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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落花流水

    推开家门,苏过一甩书包,放任自己躺在床上。

    临放学的时候段老师叫住他,谈了会儿话。

    内容很简单,大意就是让他再加把劲,尽量考个本科,实在不行也别放弃,专科也得上,继续读书总归是有希望的。

    段老师担心他会辍学。

    这话让别人听了或许会产生些许不耐,从小到大家长唠叨的已经够多了,但是苏过听的很认真。

    很少有人对他说这些。

    父母在电话里总劝他开朗一点,出去走走,跟别人交流交流,每当这时苏过才会罕见地出现逆反心理,把手机拿远,放在旁边,直到电话挂断。

    段老师从来不用这样居高临下的傲慢态度指点他。

    学习,学习……

    苏过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去卫生间接了点水,浇在窗台上的花盆里。

    他不是第一次养花了,之前他在花卉市场买了一朵很小的盆栽,还不如手掌大,摆在书桌上,后来苏过忘记浇水,盆栽旱死了。

    难过,现在想起来还是很难过。

    他杀死了一朵花。

    苏过对不起它,它甚至还只有那么小一点点,还没来得及盛开。

    所以苏过对后来的花都特别悉心。

    ……

    水珠从翠绿的叶子上滚落。

    山茶花的花期已经过了,下次盛开会在冬季,然后在花开到最绚烂的时候整朵掉下来,因此有人将其称为“断头花。”

    听起来真可怕。

    与外号相反,山茶花有着相当高洁的话语,代表“理想的爱”。

    但是苏过买花并非为了寓意,而是单纯图个好看。

    卧室里太单调了,缺少点缀,山茶花艳丽的正红色能稍稍驱散沉闷的空气。

    “加油。”苏过说。

    他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码字。

    颓唐的状态非常适合写小说,写出来的文字会带上作者的情绪。

    苏过此刻需要宣泄情绪。

    ……

    “菠菜,莲藕,秋葵……”走在去往菜市场的路上,沈溺重复默念着心中的采购清单。

    母亲大约还有两个小时到家,在这之前她要把家务做完。

    “相遇就此拥着最爱归家,生活别过分地童话化……”

    街边有店铺放着陈奕迅的歌,沈溺停下脚步,轻轻哼唱。

    她喜欢这首歌的曲调。

    想听完。

    放歌的是一家饰品店,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窗,里面的人跟她几乎是两个世界。

    女孩们手上拿着各种可爱的小玩意,从手工折纸,到钥匙挂件,还有可以DIY刻字的手链,价格不贵又好看,暖色调的灯光照在她们身上,映得脸蛋微红,同伴间的相互打趣携着笑声传得很远。

    沈溺站在屋檐下,哼着落寞的歌。

    “故事假使短过这五月落霞,没有需要惊诧……”

    她紧了紧长袖校服。

    有点凉。

    秋天是个古怪的季节,白天是秋老虎余威犹在的烦躁,晚上又是冷冷清清秋月春花。

    “该走了。”

    一首歌听完,沈溺没做留恋。

    她有零花钱,可她不想走进饰品店。

    饰品再可爱也有厌倦的一天,不如留下钱买点吃的。

    吃垃圾食品是她为数不多的幸福。

    ……

    从菜市场回来,天已经快黑了。

    夕阳沿着城市的边缘落下,最后一抹余晖照在沈溺单薄的黑色长裤上。

    她扶着栏杆,远处的高楼已看不真切,只剩下灰黑色的剪影,仿佛汹涌来的潮水。

    记得小时候她喜欢站在天台上看落日,父亲出事后她和母亲搬来这片工业区,时光荏苒,岁月变迁,楼层越建越高,组成了高耸的围墙,把人挤在中间,再抬头,能看到的天空很细,夕阳也不见了。

    沈溺怀念那些不必蹲下就能看到晚霞的日子。

    “妈,你回来了。”

    她突然转身,温声道。

    沈溺刚才看的不是夜景,而是在寻找母亲回家的身影。

    “晚饭做好了,趁热吃点吧。”

    “你呢?”母亲说。

    “我吃过了。”沈溺回。

    接好热水,面对茶几,沈溺一言不发。

    只要不试图反抗,母亲的态度还是挺温和的。

    这样就够了。

    “今天开学感觉怎么样?”半晌,母亲开口询问。

    “挺好的。”沈溺说,“同学都很友善,班主任也不错。”

    “那同桌呢?同桌怎么样?好相处么?”

    “同学话少,比较沉默,是个女孩子,蛮漂亮的。”

    沈溺知道这是母亲在试探,于是拿出事先编好的说辞。

    她十分清楚说实话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母亲的话听起来像关心她,可实际上母亲只想得到正确答案,和做试卷一样。

    和善的同学,经验丰富的老师,同桌是女孩子……

    倘若她说大家都在排斥自己,班主任很年轻,刚执教不久,同桌是个男孩,那么母亲又要发火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假意询问呢?

    “全是你的错。”

    类似的话沈溺听过太多。

    一家三口还住在一起时,父母便经常争吵,每次吵完,母亲就拉着沈溺回房间,边哭边说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和你爸离婚了。

    结果呢,还不是一样。

    “等会儿再给你爸打个电话吧。”母亲说。

    沈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怎么?不想?”母亲放下筷子,语气逐渐加重,“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就不懂事呢?你是他女儿,你把他哄好了,他就给钱,这是他欠咱们的,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学费,生活费,你知道要多少么?”

    沈溺不住地点头。

    “行了,你心里有数。”末了,母亲教训一句,走了。

    沈溺咬着下嘴唇,收拾好茶几,回到卧室。

    父亲有钱,但母亲拉不下脸皮去要,就把这件事抛给她。

    其实沈溺清楚,无论她多么低声下气,也只能要来最基本的抚养费。

    当年父母频繁争吵的主要原因就是父亲频繁出轨。

    她加在两人中间,是多余的部分。

    没有人在乎。

    沈溺从床底下摸出藏起的刀片,在台灯下拉开衣袖,狠狠地划了一道。

    眼睛越来越酸,她趴在桌子上,哭得泪流满面。

    她不敢哭出声,怕吵到休息的母亲。

    等哭完,再给父亲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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