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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震龙阁

    众人方方驶入石坊,纷纷下马步行,薛溢才爱怜横溢,于踏雪身上抚摸不停。

    斜侧里走来数名马夫,接过众人手中缰绳,牵引向了远处马厩,踏雪因身份尊崇而独处一厩。

    薛溢才来至荣云跟前,道:“荣云兄台,你随我们一同上山便是。”

    荣云颔首称是,一旁紫衫公子旁睐荣云,见其相貌生疏,也就没有在意。

    薛溢才遣来四人,命其搬运盛有千年太岁的水缸,而后朝起左手处的山阶便行了上去。

    荣云、秦师爷一并跟上,紫衫公子插科打诨道:“二哥,你搬口大水缸回来做甚,可是烧水泡澡不成!”

    薛溢才没好气道:“我懒得同你饶舌!”

    紫衫公子见自讨了没趣,也便闭口不言。

    众人一路循石阶而上,荣云见沿途山花烂漫,俯瞰更可将龙门村尽收眼底,心中不禁啧啧称奇。

    约莫行得一柱香的时长,众人来至山顶。

    方始踏入,顿觉天地豁然开朗,一辽阔广场平铺面前。

    其上龙纹密布,神态逼肖,高处风盛,薄云涌流,恍惚间如坠天阙,渺茫间如临阆苑。

    广场尽头,赫然便是一座朱甍碧瓦,金碧辉煌的宫殿,殿堂上悬竖匾,书曰‘龙门大殿’四字。

    匾额页眉,更可见一拳头大小,形状古拙的龙形图纹,正是龙门之门徽。

    薛溢才见荣云瞠目结舌,举步不前,自豪道:“荣云兄台,这里便是我龙门所在了!”

    荣云总觉得这里似曾相识,情不自禁道:“钟灵毓秀,人杰地灵,龙门果然名副其实!”

    一旁紫衫公子嗤之以鼻,道:“山上见天清心寡欲,哪里胜得过山下花花世界快活!”

    薛溢才大怒道:“闭嘴!”

    紫衫公子道:“薛溢贵便不扫诸位雅兴,这厢告辞去了!”

    言毕,抄广场一侧行去了大殿后方。

    薛溢才道:“三弟顽劣,还望荣云兄台毋怪!”

    荣云道:“薛公子客气了。”

    薛溢才转向秦师爷道:“师爷,我这便要去谒见父亲,不能莅临,相烦你去左邸寻处独院,给荣云兄台安置落脚。”

    龙门布局共分前邸、中邸、左邸、右邸四处,前邸便是龙门大殿所在,中邸位于大殿正后方,坐北朝南,养尊处优,乃是龙门门主及家眷住处。

    大殿两侧又分左邸、右邸,右邸乃是龙门下人住处,左邸依左尊右卑之序而略显尊重,秦师爷便栖身龙门左邸之中。

    荣云初入龙门,薛溢才便将其安置左邸独院。

    一来因为荣云不求图报,将千年太岁慷慨相赠,二来因为身手不俗,可堪大任,是以薛溢才有所器重。

    秦师爷心领神会,将荣云引去了大殿左侧。

    薛溢才向身后四人道:“你们与我一起,将水缸搬去震龙阁。”

    四人颔首称是,薛溢才已起身朝中邸行去。

    绕过几处长廊,穿过一座花园,便见抚疏树影之后漏出一角飞檐。

    再行不远,一阁楼显现眼前,楼匾书有‘震龙阁’三字。

    薛溢才只身上前,轻叩阁门,大声道:“父亲,溢才有事求见!”

    阁楼之中,一声色悠悠回道:“才儿,进来吧。”

    薛溢才推门而入,四人紧随其后,放下水缸,便知趣地退出了震龙阁。

    薛溢才环过阁楼,见中堂空空如也,却是阳台悬有一只鸟笼,笼中鸟儿啾啾鸣叫,其下更有嗤嗤细响传出。

    薛溢才走上前去,见暮光中,父亲端坐阳台师椅之上,此刻正琢磨一拳头大小的石球。

    石球虽小,然球面亦能容下烟尘九天,神骏万匹,烟者若涌若移,马者惟妙惟肖。

    知是薛溢才靠近,那人头也不回道:“才儿,你找为父有何事啊?”

    薛溢才道:“孩儿听闻,世间有一神药,唤作千年太岁,常人食之可固本培元,强魄健体,清污散浊,益寿延年。”

    “父亲整日昃食宵衣,过度操劳,溢才心有不忍,遂奔走千山万壑,寻来了这千年太岁,恰逢父亲五十大寿将至,溢才也可聊表寸心。”

    听闻这话,那人身躯微微一顿,显是对千年太岁也有耳闻。

    他停下手中刻刀,转身望向身后薛溢才。

    暮光下,只见其额角宽圆,面相长瘦,寸须乌黑,不怒自威,这便是龙门门主薛暂!

    薛暂起身走至水缸一旁,俯身观望,见那物状如柱肉,色白无茎。

    道:“素闻千年太岁汲天地之精华,养灵惠而成根,所生所长之处多有灵兽聚集,才儿这一程可有遭遇凶险啊?”

    薛溢才唯唯应道:“此去深山,惊现万状,不仅有噬骨虫作祟,更有灵兽长右出没。”

    “其灵力之犷悍,实我先前不曾逆料,随从三十五人,也仅剩余六人残存,还请父亲责罚!”

    薛暂听闻这话,眉目之间也有真情流露,只一瞬,便又恢复泰然。

    道:“吾儿有心了,只是凡事当张弛有度,不可妄进失寸,马失前蹄事小,伤及性命却是事大,以后需谨记此堑才是!”

    薛溢才心中一暖,此一程当真甘之如饴。

    激动道:“孩儿凛遵父亲教诲!”

    薛暂悠悠转身,复又走回阳台那处。

    薛溢才道:“孩儿是想,我既身为龙门门主长子,若上不能为父分忧,下不能为弟表率,有何颜面谈及孝悌二字,是以不敢图受用而避忌磨难。”

    薛暂嘴角微微勾起,下一刻,眉毛一轩,道:“你不说我反而忘了那不争气的东西,今日,你可有遇合贵儿啊?”

    薛溢才道:“回来途中,恰是在龙门村照面了三弟。”

    薛暂嗔道:“不求上进的东西,朽木不可雕也!”

    言毕又操弄起了手中刻刀,嗤嗤声响,石屑剥落。

    薛溢才道:“三弟也并非如父亲说的那般一无是处,我见他惯常习练惊雷诀,三遍过后已能运用自如,可见三弟慧根极佳,也是难得的练武奇才。”

    薛暂道:“慧根极佳又有何用,大凡习练惊雷诀,勤修不辍方能精益求精,不求上进之辈,与朽木毫无区异尔!”

    二人再是聊过几句,薛暂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才儿,为父职司门主,公干繁忙,平时多有疏于管教,不知你现在惊雷诀已习练到了第几式啊?”

    薛溢才垂下头去,惭愧道:“孩儿愚笨,唯有将勤补拙,纵然如此也只初窥堂奥,习到了惊雷诀第五式‘水变雷假’!”

    薛暂面无惊怒,泰然道:“惊雷诀共分九式,你能习练到第五式已属不易。”

    又道:“只是你需谨记,惊雷诀乃是为父成名绝技,更是如今龙门立派之本,你日后当更加勤勉刻苦才是。”

    薛溢才躬身道:“孩儿必会铭记于心!”

    薛暂停下手中刻刀,起身前往博古架那处,自锦盒取出一枚钥匙。

    道:“惊雷诀自第五式起,每一式都要胜过前一式数倍之难,我龙门极寒冰窟由北极之地巨冰砌就,内中寒气凛冽,直逼心肺,凡人进入,必得运功护体,增温御寒。”

    “是以洞中练功,内力损耗便是洞外数倍,成效自也胜出洞外数倍,这便是极寒冰窟的钥匙,从今起,你便去那处修炼功法吧。”

    此言一出,薛溢才精神大振。

    上前接过钥匙,道:“孩儿必然不辜负父亲厚望!”

    薛暂遥望窗外天色,见日昃西离,不久将黑。

    道:“才儿,这几日你舟车劳顿,疲惫不堪,便早些回去歇息,让下人好生伺候着。”

    薛溢才当真受宠若惊,不知为何,他只觉得此次归来,父亲对他大有改观,言谈举止也尽流露关爱之意。

    薛溢才郑重地道了声是,便离开了震龙阁。

    走出不远,将那钥匙承在掌心把细观看,霞光下,匙柄金灿流光,如若金塑,薛溢才如获至宝而爱不释手。

    却是下一刻,忽又联想起了龙波音功一事。

    面色立显委顿,寻思:当年,父亲为何要磨平龙波音功秘籍呢?

    苦思无果,只得作罢,不消片刻,薛溢才身影已是消失在了回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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