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南渝之乱燎大乾（二）
大乾七十五年，十月初四。
自秋收之后，第一场大雨造访了大乾，但也只下了半天便没了踪影。
一万红甲军在泥泞中，在武枭和十位千夫长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向着西南前进。
秦百川自然也在这支队伍当中，只是为了保险起见，陈允正将其安排在了队伍最末端的粮草营。
按照这个行军速度的话，再有四天半的时间便能抵达南渝。
此时已是酉时，再过不久太阳便会下山，而越靠近南渝，山势便越是险峻，这并不利于行军，尤其骑兵更是寸步难行。
作为整个红甲军的指挥，武枭一边行进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直到看准一处较为平整的密林，这才让众人停止前进，原地休整，生火做饭。
“大将军，先锋营传来消息，前方一百里，发现了敌军的一支骑兵，大约十人。”
“那是敌军的斥候，不用管。”
“是。”
武枭躺在山腰处较高的一块大石上，嘴里叼着不知何处摘来的野草，看着远处即将落下的夕阳，陷入了沉思。
这场仗，有点奇怪。
实在太安静了。
南渝王叛乱的消息传出来已经好几天了，按道理讲这个时候南方应该有战事的消息传出来才对。
无论南渝王从哪个方向发兵进攻，也不可能会毫无动静。
明目张胆宣布反叛的人，难道会什么事情都不做，然后坐等着敌人攻打上门吗？
南渝王可不会是这样的傻子。
就像当年那件事情里，明明有太多的疑窦都将矛头指向了他，但最终却并没有让任何人查出他有过参与那件事的痕迹，如此城府与手段，又怎会是愿意束手就擒的人呢。
武枭从不打无把握之仗，哪怕在他手底下是当今天下号称“战无不胜”的红甲军。
想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武枭就干脆不想了。
想那么多干什么？直接找人去探探虚实不就知道了。
“传令官何在？”
“末将在！”
武枭坐起身来，看着那名传令官说道:“你去通知先锋营，让他们按兵不动，找几个机灵的，扮成平民，去最近的城镇里打探一下情况，回来报我。”
“是。”
传令官走后，陈允正提着一壶水坐在了武枭身旁。
“要喝点吗？”
“是酒吗？不是那我不喝。”
“有我也不给你喝。”
陈允正揭开壶嘴，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又给盖上了。
“你忘了你上次喝酒吗？在人家东突王都，指着人家东突王的鼻子，一口一个老子，还说要取人家性命。”
“嘿嘿，那气氛都到那儿了，不来两句显得有些尴尬。”
“尴尬？”
陈允正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就因为你觉得尴尬，搞得我们全军被罚禁了两个月的酒，你还好意思说。”
武枭没法反驳，只好尴尬的摸了摸头。
这话若是被别人听见了，只怕会被气死:闯了人家东突王都，骂了人家东突王，抢回了叛国的将士，还一个不差的把红甲军给带了回来，结果最后的代价，就是被禁了两个月的酒？
这要是换成其他军队，就算全员葬身东突国境之内那也不为过。
“说实话，这次的仗，不太好打，对吧？”
玩笑开过了之后，陈允正这才问上了正题。
见状，武枭也收起了脸上的尴尬表情:“对啊，不好打。”
“毕竟是从当年那件事里，全身而退的人啊。”
武枭和陈允正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那一轮红日，晚霞迎在他们的眼里，如同那件事里流出的鲜血那般红艳。
那个夜晚，先皇薨逝，十八位皇子陨落了十二位，整个皇宫里堆满了禁军的尸体，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鲜血流淌在每一个角落……
据说，乾王登基之后，宫里太监和宫女，整整清洗了六天，才将血迹全部清洗干净。
而剩下的那些个皇子，除了当时年纪还太小的，但凡成年的后来都被乾王给一一逼死，只剩下了南渝王还活着，最后因为实在查不到有关他的任何罪证，乾王才让他就了藩。
“南渝王也是够狠的，忍了整整十五年才爆发。”
陈允正不得不感慨南渝王的隐忍，实非常人所能及。
“所以，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
罕见的，连武枭也有了些许担忧的神色。
“他隐忍那么久，而今突然发难，却又什么都不做，只是就这样等着我们打上门，这实在不太对劲。”
“会不会是圈套？”
事出反常必有妖，陈允正心里这样想着。
“不知道。”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将会是红甲军打过的最难打的仗。”
说到这里，武枭转头看着陈允正，眼神里的担忧变得越发凝重:“可能你我，都要做好为国捐躯的心理准备。”
虽然他们这些人，从来都是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但这么沉重的谈论起死亡这件事，还是头一回。
没有人不怕死，只不过有人视死如归。
篝火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抱着一把快与他一般高的刀，望着跳跃的火苗发呆。
正是秦百川。
那把刀是陈允正给他的，让他拿着自保。
远远的，陈允正看着这有些违和的一幕，走到秦百川的身边，缓缓坐了下来。
“想你爷爷了吗？”
发呆的秦百川这才注意到陈允正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身边，回答道:“没有，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说来听听。”
火有些小了，陈允正随手捡了根柴，扔进了火堆里，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那是树枝里的水分，在被火焰蒸发的声音。
“我在想，人为什么要杀人。”
陈允正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会是这种问题。
人为什么要杀人吗？
这么多年来，死在陈允正手里的人也多的数不清了，他从来没有算过，也没有去想过这样的问题。
“那你想明白了吗？”
秦百川摇了摇头。
“上私塾时，先生教我们学的第二个字，就是人。”
“他说，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存在。写这个字只要简简单单的将笔，但往往很多人写出来的都不好看。”
一撇一捺，便写成了人字。
字好写，人难当。
“我那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人也会杀人。”
自秋收之后，第一场大雨造访了大乾，但也只下了半天便没了踪影。
一万红甲军在泥泞中，在武枭和十位千夫长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向着西南前进。
秦百川自然也在这支队伍当中，只是为了保险起见，陈允正将其安排在了队伍最末端的粮草营。
按照这个行军速度的话，再有四天半的时间便能抵达南渝。
此时已是酉时，再过不久太阳便会下山，而越靠近南渝，山势便越是险峻，这并不利于行军，尤其骑兵更是寸步难行。
作为整个红甲军的指挥，武枭一边行进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直到看准一处较为平整的密林，这才让众人停止前进，原地休整，生火做饭。
“大将军，先锋营传来消息，前方一百里，发现了敌军的一支骑兵，大约十人。”
“那是敌军的斥候，不用管。”
“是。”
武枭躺在山腰处较高的一块大石上，嘴里叼着不知何处摘来的野草，看着远处即将落下的夕阳，陷入了沉思。
这场仗，有点奇怪。
实在太安静了。
南渝王叛乱的消息传出来已经好几天了，按道理讲这个时候南方应该有战事的消息传出来才对。
无论南渝王从哪个方向发兵进攻，也不可能会毫无动静。
明目张胆宣布反叛的人，难道会什么事情都不做，然后坐等着敌人攻打上门吗？
南渝王可不会是这样的傻子。
就像当年那件事情里，明明有太多的疑窦都将矛头指向了他，但最终却并没有让任何人查出他有过参与那件事的痕迹，如此城府与手段，又怎会是愿意束手就擒的人呢。
武枭从不打无把握之仗，哪怕在他手底下是当今天下号称“战无不胜”的红甲军。
想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武枭就干脆不想了。
想那么多干什么？直接找人去探探虚实不就知道了。
“传令官何在？”
“末将在！”
武枭坐起身来，看着那名传令官说道:“你去通知先锋营，让他们按兵不动，找几个机灵的，扮成平民，去最近的城镇里打探一下情况，回来报我。”
“是。”
传令官走后，陈允正提着一壶水坐在了武枭身旁。
“要喝点吗？”
“是酒吗？不是那我不喝。”
“有我也不给你喝。”
陈允正揭开壶嘴，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又给盖上了。
“你忘了你上次喝酒吗？在人家东突王都，指着人家东突王的鼻子，一口一个老子，还说要取人家性命。”
“嘿嘿，那气氛都到那儿了，不来两句显得有些尴尬。”
“尴尬？”
陈允正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就因为你觉得尴尬，搞得我们全军被罚禁了两个月的酒，你还好意思说。”
武枭没法反驳，只好尴尬的摸了摸头。
这话若是被别人听见了，只怕会被气死:闯了人家东突王都，骂了人家东突王，抢回了叛国的将士，还一个不差的把红甲军给带了回来，结果最后的代价，就是被禁了两个月的酒？
这要是换成其他军队，就算全员葬身东突国境之内那也不为过。
“说实话，这次的仗，不太好打，对吧？”
玩笑开过了之后，陈允正这才问上了正题。
见状，武枭也收起了脸上的尴尬表情:“对啊，不好打。”
“毕竟是从当年那件事里，全身而退的人啊。”
武枭和陈允正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那一轮红日，晚霞迎在他们的眼里，如同那件事里流出的鲜血那般红艳。
那个夜晚，先皇薨逝，十八位皇子陨落了十二位，整个皇宫里堆满了禁军的尸体，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鲜血流淌在每一个角落……
据说，乾王登基之后，宫里太监和宫女，整整清洗了六天，才将血迹全部清洗干净。
而剩下的那些个皇子，除了当时年纪还太小的，但凡成年的后来都被乾王给一一逼死，只剩下了南渝王还活着，最后因为实在查不到有关他的任何罪证，乾王才让他就了藩。
“南渝王也是够狠的，忍了整整十五年才爆发。”
陈允正不得不感慨南渝王的隐忍，实非常人所能及。
“所以，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
罕见的，连武枭也有了些许担忧的神色。
“他隐忍那么久，而今突然发难，却又什么都不做，只是就这样等着我们打上门，这实在不太对劲。”
“会不会是圈套？”
事出反常必有妖，陈允正心里这样想着。
“不知道。”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将会是红甲军打过的最难打的仗。”
说到这里，武枭转头看着陈允正，眼神里的担忧变得越发凝重:“可能你我，都要做好为国捐躯的心理准备。”
虽然他们这些人，从来都是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但这么沉重的谈论起死亡这件事，还是头一回。
没有人不怕死，只不过有人视死如归。
篝火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抱着一把快与他一般高的刀，望着跳跃的火苗发呆。
正是秦百川。
那把刀是陈允正给他的，让他拿着自保。
远远的，陈允正看着这有些违和的一幕，走到秦百川的身边，缓缓坐了下来。
“想你爷爷了吗？”
发呆的秦百川这才注意到陈允正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身边，回答道:“没有，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说来听听。”
火有些小了，陈允正随手捡了根柴，扔进了火堆里，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那是树枝里的水分，在被火焰蒸发的声音。
“我在想，人为什么要杀人。”
陈允正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会是这种问题。
人为什么要杀人吗？
这么多年来，死在陈允正手里的人也多的数不清了，他从来没有算过，也没有去想过这样的问题。
“那你想明白了吗？”
秦百川摇了摇头。
“上私塾时，先生教我们学的第二个字，就是人。”
“他说，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存在。写这个字只要简简单单的将笔，但往往很多人写出来的都不好看。”
一撇一捺，便写成了人字。
字好写，人难当。
“我那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人也会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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