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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相顾无言

    自印罗门创立后不久,天罡阁便拔地而起,巍峨耸立。从远处望去,它宛如一座上下匀称的石塔,坚固而庄重。每一层都密布着上百个牢房。然而,在整座石塔中,第七层却显得与众不同。那里偌大的空间内空无一物,却唯独在正中央设有一个小小的木台和木台上那微弱的吊灯。

    历经漫长的岁月,天罡阁第七层始终笼罩在骇人与威严之中。传闻中,这一层所关押的犯人皆是犯下惊天罪行、罪无可赦之辈,且人数寥寥无几。

    然而,此时此刻,却是一位身材柔弱、衣衫褴褛的女子,她孤独地跪坐在木台之上,身影显得尤为凄凉。

    她的双足被沉重的铁链紧紧束缚,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木台的四角。这座降天阵由初代的几位长老共同布下,即便犯人绝食断水,也无法因此死去。犯人的双眼失去光明,双足无法行走,被囚于降天阵之上,无时无刻不承受着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这种痛苦永无止境,仿佛要将其推向无尽的深渊。

    在第六层与第七层之间的楼梯间,有三道坚固的石门横亘其中,封锁了通往上一层的道路。然而,释影遗凭借着无间域,硬是从这些石门缝隙中挤身而出,抵达了第七层。

    第七层的环境昏暗而潮湿,四周静谧得只能听到冰冷的石墙上凝结出的水珠不断滴落的声音。释影遗远远地凝视着木台上的宁轻,他的面容憔悴,令人心疼。释影遗的嘴唇忍不住颤抖,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沿着他的下巴滑落。他张了张嘴,想要喊出那个在他梦中回荡了无数次的名字,然而口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蹒跚着步伐,缓缓向宁轻走去。那一袭梦中的白衣,如今已经破烂不堪,原本娇嫩的肌肤也被污渍覆盖,显得疲惫不堪。纤细的手指无力地垂落在木台之上,仿佛在诉说着她的无助与脆弱。释影遗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他紧紧盯着宁轻,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耳畔传来接近的脚步声,宁轻微微抬起头,她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眸,如今却被一层灰翳所遮蔽,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她注视着释影遗,那张曾经美丽动人的脸庞,此时而显得无比憔悴。

    释影遗步履蹒跚地登上木台,目光落在跪坐在地上的宁轻身上,内心的痛苦如同针尖刺入,难以忍受。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伸出手,想要触摸那熟悉又遥远的脸庞。

    突然间,空气中弥漫起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杀了我。”

    那声音低沉至极,充满了无边的绝望。释影遗悬在半空中的手瞬间僵硬,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宁轻,她那曾经婉转动人的歌喉,此刻却是如此的沙哑。

    “你死了这条心吧,他不可能回来。”

    宁轻的话语中透露出无尽的绝望和悲伤,她似乎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希望。她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然而,在这绝望的时刻,她唯一的愿望却是希望释影遗不要为她而回来。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更不想让他为了自己而冒险。

    “轻儿……轻儿……“

    释影遗倾尽全力,竭尽全力地抑制住内心的悲伤情感,但是悲伤的泪水却不听使唤地滑落脸颊。

    这一声带着哽咽的呼唤,让宁轻那双曾经失明的双眼突然闪烁起一丝丝微弱的光彩。

    “影……遗?”宁轻的声音颤抖着,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

    听到宁轻终于唤出自己的名字,释影遗内心深处的悲伤如潮水般喷薄而出,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跪倒在地,紧紧地抱住宁轻那娇小的身躯。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从他的眼角滑落,他的口中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声,仿佛要将这五十年的等待与痛苦都倾诉出来。

    宁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滞了片刻,但很快,她也回抱住释影遗,泪水如泉涌般涌出。她的哭声与释影遗的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悲伤而动人的交响曲。

    五十年,他为了这一天付出了无数的努力与等待,她也为了这一天承受了无尽的煎熬与期盼。如今,两人的重逢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有无言的哭喊。

    在那个空旷而寂寥的房间内,两人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试图倾泻出所有的悲喜情感。那悲切而深情的呼喊,像是穿越了时光的隧道,将他们带回到了五十年前那段纯真的青涩岁月,那时他们还是无忧无虑的少年和少女。

    然而,当泪水逐渐在脸颊上凝固,释影遗突然松开了紧紧拥抱着宁轻的双手。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宁轻,眼中闪烁着坚定而明亮的光芒,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愧疚和坚定的决心。

    他用略带哽咽但低沉而有力的声音说道:“轻儿,对不起,我来晚了。”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沉重的情感,透露出他对过去的追悔和对未来的坚定。

    宁轻抬起头,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但她的双眸仿佛能透过黑暗,紧紧地盯着释影遗。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上扬,绽放出一抹温柔的微笑。她轻声说道:“不,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在这个瞬间,两人仿佛置身于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幻境之中,忘记了身处的牢狱之苦。尽管泪水仍挂在眼角,但他们的笑声却轻柔而温暖,像是春风拂过心田,带来了片刻的宁静与甜蜜。

    江尊文两人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小心翼翼地穿越了通往第五层的阶梯,他们感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沉重。第五层的景象与第四层相似,昏暗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周围的轮廓,使得整个空间显得神秘而诡异。

    他们两人行走于昏暗的走廊中,周围的寂静仿佛预示着某种未知的危机。突然,他们感到一阵莫名的警觉,心中不由得一紧。当他们走过一个拐角时,只见三个身穿印罗弟子制服的人并排躺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他们的脸色苍白,仿佛失去了生机。闵雨兰看到这情景,顿时惊恐地躲到江尊文的身后,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身体不自主地微微颤抖。

    江尊文感觉到身后的闵雨兰在害怕,他心中一阵怜惜。他轻轻拍了拍她紧抓着自己的手,示意她稍微松开一些。他深知此刻的闵雨兰需要一些安慰,于是他低声温柔地说道:“别怕,有我在。”

    他的声音充满了温暖和力量,仿佛一股清泉流淌在闵雨兰的心间。她感到了一丝安慰,但仍然紧紧依偎在江尊文的身后,不敢直视那三个躺在地上的印罗弟子。

    江尊文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三个人身边,他观察着他们的状态。他发现他们的呼吸微弱,几乎难以察觉,不过虽然身体异常冰冷,但气息还算比较平稳,而且身上并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

    江尊文松了口气,转身走向仍在颤抖的闵雨兰,声音温和地安慰道:“放心,他们只是昏迷过去了,一会儿我会派几个弟子上来,将他们抬下去。”

    听到江尊文的话,闵雨兰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几分。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其中一人,试探性地戳了戳,确认对方仍有微弱的呼吸后,心中的恐惧也逐渐消散。

    闵雨兰,这位在外人眼里威严而飒爽的女子,在此时此刻却展现出了她内心的脆弱。她害怕黑暗,这一点江尊文心知肚明。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雨兰,如果你的弟子们知道他们的师傅居然怕黑,会怎么想呢?”江尊文调侃道。

    闵雨兰一听这话,顿时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虽然双腿还在颤抖,但她却硬着嘴反驳道:“谁说我怕黑了?我只是担心他们的安危而已!”

    江尊文看着爱徒这副模样,忍不住笑意更浓。他一改往日的风度,不顾场合地继续逗趣地说道:“那这么说来,你不仅怕黑,还怕鬼咯?”

    闵雨兰被江尊文的玩笑话语逗得气急败坏,她不停地跺着脚,脸色微红。江尊文见状,便不再继续逗她,而是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两人继续向上走去。

    原本紧张的氛围,在两人的谈笑间逐渐消散,仿佛被微风轻轻吹散了一般。他们一路上没有再遇到什么特殊情况,步伐也变得越来越轻松。不久之后,他们便来到了通往第七层的楼梯前。

    隔着三道厚重的石门,他们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哭声。这哭声凄凉而婉转,听得两人浑身不适。

    “师傅,这……”

    江尊文挠了挠后脑勺,眉头紧锁,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石门。

    “看来我们还是晚来了一步。”他叹了口气,“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

    闵雨兰见状,立刻转身想要去按下开启石门的机关,却被江尊文伸手拦住。

    “等等吧。”江尊文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五十年未见,他们一时半会儿是哭不完的。”

    闵雨兰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释影遗不是个罪人吗?为何师傅要让他们在这里等待,直到他们哭完再进去?然而,出于对师傅的尊重,她并未多问,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陪着江尊文一起在门外静静地等待。

    随着时间的流逝,石门内传出的声音逐渐消退,江尊文轻轻点了点头,示意闵雨兰打开石门。然而,他却伸出手臂,阻止了闵雨兰跟随他一同前行。

    “我自己上去吧。”江尊文的声音坚定而温和,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闵雨兰微微张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江尊文以柔和却不容置疑的语气打断:“有些事情,我需要单独和他谈谈。”

    于是,江尊文孤身一人踏上了第七层的台阶。随着三道石门缓缓关闭,天罡阁再次陷入了静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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