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清白之年
“被孤立总得有个理由吧？万一我为自己开脱呢？”
苏过回忆着那天傍晚，沈溺脸上的表情。
他好像懂了一点。
沈溺的父亲欠着同学家里的赔偿款，这个消息是他昨天才听到的。
昨天班主任叫他去谈话，苏过刚走进办公室，便听见其他几位老师正小声交流这事。
“唉，才十七岁，也是命苦，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哦……”
“还有沈溺，她爸犯的错，责任却要让孩子来承担。”
“现在关代秋她妈也不来学校了。”
“听说她还有个弟弟呢……”
段老师不在，苏过就站在原地，静静听着。
往常他在办公室里会四处乱瞟，留意很多东西，比如书架上的一百五十本书，窗台上的君子兰，以及墙壁上逐渐褪色的挂画。
但是此刻，他前所未有的专注。
“抱歉，耽误了一点时间。”班主任推门而入，其他的老师也收拾好物品，准备下班。
“我看你最近上课很没有精神，是身体不好吗？”
“我……”苏过不知该如何解释。
能怎么解释？难道说自己天天半夜写网文？
段老师前几天才嘱咐过让他认真学习。
“是压力太大了吧。”段老师的语气缓和下来，“凡事尽力而为，距离高考还有两年，别把自己逼坏了。”
苏过闷声不响地点头。
……
假如一个人既没天分也无洪福，那他是不是只能认命啊？
苏过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好像是的。
单靠努力就能成功，这已经属于天选之子的范畴了。
苏过在网络上看到许多网红账号讲述自己从普通人一步步走向财务自由的故事，可那些故事后面总跟着各种不靠谱的广告，考证，副职等等。
真假。
沈溺还未吃完午饭，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苏过抽出新一期的《萌芽》，推了过去。
心烦。
他隐约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是对命运的不服气，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同病相怜。
老师说沈溺父母常年分居，她跟母亲住在一块，父亲则不闻不问。
因为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沈溺陷入了无法挣脱的困境。
不过沈溺比他稍强一点，沈溺成绩好，将来考个不错的大学，日子也算有盼头，两年时间听起来长，其实风一吹就过去了。
……
苏过第一次和沈溺拉近距离，是因为一辆自行车。
沈溺的自行车链子掉了。
苏过第一时间没敢靠近，远远地看了一会，直到女孩牵着车子走了，他才唰的一下赶上去。
两个人对视，谁也不开口，女孩的眼神十分倔强，四目相对，气氛如同当年宫本武藏和佐佐木小次郎决战于岩流岛。
苏过代入的角色是小次郎。
和传说中一样，他仅一招便败下阵来。
与人对视需要勇气，而这恰恰是他所缺少的。
“我会修车子……”苏过俯身，伸手拨弄链条。
他的生活技能点是加满的，毕竟一个人生活久了，自己得学会照顾自己。
尤其是自行车，他那辆自行车还是初中时候从二手市场上淘来的，年岁久了经常坏，多拆卸几次也就学会了基本维修。
“好了。”苏过站起来，满是油污的双手无处安放，明明做了好事，却是一副颓唐不安状。
“你等我一会。”沈溺转身走开。
苏过叹口气，他又想跑掉了。
要不是手太脏，他绝对立马骑车逃离现场。
沈溺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个袋子，食品袋。
“香酥鸡叉，买一斤送半斤。”她没由来的抛出一句，随后自顾自地将其中一袋挂在苏过的车把上，“还有手帕，记得明天还我。”
“对了，中午的杂志，谢谢你。”沈溺抬起头，额头和侧耳上都覆盖着一层细汗，头发也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闪闪发亮。
“我先走了……”苏过擦干净手，脑子似乎比平时更迟钝了，他匆忙上车，以波兰枪骑兵般的架势跑掉了。
……
苏过的小说成绩正在逐步上升。
以牺牲睡眠为代价，稳定的更新速度和勉强过得去的数据让他体验了一把上推荐的感觉。
是非常冷门的推荐位置，用网文圈的话来讲就是“扑了”。
即便如此，苏过仍然十分满意，他觉得自己被认同了，这些日子付出的努力并非徒劳无功。
“说不定真的选对路了。”
写作之余苏过抽空恶补了网文的相关知识，最终得出结论——这是个相对公平的行业。
不用管人脉，只需要学习和码字，回报也是肉眼可见。
甚至部分作者写出一本爆款，带来的红利就足以受用一生。
“不求大富大贵，足够生活就好了。”苏过关上电脑，吃下一片褪黑素。
如果能攒下读大学的钱，那他如今的困扰能减少一大半。
“你就这点出息？”耳边有声音说。
“能把父母的钱还回去就更好了。”苏过平躺，从枕头底下抽出一个小册子。
这些年来，父母打的每一笔生活费都清楚地记录在小册子上。
是很庞大的数目。
好在苏过早早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会恋爱结婚，更别谈房车，以后把工资存一存，总能还的上。
由于父母糟糕的感情经历，让他对结婚产生了一种恐惧心态。
结婚意味着相互托付后半生，偏偏这关系又十分脆弱，一想到未来要和某人共同生活几十年，苏过就一阵心悸。
那是蛇群守护的宝石，漂亮，危险。
别人看到宝石，苏过看到蛇群。
……
沈溺翻了个身，辗转难眠。
假如生活能像治愈系小说一样简单就好了。
下雨的时候有人送伞，天都黑了也有人愿意等你回家，初入人世的小狐妖和温柔良善的少年剑侠，无家可归的寂寞鬼魂和胆小怕事的独居租客，不管过程怎样曲折，总能迎来一个圆满的结局。
可惜，越是渴求某种东西，它的反面越是如影随形。
甩不掉的。
“作者大大更新能不能再快一点，不够看。”女孩抱着手机，缓缓敲下一行留言。
苏过回忆着那天傍晚，沈溺脸上的表情。
他好像懂了一点。
沈溺的父亲欠着同学家里的赔偿款，这个消息是他昨天才听到的。
昨天班主任叫他去谈话，苏过刚走进办公室，便听见其他几位老师正小声交流这事。
“唉，才十七岁，也是命苦，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哦……”
“还有沈溺，她爸犯的错，责任却要让孩子来承担。”
“现在关代秋她妈也不来学校了。”
“听说她还有个弟弟呢……”
段老师不在，苏过就站在原地，静静听着。
往常他在办公室里会四处乱瞟，留意很多东西，比如书架上的一百五十本书，窗台上的君子兰，以及墙壁上逐渐褪色的挂画。
但是此刻，他前所未有的专注。
“抱歉，耽误了一点时间。”班主任推门而入，其他的老师也收拾好物品，准备下班。
“我看你最近上课很没有精神，是身体不好吗？”
“我……”苏过不知该如何解释。
能怎么解释？难道说自己天天半夜写网文？
段老师前几天才嘱咐过让他认真学习。
“是压力太大了吧。”段老师的语气缓和下来，“凡事尽力而为，距离高考还有两年，别把自己逼坏了。”
苏过闷声不响地点头。
……
假如一个人既没天分也无洪福，那他是不是只能认命啊？
苏过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好像是的。
单靠努力就能成功，这已经属于天选之子的范畴了。
苏过在网络上看到许多网红账号讲述自己从普通人一步步走向财务自由的故事，可那些故事后面总跟着各种不靠谱的广告，考证，副职等等。
真假。
沈溺还未吃完午饭，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苏过抽出新一期的《萌芽》，推了过去。
心烦。
他隐约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是对命运的不服气，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同病相怜。
老师说沈溺父母常年分居，她跟母亲住在一块，父亲则不闻不问。
因为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沈溺陷入了无法挣脱的困境。
不过沈溺比他稍强一点，沈溺成绩好，将来考个不错的大学，日子也算有盼头，两年时间听起来长，其实风一吹就过去了。
……
苏过第一次和沈溺拉近距离，是因为一辆自行车。
沈溺的自行车链子掉了。
苏过第一时间没敢靠近，远远地看了一会，直到女孩牵着车子走了，他才唰的一下赶上去。
两个人对视，谁也不开口，女孩的眼神十分倔强，四目相对，气氛如同当年宫本武藏和佐佐木小次郎决战于岩流岛。
苏过代入的角色是小次郎。
和传说中一样，他仅一招便败下阵来。
与人对视需要勇气，而这恰恰是他所缺少的。
“我会修车子……”苏过俯身，伸手拨弄链条。
他的生活技能点是加满的，毕竟一个人生活久了，自己得学会照顾自己。
尤其是自行车，他那辆自行车还是初中时候从二手市场上淘来的，年岁久了经常坏，多拆卸几次也就学会了基本维修。
“好了。”苏过站起来，满是油污的双手无处安放，明明做了好事，却是一副颓唐不安状。
“你等我一会。”沈溺转身走开。
苏过叹口气，他又想跑掉了。
要不是手太脏，他绝对立马骑车逃离现场。
沈溺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个袋子，食品袋。
“香酥鸡叉，买一斤送半斤。”她没由来的抛出一句，随后自顾自地将其中一袋挂在苏过的车把上，“还有手帕，记得明天还我。”
“对了，中午的杂志，谢谢你。”沈溺抬起头，额头和侧耳上都覆盖着一层细汗，头发也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闪闪发亮。
“我先走了……”苏过擦干净手，脑子似乎比平时更迟钝了，他匆忙上车，以波兰枪骑兵般的架势跑掉了。
……
苏过的小说成绩正在逐步上升。
以牺牲睡眠为代价，稳定的更新速度和勉强过得去的数据让他体验了一把上推荐的感觉。
是非常冷门的推荐位置，用网文圈的话来讲就是“扑了”。
即便如此，苏过仍然十分满意，他觉得自己被认同了，这些日子付出的努力并非徒劳无功。
“说不定真的选对路了。”
写作之余苏过抽空恶补了网文的相关知识，最终得出结论——这是个相对公平的行业。
不用管人脉，只需要学习和码字，回报也是肉眼可见。
甚至部分作者写出一本爆款，带来的红利就足以受用一生。
“不求大富大贵，足够生活就好了。”苏过关上电脑，吃下一片褪黑素。
如果能攒下读大学的钱，那他如今的困扰能减少一大半。
“你就这点出息？”耳边有声音说。
“能把父母的钱还回去就更好了。”苏过平躺，从枕头底下抽出一个小册子。
这些年来，父母打的每一笔生活费都清楚地记录在小册子上。
是很庞大的数目。
好在苏过早早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会恋爱结婚，更别谈房车，以后把工资存一存，总能还的上。
由于父母糟糕的感情经历，让他对结婚产生了一种恐惧心态。
结婚意味着相互托付后半生，偏偏这关系又十分脆弱，一想到未来要和某人共同生活几十年，苏过就一阵心悸。
那是蛇群守护的宝石，漂亮，危险。
别人看到宝石，苏过看到蛇群。
……
沈溺翻了个身，辗转难眠。
假如生活能像治愈系小说一样简单就好了。
下雨的时候有人送伞，天都黑了也有人愿意等你回家，初入人世的小狐妖和温柔良善的少年剑侠，无家可归的寂寞鬼魂和胆小怕事的独居租客，不管过程怎样曲折，总能迎来一个圆满的结局。
可惜，越是渴求某种东西，它的反面越是如影随形。
甩不掉的。
“作者大大更新能不能再快一点，不够看。”女孩抱着手机，缓缓敲下一行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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