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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来人莫测

    春燕噗通一声跌坐在地,惊声尖叫道:“哎呦!我的娘嘞!”

    她声音尖细,直刺得人耳朵嗡鸣,荣二娘没好气道:“瞧你那点出息!”

    荣二娘不慌不忙地走来旁岸,拾起一根细长竹棍,向玉环嫂叮嘱道:“玉环嫂,快去村里叫汉子来!”

    玉环嫂方始缓神,便急忙奔回了村里,荣二娘复又来至岸边,伸出竹棍向那尸体捞了出去。

    曦瑶见壮也忙来搭手,倒是春燕好似失魂一般,此刻跌坐在地仍是无动于衷。

    怎奈竹棍过短,始终触及不到河中浮尸,曦瑶与荣二娘干脆踏足下水,这才勉强凑数,两人又是花费好大一番力气,才将那尸体捞上了岸。

    近处细瞧,只见那人面色惨白,破烂衣襟之下处处是伤,却是长发遮掩之面庞极其英俊,竟是位不折不扣美男子,便是年过半百的荣二娘也忍不住多瞅了几眼,心中啧啧称誉!

    荣二娘伸手探在那人鼻尖,眉头不禁一皱,哑然道:“伤成这样,竟然还有呼吸!”

    身后村舍,玉环嫂引领一名男子迫促而至,正是村尾人家荣林锋。

    荣林锋眼见此幕也是骇然,诧异道:“他咋伤得这么厉害!”

    荣二娘冲荣林锋道:“这人兴许还有得救,你快些背他到根生叔家中!”

    荣林锋突然回过头来,向一旁曦瑶问道:“丫头,你爷爷在家没?”

    曦瑶点头会意,荣林锋不再迟疑,将伤者负之于背,朝向山村便折了回去,只见他动作干净利落,全然没嫌弃伤者一身腥秽。

    荣林锋方始奔进村庄,便转入右手第一户人家,开门叫道:“根生叔!根生叔!”

    曦瑶与爷爷栖居村尾,茅舍简陋,院落狭小,尽是山石堆砌而成,虽说坐落村边,倒也清静无比,且门外走上几步便是流经之山溪,浣洗衣物也颇为方便,今日救人更是省去了路程。

    老人家长年与药材打交道,熟读医书,辨识百草,深谙药理,晓谕药性,端的是一位老儒医。

    村里大凡有人染病患疾,跌打损伤,都来老人这处寻求良方,也算年高德劭之人。

    荣林锋来至院内,向着屋中继续喊道:“根生叔!快出来喽,这里有人受伤!”

    屋内一人回道:“是谁啊?”

    话音刚落,已走出一名老者,只见他胡须灰白,身形消瘦,虽已耳顺,却也清健抖擞。

    荣林锋道:“是我林峰啊,根生叔,你快来看看这孩子,是荣二娘他们在河边洗衣发现的,好像还没死透。”

    院门外,曦瑶、荣二娘、玉环嫂、春燕也已跟了进来,老人家甫一瞧清荣林锋背后之男子,立扫散漫之意。

    大声道:“快将他背进屋来!”

    说话间,已抢先步入,几下将床榻清卸干净,示意他将那男子置放上面。

    院外众人立也即围拢而来,曦瑶星眼流盼,好奇端望着床上男子,她久居深山足不出户,何时见过这等稀罕事,是以眼下一刻也挪不开眼。

    老人家微微躬身,一手号那男子脉搏,一手缓缓捋过胡须,面色愈发显得凝重,趁此间当,曦瑶再将那男子上下打量一番。

    只见其年岁与曦瑶相仿,风神俊朗公子无双,却是昏迷之中,眉头苦索不开,似是历经世事沧桑一般,更令人好奇的是,这人眉心竟有着一块云状疤痕,乍一看去极为显眼。

    曦瑶自忖:他一身衣物尽数破烂,且每处破口之下又血迹斑斑,好似刀斫剑刺一般,想必昏迷之前定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斗,我二人当真同岁而不同命啊!

    想到这处曦瑶不觉心生怜悯,跟旁,老人家神色由惊转疑,再于那男子双臂和躯干摸上几下,又伸手去拨男子眼睑,如此一瞧,更不住摇头作叹。

    荣林锋奇道:“根生叔,这孩子还有救吗?”

    老人家缄默不言,面色无比沉重,良久,突然回过神来,向一旁曦瑶道:“丫头,你先回避一下!”

    曦瑶仍自盯凝着那男子出神,细细瞧来,觉他英气逼人,却是究竟遭遇了什么,以致被人重伤成这副模样,一时间心思不属,竟是没有听到爷爷吩咐。

    老人家见状,再大声道:“丫头!”

    曦瑶憬然惊觉,这才意识到爷爷有所关照,不禁面颊羞红,转身背过了床板。

    老人家伸手解开那男子衣衫,身后众人哑然失声,曦瑶听闻书空咄咄之音,心中愈发好奇得紧,不知床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然终迫于男女之不便而强自忍耐下来。

    只见床榻上,那男子遍体鳞伤,赫然醒目,小者触及皮肉,大者穿肤透骨,更有血液缓缓渗出,腥臭之味遍及通舍。

    玉环嫂烦恶难禁,冲出门外呕吐不止,生平首次目睹这种骇人画面,只觉得胃海翻涌,心跳加速,怕不是日后晚上做梦都是这些血肉模糊的场面!

    老人家伸手合上男子衣衫,低沉道:“丫头,罢了!”

    曦瑶闻言也慢慢转回了身子,一旁荣二娘心下虽极为震撼,却并未觉得不适,见荣林锋刚才所问老人家并未置答。

    复又问道:“根生叔,这娃还有的救吗?”

    老人家重重叹过一息,道:“我行医赠诊五十余年,从未见过受伤如此惨重之人,他身上伤口皆为利器所致,且招招致命。”

    “我摸他一身筋骨,竟也尽数断裂粉碎,饶是如此也就罢了,我刚才查看,发现他眼球污浊发紫、血丝密集,只怕体内仍有余毒未清啊!”

    荣林锋瞠目结舌,震惊道:“我的老天爷啊!这小子究竟招惹了什么仇家,竟下手如此狠辣,于人命视如玩物一般,当真丧心病狂啊!”

    曦瑶樱桃小口大张,也是满脸的匪夷所思,老人家又道:“看他年龄,也不过丫头一般大小,竟承受了如此锋镝之苦,忒也残忍至极!”

    一旁荣二娘却不耐其烦道:“那他到底还有没有得救啊!”

    老人家望向荣二娘这处,神情略显微妙,此人性格他当真再也清楚不过,平日里憨实胆大,实则心细精明,她之所以反复追问,怕是自有打算。

    荣二娘见此男子伤势惨重,料定其必是招惹了非同小可的仇家,村里若贸然收留只怕会受其牵累,不如撇掉干系的好!

    老人家道:“伤重于斯仍有脉搏,足以证明此男子毅力远超常人,救他自然也就多了一丝希望,只是,即便我有把握救他,他日后也必然是个废人!”

    荣二娘愕然道:“他还有救!”

    却是听不出她此话何意,又是喜是悲,曦瑶听后面有同情,她见此人与自己年岁相近,可经历之坎坷却远非自己能比,自己虽也身有残疾,却是他日后更落得废人之称,显比自己凄惨百倍!

    曦瑶惠心妍状,再闻废人一词不免物伤其类,双眼一红,泪水夺眶而出。

    老人家喟然作叹道:“我先去给他煎些驱毒补气的草药,至于身上的伤口,待会再一一缝合。”

    荣二娘听闻此话,立即道:“根生叔,俺也是在河边浣洗衣服时遇合的这小子,本就非亲非故,与医药一说更是不通,着实帮不上你忙,这就不继续耽在这里了。”

    老人家正欲呵止,却见那荣二娘已抢先踱出了院门,老人家不禁心想:这荣二娘当真打了一手的好算盘,倘若这小子无医可治,自然与她毫无瓜葛,眼下有救却会落得残废,她自然要划定分界,甩脱累赘。

    玉环嫂也好似想起了什么,急忙道:“俺家衣物也在河边干晾着呢,得罪则个了。”

    言毕,步荣二娘后尘而去,荣林锋也不再盘桓,打过招呼便即退出了庭院,屋内顿时清冷异常。

    老人家无奈兴叹,心想这可倒好,自己悬壶济世非但没积下福报,反倒给自己添下了不少麻烦。

    这些人往日里也没少来自己这处看病拿药,却是关键时刻个个巨滑无比,合着这尸体也不是自己发见的啊!

    转念一想只得作罢,谁让自己祖上世代行医呢,想必是上辈子欠下了太多孽债吧。

    既然如此,多做这一桩善事又有何妨,不如权且收留下他,咱们常年隐居于大山深处,与世隔绝,又能惹来什么祸端,待他醒来问个明白不迟。

    想到这里老人家再是讪然一笑,自嘲道:“怕是华佗在世也没有十成把握能将他救活,自己又有何颜面说此大话,倾力自是本份,却是日后如何,且看他自己造化了!”

    老人家边说边走,言毕,已是进得屋中。

    曦瑶恍然发觉,自己一时匆忙,浣洗的衣物也尽数拉在了河边,遂出门去取,待至河边,发现荣二娘他们早已没了踪影,河岸空荡,流水潺潺,淡淡腥臭,萦绕不散。

    回到家中,爷爷正在炮制草药,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曦瑶生于医匠之家,自幼百草辐辏,早已习惯了这股烈味,如此闻着也不觉不适。

    爷爷手绰蒲扇,兀自扇着炉火,向一旁曦瑶道:“丫头,去内屋将缝合针线和正骨夹板取来。”

    曦瑶听后,转身迈向内屋,这屋舍本就狭小,却又隔作了两间,如此内屋更显逼仄,其中不过一张床铺几处杂物而已,往日里,爷爷卧睡外屋,曦瑶便栖居内屋。

    曦瑶于杂物堆中取出针线和木板,复又回至爷爷跟旁,爷爷接过曦瑶手中针线,便为那男子缝合起了伤口。

    起初犹有让曦瑶规避之意,怎奈一人左支右拙,干脆喊来曦瑶搭手。

    曦瑶全程眼帘低垂,双颊晕红,好似犯了大错一样,她虽是目光闪躲,但两人近若咫尺,旁睐之际,也可瞧见那男子一身伤口。

    曦瑶吓得面色僵冷,手足生汗,心道:他那遍及全身的伤口,取随意一处分予自己,怕是早就要了自己性命吧!

    曦瑶与爷爷花去好久,终将那男子一身伤口缝合完毕,而后又敷药膏,包伤口,纠正筋骨,捆绑直板,如此再耗费一个时辰才得完毕,直至最后,那男子一身绷带木棍,模样狼狈无比。

    草药煎制完毕,曦瑶盛来给那男子服下,他昏迷不醒,喂药自然吃力许多,待喂过已至晌午时分,饭后,爷爷对曦瑶关照一些细节,便独自赶往了山中,说是寻些对症的地宝药材。

    大山幅员辽阔,地博物丰,爷爷平日里所需药材尽是采自大山,但山远云深之处猛兽横行,死于非命者亦不在少数,若非驾轻就熟,怕也寸步难行。

    曦瑶留守照顾那陌生男子,原本料想他会有所好转,谁知直到日昃之离,爷爷采药归来,也没见他眼皮眨上一下,心中不免些许失望。

    天色将夜,群山入眠,爷爷令曦瑶继续住在内屋,自己则拿些干草铺盖,睡在了外屋地面。

    起初曦瑶还有些担心爷爷身体,意欲同他交换,不过后来一想也别无他法,为避村民之嫌,爷爷岂会令自己与那男子共处一室。

    来至内屋,横卧床榻,曦瑶依稀可闻村外水声潺潺,林间夜鸟空灵,皎洁月色透过木窗,尽数筛落床头,也将她映照得如冰雪般圣洁。

    曦瑶眼望星辰,默默寻思,补丁村四下山峦绵延,近乎无人居住,这男子究竟来自何方?又被何人迫害至此?那山外世界当真凶残无道吗?为何同斗金说的截然不同?

    曦瑶一时间神游物外,今日之经历咄咄怪异,回想之余,一颗心仍会砰砰起跳,其中疑惑也只有等那男子醒来才能揭晓。

    曦瑶暗暗祷祝,盼他此后无虞无痛,早日康复,如是念叨,也慢慢闭去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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