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光耀门楣

    日思夜想的家门近在眼前,只见两扇漆黑木门散落于地,门板上有着明显的裂痕。

    视线穿过门框间的空洞,自己从儿时起就用来碾谷子的石磨,脱离了磨盘,三间瓦房围拢而成的小院中一片狼藉。

    显然是家门不幸,惨遭贼人蹂躏。

    楚云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焦急,他疾步跨过门槛,朝门窗破损、房顶绿瓦掉落数片的正房奋力冲了过去,那里是母亲的居住之所。

    “娘!我回来了!”

    正房中,正在坑边给楚家老三喂汤药的楚母,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眼眸中已有泪花闪现,然而刚强如她,没有让泪水滑落。

    终归是榆林尤家的女儿,出身将门的她,见惯了生死离别,自幼习武更是养成了坚毅的性子。

    她明白,眼泪解决不了问题,发生的已然发生,如东逝之水,一去不回,惟有冷静、坚强、勇敢面对,才有化解困局的可能。

    “娘,大哥回来了,汤药等会再吃吧,咱出去迎迎。”

    楚家老三挣扎着坐了起来,仍有淤青的脸庞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他相信,只要长兄归来,便无惧于流贼,心中燃起了强烈无比的信心。

    “好,咱娘俩去迎迎你大哥,你身上有伤,慢着点。”

    “娘,一点小伤,没事的。”

    说着,楚母搀扶着,楚家老三从坑上起身,娘俩朝正门缓缓走去。

    这时,心急如焚的楚云,已然冲进前厅,来到卧室门前,与母亲四目相对。

    扑通!楚云双膝跪地,连磕响头。

    “娘,您的不孝孩儿回来了!”

    分别四年,多少个无眠的夜晚,夜深人静,独处房中,刚强的楚母都是以泪洗面,她想自己的长子啊。

    “云儿,快起来,让娘好好看看。”楚母的声音哽咽了,终归是母子连心。

    “诶。”

    楚云起身,向前走了一步,停在母亲身前,楚母伸出右手,轻抚着这张自己日夜思念的脸庞。

    “娘,孩儿回来了,一切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便是,您不用操心。”

    扭头看向楚母旁边的三弟,楚云沉声道:“老三,你的伤怎么样了?都有谁打了你,可曾记住?大哥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楚家老三楚涛,为人内向含蓄,遇事想得比较多,他很冷静,没有火上浇油。

    “大哥,是村东头胡叔家那个老大胡彪,带着外村人来咱们麻镇村闹了一场。

    毕竟都是一个村的,胡叔平日对娘也挺尊敬的,看在胡叔的面上,等胡彪再来,你教训他一顿也就是了,可别打残了。

    哦,对了,胡彪现在起了一个诨号,叫‘插翅虎’,听他自己说,他老大是响当当的‘不沾泥’,好像是流贼中的大头领。”

    “走,进屋再说,涛儿,你身上有伤,赶快把汤药吃了,多趟会。”

    “娘,我来搀扶老三吧。”

    楚云接替楚母,搀扶着三弟楚涛,走到卧室坑边,然后帮着他重新躺好,并亲自喂他汤药。

    “大哥,我自己来就行。”

    “少啰嗦,你只管吃汤药便是,来,张嘴,张大点。”

    “大哥,我都十八了,不是小孩子了。”

    “在我这,你永远是小弟,再废话,小心我揍你。”

    迫于长兄“淫威”,楚涛只好老老实实的吃汤药了。

    看着兄弟二人,还和前些年楚云在家时一样,楚母很欣慰,她想起了老二楚浪,遂问楚云:

    “云儿,这趟回来,怎么没看见浪儿呢,你把他留在银川驿了?”

    一边喂着汤药,楚云一边平静回道:“娘,不久前朝廷旨意到县,银川驿裁减了,听晏堂翁说,整个大明的驿铺全都裁减了,驿站这碗饭算是砸了。”

    “啥?!”

    楚母不淡定了,须知她还指望着楚云哥俩的饷银,应付朝廷的赋税和县里的摊派呢,俩儿子突然失业了,财源断了,她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很正常的。

    楚云知道母亲担心的是什么,连忙接着说道:“娘,您看看我包袱里有啥?”

    楚母取下楚云肩上的包袱,在一旁的书案上缓缓打开,一边轻啐:“涨本事了,敢跟娘打哑谜了是吧......银子!”

    随着包袱的彻底打开,白花花的银锭惊现,十两一锭,足足四锭!

    度过最初的惊讶,楚母拿起书案上的戒尺,神情突然变得严肃异常,冷冷的说道:

    “自打你们爹殁于辽东,我是既当娘又当爹,含辛茹苦把你们哥仨拉扯大,万万没想到竟然养出来一个贼!如何对得起楚家满门忠烈!今日,我便打死你,清理门户!”

    啪!楚母眼含热泪,奋力挥动戒尺,狠狠抽在楚云身上。

    “娘!我剿贼立了功,现在是官军把总,那四十两银子都是朝廷发下来的赏银,流贼首级换的!”

    楚云硬挺着挨了一戒尺,好让母亲发泄发泄情绪,毕竟这些年她的心里埋藏了太多的委屈与苦楚。

    打过之后,方才编了一个银子的来历,当然,潜伏在水下的官场龌龊,和自己在灭清道尊指导下的骚操作,楚云没有说。

    收住即将再度抽在楚云身上的戒尺,楚母有点不敢相信,试探着说:“你说的,可是真的?没骗娘?”

    在她心里,把总可是了不得的军职,楚云他爹为朝廷卖了一辈子命,还赔上了自己的一条命,最后也不过就是混到贴队官,就这,在附近十里八乡乡亲们的眼中,已经算是光宗耀祖了。

    这时,萧飞和赵大成推着粮车,进了楚家老宅院内。

    萧飞喊了一嗓:“楚把总,标下把粮车推过来了,您可在屋里?”

    直起腰,抹了一把额头微咸的汗水,赵大成一边朝正房走来,一边朝房内喊道:

    “老嫂子,楚把总今日可算是衣锦还乡了,想我楚大哥,拼了一辈子,杀了多少蒙古鞑子、女真鞑子,朝廷也没赏个把总啊。”

    楚云微微一笑:“娘,萧飞是我手下家丁,他的话您不信,赵叔的话您总得信吧。”

    楚母笑了,这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笑,稍稍有点不自然。

    “你赵叔的话,娘自是信得,是娘冤枉你了,你没给楚家列祖列宗丢人,反而是光耀门楣了,娘心里高兴。”

    啪!戒尺又抽在楚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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