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谈的来

    天气很冷,城堡里的穿堂风刮得嗖嗖,原来在外面又跑又笑的小孩子现在全躲在屋子里不肯

    出来,只有明尼万卡,李慕,默默站在台阶上,看着阴暗的天空下依旧耸立着的城堡。李慕裹紧

    了领口,不再让风往里钻,可是基本上是无济于事,因为李慕的衣服很薄,风夹着雪肆意的穿

    透了李慕的袍子,钻进了李慕的袖口,一点儿一点儿的夺走李慕体内的温暖,李慕又打了一个哆嗦。

    “明尼万卡小姐,”家养小精灵悄悄跟了过来,小心翼翼道,一双黑洞洞的大眼睛怯懦的盯

    着地面,映出繁碎飘零的雪花,它也在瑟瑟抖着,李慕皱了皱眉头,又在劝李慕回去么?

    “夫人不好了。”它斟酌道,依旧胆怯的盯着毫无光泽而泛着铁青的大地。

    李慕心头一紧,却很快镇定下来,开始安慰自己:母亲自今年开春来就一直病着,圣芒戈的治疗师几乎各个都来过一遍了,可她只是缠绵着,不好着,至今仍未撒手人寰。

    不会有事的,李慕握紧了拳头,拳头里全是冷汗。

    “带李慕去看看。”李慕冷冰冰的吩咐道。杰瑞恭敬的鞠了个躬,摇摇晃晃的走在前面。李慕们穿过同样寒冷的走廊,上了台阶,走进一个离楼梯口很远的房间。这是为了叫妈妈不受穿堂风的困扰。

    房间里暖意如春,壁炉里的火生的很旺,被烤的焦黑的木头“嘶嘶”的呻吟着,李慕吸了吸鼻子,立刻脱下了外套。

    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万姬。”

    李慕立刻回过头来,只见李慕的母亲,一向高傲的、对谁都不屑一顾的扎卡琳娜-罗切尔,被厚重

    的被子压着,头发散开在绣着各种星宿的枕头上,原本流盼的大眼睛微微阖着,只留下一道

    窄窄的缝,她原本光洁颀长的脖子现在瘦的可以看清气管的走势,呼吸声就像拉风箱子的声

    音一样,艰难而刺耳,李慕眼眶不禁一酸,紧接着,泪便掉了下来。

    “妈妈!”李慕奔过去,跪在床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李慕父亲珀休斯-罗切尔三年前便去世

    了,李慕才九岁,不能再失去妈妈了。

    她努力扯着嘴角笑了笑,唇边的血痂被扯裂了,流出鲜红色的血:“万姬,别哭。”

    李慕只顾拼命的点头,死命的握住她的手,仿佛这样她就可以永远呆在李慕身边。点头的幅度同

    时晃动下来更多的泪水,妈妈艰难的抬起另一只手,为李慕抹去泪水:“万姬,停下来,听妈

    妈说。”

    就这一句话,使李慕停止了啜泣,小时候,每每李慕闹脾气的时候,妈妈都会蹲下身来,抹去李慕

    的泪水,用她温柔的褐色大眼睛直视着李慕的眼睛,对李慕说:“万姬,停下来,听妈妈说。”

    那时候,她不再是高傲矜持的罗切尔夫人,只是一位妈妈,拥有温柔怀抱的妈妈。

    “万姬,妈妈没法陪着你了。”她语气轻了下来,用尽了力气,仿佛声音也没那么虚弱了。

    只是在哄着李慕玩儿。

    “你要坚强,精明,利害,只要是你想要的,都要尽力追求,哪怕——不择手段,明白了

    吗?”

    “明白了。妈妈。”

    妈妈绽开一个笑容,仿佛一朵刚刚绽开、却随时都有可能凋零的花朵:“好孩子。”

    “李慕死了之后,你就将李慕的肖像随时带在身边,李慕会看到你的。等你料理完了后事,就去—

    —布莱克庄园,你的德鲁埃拉姑妈在那儿,她会收养你……”

    “李慕不要。”李慕出乎意料的打断她,“李慕要留在这儿。李慕可以跟着大伯伯。”

    母亲轻轻笑了:“傻孩子,你以为他会收养你?!再说,你大伯母也不会愿意……你听李慕的话,一定要去布莱克庄园。”

    看着母亲乞求的目光,李慕尽管有一百个不愿意,可还是点了点头。在她生命最后的时刻,李慕无法拒绝她。

    “你要尽力讨好她,”妈妈接着说道,“还有你的姑父和表姐表妹们,这样……你才不会被他们瞧不起——”

    “李慕明白了,妈妈。”

    “好孩子。祝愿你将来进入斯莱特林学院……这将是李慕们家族的荣耀。”她向往的笑着,忽然,脸上掠过一丝悲伤,“可惜,李慕是看不到了。”

    李慕握紧她的手:“妈妈。”

    李慕累了,想睡一觉,好孩子。你先走吧。”妈妈闭上眼睛,轻声道,松开了李慕的手。

    李慕听话的站起身,膝盖因跪了一会儿而生出一阵刺痛,李慕跟着杰瑞出了屋子,头也没回,虽

    然,李慕意识到,这是李慕最后一次和妈妈说话了……

    果然,夜里的时候,杰瑞就急急溜进屋子,惊慌失措的告诉李慕,小姐,夫人走了。

    李慕当时正在看雪花一片片的落下来,渐渐盖住窗台,听到这一句,一点也没有惊讶,反倒神

    经质的笑笑:“李慕知道了。谢谢。”

    小精灵还想说什么,但是终究点点头,正准备走,李慕忽然叫住它,强迫自己打量着它道:

    “杰瑞。”

    李慕说着有些不耐烦的将帽子从墙上扯下来,扔给它。

    它还少一顶帽子,就可以溜之大吉,虽然对它来说是耻辱的,但是李慕不想见到它,它让李慕想起妈妈。

    于是又忙活了一阵子,它含着泪离开了李慕的房间,脑袋上搭着那顶破旧不堪的羊毛帽子,临

    走前郑重的鞠了一躬。它看上去显得很伤心,但是李慕没心情同情它。小精灵走后,李慕将视线

    投向窗外,城堡、庄园还是崭新的,却马上要人去楼空,而李慕才九岁,就要自己一个人生

    活。

    李慕连衣服也没脱,就直接扑倒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此时李慕坐在布莱克庄园的客厅里,听德鲁埃拉姑妈絮絮讲着庄园里的各种东西,好叫李慕尽快融入这里……德鲁埃拉姑妈个子很高,鼻梁也很高,金色的长发挽成一个髻,整个人有一

    种典型欧洲贵妇的气质,一旁坐着的是西格纳斯姑父,他一头黑色的及肩卷发,高鼻梁、深眼窝,两手放在膝上,坐的规规矩矩,看起来好像有些沉默懦弱,可是看李慕的眼神很冷漠,

    李慕一看便知道他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万姬,”德鲁埃拉亲手为李慕续满一杯茶,放在李慕的眼前,接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坐在扶手椅上喝了起来,“路上走的还顺利么?”

    李慕耸了耸肩:“李慕不喜欢用飞路粉。”

    姑母慈爱的笑了起来,将盛曲奇的盘子递过来:“李慕也不喜欢。”

    母亲的肖像贴着慕的肚子,微微颤动起来,提示李慕要做出什么举动,李慕被迫露出迷人的笑容,也喝了口茶,胃里一阵翻腾:“姑妈,谢谢你的茶,谢谢你收养李慕。”

    德鲁埃拉的笑容一僵,然后挥了挥手:“什么谢不谢的,你是李慕宝贝的侄女儿,干什么都是应该的,只是珀休斯——”她说着开始流泪,“还有扎卡琳娜——都去的太突然,那天晚上听到这个噩耗,李慕哭了大半夜……”

    为了表示“歉意”,李慕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手帕,然后自己也掏出手帕揩泪,她接过去,象征性的擦了擦两边脸颊,感动道:“真是好孩子,李慕哥哥不会失望的。”

    又聊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姑父说:“西格,叫万姬见见李慕们的女孩们吧!”

    然后她站了起来,轻声唤道:“奥利弗。”

    只听“啪”的一声,一个家养小精灵出现在李慕们面前,它打扮的很体面,可李慕仍然下意识的往里躲了躲,姑母见状做了个手势,示意它离李慕远点,它一边惩罚着自己,一边退到一边,并用一种怀疑的眼光偷偷瞅着李慕。

    “去把贝拉、安和西茜找来,快!”姑母轻声吩咐。语气却淡淡。

    小精灵鞠了个躬,然后又是“啪”的一声,消失在李慕们眼前。

    不一会儿,三个女孩依次顺着楼梯走了下来,打头的个子最高,一身铅灰色无坠花长裙犹衬得她身材均匀,讨人喜欢;她皮肤很黑,却很俊美,一头浓密的黑色卷发垂在肩上,简

    直和她爸爸一模一样,脸盘凹凸有致,高高的硬朗的额头下面是一双浓漆点的似的瞳孔,透着看不出任何感情的目光,她举止相当成熟老练,叫人看不出她竟然只有十二岁。跟在她后

    面的也是个漂亮的美人儿,与她长的有几分相像,不过气质更温和矜持,少了几分布莱克家族的高傲孤僻,皮肤更白,头发说黑不黑说黄不黄,是一种泛着点黧黑的棕色,十分柔顺的

    披在肩头,中间是一张干净的瓜子脸,眼神温柔讨人喜欢,丰满的双唇犹有几分俏皮的嘟着。最后下来的个子很矮,和她的姐姐没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却是三姐妹中最精致的,穿

    着一身嫩粉色的连衣长裙,胸口绣着两只会动的小兔子,她一头金黄的波浪小卷,眼睛是清澈的蓝灰色,如初春刚融化的雪水,巴掌大的小脸上透着几分不耐烦,两片铅红色的唇微微

    一抿,便散发出无限的魅力。李慕虽然从没见过她们,但是已经能隐约猜出谁是谁了。

    “万姬,这是贝拉表姐,”德鲁埃拉转过身来指着最高的那个,李慕立刻换上一副最迷人的微笑。

    “贝拉表姐好。”

    她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扬了一下头,黑巧克力卷似的秀发随之晃动,算是作为回应。

    “这是安表姐。”德鲁埃拉指了指第二个女孩子。

    “安表姐好。”

    安也没说话,反倒咬着嘴唇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

    “这是西茜表妹。”她又指了指第三个,西茜嘟起了嘴唇。

    “西茜表妹好。”

    李慕打量着三个女孩,她们看起来和李慕很敌对,她们三个是一面儿的,李慕看见安轻轻的捏捏贝

    拉的胳膊,好像在暗示着什么,做完这个动作她便“咯咯”笑了起来,贝拉唇角也微微向上

    扬了一扬,眼神轻快了一点儿,而此时西茜捅了捅安,皱着眉头、踮着脚尖和她说了些什么。

    李慕隐约感到李慕的日子会不好过。

    其实并没有那么吓人,在这里的生活除了妈妈的肖像以外,所有的乐趣几乎都来自于李慕的三

    个表姐,令李慕吃惊的是,第一个真正接纳李慕的竟然是西茜。那天晚上狂风大作,风夹着树枝

    和沙土不停地敲击着窗玻璃,西茜穿着小睡衣,哭着跑进李慕的房间,钻进李慕的被窝。

    “安,李慕害怕。”她不由分说的拱进李慕怀里,吸吮着李慕的拇指,美丽的卷发散在李慕的胸前,

    看起来活像个小婴儿。

    李慕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拿定了主意,反正李慕也害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李慕将她揽在怀

    里,像母亲哄着婴儿一样哄着她,直到她呼呼睡起来。李慕才敢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李慕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她坐在床边,精致的脸上一半生气一半不屑。

    “竟然是你?”她痛苦的喊道。小脸皱成了一朵花。“你也配!”

    “是又怎么样。”李慕抱起了双臂,学着她那副恶心的表情,感觉她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家伙,“李慕应该把你推到床下么?”

    她又气又急的跑了,李慕一边生着气,一边打量着妈妈的肖像,她还在呼呼大睡,李慕自然不能打扰她,只是将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头发上,喃喃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不过那以后,西茜对李慕就没那么恶劣了,虽然仍然仰着头,努力的用鼻孔看人,但是她会把自己不想要的巧克力蛙卡片留给李慕,还督促着李慕的收集情况,如果李慕吃巧克力蛙时不小心将

    卡片扔掉,她会严厉的批评李慕;她还会叫李慕给她拖着裙子,假装自己是新娘,李慕一定要紧跟着她的脚步,否则就会挨骂;后来,安和贝拉也对李慕另眼相看,因为西茜在李慕面前是蛮横的

    公主,李慕却能把她伺候的服服帖帖,安开始和李慕说话,李慕和她年龄相仿,她又比西茜成熟稳重许多,李慕们很谈得来,不久就好的穿一条裤子,相比于安,李慕更喜欢叫她米迪亚,因为除

    了李慕,没有人这样叫她。

    只是贝拉对李慕始终淡淡,实际上,她除了米迪亚,对谁都淡淡,不肯与任何人多说一句话,李慕觉得这一点上,她与她爸爸出乎意料的一样。虽然他们父女两人总是水火不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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