传来沉闷的咳嗽声,锦娘往屋里喊道:“爹,您等会,药半个时辰后就熬好了。”

    “好。”屋里传来虚弱又低沉的声音。

    这时一幼童跑来,锦娘见了叮嘱道:“王小剩,你小心摔着。”

    那幼童一溜烟跑到她面前,道:“好姐姐,王二那笨蛋又把蹴鞠踢树上了。”

    锦娘姐姐一家搬来村里没多久,给他们带来了蹴鞠这样的新鲜玩意儿,因此村里孩童都很喜欢她。

    “行,我去把它挑下来。”说完便去屋里拿杆子,与那幼童一起出门。

    锦娘家住处离大榕树很近,她为人也很和善,因此幼童们都喜欢找她帮忙。

    待她到树下时,那两个幼童围着一书生打扮的男子,嘴里嚷嚷着:“再高点,再高点,快碰到了。”

    而那男子拿了个树杈,在树下时不时蹦一下,就是没碰到球。

    呆子,也不知道去折个长一点的树枝,这样是碰不到球的。

    锦娘上前,举起杆子,轻轻一挑,蹴鞠就落下来了。

    幼童们接过球,谢过俩人,就去旁边踢球了。

    章年有些不好意思,也没帮上忙,当他看向来人时,呆住了。

    女子笑靥如花,灿烂至极。

    心“咚咚咚”跳得很响。

    锦娘没想到自己一个转头,就看到男子发红的脸,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她刚想上前询问,就看到那男子落荒而逃。

    锦娘有些摸不着头脑。

    章年也是看过闲书的人,他知道女子喜相思,但不知道男子也能思念发狂。

    夜不能寐,食之无味。

    空闲时,他眼前就出现那位温仪女子的脸庞。

    一同窗凑过来,取笑道:“章年,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瞧这思春的蠢样子。”

    章年耳朵发热,任凭同窗摇晃,不予理睬。

    后来着实有些忍不住,趁着书院放假,他悄悄回到大榕树下,想再见见心仪女子。

    一次,两次,他都没见到,有些失望。

    倒是那些蹴鞠幼童,看到他,先是热烈问候,再是奇怪,后来见了他就开始“略略略”扮起鬼脸来。

    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那些幼童未再谈起她,他不知道她何名,也不知道她住在哪。

    有时候他恍惚觉得那日是不是一场梦。

    他再一次失魂落魄地来到大榕树下,细细回味那日的心动。

    后背被人敲了敲,一股天籁之音响起:“呆子,你在这做什么?”

    锦娘日常要照顾病重的父亲,很是不得闲。

    原以为挑蹴鞠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没想到后来王小剩时不时告诉她书呆子今日来过了,像是在找什么人。

    久了,她也猜到那个书生在找谁。

    今日被告知他又来了,锦娘决定去会会他。

    听到声音,章年猛回头,日思夜想的女子就在他身前。

    梦幻一般,惊喜、激动、感激……诸多思绪在胸腔涌动,满得都快溢出来了,章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最终,他上前去轻轻抱住了她。

    很快,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放开了锦娘,整个人无措地站着,像个犯错等待挨训的小孩。

    久未等到训斥声,章年偷偷抬头看她。

    哪知女子“扑哧”一声笑了,灿烂得彷佛夜里盛开的烟花。

    女子大方邀请他来屋里坐坐,路上,他得知女子名叫锦娘。

    锦娘,锦娘,真是好名字。

    章年把这两个字在心里反复回味。

    到了锦娘住处,他才知道锦娘母亲早逝,家中老父得了重疾。

    看着锦娘忙里忙外的身影,章年有些心疼。

    他决定给锦娘搭把手。

    从此后,书院放假,他有了两地去处:自己家以及锦娘家。

    他与锦娘日久生情,她也不嫌弃他是个穷书生。

    锦娘父亲病情渐重,有一天,锦娘她爹把他叫到床前,道:“你是个好孩子,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章年表示应该的。

    然后,锦娘她爹道:“家中略有些薄财,正好可以供你读书。”

    章年表示不敢。

    锦娘她爹制止了章秀才的话头,接着道:“我这病越发重了,怕是没有几日活头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锦娘,正好你俩两情相悦,为父想为你们办喜事。”

    真是莫大惊喜,章年跪地磕头表示一定会对锦娘一心一意。

    锦娘她爹重重咳了几声,等喘气平顺下来后,对他道:“你是有大前程的,你一定要记住,日后无论如何,留一处地儿给她遮风挡雨就好了,莫让她再受风吹雨打。”

    章年郑重应下。

    随后,章年把他母亲请来,两家坐下来商定日子。

    下聘、定亲、成婚,章年幸福得感觉在做梦。

    洞房花烛夜,他掀开红盖头,看着含羞带怯的锦娘,心中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对锦娘一心一意,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功名回报他们。

    成婚一年半后,他幸不辱命,考中了秀才。

    那一天,他开心坏了,跑过去紧紧抱起锦娘,原地转了好几个圈,那种心情,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灯火阑珊处,章秀才恍然想起,原来他与锦娘也经历了那么多美好的事。

    他怎么就把这些给忘了?

    锦娘看着思绪万千的章秀才,她知道,她的书生章年,终于回来了。

    不远的转角处,声音窸窸窣窣传来。

    “哎,轮到我了,快让我看看,现在到哪了?”这是小离的声音。

    “别急别急,我再看看,哎,章秀才现在去牵锦娘的手了。”这是安生的声音。

    “什么,这么快就到重头戏了,快让我瞧瞧让我瞧瞧。”说完,传来一阵推搡的声音,小离成功把安生挤到后头,看到章秀才和锦娘双双把家还了。

    “白月光回忆杀”计划圆满成功,安生向雅七竖起大拇指。

    雅七闲闲道:“当初是谁嫌弃这个计划来着。”

    安生挠挠头。

    她把锦娘章秀才相遇故事告诉雅七姑姑后,雅七提了这个计划,当初她挺嫌弃来着。

    鉴于修真界前辈的不良示范作用,白月光往往会成为射向无辜修士的回旋镖。

    譬如,修士前辈对白月光爱而不得,便退而求其次选白月光“替换装”,多少修士成了替身,享受着对方想给予白月光的呵护,而后傻傻献出了真心,但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替身修士往往会遭受掏心挖髓之痛,也因此造成了修真界的动荡。

    她当时还吐槽来着:“这替身够倒霉的,虽说他帮旁人享受了好处,但这好处本不是给他的不说,罪名还可能落到他头上,怪恶心人的。”

    小离紧跟着点头:“对白月光也不太友好嘛,没落到什么好处不说,还可能担骂名,就仅仅有个‘心上人’的虚名而已。”

    雅七也颇为赞同:“那些狗血都是那些修士为了减轻心中的愧疚感搞出来的一出出戏码。”

    但雅七姑姑坚持这个计划。

    幸好,这个戏码中,白月光就是锦娘她自己。

    雅七姑姑说得没错,初次动心才最为珍贵,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主要是因为初次动心的巨大杀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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